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擱在平時,卓樂峰還要趁機發作一番。但是一覺醒來後,他心態好得出奇。不吵不鬧,安心回到房間繼續躺着。鍾凱欣還想埋怨兩句,卓樂峰優哉遊哉道:“放心,一會就有人帶我們出去。”
他內心有着諸多猜想,但終究只要還沒撕破臉皮,就意味着這場戲還得大家一起配合演下去。
果然, 九點左右,昨天指引兩人進入房間的那個人又來到房間。不等他開口,卓樂峰就從牀上蹭的起身,拿起衣服便往外面走。鍾凱欣還沒回過神來, 見進來那人也跟着出去,她這才趕忙跑了過去。
跟上卓樂峰後,又不等她開口,就聽見男人已經胸有成竹道:“一會會見到不少人,應該還能聽到不少鬼話。”
“鬼話?喂,我實在糊塗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隨後跟你說。”
兩人從醫療樓出來,隨着陽光照射在身上,本該讓人顯出享受。可當兩人往前不久,草地上的血跡 以及忽然冒出的槍聲讓人感覺到瑟瑟陰冷。更是剛剛邁過草坪進入步欄,又是聽到槍聲,兩人循聲望去,就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莊園內竟然正在動用私刑。兩個人押解一人跪在地上,直接對着那人腦門上一槍瞬間結果了一人的性命。
鍾凱欣 目瞪口呆站立在那,她知道此路兇險,只是當她看見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輕易結束時,她依然不敢相信這是文明世界。
“毒梟沒有一個不心狠手辣。對他們而言,人命根本不值錢。”卓樂峰的聲音飄來,他的手輕輕摟住鍾凱欣的肩膀。這會有很多雙眼睛盯着他們,如果鍾凱欣做出什麼不妥的表現,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非常不利。
用力道推着鍾凱欣前行,卓樂峰內心也很痛苦。他一方面憐惜人命,一方面確實不想讓鍾凱欣看見太多黑暗。只是既然鍾凱欣已經入局,很多時候就沒辦法讓鍾凱欣置身事外。
昨晚潘提雅庫說,莊園內存在變數,所以他集中親信守衛在醫療樓。而天一亮,潘提雅庫便開始清除所謂的危險分子。這之後,他也重新掌控了莊園。所以現在,卓樂峰等人可以重新回到主樓。就在一樓大廳之中,洪冰言、胡天任和胡大海都已經等候在那裡,胡大海手臂上還吊着綁帶。三人看見卓樂峰進來同時起身,身旁左右的安保人員也跟着靠近幾步,顯得這裡任何風吹草動都得萬分小心。
洪冰言伸手拉過卓樂峰,忙問道:“小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被他們拉進了醫療樓,今天一早又被他們帶到這邊。目前爲止,我見不到亞猜臺,甚至潘提雅庫和李婉兒也不見了。”
胡天任也一臉焦急,只是礙於他和卓樂峰的關係,他不好發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洪冰言。
卓樂峰反過來安撫衆人,故作沒事的示意大家坐下,又餘光瞟了瞟四周,見大廳四周都安排了人手,卓樂峰等人的任何舉動都在這些人的監視之下。臉上故作輕鬆,還故意調侃着胡大海的傷情。任憑洪冰言發問,卓樂峰也不正面回答。
又是過了十來分鐘,潘提雅庫終於出來了。
一過來,他倒是先跟諸位道歉。畢竟這般安排,且外面血染草坪,再不說明情況,確實說不過去。但是他的言辭還和昨夜與卓樂峰說的相同,只是道艾斯波西多反叛。
“不過諸位不用擔心,艾斯波西多和埃爾頓在莊園內收買的人手都已經被我們找出來清除。至於艾斯波西多和埃爾頓,我也已經派人搜尋。現在將大家召集過來,一來是說明情況,二來也是代表我父親亞猜臺先生聲明兩點。其一,我們和諸位的合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其二,由於我父親現在的情況不便於會客,所以,接下來的會談以及後期合作事宜將會有我全權負責。”
胡天任立刻奉承道:“哈哈,你和亞猜臺先生誰來商談都一樣。當然,我們也希望亞猜臺先生早點康復。”
“多謝胡總。”
“應該的應該的!”胡天任陪着笑臉,儼然一副要和新供貨商談判的架勢。
只是潘提雅庫的眼中完全沒有此人,他看了看卓樂峰後,道:“那麼接下來,我就代表我父親和各位談談後期我們的具體合作事宜。我們有泰國出港,再有澳門轉運到內地的這條線路已經相當成熟。而胡總之前一直負責澳門到安京市這條線 ,只是鑑於這條線之前的供貨量並不大,我們完全信任胡總的操作。可這次,胡總提出擴大三倍供貨量。一次性提高這麼多需求,說實話,我們可以供應,但是我們擔心胡總的運作能力。一旦有澳門中轉這條線被內地警方找到突破口從而被盯死,那以後我們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之前還滿懷期待帶着笑意的胡天任這會笑意全無。他聽到潘提雅庫話語中的意思。一旦胡天任這條線出了問題,胡天任被警方抓住是小事,而內地警方順藤摸瓜斷了澳門海上中轉這個方案,則是潘提雅庫絕對不願意看見的一幕。
