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姐,可能你不太深入基層。有兩家商場的停車場連施工還還沒完成,開放了一半,另一邊和廢氣的爛尾樓一樣。進口出口沒規劃的不合理。這些問題不是隻加個收費系統,多加幾個保安,建幾個收費崗亭那麼簡單的。”
安靜乾脆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先聲奪人的說了出來。
穆江遠離穆小姐這個稱呼很久了,她的名頭是何太太。穆江認爲安靜是故意的。
安靜看見對面的股東中有個人在默默的點頭。
“照安總的說法,升級是勢在必行的咯?現在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那談談接下來的事情吧。”
穆江拿過韋鳴嬋面前另一份文件夾。
“四個商場,地上六層,底下兩層,每層樓面在原來的基礎上多加了兩個女用盥洗室。每個盥洗室多加四名清潔工。以這個爲例,你添加的保安,和別的崗位的清潔工,剛是這塊支出一年就要增加幾百萬。硬件設施需要改造,我可以理解,這些呢?有必要嗎?”
安靜猜穆江這是準備一件件的事情和她說下去,這要說到什麼時候去?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我們買東西都要憑票。那個時候,我們從不講究服務,只求買東西就好。隨着現在生活的改善,網購,代購層出不窮。我們商場做的是實體,有些同樣的商品賣的比網上貴。我們用什麼來吸引顧客來商場消費?服務,人性化的服務。”
安靜準備速戰速決,不再和穆江一句句的耗下去。
“也許在座的男士沒有這樣的感受,可是作爲女人的我們,商場的衛生間乾淨與否,甚至可以改變我們對這間商場下次是否還要關顧的決定。”
穆江一陣鄙夷的笑聲。“安總說的過了吧,商場的好壞,吸引程度在衛生間?是安總個人的喜好吧?”
穆江的火藥味也已經很足了,她找到了機會,想用衛生間爲餌,隱射安靜的不入流。
穆江罵人不帶髒字,安靜何嘗不會呢。
“當然不全然是這樣。就像穆小姐這樣身份的人,就算是去踏青野遊,也不會迴歸在大自然中就地排急吧?如果迫於無奈只能狼狽爲之,那再仙的山水風光,穆小姐也不會想再去第二次了吧?當然天生習慣放飛自我的人除外,就如同有人羨慕小狗那樣,擡腳就能尿尿。”
穆江很多年沒遇見敢這樣和她說話的人了。她覺得這安靜真的是活的單調了,不給點顏色還不知道這世界的五彩斑斕了!
阮清礙於自己的職位況且是第一天上班,什麼都不能說,她也有些嘴癢,現在卻只能在心裡暗暗給安靜加油。
“你只一句人性化服務就把每年的預算拉高那麼多百分比,我光看到的是付出,彙報呢?你說的那麼多,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回答不上來。”穆江不再給安靜迴旋的空間。
“穆小姐,這個世界上有一本萬利的生意嗎?商場牽涉到方方面面,具體到各個環節。我大可以誇下海口的告訴你,在一年內,我手上的四個商場能爲公司賺多少錢。但現在商場還沒開業,造勢的活動只開了一場,如果我就這樣誇誇其談,那我就是辜負了何董對我的信任。”
安靜接起穆江拋來的手雷,毫不猶豫的丟了回去。是時候把何司昭搬出來了。
“信任?因爲何董信任你,所以你兩手一攤只會談風險嗎?拿着公司的錢無度的搞這些噱頭前,你怎麼不知道衡量風險?”
安靜看着穆江,果然和韋鳴嬋還是有血緣關係的,沾親帶故之間有些行爲模式還是挺像的。這不!狠勁上頭了。
“商場還沒開業,怎麼穆小姐就好像商場是倒了一樣?”
剛纔默默點頭的股東叫邵一敬。他今天出現在這裡,看着應該也是穆江那邊的人。“我說兩句。”
穆江小幅度的側過頭看了看邵一敬,又沒安排他說兩句,自說自話跳出來幹什麼?
