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漸暗,俞式微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她直直從牀上坐起,擦乾了臉上的淚,翻身下地。
她快步走到妝臺邊,將妝臺的雕花抽屜打開,將手探到深處,取出一封折起來的紙箋。
紙箋上的字跡有些潦草,俞式微舌尖抵了抵上顎,目光中帶着探究之色,將從街上買來的詩集取了來。
俞式微手下迅速翻閱着,半晌後,指尖壓在了頁腳,將手邊的紙箋按了上去,俞式微仔細比對後,長吁了一口氣。
居然真的一模一樣……
俞式微拿起紙箋——“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再看詩集下頭關於這首詩的備註。上書此詩,是淳安郡主兩年前在太后的賞花宴上所寫的詩,問世後轟動大慶。
俞式微深吸了一口氣,她擰眉回想,心底的震驚難掩,俞式微不敢相信,她在夢中夢見的,居然是真的!
俞式微捏着紙箋,昨夜的夢今日曆歷在目,可在她夢裡,這首詩並不是魏畫所寫!
俞式微沉下心,仔細回想了一番魏畫的事。
自從魏畫佔了她的身子以後,經常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口中甚至會冒許多奇怪的話。
她好像懂得很多,甚至造出了一種白色的紙張。
雖然那種紙上並不適合用筆寫字,但也足以讓魏畫的名聲在大慶傳開。
俞式微從來沒有想過魏畫到底從哪裡來,她在魏畫身邊徘徊的時候,也只隱隱聽到她抱怨在將軍府的生活不夠好,夏天的冰塊蒲扇不如一種叫“空調”的東西消暑。
俞式微當時渾渾噩噩的,沒有細想她的這些話,現在想來,才發現甚是奇怪。
雖然俞式微還是不懂魏畫究竟從何處來,可是她能明白一點,魏畫所在的王朝一定比大慶更加強盛。
在她夢中,魏畫在寫這句詩時,腦海中所想的正是這位詩人的名字,夢中的她還隱隱得意,此事絕不會被發現。
俞式微將紙箋收起,看來她重生後因禍得福了,既然魏畫有問題,那說不定還能從夢中夢到什麼別的東西。
俞式微將紙箋鎖進了妝臺的箱子裡,在屋內點起安神香,褪去外衫躺上牀,慢悠悠的閉上眼睛。
希望還能夢到點有用的。
她臨睡前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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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爺要來俞小姐的汀洲園用晚膳。
消息一傳來,汀洲園的下人們手忙腳亂的開始準備,點上了院門口和廊下高掛的紅燈籠,院外一片通明。
秦媽媽敲着俞式微廂房的門,敲一聲喊一句,等聽見裡頭有了動靜,秦媽媽才推門走進屋子。
俞式微睡眼惺忪的坐在牀頭,秦媽媽將她牀前的牀幃捲起,要扶她下地,被俞式微反手拒絕。
“我自己來。”俞式微走下地,坐在妝臺前,俞式微從銅鏡中看了眼秦媽媽,軟聲說:“嬤嬤去外面忙吧。”
汀洲園人手本就不夠多,再者國公爺第一次前來,怎麼也要做足了準備才行。
秦媽媽一思索,點了點頭,叮囑了幾句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俞式微取出藏起來的筆墨紙硯。
磨好了墨下筆,片刻後,詩只寫了半句,詩人的名字和剩下半句,卻是一片模糊。
俞式微咬了咬牙,她自幼聰慧,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即便是夢不到詩句,她一樣能寫得出來,可是詩人的名字!
俞式微有些挫敗,她記得第一個夢的所有內容都很清楚,就好像她還是飄在魏畫身邊的魂魄一樣,她甚至到現在,都能記得夢中的細節,連魏畫那一日穿的是什麼花紋的衣裳都能記得住。
不可能這次連詩人都記不清。
俞式微兀自悶了片刻,將紙筆收了起來。
她眸中帶着沉思,走到窗下,迎面的暖風吹走了她心中的浮躁。
俞式微在心中將所有線索梳理一番,粗略推測得出,她的夢是有條件的。
恐怕只有滿足了什麼條件,她的夢纔會清晰,那她第二次的預知夢和第一次,究竟差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