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桃雲鎮。
小鎮桃花聞名,整個鎮上到處都栽種滿了桃樹,每至暖春,桃花盛開,路人走在道路上,擡起頭,絢爛綻放的桃花溢滿枝頭,遮住晴空,就像是一朵朵燦若火燒的雲彩,故此得名爲桃雲鎮。
雲家是小鎮上有名的書香門第,祖輩四輩都曾進士及第出仕爲官好不風光,十里八鄉的百姓都將之視爲天上文曲星下凡。
只是雲家雖然人才輩出,但是卻血脈凋零,早在四十多年前起便只餘下一支血脈,並且在出仕爲官後便舉家搬離了桃雲鎮,去到了繁華無比的京城。
這日清晨,一位面龐上總是掛着傻笑的男童,跟隨着父母乘坐着馬車來到桃雲鎮,準備在桃雲鎮祖宅內定居。
男童名爲雲仲煥,是雲家這代繼承香火的獨子,而他的父親則在不久之前的朝堂派系鬥爭中被牽連,官職被罷黜,於是一家人便重新回到了祖宅生活。
“煥兒,從今日起你須得用功苦讀,有朝一日金榜題名,方能不辱沒雲家祖輩的榮光!”
回到祖宅後,在祭拜祖先牌位之時,從雲端跌落至塵埃裡一臉頹然的父親,於是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年幼的兒子身上。
雖然自家這兒子,自出生下來時便頭腦不太靈光,儘管已經七歲但心智依舊如同兩三歲的幼兒,但是如今雲家血脈凋零,他是最後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爹爹!煥兒一定會好好認真讀書的!”
男童無比乖巧地點頭,並且還拿出了剛剛在院子裡捉到的一隻小蝴蝶,想讓最近心情一直都很是糟糕的父親大人能夠開心些。
數日後,被罷黜了官職的男童父親,因這段時日積鬱成疾,在病牀上永遠閉上了雙眼。
自此,偌大的世間就剩下了母子兩人相依爲命。
自父親離世後,男童雲仲煥便終日手不釋卷,自清晨雞鳴便早早起牀在靠着溪邊的院落裡捧書誦讀,想要完成父親最後的遺願,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重振家族榮光。
可是讀書這種事,也要看天資的,而他的天資不僅算不上好,先天愚鈍不堪,就連正常人也遠遠不如。
尋常孩童一炷香便可記住的詞句,他需要整整兩三日方可記住,而且就算勉強記住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忘卻。
可以說天生就不是塊讀書的料。
可儘管如此,男童還是日復一日,無論酷暑還是寒冬,都從不去荒廢學業……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他來到桃雲鎮已一年。
這一日,男童像往常那般手捧着書來到溪邊的誦讀詩書,一位穿着華美服飾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這一年裡,你每日都跑到這裡來讀書,讀書真的這麼有趣好玩麼?”
她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望着眼前的男孩,很是疑惑地問道。
“讀書不好玩,但是我答應了父親大人,一定要金榜題名考取功名!”
儘管不知道這小女孩是從何而來,但云仲煥還是如實回答道。
“那你能不能換一本書來讀啊,你每天在這裡都讀這本書,連我都聽膩可以倒背如流了,難道你讀着不膩麼?”
真實身份乃是溪間金鱗的小女孩,這一年來每日都在溪水內看着男孩在此處讀書,確實是可以將這本書倒背如流了,於是纔有此言。
而聽到這句話的雲煥仲,則面色通紅,很是羞愧地小聲道:“我這個人生下來就很笨,這本書我還沒有完全記住,可能還得繼續讀好久好久。”
對於自己很笨這件事,小男孩心裡很是清楚,也並未去隱瞞什麼。
“那好吧,你繼續讀好了,我反正沒事做,就坐在旁邊看着你讀好啦。”
說着,小女孩就坐在了旁邊的青石上,安靜地雙手託着下巴,目不轉睛看着小男孩讀書。
畢竟她每天除了吸取天地靈氣凝珠,以待有朝一日躍過龍門化龍,日子也過得十分無聊無趣,可又不能擅自離開這處水域,看着小男孩讀書便成了她日常裡的唯一趣事。
被人這樣看着,一開始雲仲煥也有些不自然,不過在於這名自稱爲“雲鯉”的小女孩漸漸熟絡之後,也就放開了。
日復日,年復年……
兩人慢慢長大,也慢慢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心思純真的女孩甚至就連自己非人的金鱗身份,也未曾隱瞞告訴了雲煥仲。
“什麼?小鯉你是妖怪?!”
聽到這個消息的雲仲煥,整個人直接都傻了,雖然他原本人就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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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妖怪,我是一條金鯉,體內可是有着一絲真龍血脈的,要是將來躍過了龍門就會化龍了!”
對於這個妖怪的稱呼,雲鯉在已經從當初小男孩長成一位弱冠少年的雲仲煥頭上敲了一記,做出佯怒的小女兒家模樣,以表不滿。
雲煥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小聲問道:“那小鯉你會吃人麼,就是老人家常說地直接生吃的那種?你最近總是目光很奇怪地盯着我看,不是在想着從哪裡下口吧?”
“呆子!傻瓜!木頭!”
少女丟下這一句話,氣沖沖地一頭扎進了溪水內,不想理他了。
當然,僅僅過了一日,兩人便又重新和好如初了。
畢竟雲仲煥這個人不是假的傻,而是真的傻,不然也不會一本書看個兩三年才能辛苦記住了。
……
……
“仲煥哥哥,金榜題名考取那什麼功名,真的對你很重要麼?”
這一日,少女雲鯉忽然開口對着少年問道。
“我答應了父親大人,以後會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的,可是……我這個人太笨了,讀書都讀不好。”少年撓了撓頭,一臉自責。
“既然這樣,那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仲煥哥哥你!”
少女說着,拿出了那顆精心準備好,散發着珠光寶氣清輝的龍珠。
她自身辛苦所孕育而出的龍珠。
“快點將這顆龍珠它吞掉吧,吃了它之後仲煥哥哥你就會變得很聰明很聰明,一定可以金榜題名的!”
在說這句話時,少女面龐上帶着笑,
“可是小鯉你不是要靠它躍龍門化龍麼?”
因爲先前曾經聽她提起過,雲仲煥很快便認出了這顆珠子是什麼。
“沒關係的,反正我暫時也不想那麼快躍龍門了,要是真的躍過龍門就得回到海中龍宮,再也不能見到仲煥哥哥你了。況且,珠子沒了我可以再修煉出第二顆,反正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少女笑靨如花。
雖然她說謊了,龍珠乃是本命物,根本就不能重新修煉出第二顆。
但是能幫到眼前的煥仲哥哥,她比躍過了龍門還要開心。
因他的喜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