當然穆江也不能阻止他說話。
“首先我是贊成這次商場升級的。”
安靜在心裡調出這個人的資料,邵一敬。冠風股東,手裡持有5%的股份,5%的股份在冠風不算是個芝麻綠豆大的股東了,還是有些發言權的。
安靜默唸着這個人的名字,再看他今天和穆江一起出現,理所當然的把他和穆江歸爲一類。他現在說贊成,這葫蘆裡買的什麼藥?邵一敬,邵一敬,少一斤,連名字都短斤缺兩的!
安靜總是在不能大鳴大放的場合裡,靠着心裡強大的吐槽能量維持住自己的神志。
同樣看不懂邵一敬的還有穆江,她表面一副饒有興致的要聽他說下去的樣子。“一敬,願聞其詳。”
邵一敬哈哈一笑。“我就是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現在商場還沒開,一切都不好說。開幕之後,賺錢她就是個人才,不賺錢開除了就是。現在假設太多沒意思。”
很難說的清楚,邵一敬這話是對誰有利的。
“時間不早了,我約了人。先走了。”邵一敬也不再打招呼,站起身就走。
何司昭輕輕咳了幾聲。“這事情現在都已經驚動到股東了,我實在是沒想到。要不要開會股東大會,討論一下?”
何司昭用手示意安靜坐下。
“來公司開會也沒通知我,我今天一進這會議室還以爲我記錯會議了。只是幾個商場整頓而已,這個主我也做不了了?”
“我們也是爲了公司和個人利益着想。我們這些股東靠的不就是公司賺錢,我們分紅嗎?”
既然何司昭也和她魚死網破,那她也奉陪到底。
“現在是少了你們的錢了嗎?還是公司要倒了?”何司昭大聲怒斥。
何司昭警告過穆江別在對安靜耍花樣,可昨天的事情讓他知道,穆江根本不會罷休。除此以外,昨天他又被楊逸嵐教育過了。
穆江今天帶來的股東都對她手上的股份有興趣。穆江已經放出了話,她要賣掉她的股份。今天她是來向何司昭示威的,她那天說的話不是有恃無恐。
“散會。”何司昭和邵一敬一樣,站起身就走。
“安總,找個地方聊幾句。”穆江還是坐着,沒起身。
安靜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眼皮都不擡一下。“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你是願意現在聊幾句,還是沒完沒了的隨時應付突發事件呢?”穆江暗示着,也威脅着她。
“哪裡談?”
安靜並不是怕了穆江,而是有另外的打算。
穆江又看了看阮清。“會安排自己的人了,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啊?”
穆江不打啞謎,直接就拆穿了阮清的身份。
安靜和阮清相視一眼。安靜又看了看韋鳴嬋,她的表情也很微妙,似乎事先並不知道安靜和阮清認識。
“本來這事情的根源也不在我這裡,既然你非要算上我,那我也沒辦法。不過別人就算了吧。”
安靜不想再把阮清拉下水。
“不過我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太多時間。現在天氣太熱,我也不想走太遠,去我辦公室吧。”
安靜纔不會跟着穆江走,誰知道這個瘋狂的女人會設了什麼陷阱。
“好,走吧。”穆江一口答應安靜的提議,她來的比安靜無畏。
“表姐,我……”韋鳴嬋要跟着。
“我單獨和她談。”穆江已經不打算帶韋鳴嬋一起了。
穆江和安靜一起離開會議室。
韋鳴嬋怔怔的看着阮清,心思又活躍了起來。
她快速的走出會議室。
……
穆江在冠風所到之處,每個人都對她主動問好,也不乏和她點頭哈腰的人。只是她一個人,都能走出皇后儀仗隊的氣勢來。
穆江的步調很慢。安靜懷疑她是故意有多慢走多慢的,穆江在享受着受人敬仰的感覺。
安靜用指紋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穆江看見安靜辦公室的門和鎖,一股邪火生成,在她的五臟六腑中奔騰不息。
穆江走進辦公室,毫不客氣的就在安靜的辦公椅上坐下,她要告訴安靜,冠風是她的地盤。
安靜很不喜歡這樣,這是她的辦公室,哪有讓穆江坐在上位的道理。況且她們之間要算的帳已經不是一筆兩筆了。
安靜的雙手交叉在胸前,腰板停的直直的。“穆小姐,請你讓讓,這是我的辦公室,這把椅子是我的。”
安靜連熱身都省了,衝着穆江就鳴鑼開戰了。
穆江冷冷的笑,她看安靜果然是有一種野味!
