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命苦,我比任何人可悲。前世,母親將我丟擲雪頂,任憑山鷹啄食。後被養母救下,帶回領養。今世,父親將我拋棄,冷風凜冽中,只有甩向後方的四根手指,大拇指處被利刃齊齊斬下,露出醜陋的傷疤。、
若說殘忍,我比任何人無情,聖女峰一戰,生母死於利刃之下;而養母,面對十八年養育之恩,我用手中劍回報,謝天音墜崖身亡,靈山幫派一夜銷聲匿跡,若靈下落不明。
若說幸運,我遇到秦衣,我們相愛,生死相許。
在我身中劇毒,無藥可救,深受折磨奄奄一息之際,他抱我來到絕情谷,望着身後爛漫的山花,他微笑,撫琴,像往日般彈奏《霓裳羽衣曲》。
落日餘暉中,秦衣低頭問我:“丫頭,怕不怕?”聲音溫潤。
我笑着搖頭,只是更緊的抱着他。
東風乍起,絕情谷邊,徒留下一張斷了弦的古琴。
棄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
前世今生,逃不過的終究是宿命。
早知一碗孟婆湯能解千百憂,我又何苦不認命的潑灑。
橋下血浪翻涌的湯水,又有多少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秦衣,爲何先我一步,爲何背信諾言。
爲你,即使苟且偷生,即使被全天下人恥笑辱罵,我也毫無怨言。只要活着,只要能見你,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可你又爲何沒能堅持,這一世,難道比前世還要難百倍千倍嗎?
緩緩閉上眼睛,不做任何掙扎。
我不知該思考什麼,下一步又該如何,只有交於老天,讓他定奪。
在我認命之際,突然,急速下墜的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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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蒼衣那張絕美的臉出現眼前,
我不解,爲何三番兩次救我的都是他。
對上我的眸子,他開口,聲音冷漠:
“若想死。等這場仗打完。”
苦笑,搖頭。
原來只剩利用價值。
回到軍營,我大病一場,仿若生命真跟我過不去一般,起初只是
風寒,到最後竟高燒不退,任憑再好的軍醫,再名貴的藥,身體還是無半分起色,反而日漸消瘦。
這期間,也發生了許多事。
素傾由於失職,自罰三十鞭,在營帳反省。
先帝祭日將至,香卓暫回納蘭。聽說祭日一過,秦嵐便將皇位禪讓於她,只是,對於香卓執意嫁給蒼衣,朝野大臣,極力反對,一時僵持不下。
看來皇位與蒼衣,她必須選一個。選皇位,她失去蒼衣,選蒼衣,她什麼也得不到。因爲蒼衣,只看重納蘭領土。
這對香卓,無疑是最難的抉擇。
羽鳳最近身體也不好,偶爾過來陪我說說話。雖然只見幾面,對他卻有種說不出的親切。
這天,蒼衣從戰場回來,我躺在牀上,望着頂層,一副快死模樣。
他掃了我一眼,沒說話,僅對軍醫吩咐:
“用最好的藥,讓她快點康復。”
“是,王。”
聖爵所有戰士都知道,他們的王對軍營一名女子特別上心,不顧自己安危,跳下懸崖只爲救她,受傷了找最好的軍醫,服最好的藥,簡直要將全天下捧在手中贈與她,可他們哪裡知道,這些所謂的恩寵,不過是因爲那名女子還有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想到這裡,心酸,苦楚,忍不住開口譏誚:
“放心,解藥的配方已寫在紙上,即便我死了,你也不會損失什麼。”
“哐當,”
老軍醫一驚,手裡的銅罐摔落,裡面黑褐色藥汁灑落滿地。
他沒想到我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腿一軟,癱倒在地,全身發抖。
營帳死一般寂靜,我都能聽到門簾被風吹動的聲音,還有戰士巡邏,經過的腳步聲,整齊、一致。我甚至能想象他們身後揚起的細微塵土,在陽光下,碎碎念念。
好久,我以爲蒼衣會發怒,會置我於死地,畢竟性命在他眼裡,不過螻蟻。
但他沒有,只是淡淡掃一眼,開口道:
“你這樣糟蹋自己,受傷的人只有一個,步尋。”
“你走開!”聽到這裡,我突然憤怒
吼道,雙手緊緊抓着被褥,直到刺痛襲遍全身。
蒼衣沒有片刻停留,轉身步出營帳。
我一個人坐在牀上,蜷縮一團。
不知是心痛、還是寒冷蝕骨。
蒼衣說的對,我這樣糟蹋自己,除了讓仇者快親者痛,沒有任何意義。在聖爵,沒有親人、朋友,我這樣又是做給誰看。蒼衣?他眼裡只有疆土;羽鳳?我們不過萍水相逢;素傾?他正因爲我在營帳受罰;而聖爵成千上萬的戰士、百姓,他們尊崇我,僅僅因爲我能解“入髓”,能幫他們王打贏這場仗。
我的作踐、自暴自棄,刺痛不了他們半分,徒引來一陣恥笑。
秦衣下落不明,我不能因爲南瞳的一句話而放棄,畢竟她恨我。而步尋,我不能在他承受巨痛的時候再在他身上插上一刀。我可以感覺到,我的安危,甚至比他性命都重要。
這十九年來,我們是相互依靠着過來的,沒有人比我們更需要對方了。
千裳,你到底怎麼了,爲何會如此,難道僅因一句不確定的謊言就足以將你擊倒,若果真如此,你又有何顏面去見秦衣,又有何資格站在他身邊。難道你不知,此時的他也和你一樣,正身受苦痛。你們爲了彼此,前世都挺過來了,難道還懼怕今生。
不應該,不應該呀!
……
最近,老軍醫心情不錯,因爲在他的調理下,我的身體漸漸康復,已經能步出營帳,在後方觀戰了。
南瞳因爲山谷中所受屈辱,過度使用“入髓”,瘋狂進攻。而聖爵,也因爲我所配置的解藥,開始反擊。戰爭在【歷陵】一帶,愈演愈烈。
由於蒼衣用兵如神,加上戰士之前對烏疆憤怒之情緒,很快佔據上風。幾個回合下來,烏疆在【歷陵】大敗,迫不得已,退兵至【檐口】,那是他們第二道防線,只要攻破這道關口,佔領烏疆,不過是遲早的事。
可是,在蒼衣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檐口】時,朝廷卻快馬傳來急訊:
皇太后病危,朝堂動亂,李守和幾名外戚聯合,欲趁蒼衣不在,篡奪王位,扶持十九王子——容攸爲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