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房所有東西歸還原位, 白小云裝作一副從未看到過那些札記的樣子,繼續默默等待着陳潤羽的歸來,直到又一週後, 陳潤羽終於從西藏歸來, 和他一起回來的, 還有那個照片上, 讓他既恨且妒的白溪蘊。
白溪蘊看到陳潤羽家有一個長相如此漂亮的少年, 一開始還愣了一下,轉而就揶揄地瞟了一眼陳潤羽,調侃的意味不言而喻, 讓陳潤羽苦澀在心頭,卻只能一起陪笑。
等瀧澤慕來接回白溪蘊, 陳潤羽的臉色驀地就陰沉了下來, 他看着正在收拾茶水杯的白小云, 陰森森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說不用再來了麼?我們之間的遊戲結束了。”
白小云見陳潤羽如此直接,也放下了收拾茶几的動作, 擡頭看着陳潤羽,認真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他拿起自己的小包,便準備走,離開之利落倒讓陳潤羽有些意外。
在白小云打開門, 並將門鑰匙放到鞋櫃上的時候, 他突然轉過頭, 對陳潤羽說了一句從未說過的, “陳潤羽, 我愛你。但是,再見。”不是永不見, 而是一定會再見。
門哐當帶上了,陳潤羽看着空蕩蕩的房子,突然心有些空,與白溪蘊一起旅遊的快樂瞬間就被此刻的寂寞全部掩埋了,當世界安靜下來,他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真是可憐。
白小云走後,卻是真的沒再來找過陳潤羽,兩個人從此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裡,一個努力地打工賺錢、唸書、照顧母親,一個再度回到聲色犬馬的生活,身邊的伴一個接着一個換,似乎沒人陪着,就再也睡不着了似的。
其實,剝去光鮮華麗的外衣,陳潤羽不過是個只剩下錢和回憶的可憐蟲。而白小云的生活卻越來越充實飽滿,因爲他有目標,他要成爲一個優秀的人,還有一個機會未曾真正給出去。
四年以後,白小云以優秀畢業生的稱號從銘都大學畢業,併成功應聘進了陳潤羽家族旗下的一家船舶公司,一步步從低做起,經過兩年的奮鬥,終於走到了管理層,併成功被調入總公司,與陳潤羽同在一家公司上班,離他的目標越來越近,直到年會的時候,陳潤羽站在臺上講話,他在臺下靜靜聽着、看着。
也許是白小云的目光太過灼熱,陳潤羽下意識地望向了白小云的方向。然後,在相接的那一刻,白小云明顯看到陳潤羽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白小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優雅端起自己手中的香檳酒,擡擡手,遙遙對陳潤羽勾起脣示意,那樣子儒雅中透着貴氣,六年前的少年已經徹底長成富有魅力的男人。
於是,這天晚上,在酒意與豔色的雙重催眠蠱惑下,白小云成功將陳潤羽誘上了牀,兩個人六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便在牀上完成了徹底的重逢。
白小云的身體不再像六年前那樣纖細消瘦,他這些年來,努力健身、保持身材,身上的肌理分明,膚色雖然依舊白皙得過分,卻讓人看着非常健康,而不是病態的蒼白,襯得他身上每一處都極爲性感迷人,漂亮的腹肌和修長的大腿更是讓人愛不釋手,再加上他極具惑人力度的挑逗,幾乎令近來有些禁慾的陳潤羽徹底淪陷,陷落進這場旖旎的纏綿裡。
一夜迷情,陳潤羽帶着宿醉後的頭痛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披着件白色襯衫靠在牀邊抽菸的一個背影,只見那個人光着兩條大腿,白色的襯衫堪堪遮住翹臀,裡面卻是什麼都沒穿,簡直香豔得讓人氣血上涌。
陳潤羽知道眼前的人是白小云,卻又不敢相信那是白小云,因爲他記憶裡的白小云不會如此迷人、如此性感。
可能是陳潤羽打量的目光太放肆,白小云立刻轉過了身,前面的扣子竟然一顆也沒扣,白色的襯衫鬆鬆地搭在他身上,半掩半露着重點部位,再配上他微眯的眼睛,立刻就讓陳潤羽全身緊繃了起來。
“喲,陳大少一大早就挺精神,怎麼,昨晚我沒滿足你?”白小云將香菸摁熄在菸灰缸裡,直接赤着腳走回牀上,然後叉開腿跨坐在陳潤羽腰上,俯身就直接吻上了陳潤羽的脣,用身體再一度將陳潤羽所有的話逼了回去,兩人莫名其妙就又糾纏到了一處。
其實這六年來,陳潤羽常常會想起白小云,想起家裡有白小云在的時候,總是乾乾淨淨的,白小云也不多話,不會打擾他的工作,更不會過問他的生活,他只是用一點溫柔就換回了白小云所有的愛,他愧疚過,卻並不後悔,因爲那時他與白小云貨銀兩訖,本就是交易。
只是走了一個白小云,卻再沒有了第二個,後來,陳潤羽也花錢包過好些情人,甚至認真追求過一兩個,結果都是三天熱度一過,就沒了繼續下去的激情,倒不是因爲白溪蘊的存在,而是他好像真的失去了對愛情的渴望,只是缺一個陪在身邊的人而已,而這個人若不是白溪蘊,那就真是誰都可以。
熱烈的身體觸碰迅速燃燒起了兩個男人之間的激情,陳潤羽想,反正最近也沒有新目標,而現在的白小云也卻是別有一種滋味,便一邊擡手撫摸着白小云光滑細膩的後背,一邊微閉着眼睛建議道:“搬回我那裡,怎麼樣?”
