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近日並不太平。
但俞式微坐山觀虎鬥,日子倒是過得很舒坦。
在府上待的無趣,俞式微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帶着畫屏去街上散心。
馬車攆過青石板穿過街巷,畫屏撩起帷裳往外瞥了一眼,興奮道:“小姐,奴婢聽說今天花市那邊有舞龍表演。不如咱們先去那裡看看吧!”
俞式微心尖一動,點點頭:“好,你讓車伕走就是。”
馬車在十字路改道,往花市行去。
花市街道兩邊大多是戲樓和花樓,白天的人並不多。
興許是今天有雜耍演出,竟有人聲鼎沸的情景,馬車剛靠近花市,就不得不停在了邊上的巷子裡。
“還有一段路才能到裡面呢。”畫屏攙着俞式微走下馬車,替她別上面紗。
日頭很盛,畫屏取了個油紙傘打開遮陽,二人並肩穿過人羣,往花市中走去。
進了內圈才知道,今日是戲樓開張,特意請了個雜耍班子來開場,不僅有舞龍,還有噴火和吞劍的雜技。
俞式微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以及銀甲碰撞的聲音。
百姓呼啦一下散了許多,紛紛躲到了街道邊上,連幾個雜耍的藝人也停下了動作,茫然的往後退。
畫屏將俞式微護在身後,退到了房檐下。
望着從遠處跑來的御林軍,畫屏緊皺着眉,自言自語道:“這麼多御林軍,來做什麼……”
俞式微沒有回答,她神情沉肅,看着這羣御林軍整齊劃一的將他們這些百姓攔在街道兩邊。
剩下的人踹開了一座古樓的大門,齊刷刷的跑了進去。
俞式微看了一眼匾額,寫的是仙客來。
花樓?
邊上的百姓議論紛紛,大家都茫然一片,不明白這些御林軍闖進花樓裡做什麼。
不多晌,又有一對人馬到了。
他們比御林軍還要好認,都是清一色的飛魚服和繡春刀,是錦衣衛。
畫屏看着爲首的人,對俞式微道:“小姐你看,是雲大人。”
畫屏聲音不響,可不知是雲霽耳朵尖還是什麼,甫一下馬,便移目看了過來。
他認出了俞式微,腳尖一動正打算上前,便見俞式微衝他搖了搖頭,看來是不想暴露身份。
後面的錦衣衛已經追了上來。
“雲大人。”
雲霽順勢收回視線,移開步伐往仙客來走去。
“拿人。督主在等着。”
一行人進去後片刻,一大羣衣衫不整的女子從樓裡跑了出來。
她們大都披頭散髮,有幾個甚至還只穿着肚兜,像是剛從被子裡被抓出來似的。
街邊都是人,即便是青樓女子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在一衆喧譁聲中,從一旁的小巷拐了進去。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仙客來二樓的一間屋子,一個男子破窗而出,狼狽的摔在地上。
幾個錦衣衛飛身而下,將人擒住。
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樓裡響起。
一名錦衣衛拎着一個男子的後襟,將人拖行出仙客來。
男子光裸着上半身,兩隻手抓着錦衣衛的手腕,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
“你們這幫狗奴才!快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丞相之子!你們、你們膽敢這樣對我!我要——砍了你們的腦袋!!”
男子越罵越難聽,直到最後被錦衣衛隨手拿了個抹布塞住嘴,才安靜下來。
一羣人來得快、撤得也快。
不多晌,花市就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鬧了這麼一通後,也沒人有心思看戲了。
戲班子撤了,百姓也都離開了。
畫屏問俞式微:“小姐,咱們也回去嗎?”
俞式微看了看四下,提步往仙客來走去,“不急,先去問問。”
仙客來門口,一位年紀稍張些的女人倚靠在門邊,正唉聲嘆氣。
驀地瞧見一位氣度不凡的姑娘走來,花娘眼珠一轉。
待俞式微近前,還沒開口,她便說道:“姑娘若是想問熱鬧事,還是趁早回去吧。我什麼也不知道。”
俞式微挑了挑眉,餘光看了一眼畫屏。
畫屏會意,當即開口:“你知道方纔帶走盧成之人是誰吧。”
花娘聽她如此稱呼盧成,抱胸的姿勢一頓。
她猶豫半晌,“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聽聞他常來你的仙客來,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一問你們這裡的姑娘。若是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朝廷日後就不會來人了。你若是不願也無妨,到時候朝廷再大動干戈的來你仙客來抓一次人,你也可以關門遣散這些姑娘們,回家去了。”
俞式微打蛇打七寸,一看剛纔花娘的反應,就知道她對這座花樓很上心。
果不其然,花娘閃身同意了她二人進去。
一樓並沒有什麼變化,可二樓碎了一排的扶手,看做工還價格不菲。
花娘將她領進一間乾淨的屋子,嘆了一聲說:“也不知道今日這羣官爺這樣大動干戈的拆我的樓,朝廷給不給我補償壞掉的東西。”
俞式微很自然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畫屏掃了花娘幾眼,笑道:“盧成的事不牽連到你們花樓,就是你的運氣了。還說什麼補償,保不齊到時候連身家都賠進去!”
花娘可不覺得畫屏誇大其詞。
爲了捉拿一個盧成,連錦衣衛都來了。
爲首的那個還是千歲爺的副使,這盧成一定是惹上大麻煩了。
花娘快步到俞式微面前坐下,焦急開口:“姑娘,我們花樓做的是皮肉生意,可絕對沒牽扯什麼朝廷之事啊!”
“你無需緊張,若你們真的與此事無關,朝廷不會爲難你們的。”
俞式微給花娘吃了一記定心丸,才說:“盧成在你們這裡呆了多久了?”
“他呀,最近半月都住在我這裡。”花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半個月前他包了我這裡的花魁,爲期是一個月。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不肯走,一定要我給他騰間房住。我想反正包都半個月了,就讓他和我那花魁住了半個月……怎麼了?”
“煩你將花魁尋來,我問她幾句話便好。”
“好好好,那姑娘稍等。”
花娘退出房間,不久領着一位姑娘趕了回來。
“姑娘你看,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