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她口中的他,必然指的是自家主子。
杜生輕恭了恭身子,剛要開口,卻見離蕭然自帳外邁步而入:“我在這兒!”
聞聲,袁修月轉頭看向帳門處的離蕭然。
見他一切安好,袁修月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嘎嘣一聲斷裂開了,僅僅是片刻之後,她心間怒火瞬間升騰。
“離蕭然!”
怒喝一聲,她快步上前,緊握着雙拳朝着離蕭然身上招呼。
但,尚不等她的拳頭,落到離蕭然身上,便聽離蕭然低醇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果然如我所料,花依依到底還是將那些話提前告訴你了!”
聞言,袁修月心下一怔!
驀地擡眸,望進離蕭然淺笑盈盈的瞳眸之中,她輕顫紅脣:“你早已料到,她會將那些話提前告訴我,想要藉此故意將我引到這裡來?”
“是!”
離蕭然笑點了點頭。
“爲什麼?”
心中疑慮重重,卻看不清眼前這個溫潤如初的男人,袁修月輕聲問道:“你既是不想讓我走,昨夜又何必要讓獨孤辰帶我走?”
“若你不走,你父親戰敗,我母后必然會打你的主意,到那個時候,我的計劃便不能順利實施……”深凝着袁修月的眉眼,離蕭然覺得,自己的心裡,早已被她填滿,輕嘆一聲,撫上她的臉,他神情款款道:“如今我騙你回來,是想要送你一份大禮!”
感覺到他的碰觸,袁修月眉心輕擰,伸手握住他溫熱的大手:“什麼大禮?”
脣畔處,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離蕭然剛要開口,卻聽帳外一陣騷動。
緊接着,便聽一道此時本不該在安氏行營出現的聲音在帳外響起:“讓你有來無回的大禮!”
聞聲,離灝凌眸色一黯,旋即苦笑着蹙緊眉頭。
雖然,他早已料到她會回來。
卻一直都在期盼,她可以遠離這裡。
但是,此刻這道聲音的出現,卻將他那顆期盼的心,徹底碾碎了……
因安太后和袁成海突然掀簾而入,寢帳裡的燈火,瞬間明暗不定!
迎上安太后憤恨的瞳眸,袁修月退無可退,只得定定的站在離蕭然身側,倒是影子一個箭步上前,毅然決然的將她護在了身後。
“母后!”
離蕭然上前一步,與影子一起,將袁修月擋在身後,臉色微微一凝:“您不是跟大元帥撤回北域了麼?此刻怎地去而復返!”
面對離蕭然,安太后神情微緩。眸底憤恨褪去,她慈愛笑着:“母后實在放心不下你,這才急匆匆的又趕了回來,卻不成想你竟設計將她引了回來。母后早已打聽清楚,離灝凌對他十分看重,如今有她在手,母后就不怕離灝凌不就範!”
聞言,離蕭然眸色微暗。
暗暗的,在心中一嘆,他輕聲說道:“母后,她是兒臣喜歡的女人!”
“母后當然知道!”
冷眼斜睇袁修月一眼,安太后看向離蕭然,語氣中有如釋重負,卻掩不去那更多的沾沾自喜:“然兒,我的好孩子,母后就知道,即便你在如何喜歡她,你的心到底還是向着母后的,不過你放心,她這張王牌,便是離灝凌的七寸,只要我們用的好,我們安氏一族,便定有翻身之時。”
“哼,太后,你以爲皇上會爲了區區一個女人,任你隨意揉捏麼?”口中如是哂然說道,袁修月面色陰沉,心下卻是百轉千回!
依着安太后所言,離蕭然此刻借花依依之口引她回安氏行營,是在送走她之後,卻忽然反悔,想要保全安氏一族!
但,若果真是這樣,那方纔他所說的要送她一份大禮,指的又是什麼?!