“這裡是冠風,我是股東。”
“那又怎麼樣?我只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你要和我談,就請讓開,要不然請你離開!”
安靜一寸不讓。
“怎麼了?是要動氣砸我的車,還是過來把我一腳踹開啊?”
穆江是要親自動手了。
阮清找了個藉口跟着司鼎來到寫字間,看着安靜和穆江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她就坐在離着辦公室最近的辦公桌,她時不時的走近辦公室聽聽裡面的動靜,一個辦公室又必要把隔音做的那麼好嗎?她恨死了,什麼都聽不見。
寫字間裡,人多眼雜,阮清又是個生面孔,本來長的就夠招搖了,要是一直走來走去的難免會引起別人的目光。
阮清問司鼎拿了幾份文件,假裝看了起來。
辦公室裡的氣氛絲毫沒有褪卻的跡象,反而像是地殼變動,大地以驚人的速度蒼茫冰凍着。
“砸車?以穆小姐的地位來說,砸車可配不上你。”安靜還是擺着架勢看着穆江。
“哦~?是嗎?哪我倒是想知道,在你心裡什麼才能配上我?”
穆江到現在爲止只認爲安靜是個嘍嘍,用兩根手指捏死她都是浪費,只用一根手指按死就是了。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運氣不怎麼好?隔三差五的有事發生呢?不知道你的黴運還會持續多久?”
安靜一直卡殼的思緒通順了,難怪穆江會知道她和阮清是認識的,因爲暗地裡穆江應該一直在找人跟着她。王錨也好,阮清也好,穆江心裡都清楚着。
安靜後悔答應讓阮清來冠風了,這一點她一直忽略了。
“我倒黴?不覺得!我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嗎?穆小姐選人眼光不怎麼好,挑來的人事情辦的都不怎麼漂亮。”
安靜想起自己辦公室的攝像頭,她想把穆江的話引出來,就算派不上用處,總有個證據在手上。
穆江的老練讓她不會輕易說出留把柄的話來。“我派人?什麼人?可別栽贓嫁禍。我最討厭被人冤枉了,我會不開心的。”
不開心你個圈圈叉叉啊!要不是安靜不想在攝像頭裡看起來太沒格調,她一定會這樣罵的。
“言歸正傳,請你移步坐到這邊來。”安靜指着她身邊的椅子。
“你別站着了,一直擡着頭看你,我脖子累,坐下吧。”穆江把安靜的話丟在一邊,攤着手掌做出請的手勢讓安靜在她對面坐下。
“看來穆小姐今天一定是要做在我的椅子上了?”安靜抽出兩把無形的武器來。一把屠龍,一把倚天,刀劍互砍得到九陰白骨爪。如問爲何要練這樣邪門的武功,因爲穆江配不上光明正大。
穆江笑而不語的點頭。她料定安靜只是空有個殼子,站在她的面前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之前和韋鳴嬋的那些只是不起眼的蠻力而已。
安靜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見阮清。
阮清即刻走到門口。“怎麼樣,談好了?沒怎麼樣你吧?”
“談?纔剛開始而已。”
“你進來給我搭把手。”安靜讓阮清進辦公室。
阮清跟着安靜走進辦公室,她看見穆江坐北朝南也在看着她們。
安靜把電腦後面插着的電線全拔了。“阮清幫我把桌子移開。”
“好!”阮清也不衡量自己的負重和桌子的重量,馬上答應。
她們一人一邊擡起了桌子,對看一眼,心裡同時默唸:真重!
