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駿珂還是一直住在那套他和安靜共同生活過的房子裡。
所有的東西和安靜走的時候保持一樣。衣帽間的衣服,鞋櫃裡的鞋子,浴室裡她用的護膚品,吳駿珂連這些東西的位子都沒移動過,他認爲安靜會有一天還要回來的。
趙豐的家和吳駿珂順路,今天沒開車搭了吳駿珂的車回家。
吳駿珂心情不好,也沒注意路。在路過趙豐家小區的時候,妥妥的錯過了。
趙豐也不說話,誰叫自己伴君如伴虎呢?等會等老闆到家後,之後再走回去吧。
吳駿珂把車開進地下車庫,發現趙豐還在他的車上。“你怎麼跟我回來了?”
趙豐覺得無奈,哪裡是他要跟着他回來的?“老闆,你沒放我下去啊!”
趙豐解開安全帶。“我現在下車。”
吳駿珂坐在車裡沒動,看着趙豐按電梯上樓。
吳駿珂不想下車,他不想上樓,他覺得他今天回不去那個家了。
他又發動了車子,把車開出車庫。
沒開出地面多久,就看見趙豐在前面走,吳駿珂把車開到趙豐身邊,放下車窗。“上車,我送你回去。”
趙豐又回到車上。“不用那麼客氣,我走幾步就到了。”
吳駿珂只管自己開車。
開過幾個路口,過了這個紅綠燈就到趙豐家的小區了,這回他長記性了,提早提醒吳駿珂。“老闆,下一個路口,你放下我就可以了。”
紅燈換綠燈,吳駿珂給了一腳油門開了過去,趙豐眼見自己家被甩到後面去了。“老闆?”
“我要去找安靜!”吳駿珂再也不說話了,一路開到安靜住的樓下。
吳駿珂的車橫着停在大樓前,他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就直往樓裡衝。
趙豐傻眼了,這車也不停在車位裡,也不熄火。趙豐只能從車裡下來,把車停好了,熄火。
鎖好了車門,趙豐下車準備上樓去找吳駿珂。只看見吳駿珂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這回換趙豐開車,吳駿珂坐在副駕駛。
“爲什麼不問問我怎麼不上去了?”吳駿珂把車窗放下,吹着風。
趙豐心裡倒是想問,可是這吳駿珂是老闆啊,能問嗎?“開不了樓下的門禁嗎?”
吳駿珂憋屈的笑笑。“你說的對,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其實我白天說的那些話就是自欺欺人,把安靜說的壞一些好像自己心裡就能過的去一點,其實沒用!”
車子路過徐家彙公園的煙囪。
吳駿珂看着那聳立着的煙囪,唏噓不止。“我有時候挺佩服王錨的。以前無論他什麼樣,但現在王錨可以把安靜當作全世界,爲了她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我卻不行,我有這樣那樣的責任,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我都開不了口。”
“可是你也很久沒有見過嚴子惠了,她也在往好的一面恢復,是不是可以找適當的機會和安靜談談現在的情況?”
吳駿珂的表情充滿着無奈和寂寥。“那是因爲子惠知道安靜不在我身邊了纔會這樣的,在她心裡還是認定我早晚和她可以回到以前的。”
“那你們還回的去嗎?”
“回不去了,這段時間我想了許多的事。我發現我雖然和子惠在一起那麼多年,但我好像不太瞭解她。”
吳駿珂對比了吳德權和喬芳音甚至琴姐,他們對待嚴子惠和安靜的態度,天壤地別。
趙豐看看吳駿珂的神情,普通人叫苦喊累並不讓人感覺特別,但如果一個巨人說他累,說他孤獨,就會讓人覺得可憐。
四十歲都不到的吳駿珂掌管這億森這樣一個上市集團,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想要什麼樣的奢靡生活不行?但現在他坐在副駕駛筋疲力盡,一派快要獨愴然而涕下的黯然模樣。
“安靜在楊逸嵐那兒怎麼樣?”吳駿珂想起趙豐報着公款但卻還沒彙報實質性的內容給他聽。
“哎,游龍淺灘,虎落平陽!”這是趙豐的真實感受。
吳駿珂坐直了些身子。“被欺負了?”
“那倒沒有。”
“游龍淺灘被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怎麼不是被欺負了?”吳駿珂擔憂了起來。
“老闆,我只說了前半句,後面半句我不是沒說嗎?安靜是什麼能耐的人,你還不知道?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那你這話什麼意思?”
