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胖子走了以後,我拿起牌開始加工起來。我想的辦法很簡單,而且我所用的這種方法估計從有撲克的時候就有了,但絕大部分都是街談巷議,我一直都沒把它當真,只因爲我一直覺得這種方法太傻了,誰缺心眼兒啊,這都看不出破綻。
這個方法就是切邊。我之所以覺得這種方法傻,主要原因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看過一種切邊的魔術牌,具體做法就是用切割機把整副牌長方形的長邊斜着切掉一點點,把原來的長方形切成稍微有點兒直角梯形的樣子。表演的時候先頭朝上任意抽出來一張牌,然後把抽出來的那張牌轉半圈頭朝下插進去,那麼這張牌在整副牌裡面肯定會微微地凸出來一個邊來,到時候只要輕輕一捋就能把剛纔抽出來的那張牌給捋出來。
雖說是個小把戲,但是現在仍然有很多所謂的“賭王”原封不動地用這招在電視上騙人。那種動不動就能閉着眼從整副牌抽出自己電話號碼的功夫用的就是這個原理。
不過也許是年代太久遠的原因吧,我小時候看到的這種牌做得相當粗糙,拿在手裡稍微一看就能看出有一個邊是斜的,最多隻能騙騙小孩,這要是拿到場子裡用只能死。所以我一直以爲切邊法只是一個傳說,而且是個很不靠譜的傳說。
直到有這麼一天,一件很偶然的事改變了我的看法。
4.我的方法
那會兒我還在上大學,在小賣鋪買撲克的時候不小心買了一副盜版的釣魚撲克,印得相當粗糙,很多花還都印歪了。打牌用肯定是不行了,於是我就沒事拿着它練技術。
那會兒我正在練完美洗牌法,就是把整副牌平均分成兩半,洗的時候左邊一張右邊一張地依次洗下去,直到洗完。
洗到一半時,我把牌抵在桌子上看我洗得成不成功,突然發現了撲克的長邊不太平齊,似乎有些牌寬一些,又有些牌窄一些,但卻是極其微小的差距。我們平時玩牌的時候,撲克的種類和質量參差不齊,所以難免有一些牌不是特別標準的長方形,見怪不怪,一般人也不會去多想。但偏偏那天我就突發奇想,順着這些微小的痕跡捋出牌來,看看能不能把我當時洗好的牌給還原了。一捋不要緊,還真就把我原來一張張插進去的牌給拉了出來,我當時就一拍大腿,一個很大的難題解決了!
那會兒我所說的大難題其實就是撲克牌打點的問題。所謂撲克打點,就是在發牌之前隨便拿起一沓牌,以這沓牌最下面的一張爲依據,4就是先給第四家發牌,8就是先給第八家發,以此類推。這樣做是打亂老千事先做好牌的順序,達到公正遊戲的目的。
現在來說雖然我早已掌握了很多種對付打點的方法,但那會兒我的技術太有限了,碰到打點的局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這個發現讓我找到了一個在當時對付打點的非常隱蔽的方法:多拿幾副牌對比,選出一些微微寬一點的特定數字的牌放到正常的撲克裡面去,比如說四個人玩我就選A、5、9放進去,打點的時候我順着牌邊隨便捋一張寬的出來就OK了,無論怎麼打點,牌都是先發給我。
而這種看似與這場牌局無關的方法就是拿下這場牌局的關鍵。
我把四副牌全部做好之後沒多久,藍胖子就把剛子帶來了。剛子生得肥頭大耳,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既然是藍胖子相信的人我也沒必要懷疑,開門見山地跟他說了他需要做些什麼,需要注意些什麼。其實剛子的工作很簡單,只是到場子裡去當莊,沿着我給他搭好的橋打點、抓牌、贏錢而已。但是我搭的橋(在需要的牌上面留一道縫隙,切的時候正好切在那個縫隙上)一貫很隱蔽,剛子那雙蒲扇一樣的大手練了很久才找到感覺,在這期間我又教給了剛子一些必要的暗號,剛子畢竟也是個老賭徒了,暗號和臨場處理倒是學得很快。
等他一切都熟悉了之後,我叮囑了他最重要的一句話:我們明天以後肯定會贏錢,但絕不能因爲贏了錢就得意忘形放鬆警惕,那樣會死得很慘。我並沒有危言聳聽,多少老千都是因爲贏錢之後太得意了而露了破綻丟了命。
天黑之後我見到了藍胖子的姑父,非常和氣的一個人,生得方面大耳,戴着一副黑框眼鏡,一看就是文化人,給人一種很值得信任的感覺。姑父一見我就趕緊上來和我握手,上下打量我之後回頭對藍胖子說:“看小何的長相我就覺得搞定這件事應該沒問題。”我當時心裡邊還很納悶兒,出老千和長相有直接的關係嗎?我很帥嗎?