“六年前,你不是說我們之間的遊戲結束了嗎?現在只不過是上了次牀,怎麼,陳大少就改變主意了?我的魅力原來已經這麼大了。呵呵,倒真是沒想到。”白小云撐起身,翻身躺在陳潤羽旁邊,勾起的脣有些嘲諷。
“不願意?那算……”陳潤羽的話還沒說完,白小云便用修長的手指封住了陳潤羽的脣,並淡淡笑着道,“我沒說不願意,反正我現在也是一個人,與你同居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你昨晚和剛剛的表現,還是很讓我滿意的。”
說完,白小云便下了牀去洗澡,也不避諱漂亮的身體暴露在空氣裡,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身體被人看去。而看着這樣的白小云,陳潤羽心底也隱隱有些興奮,覺得也許這一次重新與白小云在一起,有些東西會慢慢改變,也說不定,反正白溪蘊這輩子都不會屬於他了,六年過去,他的那些執念也慢慢被時光消磨得差不多了,找一個看得順眼的人就這樣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就這樣,白小云又住進了六年前住過的公寓,改變的是他的身份,不再是個被包下的小情人,而是正經的同居人,每月的水電費他出了一半,主臥的牀自然也佔了一半。每日,他與陳潤羽一起吃早點,然後各自開着各自的車去上班,晚上卻不一定聚在一起吃晚飯,因爲他們都很忙,都有各自的應酬,但夜晚的激情運動卻從未減少,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體交纏只是更爲緊密深刻。
當陳潤羽發覺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與白小云過這種平淡的日子過了整整三年,白小云已經是一名精英成熟青年,而他也三十多了,兩個人站在一處,氣場早已融合到一處,默契度也在一日日的磨合中越來越高,到了現在,恐怕真是誰都離不開誰了。
到這時,陳潤羽才發現,這世上有兩種愛情,一種好比他對白溪蘊,熱烈到甚至可以焚燒殆盡他的靈魂,濃烈熱辣得比最烈的酒還要滋味後勁無窮,另一種就是他與現在的白小云,淡淡的相處、平凡的日子,沒有太多“你愛我,我愛你”的糾纏,只是很合適,又不討厭,就認真過起日子,然後不知不覺,時間就流淌了過去,一年又一年,直到某一天,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老了,這一輩子也就過完了。
就這樣吧……看着在廚房忙活的白小云,陳潤羽搖搖頭走上前去幫忙洗菜,不知道他與白小云爲什麼竟能真的走到一起,也懶得去追究了,因爲生活就是生活,他早過了激情四射的年紀,這樣平平淡淡,真的很好,而有人願意陪他平淡生活,更是他必須珍惜的幸福,不是麼?憐取眼前人,到了三十多歲,他才徹底明白。
這天晚上,陳潤羽抱着白小云溫存一番之後,輕輕說:“等公司不怎麼忙,我們一起請年假,去旅遊吧?順道陪我去澳大利亞看看溪蘊。”
聽到“溪蘊”二字,白小云的身體微微一僵,心底有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悲哀,但下一刻,他就放下了心,溫柔開心地笑開了,因爲他聽到陳潤羽對他說:“去給他發我們的結婚邀請函。”
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白小云知道他成功了,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他終於完成了人生裡最大的目標,得到了他應得的肯定與愛情。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要結婚?”心裡雖然很甜,但白小云還是故意這麼說,傲嬌了一下。
“怎麼,不願意嗎?因爲沒戒指嗎?”陳潤羽將白小云摟得更緊了,閉上眼睛在白小云耳邊說,“改天送你,到時候可要答應我。”
“到時候再說吧!我困了,睡了。”掙開陳潤羽的懷抱,白小云脣角含笑地翻個身背對着陳潤羽,心底的愛意幾乎在這一刻氾濫成最膩人的蜜糖,他等到了,真的等到了,也不枉他用青春與命運豪賭的這一場局。
當後背貼上一個溫暖的胸膛,白小云終於安心地徹底閉上眼睛,即將陷入沉沉睡眠中。人生有很多不如意,但他相信,只要堅持,只要努力,朝着幸福的方向堅定地走下去,總會有云開見月的一天,這不,他不就做到了嗎?
殤已過,留下的是從枯骨中生出的重生的完整的一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