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沉重的夜幕下,一列孤獨的火車還在循着它既定的路線,向着車水馬龍的城市疾馳而去。

神經緊繃了一整天的羨兒,此刻已經很累了。離目的地還有段距離,她疲憊的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會。迷迷糊糊的,耳邊又響起了老師的聲音————“你媽跟我說家裡有點事,讓你今天一定請個假回去。”

“什麼事?”這是自己的聲音。

“你回去就知道了,假條我給你批好了,三天的,晚上回家小心點,有什麼事記得讓家長給我打電話。”……

畫面一轉,她又到了家中。媽媽焦急而又擔憂的話逐漸在腦海中浮現————“你可算回來了,我本來上午就打電話給老師了,但是老師說沒找到你,我只好託她幫我轉告你。”“到底出什麼事了,這麼着急?”在這裡,媽媽好像沉默了片刻,接着說,“是你外婆。”

“外婆,怎麼了?”自己擔心的聲音在腦中回想。“要做手術了。”媽媽的聲音輕飄飄的,逐漸淡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火車上,廣播聲響起,宣告這趟旅程的結束。羨兒抱着書包跳下火車,晃了晃腦袋,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個城市的火車站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因爲,她舅舅就在火車站旁有一間房。

以前每年放暑假,外婆都會帶上她來舅舅這裡,就住在這間小房間裡。這是一間小居室,兩室一廳,帶一個小小的廚房,特別適合兩個人生活。

舅舅自己也有一套房,他和妻子女兒住在那套稍微大些的房子裡,平時週末的時候,就會帶上妻兒來看望外婆,給她帶許多好吃的零食。

然而這個暑假後,外婆再也沒回去。本來是她要開學了,就提前幾天自己先回家了,外婆還想再陪兒子待幾天,就沒跟她一起回來。

誰曾想,羨兒剛回到家,外婆就病倒了。媽媽說,外婆太累了,有天早上起牀突然就起不來了。舅舅很快把外婆送進了那個城市最好的醫院,就這樣,外婆在醫院裡住下了。

外婆住院的時候,羨兒沒去看過她。那段時間,她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外婆,夢見外婆給她做飯,幫她收拾上學的行李,往她的包裡塞雞蛋……在夢裡,她看見外婆疼愛的笑,她覺得自己也笑了,可是爲什麼,這麼溫馨的夢總是被學校的起牀鈴聲生生打斷;爲什麼,醒來的時候,枕頭卻是溼了的呢……

今天,她終於可以去看外婆了。開學三個月了,她自己都感到驚訝,已經這麼久沒有見到外婆了。

舅舅在火車站接到了她。她本想馬上去看看外婆,但是舅舅卻說,“現在太晚了,外婆應該要休息了,你先住一晚,明天再去看她吧。”

“外婆她…最近怎麼樣?”她還是忍不住問。

“沒事,就是一場小手術,做完就好了。”舅舅聲音有些沙啞的說着。羨兒低下頭,沒再說話。

“你今晚先在這住一晚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明天八點我來接你。”舅舅送她到了小房間,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一天的奔波,實在是太累了,羨兒一頭倒在牀上,身上的校服都沒換下來,很快她就睡着了。

外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今晚的羨兒也會在夢裡跟外婆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