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暴雨聲中,是一個嬌弱而又堅強的女聲,顯然環境已經惡劣到無法繼續主播,她卻拼命保持着冷靜。

是公交車的公屏正在播放着新聞。

曲濤下意識探頭看去,大大的標題在公屏上還是看的挺清楚的。

“與災難爲敵!這是一場戰鬥!勢必要從死神的手中,搶回這八個孩子!”

嗯…這標題也忒尷尬了些。

曲濤收回目光,卻無意間瞥到新聞底下飄過去的一行小字。

“緊急招募志願者!潛水健將,救援專家,華夏南海向全世界請求支援!爲了這八個孩子的生命,請有能力者,伸出援手!”

他忽然無法移動目光了,這一段小字就像海上的漩渦,深深地將他捲入進去。

潛水健將四個字,真是令人,懷念。

不時間,他還是回過頭來,自嘲一笑:“關我,什麼事呢?”

興奮劑爸爸!

刺耳的聲音凌空響起。

曲濤自嘲的笑聲兀然頓住,他的臉龐也在這一刻僵硬。

曲天的興奮劑爸爸!

那些孩子的話像蒼蠅一樣,不停在耳朵裡響起,嗡嗡作響,怎麼都趕不走。

他很煩,恨不得將耳朵堵住。

可莫名眼前又出現了柳宣,她捏着煙說的那句話。

你永遠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曲濤不知爲什麼自己會想到她,但這句話讓他忽然心理一陣鎮痛,曾經的他很委屈,心想除了對不起,他還能怎麼辦呢?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是不是除了對不起,自己也能做一些事情彌補呢?

哪怕…微不足道的貢獻。

“柳宣,我這一輩子不是隻會對不起,我知道在你眼裡,我自兩年前起便成了懦夫。”

“我承認,我退縮了,我害怕了。”

“我也害慘了你和天天,對此,我真的很對不起。”

“這一次,我不會再退縮。”

“我想告訴小天,也想告訴全世界,我曲濤啊,不是懦夫。”

曲濤深呼吸一口氣,神色在這一刻變得堅毅起來,他拿出手機。

…………

7月17日。

曲濤孜然一身,就背了一箇舊書包來到機場。

他選擇了做志願者,按照老教練的說法,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去救人了!因爲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潛水!

說到老教練,曲濤還欠這傢伙一分人情,倒不如說一筆賬,因爲當年興奮劑事件,老教練也引咎退職,從此光榮成了下崗遊民。

“喲!濤子。”

熟悉的渾厚嗓音響起,迎面走來一位鬍子拉碴的大叔,他跟曲濤不一樣,大包小包扛了一大堆,一身健碩肌肉與他頹廢的形象着實不符。

曲濤笑着揮手:“成教練,你還真來了。”

教練本名成玉名,兩人其實差不了幾歲,不過曲濤早已習慣成教練這個稱呼,索性也不改口了,況且成玉名也不在意稱呼這種事情。

“是啊。”他放下肩上的三個大包,順手遞過去一個。

曲濤沒有多做思考,下意識就接過來背上。

兩人一同往機場內走去。

“溶洞救援,沒想到我們有一天也會去參加這種事情。”

成玉名神色頹然,眼袋深的好似溝壑,顯然是整天宅在家裡所致。

曲濤面色無常,聲音卻帶着沉重:“這一身本事,不就應該在這時候派上用場嗎?”

“哦?”成玉名稍稍驚訝:“濤子你不是這樣的人吧?”

的確,以前確實不是,因爲以前的曲濤擁有一切,他沒法放棄一切。

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曲濤笑着用力拉了拉背上的包:“以前不是。”

成玉名也跟着笑起來。

“話說,爲什麼你要把包給我?”

“嗯…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

“自己拿回去!我們是去救援又不是旅遊!”

“誒?不要,很重的,而且裡面的東西也很重要。”

曲濤嫌棄地把包還給他:“管你什麼東西,趕緊拿回去,拿回去!”

成玉名盯着曲濤,認真問道:“你確定要還回來嗎?”

曲濤雖然跟成教練很久不見,但他沒有忘記,這傢伙只要露出認真的表情,就說明問題肯定沒那麼簡單。

他反倒不想還回去了:“包裡有什麼?”

成玉名隨意搭話,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回答:“沒什麼,你以前的裝備而已。”

“嗯。”

曲濤將包用力甩到背上,然後又使勁顛了顛。他兀然伸出一個拳頭,直直地遞到成玉名身前:“成教練,我們都要活着回來。”

成玉名先是一愣,然後含笑同樣伸出拳頭。

啪!兩人拳鋒相撞。

飛往華夏南海的大部分航班都停了,這一班是唯一一個還運行的航班,只給專門人士提供,來到這裡的潛水員和專家,可不僅僅有曲濤和成玉名。

衆人基本沒什麼交流,畢竟相互之間都不怎麼認識,何況他們是去救人的。

大致的情況早已發送到他們的手機上,首先,困住八個孩子的溶洞是南海幾乎最大的溶洞,其內部據說蜿蜿蜒蜒長達十公里。

而暴雨已經淹沒了內部,抽水機和水管早已運送過去,每天以最大功率開始抽水,但只要暴雨不停,這水啊,是抽不幹的。

時至今日已經過去兩天,孩子們仍是杳無音訊,不知生死,更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溶洞的哪裡,也不知道內部環境,當務之急,必須立刻尋找到這八個孩子!

“嗨!好久不見。”

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所有人側目望去,不知這聲招呼是對誰打的,不過曲濤知道。

他轉過頭去,面無表情,握着手機的右手,卻微微攥緊:“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