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小米的辦公室出來,我這才發現我來到盛德還沒湊齊一天呢,就光顧着耍猴去了,這樣混工資着實不行。
於是我趕緊下樓去找黃思敏,問她要了一些活幹。
黃思敏的手下,估計多我這個人不多,少我這個人不少,最後她甩給我厚厚的一沓發票數據,讓我複覈一下。
我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翻票據,翻着翻着,忽然聽到樓上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時,坐在最前面的一個看着比較年輕的同事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急急忙忙衝去關上密碼門,朝着這邊急急忙忙就喊:“樓上年前被炒的同事,拿刀上去砍人了,這密碼門他知道密碼,快有人去幫我拿鎖來。”
我一聽懵了,下意識就想到張明朗還在樓上,說不定那個瘋子,目標就是張明朗。
嚇了一跳,來不及想其他的,我趕緊朝着門那邊奔去,又在奔走的路上隨手操起一個同事辦公桌上面的裁紙刀,一個勁地繼續朝門那邊闖。
今天一來,就發生了那麼多事,盛德再大,也有愛八卦的人跟着推波助瀾。
所以那些同事在知道我今天被人上門要錢的同時,也知道我是張明朗的老婆,那個叫小薇的要鎖門的女孩子,也不敢強制性不給我出去,而是可憐巴巴地說:“陳小姐,現在有人在外面拿刀砍人,現在保安還沒控制住人,就怕你開門出去,剛巧遇到他要進來…..“
當我自私吧,我一想到張明朗還在上面,他可能有被砍的危險,我根本就無法正常去思考,然後我固執地非要拉開門,也沒坐電梯,就拿了一把小小的裁紙刀就往張明朗那個樓層奔去。
從安全門出來,我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走廊,走廊上面的血跡星星點點,而這邊一個人也沒有,更吵雜的是走廊的另外一頭。
哭泣聲,還有人處在極度憤怒之下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明顯是行兇的歹徒被制服了。
在很多聲音的交織裡面,我還隱隱約約聽到說有人被砍了幾刀,的腿腳一軟,我咬咬牙趕緊朝着張明朗的辦公室奔去。
推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張明朗背對着我,蘇小米麪對着我,他們以曖昧的姿勢靠在一起,我甚至還能看到蘇小米露出來的半張臉上面,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在這一刻,剛纔那持續了幾分鐘,支撐着我不怕暴徒不怕被砍非要上來看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這個男人的衝動,全部變成我心裡面蠢蠢欲動不停奔騰的草泥馬,而我還是懦弱與害怕,害怕與他的漸行漸遠,所以我控制住自己想要發飆的衝動,輕輕敲了敲門,勢要把這兩個如此忘我的男女敲回來現實世界。
推門聲也無法拽回他,直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來,張明朗這纔回過頭來,一見到是我,他就急急忙忙地解釋說:“剛纔有暴徒拿着刀衝我過來,小米替我擋了一把,被那個男的推着撞了牆,額頭破了一點皮,我幫忙處理一下傷口。”
我哦了一聲,沒有上前,也沒再作聲。
而張明朗,也沒有上前來拉我的手,而是接着說:“你跑上來有事啊?這上面那麼亂,快回去辦公室好好呆着。”
偏偏我遲了那麼一步,然後我所有的關心與在意,在這樣的狀況下,全部被我生生壓制在心口裡面,不知道該如何揮發。
我依然還是那個不懂得矯情的女孩子,我也不會撒嬌,我更不會在看到這樣的情形下,毫無控制地讓自己哭出來。
看到他沒事,倒也是放心了,在公司這裡,我也不好發作,更不想在蘇小米麪前跟他鬧,讓她覺得我們之間有問題。
於是我又哦了一聲,輕輕說:“沒事了,我忽然想上來問問你今晚想吃什麼。你先忙,我走了。”
然而,不得不說的是,我很委屈。
而我委屈的是,不是他爲蘇小米撞破的額頭貼創可貼,而是他竟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將我當成瓷娃娃,好生呵護,甚至不會像之前那樣,連夜晚下去樓下買一個小零食,都生怕我出了意外。
可以有人罵我矯情,但是對比之下的心灰意冷,這個中的滋味,只有我自己能體會。
最讓人難過的事,不是你得不到這個男人的細心呵護,而是你曾經得到,卻不知道它從什麼時候起,在空氣裡面稀釋蒸發,無影無蹤。
我失魂落魄從張明朗的辦公室下來,又是失魂落魄地檢索着黃思敏給我的資料,熬着等下班。
可是,並沒有消停多久,我接到了陳雪嬌的電話。
這是繼上次我和謝存輝找她之後,她第一次聯繫我。
用個膝蓋想想都知道,估計她七拐八拐知道她那奇葩的媽跟奇葩的弟,被我這個黑心腸的女人想方設法陷害了,給弄到小黑屋去了,打來興師問罪了。
說實在的,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某一天我會與這羣人爲敵。
哪怕曾經他們寧願施捨我十幾年的米飯,也不願意施捨我一分一豪的尊嚴,我依然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妄想把他們當做是我人生的避風港,而現在我只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透頂。
最後,我像個蒼蠅般亂撞,進了休息室,關上了門,這才接起來陳雪嬌的電話。
一接通,陳雪嬌就咬牙切齒地說:“陳三三,你癲夠了沒有?”