姑父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吃飯的時候一句都沒提這次出局的事,只是給我夾菜,問一些我的近況,什麼工作怎麼樣啊、父母還好吧。也不知道是因爲藍胖子這層關係在還是他本來對每個人都很隨和,反正給我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可姑父越是繃着不問,我越有點忍不住要把具體怎麼搞都說出來了的衝動。
吃完飯在車上跟姑父瞭解了一下賭檔的具體情況,到了酒店我就迫不及待地給姑父和藍胖子演示了起來。一切按照場上的規矩走,他們先把牌洗亂,然後我隨便抽洗了幾下牌,然後打點、抓牌。
第一把我的牌是一個7點,檯面上除了一個9點之外我通殺了另外六家。又玩了幾把,我毫無意外的都是通殺。
藍胖子腰桿兒好像立刻硬了起來,在他姑父面前誇我的話也越來越多了起來。姑父讓我把每個動作都放到最慢在他面前再演示一下,我當然沒問題。於是他洗完牌給我之後我慢慢地洗牌,慢慢地打點,慢慢地抓牌。開牌之後我還是通殺。姑父特別滿意:“一進門我就覺得你能行,這下我就完全放心了。”
姑父臨走的時候告訴我,贏來的錢分給我兩成,而且不管場上發生了什麼情況絕對不會讓我吃虧。
送走了姑父,我躺在牀上拿着他給我留的十萬塊本錢想,從單位請了那麼多天的假纔拿到兩成,會不會少了點。
但第二天我去賭檔裡摸情況的時候才發現我想錯了,給我兩成已經相當可觀了。老實說,我以前從沒玩過這麼大,也沒見過那麼多的錢。
賭檔在酒店頂層豪華套間裡,進門是個小廳,有一個換籌碼專用的吧檯,旁邊還有免費的香菸和水果飲料什麼的。往裡是一間很大的臥室,牀被推到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賭場專用的大桌子,綠色的檯布很讓人有一種押錢的衝動,桌子周圍擠滿了人,跟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的是,根本就沒人在乎我這個生人的出現。
我努力擠進了人堆裡,一看這裡玩的是八家的三公,除了各守一門的賭客以外每個散客也都很活躍。雖然擠滿了人,但是賭的都不是很大,桌面上大都是五十、一百的散碼,莊家用來坐莊的籌碼也不過幾萬塊而已。
再往裡走還有一個小間,擺着和外面同一款式的桌子,只是略小一點。跟外面的房間不同,我剛走進房間,所有的人都擡頭看我,尤其是坐在角落沙發上的一箇中年人,冷冷地盯着我,臉上那道黑紅色的刀疤配着那雙四白眼兒着實讓我的神經繃了一下,這個人應該就是海哥。
我裝作一副特別鎮定的樣子湊到桌子旁邊看了一會兒,這裡雖然人沒有外面的多,但檯面上卻相當火爆,整個檯面基本都找不到五百的籌碼,全是一千、五千、一萬的大碼,莊家坐莊的籌碼有幾十萬之多。
看了一會兒,整張臺子的情況基本就被我摸清楚了,房間一共有兩個攝像頭,一個監控房間,一個監控賭桌。
這個房間人不多,大抵所有人都相互認識,大家也都用普通話交流,不像外面淨是些拗口的當地方言,聽得我腦袋都大了。臺子旁邊除了賭客以外還有一個專門負責抽水的人,一邊笑着和大家瞎侃,一邊幫莊家給每個人賠付籌碼。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負責這張臺子的暗燈(賭場專門抓老千的人)。