不過桌子已經被她們擡的離開地面,再怎麼樣也要撐下去。
辦公桌被橫着擡到了一邊。
穆江稍稍有些意外,她有過一瞬間的念頭,難道安靜空出地方來打她嗎?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打消,她量安靜也沒這個膽子。
穆江保持住她皇后般的淡定,坐着一動不動。
“還要我做什麼?”阮清興奮了起來,感覺她終於可以參與進來了。
“出去吧。我和她一對一。”安靜要撩袖子,發現大夏天的,短袖,沒得撩。
穆江聽着安靜的話,剛纔的念頭又跑回腦子裡,一對一?真是要打架?
阮清猶豫着不想出去。
“在外面等我,很快搞定的。”
阮清居然戀戀不捨走了出去,替安靜關上了門。寫字間的人陸續出去吃午飯了,阮清動了個小心思,她沒把門關全。
安靜眼神直直的看着穆江,她在褲子口袋裡找到常年備着的髮圈。拿出髮圈,她用手指梳理着長髮,散落的長髮變成馬尾,髮圈繞了兩下,馬尾又被收成乾淨的髮髻。
安靜梳完頭髮心裡大呼涼快!
而穆江在她對面心裡也有臺詞:要幹嘛?
“你果然和嵐姐說都一樣,很愛搶!搶人,搶錢,你今天連椅子都搶?還以爲你格調很高,最起碼和你老去的年齡一樣高,現在看來你返老還童,行爲處事和三歲小兒一樣。”
安靜憑着何司昭和楊逸嵐說過些邊角料,然後加上自己推想東拼西湊了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來。
安靜對着穆江的要害就是一刀,也沒辦法誰讓她的要害那麼好找,就像腳上的雞眼一樣,那麼顯而易見。安靜認爲這比喻不好聽,當很貼切。
“椅子你喜歡坐就坐吧,看在你寂寞空虛冷的份上,留把椅子給你,暫且兜住你即將跌入萬丈深淵的怨魂!”
好不容易最近王錨的母親有軟化的跡象,被這穆江一來,又打回原形了。安靜剛剛開會解決完工作上的事情,現在滿肚子火躥了上來。
尤其想到王錨現在也在他父母家鬥智鬥勇,還有他早上生氣的樣子,她對着穆江不大殺特殺,更待何時!
穆江坐不住了,一躍而起。“你說這些話,考慮過後果嗎?你承受的了嗎?”
阮清在外面聽的正是起勁,突然有個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回頭一看,口齒彷彿黏連在一起了。“你……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站在這裡?”
“穆江和ann在裡面。”阮清指指裡面。
“精彩嗎?”
“恩!你要進去嗎?”阮清感覺又有機會一起進去了。
“聽一會兒。”
安靜穩如泰山。“後果?什麼後果?你倒是說給我聽聽,這些對付我方法都是在無數個獨守空房的夜裡想出來的嗎?別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你對着明月還能想起曾經枕邊的他何時愛過你嗎?”
安靜速成的“九陰白骨爪”每一招都抓着穆江七魂六魄。
穆江除了掐死安靜,什麼都不想做。她一大步逼近安靜,手伸了出來。
安靜沒什麼身手,但她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打的穆江神志大亂,動手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她的話還沒出口,身體已經做好了準備。
穆江的手還沒落到安靜的臉上,安靜已經用雙手把穆江推回了椅子上。
安靜惋惜,要不是剛纔用了力氣搬桌子,她現在使出的力還可以大點。
穆江被推回椅子上,帶動椅子下的小輪子,連人帶椅子一起撞到了牆上。
“打我?有這份力氣還不如用在你空空如也的餘生上!”
穆江的雍容華貴蕩然無存,她如潑婦一般的叫着。“你那麼能說會道又怎麼樣,你的追悼會上你也不能自己念悼詞!”
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是嗎?難道你的追悼會上,你自己能親自讀悼詞嗎?”
安靜就是不想把阮清扯進來,這阮清怎麼自說自話就進來了,還踹門,真不聽話!
安靜回過頭,門口站着的人,只能讓她呆呆的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