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入宮則入江湖

搖啊搖,搖啊搖,搖啊搖……

誰在搖個不停啊?!過多半個月我就得進宮裡去,現在讓我好好睡一覺也不成?!

……

還在搖?!

我整個人左右搖擺地晃個不停,終於沒辦法,頂着強烈的睡意睜開眼……

嗯……

嗯?!

嗯!!!

“啊——啊!!!啊啊啊!!!靠!這是哪裡?!不會又穿了吧?!這什麼世道?!老孃牀都沒睡熱帥哥還沒泡成又讓我穿!沒天理啊沒天理!!!”我瞪着這個有點搖晃的空間,不大,就大概家裡一張中牀那規格。嗯,具體點說,就一米五寬、一米八長,應該也就一米五高那樣子。這小盒子左側是一張佔了半個空間的牀,可睡一人,另一邊是個倚牆而設的桌子,其實也就懸空一塊長方形的板釘在牆上。空間的盡頭還有一個算是雅緻的櫃子……

等等,這像是馬車內部吧!

突然,馬車停了,門開了……

“你好吵。”一個着月白色直裾長袍、長相斯斯文文的男子彎着身子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囧!

“請問,這位兄臺……呃,高姓大名?”這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啊!

我問完這句話之後,那男子終於用帶點波瀾的眼神看向我。

在我看來,那眼神裡透着強壓的怒意,以及無奈。

我吞了吞口水,有點可怕啊!

“劍鬼。”他把幾個饅頭和水袋丟在桌子上,轉身準備出去。

“啥?!你是劍鬼?喂!你憑什麼說你是劍鬼啊!就你這樣子騙騙小女孩還可以,你別想着唬弄我!你這是想綁架我吧,識趣就把我放了,不然我爹不會放過你的!爲什麼不說話?心虛了是吧?你那眼神什麼意思,有意見啊?!你也不過求財,我家多的是銀兩,你拿了贖金就好放我走了,否則……”

“吵死了!”

他孃親的又被點穴了!我努力的撐大那還略嫌水腫的雙眼死瞪着他!他是劍鬼?!說謊之前也不做足準備來,劍鬼那叫一帥到慘絕人寰,他看起來是不錯,可比起劍鬼差遠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右手放到左腮,輕捏。

?!要幹嘛?!我瞪大眼睛。

隨着“嘶”地一聲,我瞬間石化!

易容術?!看着劍鬼那張帥臉,還有他手中的那張肉色的“臉”,我總算明白怎麼一回事,今天還真是長見識了!

他重新把“臉”鋪回自己臉上,弄了弄,又變成了剛纔那張臉。

然後幫我解了穴,不發一語地關上門出去了。

說真的我還沒消化掉現在的情況。

這的確是輛馬車,一車裝備齊全的馬車。

我打開窗簾,原來還有窗。

汗……

我再一次被雷到了!

推開窗,撲鼻而來的便是濃濃的竹葉味,而路的兩旁全是手腕粗的青竹以及交錯的竹葉,夾在其中的還有枝節繁茂的喬木,形成了一個巨型的綠色屏障,遮天蔽日;而地面多是雜生的叢草,也有腰柔身軟的蘆葦狀植物……

這些景物在我眼中一一略過,塵土紛紛揚揚,我連忙關窗在牀上坐好。

我朝外面喊:“劍兄,這是要帶我去哪裡?”該不會是要把我買了吧?照理說他算是個有錢人啊,殺手都窮不了的。拿命來拼,收的錢自然也是不少,之前我還聽崔可薇說有人出白銀萬兩讓他去殺人來着……

馬車再次停下,劍鬼推門進來:“你不用那麼大聲,我聽得見。”

“我以爲你專心駕馬車,怕你不知道才大聲一點而已啊……其實真的很大聲嗎?應該不會很大聲吧……”我看他又要擡手點我穴,及時打住。

“我這是……”他話才說一半便不再說下去,眼神一凝,只一個俐落的轉身,人便飛身到了馬車外!

啥事?!

我挪到半掩的門邊看出去,只見一羣騎着馬勁裝打扮的人攔在路的中間,與劍鬼對峙着。我下意識地往裡縮了一下,不會遇着山賊了吧?!

然後也不知道對方輕聲說了什麼,他那邊人就大喊着拔劍朝馬車這邊衝過來。

我霎時便害怕起來,那顆心跳得都快離開母體了!

眼看着幾個穿土黃色衣服的人衝了上來,我卻只能憑本能縮到馬車角落去,誰叫那個無良的後媽不安排我身懷奇功啊!如果我崔淽若有命活着回去,一定要把那個後媽倒吊起來狠狠地鞭!(某嚀:孩子,我是你親媽啊!)

劍鬼正和那一幫人糾纏着,鏗鏘之聲不絕於耳,看來是暫時不太可能來救得了我。而我眼前這三人,其中一人已經執劍躍上馬車,銀劍劃破空氣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憟!

“交出‘繾綣心訣’,可免一死。”那人一邊用劍指着我,一邊留意劍鬼那邊的情況。

又是這個?!

“此、此話當真?”我嚇得話都說不清楚,只能發出幾個支離破碎的聲音。

“當真。”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個個都以爲我身上帶着,不如先拖延一點時間等劍鬼來救我也好。

“好……我拿給你。”我面對着他伸手去摸身後櫃子的把手,不敢背過身去,怕他趁我轉身砍我一刀。打開櫃門,摸了摸,還好,還真有書在,我斜眼看看那封面……淚,看不懂這裡的文字,要是真的是他們要的心經那劍鬼得滅了我!

