花草咬着脣瞪了眼蔣項墨的決絕背影,一日夫妻百日恩,這蔣二爺忒狠心無情了,這樣的人,也難怪娘子當初沒有一絲留戀的離開,又堅決不讓熙少爺認祖歸宗。
蔣項墨才一走出去,偏堂的側門就被人推開,柏明耀和柏明湛冷着臉進來。
“啊,蘇娘子這是怎麼了……”柏明耀一看花草懷裡的蘇晗,神色驚惶大變,搶先一步就要去抱蘇晗。
柏明湛心中更擔心,他目色如霜,也沒有言語,只是將一截斷木不偏不倚的踢到了柏明耀的腳下,柏明耀一腳踩上去,呀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柏明湛蹲下身子抓起蘇晗的手腕去探她的脈息,本來陰沉如水的臉也是勃然色變,“快送她回去。”他急喝了一聲,彎腰就要抱起蘇晗,柏知府卻猛的一聲喝止,“湛兒!”
柏明湛身子一僵,面無表情的看了柏知府一眼,繼續將手臂穿過蘇晗的脖子和雙腿彎曲處,撐了身子就要起來。
柏知府涼涼的一聲冷笑,“一個廢了腰的男人,還能給他心愛的女人什麼?”
柏知府這話真的很毒,很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這話一舉戳中了柏明湛的痛處,雖然他的腰症差不多根治了,卻是不能過度的吃力和承重,他這會兒抱起蘇晗,明天只怕就會腰症復發臥牀不起。
“一個廢了腰的男人?”柏明湛重複了一遍,竟是輕輕的笑出了聲來,只是那笑聲實在冷的讓人悚然。
是誰將他害成這樣,是誰讓他活着卻如同廢人,是誰讓他失去了一次心愛的女人不夠,還險些要再失去一次,柏明湛小心溫柔的放下蘇晗,大步到門口揚聲道:“殳竹。”
殳竹和小容立刻進來,二人齊齊驚喊了一聲,“蘇娘子!”“娘子!”
“速送她回去給穆老爺子瞧!”柏明湛吩咐了一聲,一扭身撈過剛剛爬起來跳着腳大罵的柏明耀,當着他爹的面,朝着柏明耀的頭上狠狠的揍去……
“這個王八犢子,老子這就去廢了他!”穆老爺子一蹦三尺高,牙根咬的霍霍作響,赤紅了眼要去找蔣項墨算賬。
柏明湛往榻上毫無知覺、深度昏迷的蘇晗看了一眼,攥緊了拳頭擋住了老爺子的去路,“師父,讓師妹醒過來要緊,需要什麼你列出單子,我立刻讓人去尋……”即便要去夜盜皇宮,他也不含糊,總好過蘇晗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讓他恐慌無力。
穆老爺子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癱坐到地上,面色絕望死灰。
老爺子這萬念俱滅的表情自找到蘇晗母子就沒有再出現過,柏明湛心下猛的一沉,上前抓住老爺子的胳膊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師父,師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他發出的聲音如此低弱,低弱到怕驚到自己,怕大聲一點那繃緊的神經就徹底斷了。
穆老爺子嚎啕大哭起來,無助的猶如一個不知所措的孩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枉他自稱鬼醫,敢跟閻王爺搶死人,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晗丫頭怎麼了,氣息微弱,脈搏全無,只剩下最後吊着的一口氣了,晗丫頭就要死了,可是他束手無策,找不出症候緣由,他不知道晗丫頭爲何會這樣?
老爺子的話讓屋裡幾人臉色驟變,花草當下就哭出聲來,小容抿着脣扶住花草,甘果灰敗了臉色一動不動,他頭一次後悔自己的固執和功利心,只要娘子能醒過來,好好的,他再也不算計娘子能不能與蔣二爺複合的事了。
“我去照顧好熙少爺。”甘果啞聲道了一句,腳步沉重的去找子熙,而七味一頭扎進配藥房,埋頭翻找藥書。
不是同一個人,情景卻再次重疊,牀上的人躺在那裡,安安靜靜的,生命卻在他眼前一點一滴的流逝,他抓不住、挽不回,記憶中那刻骨銘心的恐懼和絕望無力如此痛徹和清晰的浮現在心頭,柏明湛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那裡。
許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師父別急,師妹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
她不會有事,也一定不能有事,他絕不允許曾經的一幕再次發生,柏明湛晦澀艱難的看了昏睡的蘇晗一眼,霍的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他讓人送來了一個沉重的漆木嵌金匣子。
花草擦了擦哭的紅腫的眼睛接過去順手打開,卻是驚的差點失手將匣子摔出去,“老爺子,你看……”
匣子裡面是一株碩大的已然長成人形的紫參,貴重珍惜程度連閱盡天下靈芝異草的穆老爺子都不禁訝然動容,不能置信的失聲道:“千年紫參王,這是千年紫參王啊……”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千年紫參王,何止是貴重珍惜,稱之舉世無雙也不爲過,皇上的國庫裡也絕然不會有第二株,穆老爺子激動的捧着匣子老淚縱橫,晗丫頭有救了,有救了,即便不能讓她立刻甦醒過來,也能靠着這株參王保住她的脈息,爭取救治的時間。
老爺子一瞬精神大振,“快,快切片給晗丫頭含服。”這株參王太珍貴了,連參須都價比黃金,有價無市,熬湯簡直是浪費奢侈,只能切片放在蘇晗的舌尖下給她含服。
柏知府看着空空如也的暗格寶箱,胸膛劇烈的起伏,他陰青着臉閉上了眼,足足兩盞茶的功夫才緩緩的睜開,咬牙道:“讓三少爺滾過來。”
管家不敢耽擱急忙去了,片刻抹着額頭的虛汗,覷着自家老爺的可怕臉色小聲回道:“老爺,三少爺往欽差大人那裡去了……”
“這個混賬!”柏知府鬢角的青筋血管幾乎要爆裂開來,他一聲怒罵一舉掀翻了面前幾百斤重的紫檀卷角大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