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沂峰開着車飛快地行駛在去往海岸線的路途上。他想了很多的地方,但覺得都不是孟曉萌口中那個約定的場所。就在束手無策之際,董嵐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說不定是你們倆小時候的約定?”
這時,董沂峰纔想起來,孟曉萌小學畢業那年曾經約他一起去海岸線。兩個人一邊沿着礁石走一邊玩,孟曉萌撒嬌地向他告白道:“沂峰哥哥,如果我長大了,也有胸了,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董沂峰望着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妹妹,笑道:“行啊!等你有了胸,再打申請報告吧。”
“真的嗎?”孟曉萌跳上去圈住他的腰,“沂峰哥哥,那我可當你答應了。這裡是我們的定情之地,將來我們結婚的時候,也來這邊舉行婚禮好不好?”
“哈!連女朋友還不是,就把結婚都算計好了?”董沂峰實在沒把小姑娘的胡言亂語當回事,只是敷衍道,“行行行,你還是抓緊長胸吧!”
想到這裡,他心底浮起一絲苦澀。事到如今,孟曉萌會變成這樣,難道自己連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他一直忽視了她,一直把她當成小妹妹,從未去正視過她對他的感情。而這份感情如同沒有澆灌的野草野花,不斷地依靠着單相思的滋潤瘋狂地生長,最終結出了惡毒而可怕的果實。
他匆匆地奔到海灘邊。這一帶其實很偏僻,十幾年前就很荒涼,現在依然未開發。但是,海岸線的景色很美,真正的驢友常常會開車來這邊露營。董沂峰駕駛着汽車一邊開一邊尋找,終於在高高的礁石上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個女孩穿着一身拖地的婚紗,頭上戴着紗巾掩住了面,但董沂峰一眼就知道那個人就是孟曉萌。他下車飛快地攀爬上去,終於來到了她的跟前。
孟曉萌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粲然地一笑,像沒事人似地說道:“你來了?”
“曉萌,你在這裡做什麼?”董沂峰問道。
孟曉萌笑意盈盈地說:“沂峰哥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今天,我是你的新娘啊!”
“曉萌!別鬧了,快告訴我,裴倩鳴在哪裡?”董沂峰心急火燎地問道。
可是,孟曉萌的臉色一變,哀慼戚地說:“沂峰哥哥,到了這個時候,你的心裡還是隻有裴倩鳴嗎?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她?”
“曉萌,感情沒有什麼可比性,只有個先來後到。或許因爲我心裡早就有了她,所以才裝不下其他人了。”董沂峰苦口婆心地勸道。
“先來後到嗎?可是,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我小學畢業那年,你在這個海岸邊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孟曉萌咬着嘴脣哭道。
董沂峰一時語塞,輾轉了許久,才說:“曉萌,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少年,當時隨口應允的話,實在沒有辦法做到……”
“爲什麼?爲什麼對我就是隨口應允?對她就是山盟海誓?”孟曉萌爆發道,“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一直這樣敷衍我。沂峰哥哥,我只求你跟我結婚,在這裡給我一場婚禮。然後,我就會永遠地退出你的世界,再也不來打擾你。”
“曉萌,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爲什麼抓走了裴倩鳴?”董沂峰實在沒有心情再跟她掰扯下去,“你把她怎麼樣了?”
“沂峰哥哥,你過來吻一吻我,好嗎?”孟曉萌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反而笑着說道,“就像婚禮上,新郎親吻新娘一樣。”
“曉萌!我現在真的沒有陪你玩的心情,求你告訴我裴倩鳴在哪裡?”董沂峰懇求道。
“只是吻一下就好。”孟曉萌也哀求道,“沂峰哥哥,我沒有別的祈求。只是想讓你吻我一下。”
“不!曉萌,如果你只是騙我來這裡,我必須要走了。”董沂峰拒絕道,“我還要去找裴倩鳴的下落,沒空跟你在這裡演戲。”
“找裴倩鳴?”孟曉萌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冰冷,寒意透骨,“別說你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過是一具屍體。着什麼急呀?”
