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字寫着一個具體地址,是美國的具體位置。最後署名徽敏。
沈夏的手指在口紅字上來回輕撫着,將字跡慢慢地擦滅,變得模糊。
一滴淚也順勢落下。
沈夏沒有再追進機場候機廳,而是轉身朝外面去,抱着懷裡的思思,看着她熟睡,因爲周遭的吵鬧而皺紋,沈夏輕輕地吻上思思的額頭。
走出機場,果然外面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的味道很好聞,一切變得那麼清新,整個世界都好像被洗新了一般。
“夏夏,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一個溫潤的聲音闖入,接着一雙溫暖的手握緊了她的手。
沈夏擡頭,眼前不是別人,正是高成風。
他滿臉的擔憂,伸手過來接思思。
沈夏猶豫着,沒有把孩子抱給他,而是搖着頭,“我沒事,我沒事。”
“還說沒事,腳都出血了。”高成風不等沈夏拒絕,抱走思思,囑咐道:“我先把孩子抱過去,再過來接你。”
“不,我不離開思思。”沈夏拉着高成風的手,“我自己走,我能走。”
說畢,沈夏便抱着孩子朝停車場走去,來到自己的車前,打開車門,將思思放到後座,機械般地坐進了車裡,準備發動車子。
駕駛位的車門被高成風打開,他拉住沈夏的手,“你坐副駕駛去,我來開車送你回去。”“
沈夏垂眸看着那隻握住她的手,搖着頭,“不用。真的不用。“
“你還要作踐到什麼時候?你這樣作踐自己就能改變一切麼?“一向溫潤如玉的男人發怒,眉頭皺到了一起,轉過身去。
“成,你繼續去作。陸子給你都鋪好了路,公司你看樣子也沒心思打理吧?那就不要管了,回去帶孩子吧!“說畢,高成風擡步離開。
沈夏將額頭貼着方向盤,酸楚地流淚,眼淚滴答滴答落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她發動車子回家。
那個家,現在還不是一個家?
一路上,沈夏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她這一路高成風都在後面跟着。
這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夏車轍壓過的路,高成風的車也走過,直到到了家門口。
家裡已經亂成一團,幸好沈爸爸一直看着念念,寸步不離。
秦阿姨守在門口,見沈夏終於回來,急忙迎了回來。
“夏夏,你終於回來了。“秦阿姨看了看車內,當看到後座爲的思思時,高興得快哭了,”孩子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沈夏疲憊地打開車門,應了一聲,“秦阿姨,我累了,給我放洗澡水吧?“
“哎,好。“秦阿姨應着,急忙打開車門將思思抱了出來。
沈夏走在前面,直接進了別墅往二樓去,念念的房間安靜,從門縫裡露出一小片的光芒。
沈夏推門而入,看到念念坐在書桌前認真寫作業的背影,感動地擦了擦眼睛。
沈爸爸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感覺到有人進來,往外面一看,頓時欣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夏夏,回來了!思思也找到了。“
念念這才放下手裡的筆,轉過身,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沈夏。思思。“
思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念念,立刻從秦阿姨的懷裡掙脫下來,兩個孩子抱在一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思思,你脖子怎麼了?“
“被人拿刀子劃開的,嗚嗚,好疼呢。“
‘不哭不哭,以後都有我在呢,不疼,我幫你吹一吹,就像蚊子咬了一口吧,不疼。“念念懂事地哄着妹妹,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一支可愛的鉛筆,“送給你。”
思思看着筆帽是小矮人的鉛筆,咯咯咯笑了起來。
看着這樣一幅溫暖和睦的畫面,大人們都笑了起來,連沈夏也忍不住笑了。
“小姐,外面有個高先生找您,說是來跟您告別的,讓您務必見他一面。”樓下走來的傭人對沈夏道。
沈夏這纔回過神來,想起方纔拒絕高成風的畫面,點了點頭,“讓他來樓下的書房見我吧。”
說畢,沈夏便轉身出了房間,並吩咐秦阿姨照顧好兩個孩子。
一樓的書房,擺設的全是陸雲卿愛看的書。
沈夏盤旋在書架之間,指尖流戀地停留在一本本書皮上,直到外面有人敲門,“小姐,高先生到了。”
沈夏回頭,看着門口站着的高成風。
傭人端了兩杯茶進來便出去了,高成風依舊站在門口,兩人沒有說話。
“告別是什麼意思?”最終還是沈夏先開口,問出了這句話。
高成風低下頭,沉默了片刻。
“美國分公司缺人,我打算去那邊,這兩天就走,形成都安排好了。”高成風淡淡道。
“連你也要走?”沈夏話語裡帶着一絲酸楚,兩人彼此看着,距離很遠。
“恩。”高成風淡淡點頭,“國內沒什麼留戀的了,我想把重心都轉到事業上來,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是麼?”沈夏走到書桌前,伸手端着茶放到嘴邊喝了一口,“恩,去吧,祝你前程似錦,還有。”頓了頓,沈夏纔開口,“找一個好女孩。”
高成風沒有應聲,而是轉身衝外面道:“去拿醫藥箱來。”
半分鐘後,傭人捧着醫藥箱過來。
高成風接過醫藥箱,走到沈夏跟前,“坐下吧?”
