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灝凌伸手拉過她不安分的小手,輕嘆一聲,直直的望着榻頂上所繡的鸞鳳和鳴圖案:“月兒,你知道朕最嚮往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麼?”
聞言,袁修月微蹙了蹙眉頭。
靜默片刻,她淺笑着說道:“皇上所向往的生活,就如過去在楚國一般,每日於脂粉堆中流連,逍遙快活,無憂無慮!”
聽袁修月此言,離灝凌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低眉看向袁修月,他好看的脣形輕輕勾起:“你是如何知道的?”
袁修月輕笑着掀了掀眼皮,卻又好似睜不開眼,“前陣子,我初上稷山,知那行宮的來歷,便已然猜到了!”
聞言,離灝凌輕皺了皺眉。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聰明!”伸手輕勾她的下頷,他含笑問道:“那你現在猜猜,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這個!”
微眯着雙眼,迎着離灝凌灼燃的目光,袁修月再次仰頭,準確無誤的吻上離灝凌的輕輕勾起的薄脣。
因袁修月忽然的吻,離灝凌的身形,不禁微微一滯!
但在片刻之後,卻見他脣角勾起的弧度漸漸上揚,而後伸手扣住袁修月的後腦,迫她離自己更緊些,貪婪而又深情的與她纏綿不休!
袁修月的身子,到底是虛弱不堪的。
終至,她再也無法呼吸,離灝凌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的脣。
深凝着袁修月被自己吻到紅腫的櫻脣,離灝凌眸光璀璨,氣息稍有不穩,卻真情流露在外:“月兒,你可知道,此刻的你,到底有多迷人麼?”
聞言,袁修月的心,終是不受控制的鼓動跳躍。
袁修月知道,那種熟悉鈍痛,很快便又會爬上她的心頭。
但,只下一刻,離灝凌已然將她重新擁入懷中,輕嘆着出聲說道:“方纔你說我所向往之事,有一半說對了,但也有不對之處!”
知離灝凌是有意與自己將視線錯開,袁修月眼眶微熱,在離灝凌懷中深吸一口氣,她擡眸望入他眸底最深處:“我沒說對的那一半是什麼?”
“另一半……”
離灝凌閉上雙眼,輕輕啓脣:“我所向往的生活,雖如往昔身在楚國一般,消遙自在,無憂無慮,但……與萬千脂粉相比,有你一人足以!”
聞言,袁修月心下一痛!
於黑暗之中,彷彿有一隻黑暗的大手,在無情的擠壓着她的心臟,讓她痛的,想要痛叫出來。
但她沒有,她所做的,只是任眼角的淚緩緩滑落。
她深吸口氣,緊抿着雙脣,驀地屈指下壓,點了他的穴道。
袁修月點穴的動作,來的十分突然。
突然到,即便離灝凌發現她的意圖,卻已然晚了!
“月……”
驀地擡眸,望着袁修月的早已淚水模糊的雙眼,他輕輕啓脣,剛要出聲,卻已然被袁修月點了啞穴,再發不出一絲聲響!
“凌……”
從離灝凌的懷中坐起身來,袁修月伸手撫上他完美的俊臉,脣角苦澀勾起:“你說,有我一人足以,我心中,亦唯有你一人罷了,既是隻有你一人,我又怎捨得,讓你代我去痛?”
聞言,離灝凌面色驀地一沉!
她,並沒有喝下那燕窩粥。
相反的,還知道了他今晚的意圖!
心中,驀地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他緊皺着眉頭,想要開口說話,卻終是無能爲力,只得眼睜睜的瞪視着袁修月。
凝着他犀利的目光,袁修月絲毫無懼!
輕噘着脣,她輕吻他的脣瓣,斂去眸中水霧,她率性的輕拍他的臉頰:“皇上,縱然你胸懷天下,但卻總是隻有被我算計的份兒!”
聞言,離灝凌臉色一黑,眸色陰冷晦暗。
見他如此,袁修月不禁輕輕一笑,只臉上雖是笑着,她的眼裡卻有了淚,只眨眼之間,那滾燙的淚珠,自她眼角滾落,滴在離灝凌的俊臉上,燙的他渾身一顫。
“凌……人都說情之一物,最是傷人,也最是害人,原本的我,不曾對你動心,處處都可防備,亦可抽出心來去算計別人,但是這一切,自我對你動心開始,便都亂了……因爲在乎,她即便心中不願,卻仍舊想要留在你身邊,只是如此一來,卻總是將自己害的傷痕累累……”
聽聞袁修月此言,離灝凌的心,不禁驀地一痛!
凝望着她神傷蒼白的臉,他眸色溫潤,其間淚光閃動。
“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如今,也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脣角的笑,越發深了,眼裡的淚珠,卻也越落越急,袁修月深吸口氣,自龍榻上起身,毅然決然的轉身步下龍榻!
月兒!
月兒!