“殺雞用牛刀,梨花木當柴燒。她在億森的時候多風光,那手下帶的各個都是好手,你再去那婚介所看看。連記東西都要安靜手把手的教。當然那些地方也固然就是這樣的,但她真的不是該待在那個地方的。”
……
金剛芭比小萌,金剛芭比這外號是安靜在公司閒的無聊給小萌取得,她當然也是隻在心裡偷偷的叫。
小萌哭着跑來安靜辦公室告狀,說ruby搶了她的會員。
本來小萌手裡有一個快要入會的客戶,不知怎麼了從ruby這裡入了會員。本來小萌忍了,但是ruby還冷嘲熱諷小萌,她一怒之下就跑來安靜辦公室告狀。
“那個人入的什麼級別的會員?”安靜把紙巾遞給了哭不停的小萌。
“1280的會員。”小萌自覺非常委屈,那個ruby除了說她笨,還說她長的醜差點把人家給嚇跑了。
“1280?”安靜又重複了一遍。
小萌點頭。
安靜又想對她大叫,哭個屁啊,才1280!老孃以前被搶幾百萬的單子都不掉一滴眼淚。
“你先別哭了。”安靜被她哭的頭疼。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停不下來。”小萌不停的啜泣,非但停不下來,還越哭越猛!
“別哭了!再哭就別幹了!”安靜實在忍無可忍。
小萌好像被嚇到了,安靜雖然對她從來沒說過什麼好話,但卻一直很照顧她。她的業績很差,但安靜卻把趙豐那個會員算在了她的名下,這個月她變成了業績第一名,也許就是這樣招來了恨。
小萌努力的收起了哭腔。
“你哭什麼?眼淚有用嗎?你哭一哭會員會回來嗎?她還能把說過的話收回去嗎?”
安靜的信條之一,眼淚在職場上是最沒用的東西。
小萌搖頭。“她說我醜把客人嚇到了。”
安靜也搖頭。“她說你醜,你不會說她矮啊?你一米七,她才一米五十多,你罵回去啊!”
小萌覺得有理,但馬上又蔫了。“他還說我爸給我起名字難聽,女人爲什麼叫叫剛。”
安靜用力的搓了幾下自己的臉。這都是些什麼東西,都是菜市場的無知婦女嗎?
“她叫什麼?”
“馬彩花。”
安靜站了起來,沒招呼小萌跟着她,自己就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到外面寫字間去了。
“馬彩花!”安靜一手插腰,站在寫字間的最前面。
寫字間一片寧靜,沒有回答。
“這是有沒有人叫馬彩花的?”安靜又問了一遍。
還是沒人回答。
“怎麼了?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了?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叫馬彩花?”安靜又提高了一些嗓門。
ruby站了起來。“我剛剛沒聽見,我在打電話。”
安靜走到她面前。“打電話?打給誰?才掛嗎?”
ruby生怯的回答。“打給會員,才掛上。”
“回撥過去!我問問會員這個電話什麼時候掛的。”安靜領命到。
“這樣不太好吧,會員好像在開會,剛纔急急忙忙的就把我電話掛斷了。”ruby的臉刷紅。
“開會是嗎?哪個會員?編號多少?我過一個小時再打電話去問,有沒有一個叫ruby的人給他打過電話?”
安靜雖然沒有小萌那麼高,但是看ruby還是可以居高臨下的。
ruby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頭低着,但嘴巴卻在動。
“說什麼?要說大聲說出來!”安靜覺得如果現在誰給她咔嚓拍張照,她絕對是虎姑婆本人!
“我沒說話。”ruby堅信剛纔詛咒安靜,但沒出聲,只要賴就可以了。
“小萌的名字礙着你了嗎?她名字裡有個剛字怎麼了?你名字倒是個女人名字,可是我剛纔叫你的時候,你怎麼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了!人家爸爸不會起名字怎麼了?和你有關係嗎?”
安靜覺得煩透了,她這是在幹什麼?爲了兩個比誰的名字更土在訓人嗎?
“馬彩花,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搶了小萌一個會員就很了不起。1280,你也就值這個價!那天來的趙先生人家指名了要從我手裡入會員,你和人家說,我只負責管理是吧?”
ruby,不敢擡頭,但是嘴裡還是默不出聲的在碎念。
安靜看她這樣,更來氣了。
“那我今天就來好好的管理一下,什麼歪風邪氣,你搶了人家的會員,你還說人家醜?你是有多好看啊?她好歹還能整容,你呢?接骨嗎?你漂亮你到外面找大款去,你待在這裡不是屈才了?”
安靜每說一句,都覺得自己完了,在這裡時間久了,是不是她也會淪爲菜市場的一員了。
“讓我抓到現行了,還抵賴說自己在打電話,你回撥一個試試看,要是你剛纔真的和會員在打電話,我現在就給你賠禮道歉!什麼質素!”
安靜氣到抓狂,聽見有人踩着高跟鞋走近的聲音。
是楊逸嵐。她在後面看了一會兒了。“馬彩花,收拾東西,去財務那邊結賬吧,別把我們嵐珊搞的烏煙瘴氣的。”
那個把自己包裝成有個洋名叫ruby的馬彩花就這樣被楊逸嵐開除了。她坐在座位上哭。
楊逸嵐讓安靜跟着她回辦公室,她拿出上次那個巨大的菸灰缸,抽出一根細細的煙來抽。
楊逸嵐臉色不太好看。
“安靜,別在我這裡幹了,我這小破廟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