“快點!”那人守在馬車門前,緊張地看着劍鬼那邊。

我伸長了脖子看過去,劍鬼已經把那幫人解決得七七八八了,正要向這邊退來。

我的心稍微定了些。

那人見我遲遲未動,一劍向我刺來。

我嚇得把那本書擋過去,雖然知道沒用,但第一反應就這樣。

怎料那人竟然就這樣直直地彈出車外,只憑手裡的劍屈彈於地,險險翻個跟斗後落地,左手摁着胸口,還吐了一大口鮮血!

嘿!神了!我仔細看了看這本書的封面,上面好像有個符號有點像萬字咒,難道它可以幫我擋災?!

我不禁心頭一喜,緊緊地把書護在胸前。

另外兩個見狀舉劍就要向我衝來。

“別打了,走!”受傷那人拼力大喊。

那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用劍護在身前,挽着那個受傷的人跳上馬便跑了。

嘿,小樣!

劍鬼衝上來打量了我一番:“沒受傷就好。”

他都什麼人吶?剛纔看他和對方打得那麼激烈,沒受傷就算了,好像對方全都受了傷的,他的衣服竟然一點血跡也不沾?!還有他手上的劍也是,光潔如新!

我看看車外,人都跑光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癱坐下來,渾身無力。

“你爲什麼拿着那本書不放?”劍鬼一臉狐疑地看着我。

“當然了,剛纔全靠它才把那傢伙彈出去,不然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我思付着要不要給它刺兩個洞,穿個繩子進去以後掛在脖子上保命。

劍鬼看着那本書,沒有說話。

“對了,他們不停說要我交出什麼‘繾綣心訣’,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那是什麼,那東西根本不在我身上!”我抓過桌子上的水袋大大灌了幾口水,剛纔嚇死我了!

“‘繾綣心訣’,乃爲繾綣劍法最後一重,練成者可將其功力發揮到極至,威力可震江湖,人人莫不趨之若鶩。”他靠在窗前,也不看我,自顧自說着,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我聽。

“厲害!可是那心訣根本不在我手上,他們打哪聽來的?老是來我這裡搶,我不死都給嚇剩半條人命了!”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也不去打聽清楚才行動,老是來折騰我有個屁用!

“昨晚聽你說不願意進宮,我貿貿然帶了你出來,多多得罪。剛纔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了,你可以選擇回家去準備進宮,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回去;或者選擇讓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他淡淡地說着,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這人真是!也不想想是誰不問一下我意見就把我弄出來的!現在到底要怎麼辦呢?回崔府?肯定要被送進宮裡去做怨婦,皇宮那地兒可真不是人待的,小說看多了我想着也怕。如果讓他送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要是時不時都有像剛纔那幫子人來喊打喊殺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命活着到他所說的“安全的地方”……

這可如何是好啊?

入宮,沒自由。跟他走,隨時有可能小命不保……

可是要我進宮的話,不定給人毒死殺死,或者悶死憋死,再或者一不小心得寵被人妒忌死暗算死,最後還極有可能被賜死!

囧!!!越想就越覺得入宮是條不歸路哇!

跟劍鬼走,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最多被人亂劍砍死,可能還有機會穿多一次……

“看來崔五小姐還是不願過那種刀口劍尖的生活了,我送你回去。”劍鬼冷笑一聲,轉身出去。

這劍鬼,他就不會換第二個表情?老是見他冷着一張臉冷笑,他也不嫌累。

“劍兄,你這樣未免太小看我崔淽若了!走!跟你去什麼安全的地方,豁出去了!有幾句話是怎麼說來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江湖!老孃來了!

我不入江湖,誰入江湖?

他微微側了側身,一個小小的微笑在他臉個漾開去:“好一個‘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說完便關上門走了出去。

然後我就聽到了他揮鞭策馬的聲音。

意外收穫啊,除了冷笑和麪無表情以外的表情,這微笑還是我這麼多天來第一次看到。

帥哥笑起來那叫一舒心啊!

我朝外喊:“劍兄,可是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棲月山莊。”門外傳來他穩而有力的聲音。

好,聽名字還蠻詩意的。有了目的地,我就放心了。

正啃着饅頭,又聽到他說:“你不用那麼大聲,我聽得見。”

呃,真有那麼大聲?

“那‘棲月同莊’要多久纔到啊?”我含着饅頭含糊不清地問。

“三個月。”

“哦……什麼?!三個月?!”我差點一口饅頭渣噴了出來,這麼久?慘了,我行李都沒帶也沒銀子在身,怎麼出來行走江湖啊?!

“其實我真的聽得見。”

“不、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帶啊!”兄臺,沒衣服換,我會臭的!

“你的包袱在櫃子裡。”

我連忙打開櫃子,果然有個緞面素錦的布袋,我打開一看了下,裡面有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袋爲數不少的銀兩……呵呵,劍鬼同學還蠻貼心的嘿!我搖了搖裝着銀兩的大荷包,別說,那銀兩碰撞出來的聲音還挺悅耳!

“出門在外,吃穿用度,定不能委屈了崔家五小姐。如果你的銀兩不夠,我劍鬼也有不少積蓄,自是不會怠慢了你。”

“呵呵,那就先謝——謝——啦!”我刻意拉長最後三個字的聲音,那啥,大快人心啊!

“我說了聽得見,不用太大聲的。”

“知——道——”

“……”

哈哈,江湖無情,人有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