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無月廷大門痛快地飛了許久,第一次身邊沒有長老,黎非高興得伸開雙臂,只覺自由自在,久違了,這種感覺。
“我們先去哪兒?”
她回頭笑眯眯地望着雷修遠,離陸公鎮的聚會還有一個月,天下之大好玩的地方又太多,一下子突然能到處逛了,她反而說不出到底要去哪兒。
雷修遠還在賣關子:“跟我走就行。”
又是這麼神神秘秘的,黎非與他並肩站在旋龜殼上,極目眺望風景。只與雷修遠兩個人出來,平時熟悉的風景看着都別有另一番風情,長天圓日,萬里翠巒。這一片天地,竟像六年前初見。
冷不防雷修遠突然開口問道:“雙休你學會了嗎?”
黎非忽地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憋了半天,他還真是喜歡搞這種突如其來的攻勢,一提到雙修她就開始想起剛纔離開時,昭敏世界說的話。
她跟雷修遠四個月前已經被兩人的師父同意結爲道侶,結果一向不拘禮數的衝夷真人突然講究起禮數來,不肯傳授她雙修之法,回到無月廷她又忙着煉製法寶,把詢問雙修之法的事丟在腦後了,直到今天跟師姐道別,她纔將她拉到一邊,細細傳授了雙修之法,還提醒她:“雙修雖能提升道侶間的修爲,但初學者旺旺沉溺情慾無法自拔,你們莫要太忘情。”
這話說得黎非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此刻雷修遠正站在自己身邊,又提到雙修,她越想越緊張,禁不住乾咳兩聲,鼓足勇氣故作自然地說道:“恩,算是學會了。”
雷修遠似是笑了一聲,半天沒說話,他的衣袖隨風拂動,輕輕刮擦着她的胳膊,他身上有一種冷冷的香氣,像是正殿青銅鼎中常點的那種香,黎非有些怔忡,昔日那個在堯光峰摘了一支桃花給自己的慘綠少年已經長那麼大了,一晃眼,他們已經是道侶,從此一路相伴,永不離棄。
“你好厲害,我可還沒學會
。”雷修遠慢悠悠地說道。
黎非有些愕然:“那個……不難啊。”
連她聽一次都知道了,他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學不會?
“是麼?”他低頭朝她臉上吹氣,“那你回頭要好好教我,仔細點教。”
黎非捂着臉倒退數步,差點從旋龜殼上栽下去,雷修遠撈了她一把,卻被她慌亂地推開,她面紅耳赤低跳上兕之角,離他遠遠地,他又耍她!
“你敢不敢說點別的!”黎非怒瞪他。
雷修遠將手放在耳邊,奇道:“你說什麼?風聲好大我聽不清。”
她湊近了些,大聲道:“我說你敢不敢說點別的!”
“還是聽不清啊。”
黎非又湊近些,突然醒悟過來,當即馭使兕之角再度躲他圓圓的:“滿肚皮鬼點子!”
雷修遠禁不住大笑起來,她已經很久沒見他笑的那麼放縱而開心了,一時反倒把赧然盡數丟在腦後,靠在兕之角上靜靜看着他的笑容,見他雙目盯着自己,黎非不由朝他笑了笑,溫言道:“以後你要常常這樣纔好。”
雷修遠忽然縱身跳上了她的兕之角,坐在她身邊,又朝她臉上吹了口氣,這一次語氣卻不像方纔那樣半開玩笑:“我爭取。”
黎非靠在他肩上,與他胡天胡地扯了一遍,從天亮扯到天黑,說得口乾舌燥,她不禁四處張望,奇道:“你到底要去哪兒啊?怎麼飛了這麼久?”
