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珠玉沒有半分不滿,低眉順目地站起身,衝他福了福身,然後退了出去。她並不認爲白逸軒讓她離開,就是不贊同她的話,相反這正是他準備採納自己建議的信號,只是爲了給足程公面子罷了。
小喜一直等在議事間外面,見珠玉出來,連忙問道:“小姐怎麼進去這麼久?”
“幫公子沏茶罷了。”珠玉淡笑着答了句,“咱們回屋吧。我想小憩一會兒。”
“諾。”
於是小喜服侍着珠玉回了廂房,伺候她歇下後,就到了外間去忙些瑣事了。
到了晚膳時分,白逸軒來到珠玉的廂房,卻見小喜仍然守在外面。
“公子,小姐回屋後就歇下了,奴婢見她睡得香,便沒有叫醒她。”小喜行禮後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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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下去吧。讓人把晚膳端來。”白逸軒點點頭,揮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則是走進了內室。
珠玉靜靜地躺在牀上,果然睡得很安穩,脣邊竟有淡淡的笑意一般,甜美又寧靜。白逸軒輕手輕腳地坐在牀緣,目光柔和地凝視着她,夕陽漏進雕花的窗子,撒在他和珠玉的身上,用同一種溫暖的色調,使兩人融爲一體。
白逸軒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詞:歲月靜好。他似乎明白了這個詞的意境,便是現在這般。
“公子?!”珠玉迷迷糊糊間感到似乎牀的一邊微微塌陷下去,便睜開了朦朧睡眼,在發現白逸軒坐在牀邊的時候,就睡意全無了。
“我本是來和你這裡用晚膳的,沒想到你還睡着。見你睡得香,就不忍叫你。”白逸軒稍稍俯身,替珠玉把遮在她面上的髮絲拂開,動作很自然。那就是一個丈夫常常會爲妻子做的事情。
珠玉只覺得眼底一熱,連忙說道:“請公子在外間稍候。”
“嗯。”白逸軒站起身,便依言轉到了外間的屏風後。
鬆了一口氣的珠玉手腳利落地起身,穿好外裳,然後在梳妝檯將自己的長髮輕輕地綰起,別成了一個有些鬆散且別有韻味的簡潔髮髻。她以前曾看過一些民間女子這樣梳這樣的髮髻,便覺得很別緻,梳着也很自在。
“這髮髻很適合你。”白逸軒在看到珠玉轉出屏風時,覺得眼前一亮,毫不吝嗇地誇讚道,“我以前怎麼從未見過,這髮髻叫什麼?”
“多謝公子。我也不知道這是
什麼髻,只是看見一些民間女子梳過,便記在心上了。”珠玉笑着搖搖頭,“好在不難梳。”
白逸軒沉吟一聲,似乎在仔細思考,片刻之後才道:“泠泠珠玉……那便取名叫泠玉發吧?”
“那我就代這髮髻謝公子賜名了。”聽出這名字對她的讚美之詞,珠玉微微紅了臉,故作不知地打趣謝他。
白逸軒低笑出聲,心情愉悅自是不必說的了。
“公子,小姐,晚膳送來了。”小喜其實在就在門外了,只是見兩人交談甚歡,不敢打擾,故而現在才叩門。
“端進來吧。”白逸軒揚聲道。
晚膳間,珠玉和白逸軒都沒有說話,食不言寢不語。飯菜撤走之後,兩人各捧了一杯茶,慢慢品着,白逸軒才挑開了話頭。
“今日午後讓你退去,你……”
原來他是怕她不悅。
輕笑出聲,珠玉回道:“我明白公子的用意。程公是長輩,做晚輩的自然應當禮讓。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白逸軒低低地應了聲,依照珠玉的心思和xing子確實不可能想不明白,更別說耿耿於懷了,果然是關心則亂了嗎?
“武川太子,再過一個月,便要來中燕給我父王賀壽了。”沉默了一會兒,他話鋒一轉,說道。
珠玉聽出了門道,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你有什麼好主意?”白逸軒眼底帶着笑,望向珠玉。那笑意並非是真想從她那裡聽到有用的主意,更像一種寵溺,寵着她,讓她敢想敢說。
“我看一石二鳥不錯,分量也足夠。”珠玉轉了轉眼珠,抿嘴一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這女子可是很記仇的,當年那個刺客可把我傷得不輕。”
白逸軒又驚又喜,驚的是珠玉竟然能有一個男人才能有的狠決,喜的是她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但轉而他又開始憐惜珠玉,究竟是怎樣的遭遇,才能將一個弱女子改變到這個地步?
看着他眼底的光瞬息萬變,珠玉心中突然沒了底,收斂了笑意,輕聲問道:“可是覺得我太狠毒了?”
白逸軒擡手溫柔地撫摸過珠玉的側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自作孽罷了。”
“更何況,無毒不丈夫,我白逸軒的妻子,怎麼能不狠毒點?”他這句話就是打趣了。
“
公子又取笑我!”珠玉賭氣地轉開臉。
白逸軒卻站起身,轉到她面前站定,擋住了大半的燈光,俯身到珠玉耳邊,低聲問道:“你現在叫我公子嗎?”
“那叫什麼?”熱氣吹進珠玉的耳洞裡,她的臉上瞬間就飛上了大片大片的紅霞。
“你是我未來的妻。”白逸軒不動,繼續笑着提示她。
珠玉急忙討饒:“公子……逸軒!夫君!你別這樣逗我了!”
“哈哈哈——”得逞的白逸軒竟然是直起身放聲大笑,然後將珠玉溫柔地攬入懷中,“以後若不在人前,你可這麼喚我。”
“然。”珠玉點點頭。
白逸軒又繼續道:“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身份。”
珠玉聞言,輕輕推了推白逸軒,然後從他懷中稍稍退出來,擡頭望向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我的畫像已經被四處張貼。此刻尚在中燕,倒不成問題。但若他日,到了國都之中,難免會被人指認。所以,給我身世的這個人,不能單純是個中燕人,沒有說服力。”
“你說得有理。只是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白逸軒皺起眉頭。他不是不知這層道理,這是這種人確實難求,他沒有合適的人選。
“我有一個人選。”珠玉頓了頓,說出了吳天歌的名字,“他是政變的參與者,當夜**之時,我曾經幫助他脫身逃跑。既然這麼久都沒有傳來他被問斬的消息,就說明他確實已經逃脫了。我也曾告知過他我的去向,本想請他一路護送我到中燕,卻不想出了意外……”
白逸軒摸了摸下巴:“吳天歌?倒是員虎將。”常勝將軍的名號不是白來的,原本他也算是白逸軒要圖謀大業的一個阻礙。現在,珠玉對吳天歌有恩,那確實是把阻礙轉化爲自己的助力的好時候。
“若能尋得他,讓他立下戰功,我再成爲他的胞妹,也不遲。吳天歌的妻子是我的妹妹,所以如果他都說,我不是許珠玉,也不是許夫人,那還有誰能能否認?”珠玉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完。
白逸軒頷首應下:“我會着人留心,尋找他的去向。你不必太過操心,一切有我。”
“諾。”珠玉聞言,重新溫順地倚靠進他的懷中。
兩人便這麼靜靜相擁着,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份,忘記了陰謀陽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