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子弟裙履風流啊,現在就缺五石散跟烈酒了。”懶洋洋地躺在天井陽光之下的周顯達搓着自己的身體,可惜確實搓不出什麼老泥——恐怕要有朝一日修爲大進之後才能順利搞出來吧。看着自己伸在眼前如同玉石一般的手掌,周顯達也是嘆了口氣,“冰肌玉骨,只有修爲更上一層才能返璞歸真啊。”
所謂搓泥丸子其實還有個替代的法子就是甘露丸,然而這種密法就算是周顯達想想也覺得甚爲噁心,“果然是塗灰外道,當真一點不假。”這煉氣之士便如此想道,若是西方教多少還能稱一聲正教的話,其中號稱大乘的某宗毫無疑問就是天魔外道,就周顯達這種道門弟子是絕對看不慣眼的。
至於周顯達自己算是全真還是正一甚至茅山之類?他自己也不曉得,反正有老婆-哪怕是名義上的,這種毫無疑問是正一或者茅山火居道士,然而修煉法門又有點彷彿全真,反正周顯達自己的說法是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反正他是準備把太清、玉清跟上清統統給包圓了。
既然差不多心中也有計較,周顯達倒也一點也不急了——反正閉關五十年都等下來了,再加上三年又有何妨。只不過凡人的半輩子都耗在一個洞裡,左右想想也確實是可悲,若不是有慶雲之中虛假的紅塵以及北冥之中那不可名狀的魚龍鯤魚,恐怕周顯達的道心也會有所搖晃吧——長久而枯燥的時光永遠是修道的第一劫。
在這無名山之外,其實附近已經頗爲變了點樣子。當年怒浪翻滾,很是將附近的那些個灑落在湖泊之中的石山給淹了而且破碎掉,附近數百里煙波浩渺,更是隻餘下了這無名山一處陸地而已。雖然水中靈氣充盈,但是由於沒有了那些個島嶼,地底的龍脈卻偏轉了——原本這些山體也算是龍脈上的一個個節點,現在破了之後自然化爲了水龍。水龍可是變幻不定的,所以此地龍脈已經轉了,無名山之中靈氣散佚日趨稀薄——當初那個爆發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糟糕。
這對其他洞天來說也算是好事,靈氣此地稀薄了那就會轉移到其他地方,對於喜歡將自家閉關之地搞成靈氣貧瘠之地的好人,其他弟子是希望這種人越來越多的。周顯達自己是不怎麼在乎的,洞天福地的理解他跟這個世界的人還是有所差異的。再說了,他修煉氤氳紫氣也無需什麼靈氣,只需要與天地交感,從自身之中挖掘便可,靈氣的濃厚貧瘠並沒有什麼差異。
總之,這裡日趨荒涼,若不是門中還曉得有一個弟子在此地閉關,怕是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就算是現在,也就是三五年會有一個弟子過來查看一番,然後基本上都是匆匆離去罷了。
這一日三年之期滿了,最後一縷凝實的紫氣滲入這虛丹之中,將其填滿。周顯達也是睜開了眼睛,看着慶雲之中呈現的一顆紫色圓球。這網球深紫色,在陽光之下甚至還反射出一縷金光,當真是紫氣東來富貴逼人。
“這就好了?給點反應行不行?”周顯達看着自己的這個丹,嘰嘰咕咕地說了一串話——關鍵是這玩意就這樣懸浮着,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完全不顧自己已經被充滿了的事實。周顯達用神念去感應這顆金丹,“不好!要爆!”
不管怎麼說這是他自己修行之中結出來的虛丹,雖然難以用言語形容,但是周顯達確實感到了這顆金丹之中傳來的情況——它即將發生裂變爆炸。這可就見鬼了,專門會修煉出這種東西的?居然不顧修煉者的生死,這就要爆炸了?
然而這東西就在周顯達的慶雲之中,與他的泥丸宮息息相關,想要丟是丟不掉的,所以周顯達也只好看着它的變化,並且樂天地想到這或許不至於會被炸死吧。這紫色的金丹直接破裂開來,化爲無盡的雷霆直接充滿了整個慶雲。
慶雲之中原本忽隱忽現的紅塵俗世被雷霆一掃而空,只見這化爲白色的慶雲之中紫色的雷霆彷彿拉開了一張大網,隨後瘋狂地向着下方的北冥汪洋劈下。天地之間彷彿出現了一張雷網,海面之上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巨浪。那些魚龍海怪躍出水面或者在水下伸出長長的觸手與身軀抗擊着雷霆。
雷電之下,狂風大作,北冥的巨浪怕不是被掀起百里之高,海水如同開鍋一般,而在水下一個巨大的黑影乘着波濤洶涌雷電狂風之際迅速地變大上浮。伴隨着海浪的涌起,千里之長的鯤魚從海水之中一躍而起,彷彿要直衝九霄一般,向着天空的慶雲衝去。
而此時裂開的紫丹一分爲二,其一化爲煌煌大日,而另一半化爲皎潔明月,日月齊輝在慶雲之上。周顯達一口元氣在體內遊走,原本他已經築就了泥丸宮,養成了丹田氣海,而之前一直並沒有什麼特異的中丹田藏氣之所現在也動了。一口先天元氣落入其中,帶來了慶雲上落下的日月,頓時之間此處生出了混混沌沌的五道氣流,貫通了他的五臟六腑。“原來如此,這一番是集胸中五氣啊。”周顯達感嘆了一句。
然而那頭躍起的鯤魚終究未能衝入雲霄化爲鵬鳥,上衝之力用竭之後重重地砸落在北冥之中,同時還將這漫天的雷霆裹在身上一起帶入了這無盡的深淵之中。這一刻天青氣朗,陣陣霞光自發地生出——即使是在無名山之外也能看到此等霞光。
周顯達閉目一笑,伸手一指只見那被他丟棄在一旁的道袍嘩啦啦飛起裹在身上——只是如此多年沒穿,雖然不髒但是實在也是朽掉了不少,穿在身上實在是看上去如同落魄道人。而靈火灼燒之中的雲掃豪光一閃,收攏了下方的火焰,化爲一把普普通通的雲掃,半點寶光不顯,甚至這前面的塵頭還頗有脫斷之態看上去就好象年久失修的禿毛撣子一般。
周顯達腳下一頓,雲朵託着他向上一升,身化爲光射出了上面的天井之外。周顯達跌坐在雲霞之中,漂浮在無名山之上,請了清嗓子準備開始念出場詩......別看現在沒人,剛剛他這一番霞光早已經引來了諸多神念注視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