法寶又不比騰雲,他們飛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了無數,居然飛了整整一下午,他是打斷橫貫中土麼?雷修遠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黎非搖了搖頭,這一路過來沒見城鎮,估計沒法再客棧休憩,露宿山林對他們兩個小輩弟子來說又十分危險,尤其最近大批妖物在遷徙,要是不小心撞上它們,只怕死無全屍,她怎麼能讓他一個人這麼辛苦的趕路。
結果他們飛啊飛啊……又飛了整整一夜,黎非三個月一直集中精神淬鍊法寶,就沒怎麼睡過覺,剛出來又跟着雷修遠離開門派,實在強撐不住,靠在他身上一個勁打盹,恍惚中聽見雷修遠低聲道:“把後面煩人的尾巴甩了,你坐好,馬上就到
。”
尾巴?黎非忽覺旋龜殼開始疾飛,竟比先前又快了無數,幾下旋轉盤繞,忽地落在一座低低的山崖之上,只見山下村落成羣,正是午飯時分,村間炊煙裊裊,十分寧靜祥和,黎非伸了個懶腰,眺望這許久不見的凡間景象,嘆道:“我可不行了……不管是哪兒,快讓我睡一覺。”
雷修遠將她抱下旋龜殼,牽着一路下山,鄉間小路崎嶇而彎繞,黎非到後來看什麼都是綠茫茫一片,跟做夢似的,暈暈乎乎感覺似乎是到了一個院落前,也不知多少年沒人住了,牆上爬滿了老綠的藤蔓,雜草叢生,遍地雜物。
耳畔聽得雷修遠似是無奈笑道:“看樣子,得收拾一下才行。”
黎非下意識地捲起袖子:“我來幫忙。”
下一刻她就被抱起輕輕放在角落裡,雷修遠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柔聲交代:“在這裡先睡,什麼也不用管。”
小看她?黎非硬是瞪圓了眼睛不肯睡,只聽院裡稀里嘩啦兵兵乓乓好一陣亂響,雷修遠過來見她還把眼睛撐那麼大不肯睡,連他都不由有點佩服了,一把將她拽起:“好了,來吧,你個豬。”
黎非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得,又是在哪兒睡的,她這一覺足足睡到半夜三更,身下的牀硬邦邦的,沒牀儒也沒被子,連枕頭都沒有,硌着渾身發疼,她迷惘地睜開眼,只覺幽然一點燭火在不遠處閃爍,雷修遠正坐在燈下,低頭不知看什麼。
“修遠。”她喃喃喚了一聲。
雷修遠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走過去促狹道:“醒了?牀上什麼都沒有你居然也能睡到這會兒。”
黎非揉着眼睛坐起來,四處打量,這裡是一間極普通的民居,普通的木板牀,普通的傢俱,卻十分乾淨,牆上還貼着舊時的萬年曆,上面畫着一個威風凜凜的仙人正執劍斬妖除魔,看服飾,竟是星正館的式樣。
她心中疑惑,先湊過去細看,但見那萬年曆寫着癸巳年數字,癸巳年?!八年前?
!
黎非慢慢下牀,光腳走了幾步,卻見桌前有放了一隻大木箱,箱子裡的雜物被逃出來大半堆在桌上,多半是書,還有幾件半舊的裡子衣衫,看着十分瘦小,像是孩子穿的。一旁還放着數張摺好的紅紙,應當是凡間佳節慶典時掛在門邊的對聯。
她慢慢展開對聯,但見上面的字跡雖然稚嫩,卻十分端正齊整,她輕聲念出對聯上的字:“春回大地風光好,福滿人間喜事多……這是、是你的字?”
雷修遠的字跡很有特色,每一鉤都習慣性翹起,顯得極爲不屈,對聯上的字跡稚嫩難認,可那般不屈一點也沒變,她放下對聯,心中漸漸恍然,回頭盯着雷修遠,又驚又喜:“這是你以前跟魯大哥住的地方?”
