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腳步頓下,微微回眸,看着他:“屬下去把人追回來!”
“追什麼追?”
冷冷出聲,看了眼從遇到龍出岫便一直不正常的雷洛,獨孤辰拾起繃帶,兀自動手往自己身上纏着:“枉你一直以冷靜自持,今日卻在她面前失了分寸,到這會兒了,竟還沒發現什麼嗎?”
說話間,獨孤辰停下手裡的動作,伸手指了指房頂。
見狀,雷洛心下一凜!
室外,雖落雨聲不絕,但以他的身手,若靜下心來,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臉色倏地變得格外難看,他輕聲喃道:“這裡是聚仙樓,他們也敢亂來?”
獨孤辰苦笑:“這裡是聚仙樓又如何?說到底這聚仙樓的主人跟離國皇宮,可是淵源頗深的!”
聞言,雷洛心下暗暗一驚!
“來人!”
對外喊了一聲,讓幾名侍衛皆都保護在獨孤辰身側,他吩咐幾分照顧好主子,便默聲將長劍拔出,以劍尖下劃,大步轉身向外,而後冒着大雨,縱身躍上房頂。
室外,落雨嘩嘩。
但時候不長,便於房頂之上,傳來刀劍相接的刺耳響聲。
雅園的屋頂之上,數名黑衣人圍攻雷洛一人……
——
藥園裡,溼濡的雨水將園子裡的草藥浸的七七八八,使得空氣裡到處都瀰漫着陣陣藥香。
站在門外,仰頭望着頭頂上空依然落着雨的天空,袁修月只道這雨今日是不會停了,便一瘸一拐的重回寢室,窩在牀上睡她的回籠覺!
似是因白日裡睡的太多了,再躺回榻上,無論她如何輾轉反側,卻總是無法入睡。
每次,只要她一睜眼,腦海中便立即會想到獨孤辰方纔的那一吻!
自小到大,她只被離灝凌一個人吻過,當下又多了個獨孤辰,而且還是她最討厭的人……眉心緊蹙,雙眸微凝,她有些氣惱的起身拉到水盆前,一直不停的掬水在洗着自己的嘴巴。
回想一下,她覺得自己只甩獨孤辰一個耳光,太便宜他了!
須臾,洗的連自己都覺得疼了,她才勉強作罷,再次窩回牀上。
但,她纔剛上牀,連被子都還沒蓋好,她的房門,便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了起來。
“誰?!”
眉心緊皺,袁修月一臉不悅之色。
“龍姑娘,我家王爺請您過去再過去一趟!”
門外,是一道陌生的男聲,但袁修月卻也知道,這人又該是獨孤辰手下的。
心想着這回怎麼來的不是雷洛了,又想到早前雷洛對自己的態度,她冷冷一哼,嗤聲回道:“本姑娘睡了,有事情明兒個請早!”
一語落,門外再次陷入一片靜窒,只雨聲嘩嘩的響着。
時候不長,就在袁修月以爲來人走了,正準備睡下時,屋外拍打房門的聲音卻越發的響了:“龍姑娘,還請您起身,雷大人中了跟王爺一樣的毒,若拖到明日,只怕就回天乏術啊!”
聞言,袁修月心下不禁一突!
方纔她離開雅園之時,雷洛一切都還好好的,這會兒怎就又中了毒?!
難道是宮裡派來的人,追殺他們到了聚仙樓?!
心想惡人自有惡人磨,她不禁訕訕一笑!
心思微轉,想着這些人竟敢明目張膽的在聚仙樓行刺,便一定提前知會了龍婆婆,袁修月便不疾不徐的將被子又蓋在了身上:“即使他中了跟你家王爺一樣的毒,今夜便無論如何都死不了,且等着本姑娘睡醒了再去替他醫治!”
她此一言落地,屋外人滯了滯,卻並未立即離開:“龍姑娘,醫者父母心……”
“滾!”
袁修月臉色一寒,拿起手裡的枕頭,狠狠的朝着門口砸去:“你再敢羅嗦一句,本姑娘明天也不救他!”
她豈會不只醫者父母心?!
只是對雷洛這種人,她覺得,就得讓他吃點苦頭!
誰讓他招惹她來着!
更何況,就他中的這種毒,若中毒之後不放血,根本就沒辦法將他體內的毒素全部清除。
果然,在她發出狠話之後,屋外徹底安靜了。
如此一來,袁修月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的睡下了,但許是因爲白日裡睡了一天的緣故,再躺回牀上,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無奈之下,她輕嘆一聲,不禁重新靠坐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發起呆來。
自去年之後,離、楚、南嶽三國之間的關係,便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若她猜的沒錯,今次獨孤辰親自來到離都,應該是爲講和而來。
可……想到他身上的劍傷,和今夜雷洛受傷一事,袁修月的脣角,不禁緩緩勾起。
她想,他們從南嶽到離國,一路走的如此辛苦,該是皇宮裡的那個人在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這,倒也像是他的性格。
雖已然一年不見,但是此刻,她的腦海中,卻清晰的浮現出他俊美卻略帶儒雅的容顏……微微擡手,想要撫摸他的容顏,卻終是落了空,袁修月微仰着頭,澀然一嘆,終是緩緩閉上雙眼。
有些人,是想不得的……
……
翌日一早,雨過天晴,空氣清新無比。
一夜飽眠,袁修月早早起來,簡單的梳洗之後,便提着藥箱,準備前往雅園。
甫一出門,便見獨孤辰的人早已候在門口,她微抿了抿脣,跟着來人一起上了馬車,直往雅園而去。
……
袁修月抵達雅園的時候,獨孤辰竟然親自出現身迎接。
看着眼前獨孤辰一身錦藍色長袍,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樣子,袁修月不禁打趣道:“王爺這身裝扮,若是到脂粉堆裡逛上一逛,指不定會俘獲多少女孩子的心呢!”
