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內，一應冰晶收斂，不見半點猙獰，斑駁劍氣，猶如一張大嘴，將寒紗冰晶吞吃乾淨。
但客棧之外，沒有劍氣亦無寒光，倒像是從這處空間中摳出，宛若一座萬載死寂虛空。
偶爾噴出一波冰寒的吐息，如飛濺冰瀑。
那寒氣除了凍結血脈的冰冷，還有囚禁萬物的邪惡。
只是冰寒吐息剛一從房間噴出，便有無形力量抹去，讓兩人之間的鬥爭不至於擴散出去，波及城中普通人。
這就是漢陽城陣列的威力所在。
接引通天河之水，化水之勢能爲動能，驅散空間，鎖定戰局，排除干擾。
然而想要真正做到這一點並不簡單，甚至困難。
曾滄海劍氣縱橫之間，不過瞬息，漢陽城百里虛空，天地元氣都被‘撕扯’。
整片區域似乎喪盡了一切活力，混元之氣伴着冷厲劍光，讓此間一切慢到了可笑地步。
而曾滄海身前，與他一用陷入莫名虛空的楊曉，則是可笑中的可笑。
楊曉自百年前得計，壽元延續，便有一種優越感。當時他做的天衣無縫，之後轉局幕後，從不露面。
他對自身實力有信心。
所以明知‘深淵寒晶’可能有詐，但功法晉升，壽命增加的誘惑太大，更何況，百年前曾滄海遭遇魔染，百年後又有何可怕？
只等到，曾滄海以自身魂滅爲代價，清除一切魔染之力，斷去轉世來世之念。更是傾覆了自身道途，混元之力化作煌煌神雷。
百年藏劍今日試鋒，劍亦鏽鈍，猶如其人，然而鏽鈍之劍，亦可以放萬千劍氣。
正如身據深淵，神魂魔染沉淪之人，亦可以立地拔脫。
劍氣縱橫的瞬間，楊曉便失去了行動能力，一身魔元不受控制，積蓄多年的北寒幽影冰晶不斷外泄。
別說反抗，就連求死也不能。
混元之力，外消冰晶，一切外力不可阻擋，都扯入了曾滄海周身混沌之中，進入了莫名虛空。
外力已盡，楊曉身體中一切空空，魔元耗盡，血肉燃燒，只留下一具驅殼，還有藏在驅殼中的冰寒陰魂。
到此爲止，楊曉震動神魂，發現血肉殆盡，骨髓無影，一身之下只留一張皮肉。
感知襲來，無盡痛苦相加，北寒幽影沒有一滴存留，無法止痛，然而楊曉也不想止痛。
感知收回，楊曉知道這是曾滄海對他的折磨，故意放開感知。
痛苦無盡，楊曉反而露出了一抹得逞笑意，叫道，“曾滄海縱使你死，也無法與我相比，此刻我便自爆神魂，只要真靈不滅，他日我便有重頭再來機會，而你！你只是一隻可憐蟲！”
言畢，楊曉不給他反應機會，感知勾動神魂，控制力隨之而來，楊曉大笑，“爆！”
轟隆！
楊曉之前被混元之氣消磨的北影幽影冰晶驀然襲來。
不過瞬間，便填充滿了楊曉軀體，充滿了血肉，順道凍住了他的神魂，將其停留在將爆未爆之際。
陰魂有如實質，楊曉的陰魂是一道幽深的冰晶之影，與他長相相同。
只是這冰晶之影，本來實質的身體蓬鬆似乎要爆炸，裡面一點精茫閃閃，是他真靈無疑。
“不！不！”楊曉陰魂遭遇冰凍，但是感知還在，他意識到了不妙，哇哇大叫，氣急敗壞。
對如楊曉這種修士而言，滅殺真靈，猶如挫骨揚灰，這是真的徹底消失，再無一點希望。
曾滄海面對楊曉自動展露出來的美妙真靈，依然無動於衷。
慢條斯理道，“長老知道我所修功法爲‘混元斷嶽經’，就應當瞭解混元可消萬物，也就可化萬物。更何況‘斷嶽’也有阻斷之能。長老方寸亂了！”
曾滄海之復仇不僅僅是殺滅楊曉存在一切，更是踩着他的傷口對他折磨。
此時，越是慢條斯理，楊曉越是痛苦。
曾滄海萬里蓄勢，到露面之初，楊曉若是有魄力自爆神魂，還可以求一個來世。
只是現在斷無可能了。
“不要！不要！我並不是有意殺害季白真的，真的。我也沒有辦法，當時我壽元將近，只有你等名門大派弟子的血肉纔有純淨元氣。我只是鬼迷心竅。”楊曉只能用意識狂吼。
那一點真靈暴露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痛苦。
曾滄海笑了笑，不知不覺間，房間已經被他劍氣填充。
他手指一動，劍氣撕裂而去，將楊曉血肉皮囊一應銷燬。
楊曉所在處，只剩冰晶凍結的陰魂，還有陰魂中不斷閃耀的真靈。
修士真靈只有到了四階才能覺醒，真靈猶如小精靈，活躍法則之上，比之金丹、陰魂的遁速更快。
甚至可以說它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少數超凡強者的獨有之物。
平衡，是世界規則的主要特徵，得到的越多，相應的付出也就越多。
只是只有到了付出那一刻，纔有人會意識到，原來規則是平衡的。
混元之氣外化血肉，斷嶽劍氣內毀陰魂。
曾滄海不愧是天景宮真傳，細心耐心都不缺，鬥戰之法極爲豐富。
劍氣抽絲剝繭，將楊曉的陰魂外衣剝掉，一點點滅殺其神魂之力。
在此過程中，劍氣細膩，保證了凍住神魂的冰晶不受一點波及。
等到蕩滅楊曉的陰魂外衣，只留下一點真靈的之後，劍氣捲起，將楊曉那一點真靈包裹。
此刻楊曉還有感知之力，只是從血肉到陰魂的折磨早已讓他意識混亂。
真靈下意識感覺到了終結到來，不斷閃耀，卻連慘叫聲都呼喊不出。
曾滄海將其真靈倒卷，並沒有滅殺。
滅殺真靈之法天景宮很多，曾滄海若是要滅殺就不用費這功夫了。
但是剝奪真靈不易。
曾滄海撕裂虛空，拿眼望去，看到了一處時空亂流。
劍氣一閃，楊曉真靈沉淪進入時空亂流，那裡有無盡的黑暗，甚至連劫主不敢深入。
而楊曉本身的真靈位階，會讓他消散的很慢，他會在黑暗中感受痛苦，在混亂時空中，經歷無數歲月。
從此，世間再無楊曉。
楊曉一死，曾滄海殘留的一抹執念大放光芒，本並不存在幽暗靈紋在他神魂空間中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