雷修遠在她腦袋上重重一敲:“到現在才發現,無藥可醫。”
黎非哈哈笑起來,反手還了他一拳:“誰叫你不說!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
她四處匆匆打量一番,又一把推開房門,但見先前雜草叢生亂糟糟的院落早已被收拾乾淨,院中兩間屋,一間是他們所在的主屋,另一間卻是廚房,廚房後小小的土井都被弄得乾乾淨淨,院外罩了一層障眼法,更遠處高聳的山巒在夜色中起伏,山體有一個極大的缺口,想來那裡就是星正館了。
他們飛了一天一夜,居然來到了星正館這個是非之地。
“修遠,你以前在這邊住了多久?”黎非關上門又走回屋子,忽見雷修遠正在將新購置的牀褥被子鋪在牀板上,跟着又熟練地將帳幔掛在牀頭,她下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四處看看,這裡、好像、只有一張牀……
她再度緊張起來,手腳都沒地方放了,磨蹭着走到桌邊坐下,見上面有一杯茶水,她拿起來灌了一大口,燙得眼淚差點出來。
“住了三年,魯大哥去屎後,我便離開了這裡。”
黎非眼怔怔看着他洗了洗手臉,然後跟沒事人似的解開外衣,又彎腰脫鞋子,她再也坐不住了,騰一下站起,渾身僵硬地咕噥:“我、出去再看看。”
身後忽有一陣輕微的風拂過,燭火卒一下被吹滅了,屋內陷入黑暗,黎非的心都吊起來了,卻聽雷修遠窸窸窣窣地上牀,聲音平靜:“來,有事和你說
。”
有事?黎非毫無防備地走過去:“什麼……”
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把拽上牀,黎非狠狠跌在柔軟的牀鋪上,只覺天旋地轉,雷修遠抓起她一隻腳,飛快把鞋子給扯了,她驚叫一聲,急道:“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他一言不發, 扯了兩隻鞋子,又去扯她腰帶,黎非慌不擇路,本能地使勁掙扎,只覺外衣被他利落乾脆地脫掉,然後她被塞進被窩裡,雷修遠長長舒了一口氣,抱着她輕道:“好了,睡覺吧。”
睡覺……黎非又僵了半天,他誰在身邊動也不動,安安靜靜,方纔狂暴地脫鞋子又脫衣服,簡直像個幻覺。
又被他耍了。
黎非恨得牙癢癢,她真想將這個人狠狠踩在腳底,從左踩到右,把他踩扁才能出這口悶氣。世上居然有這麼討厭的人,最可恨的是,這個人居然讓自己這麼在乎,更可恨的是,他好的時候無比好,可惡起來也是無比可惡。
他好像完全能摸清是否會真把她惹怒的那條線,太狡猾。
“生氣了?”雷修遠的手指輕輕掐着她的下巴晃了晃。
黎非張嘴在他手指上重重咬下去,雷修遠“嘶”地一聲,卻沒動,手指放在她嘴裡任她咬,他的另一隻胳膊忽然勾住她的腰,將她朝自己這裡一帶,低下頭,雙脣落在她半張的上脣上。
黎非急忙鬆口,手指卻還是不肯離開,掐着下巴他重重吻上來。脣舌交纏摩挲,零亂的氣息一下子變得熾熱乾燥,他滾燙的柔軟的嘴脣,還有獨有的雷修遠的味道,像是要扎穿她封閉的世界,一瞬間她的五感中只有他一個人,她的世界像是被他取代了一樣。
她鼻間情不自禁發出近乎顫抖的喘息聲,充滿情慾的吻,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他再也毫不保留,像是要吃掉她,佔據吞噬她脣間每一個秘密。
他發燙的手拿早已穿過薄軟的中衣,在她赤裸的身體上游走搓揉,溼潤的脣忽然離開她的,順着脖子一路輕輕啃噬,黎非只覺頭暈目眩,她分明在大口喘息,卻又覺得像是窒息了一樣,巨大的空虛再一次攫住她,她要陷入這柔軟牀鋪的最深處,不停陷入,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