看着袁修月自龍榻前的屏風前取了大氅穿上,又從邊上的角櫃裡取出一隻包袱隱於大氅之下,離灝凌心急如焚,直憋得雙目通紅,卻動不了身,出不了聲,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擡步向外走去!
行出數步,卻終是再次頓下腳步,袁修月緊抿着脣,驀地轉身,再次回返龍榻前。
見袁修月去而復返,離灝凌心頭一顫,整顆心都吊在嗓子眼,只目光灼灼,直直望入她深邃如海,卻深情如許的瞳眸!
“離灝凌!”
俯身在他耳邊,輕喃着他的名,袁修月眼底的淚,再次簌簌滑落:“今日一別,你我只怕再無緣相見了,你若能忘了我,便是最好,若是忘不了,便念着我的好,好好照顧佑兒長大……”
淚眼,終是婆娑。
袁修月再次俯身,輕吻離灝凌的脣,而後……在他絕望的注視下,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寢殿!
眼看着袁修月離去,卻不能去追,離灝凌心頭苦澀,想要閉上雙眼,卻唯恐下一眼便再見不到她的身影!
雙眸猩紅欲眥,直到袁修月沒入轉角,再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緊咬着牙關,暗暗在心中起誓——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一定要將她抓回來!
他,不准她死!
絕對不準!
心,痛的彷彿在滴血。
袁修月眼角的淚,想停卻無論如何都停不住。
寢殿之外,姬恆早已被汀蘭以蒙汗藥蒙翻,看着袁修月自寢殿出來,汀蘭眸色微變,忙起身迎上前去。
擡眸之間,瞥見袁修月哭紅的眼,汀蘭不禁心頭一顫:“娘娘……”
“本宮沒事!”
擡手抹了把眼淚,袁修月微擡眸華,只看了汀蘭一眼,卻不曾停下腳步,徑自朝着暖閣方向快步而去。
見狀,汀蘭連忙跟上。
——
暖閣之後,離灝遠和赫連棠,仍舊不曾離開。
因爲,他們都知道,只要袁修月得以脫身,必然會來看孩子最後一眼。
而此刻,她來了!
視線微擡,自離灝遠和赫連棠身上掃過,袁修月一步步上前,終至錦榻前停下腳步,伸出手來,極其溫柔的將襁褓中的離天佑抱起。
微垂眸華,凝視着懷裡的親生骨肉,袁修月的心,彷彿被撕裂一般!
他是那麼的小。
小到根本不知她是誰!
但始於母子天性,在她抱起他的時候,他竟然往她懷裡又蹭了蹭。
只他這一蹭之間,她方纔止住的淚水,不禁再次決堤而出!
若是可以,她想一直陪在他身邊,親眼看着他長大成人!
但是,她不能!
“娘娘!”
上前扶住袁修月輕顫的肩頭,赫連棠亦是聲淚俱下!
片刻之後,袁修月深吸口氣。
轉身看向赫連棠,她凝眉苦笑:“王兄,王嫂,日後這個在深宮之中沒有母后庇佑的孩子,本宮便託付於你們了!”
聞言,離灝遠心意一動!
伸手接過袁修月懷裡的離天佑,他沉聲問道:“皇后娘娘,你可想好了麼?”
或許,赫連棠在袁修月和離灝凌之間,不會厚此薄彼。
但,他與赫連棠不同。
他是離灝凌的兄長,自然想要離灝凌活着。
但,即便如此,他卻深深的知道,比起自己能活,離灝凌更希望自己心愛之人可以長存於世!
“我想好了!”
淡淡的,只說出這四個字,袁修月轉頭看向汀蘭。
此刻的汀蘭,早已哭的一塌糊塗!
見袁修月轉身看向自己,她竭力忍着心痛,啞聲說道:“奴婢知道,奴婢人單力薄,不能爲娘娘做些什麼,奴婢日後,傾盡一生,一定好好的守護皇太子殿下!”
聞言,袁修月心中一酸,幾步上前緊緊擁住汀蘭。
時間,在分分秒秒的流逝,可大殿裡的袁修月和汀蘭,卻相擁痛哭,久久不曾分開。
片刻之後,赫連棠看了眼桌上的更漏,輕聲催促道:“娘娘,你該走了,否則皇上穴道一解,很快便能追上你!”
聞言,汀蘭身形一顫,抱着袁修月的手,不禁驀地一緊!
但即便再緊,她卻到底還是被袁修月用力拉開了。
微轉過身,看向身後的赫連棠,袁修月輕聲問道:“本宮要的馬車王嫂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赫連棠微微頷首,輕聲說道:“此刻馬車就在夜溪宮後門!”
“好!”
袁修月輕輕點頭,思緒飛速轉動,微皺着眉頭道:“你現在便命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離宮,直奔雲陽方向!”
聞言,汀蘭不禁脫口問道:“那娘娘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