洪冰言也插話道:“可是,胡總這次找來卓樂峰合作。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胡總和卓總聯手運作能力。”
潘提雅庫冷哼一聲:“洪先生想要更多毒品經由澳門進出,從而自己可以撈的更多抽成,這點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做生意,必然要做好風險考量。我們有很多大客戶,和這些大客戶相比,胡總那點需求真的算不了什麼。所以,我們不能因小失大。”
之前在藍荷花號上,潘提雅庫的態度傾向於讓胡天任擴大拿貨量,可是現在潘提雅庫卻態度轉變。
洪冰言和胡天任都着急的看向卓樂峰,他們希望卓樂峰這會能發表一下意見。可是他現在無比沉穩,一直面色平靜的看着潘提雅庫說話。因爲他知道,潘提雅庫的話語都在爲接下來的事情鋪墊。
果然,見到大家都在質疑,潘提雅庫話鋒一轉,道:“我知道大家都想擴大澳門到安京市這條線。可安全確實是我們考量的重點。胡天任先生的實力如何?我想洪先生這些年和他合作,大概也能知曉。他連安京市的市場局面都不能徹底掌控,又憑什麼能說一旦這條線增大供貨量,他能徹底擺平?”
洪冰言:“你這是質疑胡天任?”
“不錯,我只是質疑胡天任,但是我對卓樂峰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據我瞭解,卓樂峰現在是安京市乃是周邊最厲害的人物之一。如果他都擺不平,相信胡先生也擺不平。”
胡大海終於耐不住性子插話道:“所以我們才拉着卓樂峰一起合作啊。”
“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胡天任比他侄子要聰明,他已經看出局面,明白潘提雅庫想表達什麼。
胡天任做不了安京市的主,他的實力不足以吃下更多的貨。可卓樂峰可以。這意味着潘提雅庫想讓卓樂峰主導澳門到安京市的這條線。
只是,澳門到安京市的這條線有胡天任經營多年,只有他才知道如何安全走過。現在讓他拱手讓人,談何容易。所以,胡天任哼笑之後,歪頭看了看卓樂峰:“我就算把這條線讓給你,你能前後打通一切嗎?”
卓樂峰搖搖頭:“不能。先不說我沒走過澳門到安京市這條毒品運輸線,就算了解,這裡面的內外關節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弄明白。所以,我只能給你打下手。”
“哼,你倒是頭腦清楚。只是……”胡天任又將目光投向潘提雅庫,“只是潘提雅庫先生好像還沒全部明白過來。”
“是你沒明白過來。”潘提雅庫忽然掏出一把槍指着胡天任的腦袋。
胡大海剛起身,左右又衝出幾個手下摁住他。這場面瞬間變得緊張,也讓洪冰言眉頭緊鎖,原本他所想的那種和睦的談判場景全然不見。
“你這是什麼意思?”胡天任也算硬氣,並沒有表現出和他侄子一般的慌張。
潘提雅庫哼了一聲:“胡先生,之前我也和你接觸過幾次,覺得你也算聰明人。但是爲什麼你會犯這種錯誤?有誰會帶自己的競爭對手來和別人談判,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競爭對手會和別人合作,轉而將你一腳踹開嗎。”
胡天任還沒支聲,胡大海先紅着脖子吼道:“卓樂峰,你背後使詐!你和泰國人私下裡勾結好了,就是等到今天逼我們交出澳門到安京市這條線路!”
洪冰言也扭頭看了看卓樂峰,他心中也在嘀咕,莫非卓樂峰真的早和潘提雅庫私下裡有協議?
現在,一個大鍋甩到了卓樂峰的頭上。潘提雅庫逼迫胡天任,在衆人看來都是卓樂峰背後搗鬼。
無奈的苦澀寫在他的臉上,卓樂峰仰着頭,長嘆一口氣。起身之後,他慢慢走了過來,剛剛擡手,左右又是手下上前。他們的槍口對準卓樂峰,似乎只要卓樂峰一動,便是子彈奔涌過來。
但是卓樂峰只是稍微停頓,便又把手慢慢向前。扶住潘提雅庫拿槍的那隻手後,卓樂峰笑了:“哥們,不帶你這麼坑人。你想把我拱上臺面,也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你這麼做,會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是惡人。更關鍵在於,我一個人真的吃不下那條線。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如果胡老闆不做,那我也不做。”
“那你們兩個對我和我父親都沒了價值,所以,你們都得死!”槍口一轉,潘提雅庫指向了卓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