海哥能把這麼大賭注的臺子交給他看着,可見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海哥時常過來轉一圈,偶爾也會到外面溜達溜達,賭客們見到他都非常的客氣,又是賠笑又是上煙,但海哥卻總是黑着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又看了一會兒,我走到外面換籌碼的吧檯前換了兩萬塊錢的籌碼,在小額的臺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了起來。當天我的運氣居然還不錯,不光兩萬塊錢變成了四萬,還和場子裡的很多人混了個臉熟。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照例天天過來,雖說錢輸了不少,但是目的基本上達到了,跟所有人都混了個半熟,手氣好的時候也開始有人慫恿我坐莊了。我也不推辭,讓坐就坐,但終究是輸多贏少。不過即便輸了,在他們面前我也只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第四天,我在小額的臺子上坐莊的時候,剛子也按照計劃加入了進來。人們看見他來了都跟他調侃:“剛子,好幾天都不見你啊,是不是最近被高利貸追殺都不敢露面啊?!”剛子也毫不示弱:“你爸才被高利貸追殺呢,你問明哥老子到底欠不欠錢。”專門放水(放高利貸)的明哥笑了笑,沒說話。
剛子一下就掏出六萬塊錢的籌碼,大叫着:“下一鍋都不要和我搶莊啊,下了船我連女人都沒搞就過來了,今天我要大殺四方!”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來。我笑着跟剛子說:“你要是着急就買我的莊唄,反正這把坐莊我也沒多少錢。”
“好啊,你那還有多少錢?”
“兩萬二。”
“你們都別押了,這把我叫底了!”剛子說完數出了兩萬二的籌碼押住了一門。開牌之後,我是個兩點。剛子是個八點。
“操,點兒還真是興啊!”我小聲嘀咕。
“輸光了吧?”剛子一邊往自己檯面上胡嚕贏來的籌碼,一邊隨手給我甩了個五百籌碼的喜錢。
我接過籌碼咂咂嘴對剛子說:“我還就真不信邪了,你等着啊,我取錢去,非得殺掉你的銳氣!”說完我去吧檯換了五百塊錢走出了大門。
一路上我隱約聽見剛子問旁邊的人:“這人是誰啊?”
“不知道哪來的凱子,輸了不少錢了。”旁邊的人回答。
到銀行我取了姑父打在我卡里的十萬塊錢又匆忙地返了回來,換完籌碼,來到小額的桌子,剛子果然已經不見了。周圍的人告訴我,他去裡面大額的桌子上玩去了。
到了裡間,剛子已經守住了一門,一千、兩千地押了起來,他節奏控制得很好,基本上沒有輸錢。我也湊了過去,在莊家的上門押了起來。這個莊家今天點兒可夠背的,剛拿着二十萬搶了個莊的位置,這纔不過十幾分鍾就輸得差不多了。
剛子不愧是個老賭棍,他看莊家的氣勢越來越低,第一個喊了起來:“這把你們別押了,我包莊,要底了!”別的賭客當然不願意,爭執了半天,剛子只要到了半個莊的底。開牌之後莊家居然是個弊十,剛子樂得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眼睛眯得幾乎都找不到了。
剛子如願以償地搶上了莊,他把身上所有的籌碼都掏了出來。還真挺雜的,有一萬、五萬的,還有五十、一百的。負責抽水的阿忠幫着理了理,算了個數,二十二萬五。
玩了一會兒,我終於在剛子的上家坐定了,我往前挪了挪椅子,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外套口袋裡的那副已經做好手腳的撲克牌。
5.難道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