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半夜到達出差目的地,阮清讓他到達酒店後一定要給她來電話報平安。
老周的電話來過。阮清放心了,可卻有點睡不着了,她坐起來,覺得肚子餓了,想起王錨今天買了些泡麪回來,準備下樓去煮個泡麪。
她開了個小燈,下牀。
安靜睡着,眉頭微微皺着,睡的不太安穩。阮清覺得她又瘦了。湊近了看看她。
安靜的睫毛幾簇幾簇的併攏着,淚痕還在臉上未乾。她抓着的被角應該是被眼淚染溼的。
阮清這才明白,爲什麼安靜老是在睡覺,原來她不想被他們見到她在哭。
她下樓,看見王錨在露臺上抽菸,餐桌上放着啤酒。
阮清在昨天終於發現箱子裡帶了件羽絨服,她穿着羽絨服走去露臺。
“還沒睡嗎?”
王錨轉過頭,看見阮清。“沒有。睡不着。”
“在想ann的事情嗎?”
“嗯。”
“剛剛我下樓前看了看她,應該是偷偷哭着睡着的。”阮清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告訴給王錨聽。
王錨看着手裡的菸頭,煙直直的飄着。
“第一天來,你抱着她,她哭過了,之後就再也沒在我們面前掉眼淚,是不想我們擔心吧。”阮清問。
“不止是這樣。”
“哎……記得那次見她,還穿着吳駿珂給她帶去的婚紗,怎麼就會變成這樣的。那麼美,那麼燦爛,眼看她現在就要枯萎了。”
安靜穿着婚紗,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那麼自信,這些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而那天,他們看着安靜從臺階下走上來,想要走的快些都沒有力氣,她像是被榨乾了一樣。
前後兩次見面,安靜天翻地覆。
其實王錨已經在想辦法改善安靜的狀態了,不過只差東風了。
……
第五天,王錨和前幾日一樣出去了。
安靜在傍晚下樓吃了幾口又準備上樓。
門鈴響了。阮清去開門。
安靜沒多管。
阮清驚喜的聲音傳來。“周正,你怎麼來了?”
安靜上樓走到一半,又下來了。
果真是老周。
王錨接過老周帶來的兩個行李箱。
“來啦,累了吧?”安靜還是那句話。
“嗯,來了,王錨說這是沒什麼吃的,讓我打個飛的給你送些吃的來。”老周儘量把口氣和表情保持和平時一樣。
“哦,我累了,我先上去睡覺了,你也休息休息。”安靜沒等老週迴應就上樓去了。
第六天了。安靜一整個早上都沒下樓。到了中午才見到她有氣無力的下樓來。
“我今天煮的粥,來吃吧。”
安靜好像在找着什麼。
“他們出去了,不在。”
“哦。”
安靜發現桌上有個很不合時宜的東西出現。鹹鴨蛋。
“爲什麼會有這個?”安靜好像有些興趣,敲開一個小缺口,然後用手把缺口剝的大一些,用筷子伸到裡面挑着蛋黃吃。
安靜又看看了筷子。“這筷子哪來的?”
“都是老周帶來的。”
王錨來的第二天就給老周打電話,請求支援。他開了一張很長的清單給他,讓他買齊東西飛來這裡。順便再給阮清一個驚喜。
不過王錨千叮嚀萬囑咐事情要倒過來說,要讓阮清認爲是老周爲了給她驚喜纔來的,那些扛來的東西只是順便帶過來的,這樣才體現出真正的價值。
吃晚飯的時候安靜還是沒見到老周和阮清。
第七天。
“阮清和老周呢?”安靜在餐桌上見了到小米粥。
“他們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回國了,阮清和老周都有工作,先回去了。”王錨熬了小米粥,桌上還有榨菜和腐乳。
“這些都是老周帶來的?”安靜問。
“是的。”
“老周來,就爲了送這些吃的?”
“當然不是,來旅遊。”
安靜胃口好像好了點,一碗小米粥都喝完了。
王錨又給她添了點。
“他來旅遊?怎麼才兩天就走了?”安靜有些癡呆的只會反問。
“工作緊張嘛,他以前和餘小曼在一起的時候哪裡來過這樣的地方,還不趁這個機會來玩一下。”
王錨開着玩笑。
安靜很吃力的給出一個笑容。“都是爲了我,你們辛苦了。”
王錨認真的看了看安靜。放下筷子。撩起袖子給安靜看。
安靜嚇了一跳,王錨手腕上有個兩指寬已經破掉的水泡,又紅又腫的,應該是傷口沒有處理好造成的。
王錨一臉委屈,竟然有些撒嬌的口吻。“能幫我處理一下嗎,做飯的時候不當心弄的。我自己處理不了,再不處理可能會爛掉吧。”
安靜拉過他的手仔細的看,着急的跑上樓,又跑下樓。“我去外面給你買藥,你怎麼那麼不小心,你不會做飯,你瞎弄什麼呀,還那麼難吃,要是手爛了怎麼辦!”
