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一個聲音響起,近在咫尺,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裝作沒看見。
“嗨,”我硬着頭皮打招呼,“理智這麼巧啊!”
和我打招呼的正是我之前去德國出差的時候,在漢莎航空上認識的空乘小姐李芝,雖然只有短短的兩面之緣,但因爲去時和回來時都和她說了不少話,所以我還記得她,而她,顯然也還記得我。
“什麼呀,都說了多少次了,人家叫李芝,”穿着空姐制服的李芝看着我似笑非笑,而後半開玩笑的說,“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看見我不開心啊?”
“哪能啊。”我擠出一個笑容,同時在心裡暗道:我的臉色哪有難看,頂多是有點意外,加有點尷尬,再加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手足無措而已。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的四大幸事是吧,可沒人說過,故鄉遇“故之”這事該怎麼看。
“剛下飛機啊,”我問了句廢話活躍了一下氣氛,“看你衣服還沒換呢!”話一出口,我就在心裡對自己翻白眼,這是什麼弱智問題。
好在,李芝不覺得這個問題弱智,又或者,她職業素養太高,所以一直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以至於我看不出來她心裡的想法。
“碰見你真是太巧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喝杯咖啡啊?”李芝笑吟吟地問我。
李芝的年紀比我着實小了幾歲,作風便與我大不相同,明顯偏西化——隨興,自在。她這句問話恍惚讓我有看美劇的感覺,要知道,美劇裡面一個經典(老土)的橋段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明明是剛認識的人提出邀請,問他/她:‘wanna grab a cup of coffee?’
如果是這樣,也許我真不該把這事想得太嚴肅,可我有女朋友啊,長期以來受的“調教”告訴我,有了女朋友之後,和異性得保持距離,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哪位?”我問。
“李靖,蔣南喬,你現在在哪裡?”對面的人言簡意賅。
“……我在機場,語戎都進去了,這會恐怕已經在登機口了。”我心知肚明,蔣大小姐給我打電話,肯定不是爲了我,之所以關心我現在的所在地,歸根結底,還是因爲語戎的緣故,既然我在人家那裡只是個道具,我的口吻便也不太友善,顯得有點冷淡。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蔣南喬那個態度,她就是不把我當道具,我對她也不可能會熱情的。
但沒想到,這次卻是我想岔了。
“在那等我,我很快就過去。”蔣南喬說完這話,沒等我說什麼,就把電話掛斷了。
“欸!你在哪……莫名其妙。”我一頭霧水的掛掉電話,錯目間發現李芝還站在原地,興味盈然地看着我,沒有半點被我怠慢的不快,見我掛機後,含笑對我說道:“打完了?怎麼了?”
“沒什麼,我可能要再在機場多待
一會。”
我有心不理蔣南喬,甩手就走,但轉念一想,男子漢大丈夫,胸襟得寬闊,再說了,就算是蔣南喬看我不順眼,可每次我讓她等一下,或者幫忙一下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置若罔聞過,我總不能比她還不如吧。
聽了我的話,李芝微微一笑:“那正好啊,我們去喝咖啡吧。”
盛情難卻啊,況且我也沒什麼別的事,要是總拒絕顯得多自作多情啊,不過是喝杯咖啡而已。
我進行着自我安慰,與李芝一起並肩走向機場的咖啡廳,在櫃檯處,我要了杯拿鐵,李芝則要了杯星冰樂。結賬的時候,我隨手付了錢,隨即又覺得是不是應該AA制啊,免得讓人家誤會這是一個“約會”,嗐,算了,別瞎想八想了,本來沒事的,非想出點事兒才滿意嗎?
“對了,我上次給你聯繫方式,你爲什麼一直也沒找我啊?”
就在我決定不要胡思亂想的時候,李芝的一句話又讓我破功了,她這麼說什麼意思?想到寫着她聯絡方式的那張紙巾最後的下場,我真覺得心累。
那會我剛從德國回來,正自爲了盧文倩和曹語戎兩個人的事而左右爲難,李芝給我的聯絡方式被我一個順手塞進了給曹語戎的禮物袋子裡面,糊里糊塗地就給了她。
後來,我和語戎在清粥小菜的早點鋪子裡面“決裂”,等她回家我才知道那張寫着別的女人的聯絡方式的紙巾的下落,當時我真的,想撞死的心都有,萬萬想不明白,怎麼這世上的事,永遠都是雪上加霜的多,錦上添花的少呢。
後來的後來,我和語戎恢復了邦交,那張紙巾的事就被我拋之腦後了。
誰能想到,今天看見了它的主人。而且此時此刻,它的主人坐在我的對面,誠懇地問我爲什麼不聯繫她。
這讓我怎麼回答啊???