聞言,獨孤辰性~感的脣,優雅一勾,笑盈盈看着袁修月:“就不知出岫姑娘的心,可有讓本王俘獲?”
眉心輕擰了下,袁修月冷笑了下:“王爺可是覺得在這聚仙樓裡太閒,纔想着要開我這瘸腿丫頭的玩笑?”
“你覺得本王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眸色微微一深,獨孤辰傾身在她耳邊道。
“王爺覺得不像嗎?”
迎着他微微深沉的視線,袁修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脣角有些牽強的勾了勾,她悻悻笑道:“看來王爺一點都不着急讓我與雷大人治傷!”
“哪裡?”
又是微微一笑,獨孤辰十分自然的拉起她的手,一路向前走去:“從受傷到醫治,他比本王挨的時間要長,本王覺得,他身上的毒素,應該耗得差不多了!”
聞言,袁修月心下暗暗一驚!
一時忘了自己竟被他拉着手,他怔怔問道:“王爺懂醫?”
“只是皮毛!”
見她沒有掙開自己的手,獨孤辰溫潤一笑道:“本王曾研究過一些毒理,卻從來不知該如何解毒!”
“是嗎?”
嚴重懷疑這個腹黑王爺極有可能深諳醫理,袁修月半眯着眸,冷眼瞪着他的手。
見狀,獨孤辰低眉斂目的笑了笑,而後卻不得不鬆開,並厚臉皮道:“因雷洛受傷,本王一時情急,冒犯出岫姑娘了!”
“呵呵……”
冷冷一笑,袁修月暗自在心裡把獨孤辰罵了個底朝天!
從方纔她下馬車,他般一直笑眯眯的樣子,她可從沒見他露出一絲情急之色啊!
憶起昨夜他對自己的那個吻,知他皆有可能是有意如此,袁修月滿臉不痛快的撇了撇脣,而後擡步向裡:“拉本姑娘的手,一袋金子!”
聞言,獨孤辰俊眉微皺!
但只是片刻,便見他會心一笑,含笑點頭:“這袋金子本王出的值!”
因她的話,袁修月的一瞪眼,停下腳步:“與雷洛治傷,也得要一袋金子!”
“呃?!”
微怔了怔,獨孤辰眉心微顰的看着袁修月轉身向前,不禁自脣角逸出一抹淺笑:“還真是個貪財的女人!”
雷洛所住之處,與獨孤辰所住的上房僅有一牆之隔的廂房裡。
側臥在牀榻上的雷洛雙脣泛黑,面色蒼白。在昨夜他受傷之後,便早已扒去了外衫,此刻,他健壯有型的上身裸露在外,在他的肩胛之上,一道劍痕赫然醒目,與獨孤辰無異,這道劍痕並不深,卻不停的在往外流着黑血。
在他牀頭,光是用來接黑血的木盆裡中,黑血粼粼,其上還不時由他肩膀上滴下一兩滴,在木盆之中,蕩起一圈圈微小卻由裡向外微微盪漾的血色漣漪。
“吆……我道是誰,這不是雷大人嗎?”
臉上,諷刺的笑容,在雷洛看來格外刺眼,袁修月提着藥箱自外面進來,低眉看了眼他身上的傷口,又看了看地上盛了半盆黑血的木盆,她嘖嘖聲道:“看吧,讓你對本姑娘不留口德,遭報應了吧!”
聞言,跟在他身邊的侍衛不禁暗暗爲雷洛叫苦!
他們誰都知道,雷洛對眼前這位女大夫意見很大,也跟她起了衝突!
但好死不死,他中的這毒,還就他能解!
流了一夜血,再有力氣的人,也得變得蒼白無力。
淡淡擡眸,有氣無力的睨了袁修月一眼,實在沒力氣再跟她鬥氣,卻又心裡不服氣,雷洛氣息孱弱的動了動自己乾澀的脣瓣,卻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了。
見狀,袁修月眉心一皺,快步上前行至牀前。
垂眸看了眼雷洛身上的傷口,她輕笑了笑,不禁暗自在心中將離灝凌痛罵了一番!
這混賬小子,即便是惡人,也換着法子來整治啊!
如今可好,人讓他禍害了一個又一個,到頭來還得讓她來醫治!
這辛苦來辛苦去,數她最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