安靜自己都沒留神,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
王錨從沙發邊拿出一個小盒子,處理傷口基本要用的東西都有了。
他放到安靜面前。
安靜也不去想這些東西哪裡來的,爲什麼有這些東西王錨還不處理傷口。
安靜用酒精棉消毒王錨的傷口。
王錨忍着疼不吭聲,但臉上的表情看的出他很疼。
安靜低着頭,輕輕的一邊擦一邊吹。“馬上好了,忍着點,我輕一點。”
處理完傷口,安靜鬆鬆的在傷口上貼上創可貼。“你別碰水了,別讓傷口發炎感染了,你也別吃海鮮了,發物。”
王錨笑笑。“做飯就要碰水,我不做飯我們吃什麼?”
安靜坐着沒出聲。
“這是島啊,不吃海鮮沒別的吃?我都想念紅燒肉的味道了。”
“你回去吧,別管我了。”
王錨的傷口有些嚴重,安靜知道這是燙傷的,而且有幾天了。
安靜別過頭不去看王錨的傷口。
“我來了,就不會走。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去。”王錨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你別收了,你洗碗會碰到傷口的。”
安靜提高些了嗓門。
王錨沒理她,繼續收拾。
安靜搶過王錨手上的東西,全都扔在了地上。碗裡的東西灑滿一地,碗碎了,筷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安靜崩潰的哭喊。“都讓你別管我了,就讓我這樣吧,反正我就是不配過好日子的人!我的命中註定不該得到別人對我的好!”
王錨抓過安靜的手緊張的檢查了下,看見她的手沒受傷,心放了下來。“你摔吧,摔壞了,我再去買。”
安靜哭的更嚴重了。“別對我好了,我受不起了。爲什麼都要拼命的對我好,然後什麼預告都沒有,一下子收走我所有的美好!爲什麼!爲什麼!”
王錨不安慰,不說話,就讓安靜使勁的哭。
“我媽最後一天對着我笑,自殺了。你說要娶我的,你不要我了。吳駿珂說會讓我做最幸福的新娘,可是當着我的面叫喊着別人的名字,衝了出來!我等了四天,四天!”
安靜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我等了四天,我等到的是他回來告訴我,他從和我開始沒多久就找到這個女人了,並且以後還要照顧她。吳駿珂爲了她吼我!說我像潑婦!我做錯了嗎?我做錯什麼了?是不是我死了,纔是對的!”
“你胡說什麼!你怎麼都可以,你別說死!”王錨一把拉起蹲着的安靜。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說好對我好的,爲什麼一個個的都離開我身邊?你告訴我,爲什麼?”
安靜一句句的爲什麼紮在王錨的肉裡。
王錨無言以對。
“我活的好累!從小,我活的小心翼翼,每天都心驚膽戰,就怕外婆不高興,我不敢犯任何錯。後來工作了,我怕丟飯碗,因爲我知道我無依無靠,只能靠工作。我們在一起了,我終於不是一個人了,我覺得從小到大第一次,我不怕了。可是呢?”
“對不起。”王錨抱着安靜。
安靜推開了他。“我花了多久才站起來,你知道嗎?後來吳駿珂,呵呵!”
安靜含着眼淚冷笑。“我現在想起來,是我咎由自取。他告訴過我嚴子惠的事情。他甚至都說過,嚴子惠的屍體都沒有找到。可是我呢?還一頭載進去!報應,我是報應,我現在都沒臉說嚴子惠來破壞我們,因爲是我破壞了人家!”
楊逸嵐已經說過一些嚴子惠的事情了,王錨又從安靜的嘴裡聽出一些來,七拼八湊的幾乎可以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王錨後悔了,他不該當初就接受事實,他應該和吳駿珂去搶,去爭,或者像他和老周說的那樣,乾脆一開始就像土匪一樣把安靜搶回家,一了百了!
“安靜……”
“你別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了,你別管我了。當初不管我,現在何必再來管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好!我不管你。你吃不吃飯,我都不管了,隨便你去!但從這一秒開始,你在哪裡,我在哪裡。你不吃飯,我也不吃!我要是生病,病的快死了,你也別管我了!”
安靜覺得自己哭不動了,轉身回去樓上,再也沒下樓。
王錨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乾淨後。打開露臺的門,站在露臺凝望海的另一邊。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王錨也是面朝大海,可卻因爲安靜的遍體鱗傷,痛苦絕望而生不如死!
第七天就這樣過去了,安靜在樓上哭累了睡,睡醒了哭,再也不像阮清在的時候那樣剋制,在樓下的王錨清晰的可以聽見安靜的哭聲,他忍着沒有上樓去看她。
第八天,安靜整整一天沒有下樓。
第九天,安靜覺得這房子裡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王錨兩天都沒發出過任何動靜了。
安靜下樓,看見王錨筆直的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她走了過去,被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