“我,嗯,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嗯,就沒有……”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挫,簡直有負我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威名(自封,慚愧),而更加慚愧的是,李芝聽了我這番有點結巴後的解釋,撲哧一笑:“你有女朋友,然後呢?我也有男朋友啊。”
“真的啊?那太好了。”
我一下子就輕鬆了,好傢伙,真是我自己庸人自擾啊,原來李芝也有對象了,那不就表示,她只想和我做個朋友嗎?怪不得呢,我從小到大人緣都很好,卻從來沒想過這種人格魅力是跨越年齡層,還有性別的啊。
李芝撥弄着她那杯冰咖啡裡面插着的吸管,淺笑盈盈:“不過,我當時給你微信號的時候,倒是單身,”說到這裡,她吸允了幾口冰咖啡,“只不過,單身還是非單身,又有什麼區別呢?”
“有區別的,大有區別,”在原則問題之上,我不想打馬虎眼,但並不代表我要像個老幹部一樣,語帶教訓,當下半開玩笑,“如果你是單身貴族,我女朋友絕對不會放心讓我和你這個大美女獨處的。”
“你覺得我很漂亮?”李芝笑問。
這不是重點好吧。
“漂亮,當然漂亮了。”我打着哈哈,想着這個話題趕快略過吧,多說無益。
“那你說,是我比較漂亮,還是你女朋友比較漂亮?”不知道李芝是沒看出來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還是看出來了也無所謂,繼續鍥而不捨。
我心下油然而生一縷不快,還說這種你比較漂亮,還是我女朋友漂亮的話,你以爲你是趙敏啊,問張無忌是她漂亮還是周芷若漂亮,莫說這問題,任何有理智的第三人都會說語戎漂亮,就算語戎真沒她漂亮,我也必定會說……
“哈哈,情人眼裡出西施,當然是我女朋友比較漂亮了,”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答道,“不過相同的問題問你男朋友,他一定說你漂亮的。”
聽了這毫不猶豫的回答,李芝的臉色有點黑,但總算我這個回答也顧全了她的面子,她如果聰明的話,應該會知難而退,不會再說一些奇怪的話了。
我也知道,李芝對我沒什麼志在必得的執着,我又不是潘安在世,也不是什麼長腿歐巴,小鮮肉之類的顏值擔當,她這麼說恐怕也只是隨口問問,也許是平常被男人恭維慣了的緣故,習慣使然。
“你來機場送朋友嗎?”李芝總算換了個話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會的她又恢復了我們剛認識時候的正常端莊。
她樂意和我正常交談,我求之不得呢,當下說:“來送我女朋友的,她要去外地……出差。”應該算出差吧,應該算的。
“這樣啊,那你還真是二十四孝的男朋友呢。”李芝淡淡笑着說。
“過獎了,怎麼就二十四孝了,這不是應該做的嘛。”
我們兩個漫天閒聊,各自的咖啡很快便見了底,不知不覺二十分鐘過去,蔣南喬的電話又來了。
“你在哪裡?”電話接通後,蔣南喬連聲象徵性的“喂”都沒說,就用如此冷淡的語氣問我。
“星巴克。”我也簡短。
“過來接我一下,我在E出口。”蔣南喬說。
難得這次不是說完就掛,我估摸着,她要是得不到我一個肯定的回答,指定會心裡不踏實的,畢竟她就這麼來機場了,還對我採取呼喝方式,就差讓我接駕了,即便狷介如她,心裡也會覺得不妥吧。
算了,來都來了。
“E口?知道了,等着我。”我說完這話,就想掛掉電話,也好嘗一把先掛電話的感覺,結果,業務明顯不熟練,眼睜睜地看着屏幕上的通話狀態在我掛斷之前消失了。
手還是不夠快啊。
“不好意思啊,我等的人來了,今天碰見你真高興,那就先這樣吧,下次見啊。”我說着站起身,和李芝告別。結果就發現李芝也站了起來,和我一道向外走去。
而且走了挺久都沒有分道揚鑣的打算。
“你?”我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她。
“你不是要去E口嗎,正好我也要去,順路啊。”李芝坦然地說。
既然順路那也沒辦法,總不能逼着人家走別的路吧,機場又不是我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