聽到這話,董沂峰如同五雷轟頂,難以置信地看向孟曉萌:“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沂峰哥哥,你如果剛纔就吻了我,或許我早已把裴倩鳴所在的地址告訴你了。可惜,你已經錯過了機會。”孟曉萌嘴角露出譏笑,“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呵呵,沂峰哥哥,黃泉路上有裴姐姐跟我一起走,倒也是妙趣橫生的旅途。”
董沂峰被她說懵了,那麼多的信息一下子涌入他的大腦,讓他頓時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到底怎麼回事?曉萌,你真的殺了裴倩鳴嗎?”
“是又怎麼樣?我早該殺了她。”孟曉萌的語氣就像在回憶一樁陳年舊事,“如果八年前我沒有心慈手軟,而是乾脆利落地除掉了她,或許反而是所有人的幸運呢。”
“住口!曉萌,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如果你今天殺了裴倩鳴,我絕不會放過你!”董沂峰怒不可遏道。“殺人償命,你最好有這個覺悟!”
“哈哈哈……”孟曉萌像個瘋子似地笑道,“沂峰哥哥,你以爲我殺了裴倩鳴,還打算活着回去嗎?我剛纔就已經說了,黃泉路上我們倆做個伴,以後你紀念她的時候一定也會想起我的,不是嗎?那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她眼神凜冽地看了董沂峰一眼,左手拉起身上的白紗,說道:“沂峰哥哥,我們來世再見吧!能在臨死前見到你,能讓你看到我穿婚紗的模樣,我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接下來,只見她回過頭縱身一躍,就從海岸邊的礁石上跳了下去。
“不要!”董沂峰飛快地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孟曉萌的手臂。其實,早在孟曉萌做最後告別之時,他便已經開始冷靜地觀察周邊的情形和對方行動的趨勢。所以,當孟曉萌一做出舉動,他便迅猛而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並且開始一點一點往回拉。
“沂峰哥哥,你幹嘛要救我?”孟曉萌掙扎着,試圖掙脫他的手。
“曉萌,你不能死,你絕不能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死掉。”董沂峰說道,“你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
“呵呵,沂峰哥哥,難道你還妄想着能救出裴倩鳴嗎?”孟曉萌冷笑,“你怎麼能愛她如此?這世上,爲什麼沒有一個人能這樣待我?”
“曉萌,是你自己沒有去尋找。”董沂峰肅然地說道。“不論裴倩鳴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她,而且守住她一輩子。”
這時,孟曉萌已經被董沂峰拖到了礁石上面。她吊着眼睛,喘着粗氣,像是完全被打敗了一般。終於,她默默地說道:“你去找她吧。裴倩鳴就在我家那棟廢棄的大樓上面,祝你好運!”
董沂峰拖起她的身體,說:“石輝正在趕過來的路上,我把你交給他之後再去找。”
破敗的樓梯,佈滿灰塵的走廊。董沂峰沿着孟曉萌所指的地點,踏入了那間噩夢般的屋子。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客廳裡傳來女人激烈的掙扎喊叫聲。
“啊……放開我……魔鬼……”
“哈哈哈,姑娘,我們會好好待你的!”男人饞涎的聲音無比刺耳地扎入他的心裡。
他衝進去一看,只見碩大的電視機上正在播放着一幕如同地獄般的場景。而畫面中正在遭受凌辱的女人正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掛念。
“小鳴!”他不禁低吼出聲,面對着那殘暴的鏡頭不忍猝睹。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竟如煉獄一般可怕。他亦終於明白,爲何她寧願遭受冤枉,也不願吐露半分真相。
他憤怒地上前砸壞了電視機,然後開始在屋裡尋找裴倩鳴的身影。不消一會兒,他便在衛生間的浴缸裡找到了她。
浴缸的水幾乎沒過了她的臉,而沉浸在水中的她緊閉着雙眼,似乎已經永遠地沉睡了過去。
“小鳴!”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期望那激烈的呼喚能夠將她從另一個世界中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