我裝傻,裝作疑惑地問她:“怎麼了?”
這樣一裝,陳雪嬌直接跳腳了,衝着電話就罵人:“陳三三,你腦子進水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你沒事陷害我媽跟我弟,害他們被關起來幾個小時,現在我接人出來,他們還瑟瑟發抖,你有必要那麼狠嗎?”
我頓住,半響冷冷丟了一句:“如果我再狠一點,你估計要48小時之後,才能把人給領走了。”
一聽我這話,陳雪嬌來勁了,張嘴就開始問候:“臥槽泥馬的,陳三三,你有沒有一點良心,怎麼我們家就養大了你這樣的畜生,狗還能養熟,你這樣的人渣根本就養不熟。”
巴拉巴拉一堆,我終於厭煩,也懶得再聽她嘮叨下去,我只直接撂話道:“知道我是人渣,就麻煩你跟你媽,還有你弟弟說清楚,別再來招惹我,不然我怕我作出更人渣的事。”
突兀的,陳雪嬌冷笑了一聲說:“陳三三,本來我這些天會愧疚對你做的那些事,但是現在我不會了,因爲我覺得你這樣的小賤人,你就活該。你的心那麼毒,你活該你爸媽未卜先知不要你,你活該這些年在我們家當牛做馬,祝你以後生不出兒子來,人渣!”
說完,電話被她撂了。
撂了就撂了,我也不想跟她多說兩句。
我這樣吐槽着,慢騰騰地從休息室裡面出來。
出來的時候,眼光不小心掃了會客室那邊,透過透明的玻璃牆,我看到謝存輝正面對着我這邊,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這時,同事小薇忽然指了指會客室那邊說:“陳小姐,邁科那邊的謝先生,說是有事找你。”
我哦了一聲,說了謝謝,然後徑直往那邊走去。
春節期間,謝存輝給我發過十幾個短信,當然應該不是故意寫出來逗我開心的吧,反正就是網上那些被轉來轉去的幽默段子,估計他也是順手轉給了我。
偏偏我不愛發短信,第一第二個會回覆個哈哈,嘿嘿什麼的,後面的就一直沒回,謝存輝估計大忙人嘛,成功人士嘛,還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中男,估計也懶得再自討沒趣似的給我轉這些,慢慢的就不發了。
其實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請他吃頓大餐什麼的感謝他,但是那陣張明朗天天在家裡,我要請謝存輝吃飯的話,帶他吧,他可能會覺得奇怪,我跟謝存輝有必要私下吃飯嘛。不告訴他吧,又怕他死心眼瞎誤會,而那時候我們的關係也有微微裂痕,我不想多生事端。
卻沒有想到,謝存輝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那麼消息靈通地找上門來了。
推開門,他一看到我,眼睛裡面忽然閃過了一絲奇異的光線,然而他卻依然穩坐在那裡,等待着我關上門,坐到他的對面。
然後,他率先開口了:“剛纔聽到盛德採購部那邊說有暴徒上來砍人,我就上來看看。”
我哦了一聲,一瞬間就想起張明朗與蘇小米靠在一起的姿勢,情緒立馬有點低落,也不明白謝存輝說這些話是啥意思。
見我不說話,謝存輝忽然有點手足無措,有點不自然地說:“當然,我不是擔心你才跑一趟的,畢竟是合作伙伴,我就想過來看看情況,又想到我跟你挺熟的,找你瞭解一下最快捷。”
我又是哦了一聲,淡淡地說:“大概沒什麼事吧,盛德是一個神奇的公司,一些員工都忠心到去幫領導擋刀了。而領導也是好領導,也能親手給員工貼個止血貼什麼的,總之氣氛很好很好,而擔心得死去活來的人因爲跑上去遲了一步,反而顯得多餘了。”
我想我那時候的表情,肯定是輕鬆自在的,因爲我哪怕是心裡面難過得要死,也沒有想過要再表現在臉上。
可是謝存輝卻看出了端倪,盯着我就問:“後來呢?”
“多餘的人當然是走開了。”
我無所謂般攤攤雙手,聳了聳肩。
謝存輝又是盯着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這時,門又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