“你?”
沈夏遲疑,高成風直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方纔看你腳上有傷,也不知道珍惜自己。”高成風自言自語道,蹲下身,將沈夏的一隻腳擡起,放到自己的膝蓋上,幫她把拖鞋脫了。
白希的腳上劃過幾道傷痕,血已經幹了。
“我是醫生,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沈夏淡淡道,想要收回腳。
高成風卻緊緊握住了她的腳,“別動。”
透明的酒精倒在棉花球上,頓時屋內一股酒精的味道。
高成風小心翼翼地將棉花球擦在沈夏的傷口處,她疼地直皺眉。
這輩子,這樣捧着她的腳像珍寶一般愛護的人,除了他就是陸雲卿。
現在這兩個人都離她而去。
此刻沈夏反倒覺得釋然了,默默地讓高成風給她處理傷口。
“謝謝。”
“要謝我的話就把公司打理好,我可告訴你了,我們高家現在也是帶資入股。”高成風打趣道。
沈夏揚了揚脣,點頭。
“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送你。”
“不用了,送我的人很多。”高成風婉言拒絕,站起了身,“好好照顧自己。”
“會的。”
還有千言萬語,只變成了兩人對視裡無聲的話語。
高成風擦了擦手,將醫藥箱收拾好擱在地上,轉身,揮了揮手。
直到高成風走出房間,沈夏才覺得心裡空空的。
這*沈媽媽沒有回來,沈爸爸着急沒有把這事告訴沈夏,怕又給她添麻煩,於是自己偷偷出去找了。
翌日的早上八點,有警車來到別墅門口,將一家子人驚醒。
沈夏穿着睡衣便下樓了,聽到傭人的彙報,她差點沒站住,從樓梯上摔下來。
大廳裡站着兩位警官,見沈夏下來,後面還跟着一箇中年男人,知道這就是家屬,於是換了低沉的語氣道:“我們在柳城河發現了一具女屍,這是從她隨身的錢包裡找到的照片,麻煩你們跟我們去確認一下屍體是不是你母親本人……”
最後這話是對沈夏說的,但是沈爸爸當即暈厥。
沈夏急忙回頭去攙扶,喊着,“爸!”
“請節哀。”警官也不好強迫,於是對沈夏道:“你父親現在的狀態不好,你方便的話,現在就隨我們走一趟吧?”
沈夏捏緊了拳頭,強忍着淚水不落下。
她在心裡不斷默唸着,那個女人不會是她的母親,怎麼可能,昨天他們還說過話呢?
“秦阿姨,我媽,她不在家麼?”沈夏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細。
秦阿姨捂着臉,點着頭,“昨兒個說是給孩子買吃的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沈夏的拳頭終於鬆開,咬着牙沒有哭,脣都被咬破了,嘴裡一股血腥味。
“好,我跟你們去看。”
沈夏咬着脣道,吩咐着秦阿姨,“秦阿姨,現在這個家就拜託你照顧了,不能再出事了。我真的不能……”承受兩個字她沒有說出口。
擦了擦臉,她對警官道:“我穿個衣服這就跟你們去警局。”
上次來認屍是不久前的事,當時看到劉一的屍體冰冷地躺在空蕩蕩的停屍房時,她整個人血液都像凝固一般,她曾經告訴過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要來這種地方。
可是今天,腳哆嗦地厲害,根本就走不了路。
沈夏在心裡吶喊,不要,一定不要是。
“麻煩您確認一下吧?”警官說畢,掀開了白色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