還有,花依依最近一直都在阜都,不曾回來過。
這也就意味着,離蕭然與花依依留話,是在袁成海大敗之前……
“來人!”
就在袁修月思忖之時,安太后已然喚了貼身侍衛。
侍衛進帳,在安太后身前恭身行禮:“太后有何吩咐!”
安太后冷笑,終是正眼看向袁修月:“將袁修月與本宮押下去,務必嚴加看管!”
聞言,袁修月面色不變,只淡淡擡眸,看向身前的離蕭然。
“母后!”
果然,只在下一刻,便聽離蕭然對安太后開口說道:“人既是兒臣騙回來的,她今夜留在這裡,兒臣又豈會讓她逃了?”
“寧王!”
聽聞離蕭然的話,影子嬌顏含怒,直瞪着他:“枉皇后娘娘那麼擔心你,你竟然如此欺騙皇后娘娘!”
“呱噪!”
面對影子的指責,離蕭然不以爲然的挑動着俊眉,轉頭對侍衛輕道:“把皇后娘娘身邊這個多嘴的女人帶下去!”
“屬下遵旨!”
對離蕭然恭身應聲,幾名侍衛上前便要帶影子下去。
影子是何許人也,豈會隨隨便便讓人帶下去?!
冰冷的視線,自衆人身上掃過,她作勢便要動手。
“嫂嫂,你雙拳難敵四手,且隨他們下去吧!”
不等影子動手,一直不曾出聲的袁修月,終是開口說話,視線微轉,她冷凝着袁成海,語氣之中不含一絲感情:“她是我哥哥的夫人,如今已然身懷袁家骨肉,你若還是個人,便吩咐衆人好好待她!”
若是平常,她大可和影子殺將出去。
但是,在來時,她才聽影子說起,她懷孕了。
既是如此,那麼今夜,她便不能拿兄長的骨肉去冒險!
微冷的視線,自袁成海身上移開,又看了眼安太后,她神情黯然的轉身向後,懶得再多看他們一眼。
見袁修月如此,安太后不禁面露不悅之色。
不過,只擡眸之間,瞥見離蕭然看着袁修月時,那獨有的溫潤眼神,她不由心下一堵,鄭重叮囑道:“哀家有些累了,先回寢帳歇着了,皇上可千萬記得看好了她!”
聞言,離蕭然淡淡點頭:“母后放心吧!”
見離蕭然點頭,安太后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吩咐侍衛將影子帶下去,便轉身離去。
擡眸又深凝了眼此刻背對自己的女兒,袁成海暗暗一嘆,便也跟着安太后退了下去。
“奴才先行告退!”
眼看着衆人都走了,袁修月和離蕭然之間的氣氛又不對,杜生急忙退了出去。
一時間,寢帳裡,便只剩下袁修月和離蕭然兩人,在一陣嘈雜後,再次恢復到原有的靜寂。
微擡眸華,深凝着背對自己的袁修月,離蕭然沒有出聲,擡起手扶住她的雙肩,迫她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在椅子上坐定,袁修月淡淡擡眸。
“先生……”仍舊如以往一般的稱呼,她神思微凝:“你方纔說,要送我的大禮,指的到底是什麼?”
即便,到了現在,她還是選擇相信離蕭然的!
不爲別的,就因爲他是離蕭然!
她相信,他此行騙她回來,並非如安太后所言那般。
聽到袁修月的問話,離蕭然莞爾一笑。
沉吟許久,他擡眸之間,瞥見窗口處的一抹暗色,隨即心思微轉,與袁修月四目相對,眸光灼灼耀眼:“月兒,我喜歡你!”
因他的話,袁修月的身子,驀地便是一僵!
他喜歡她!
她一直都知道!
從當年在麗山寺院,到後來他爲她親赴北域尋找天山雪蠶。
他對她的喜歡,更甚於他的性命!
而她,自然心知肚明!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不能迴應他的感情啊!
之餘這一點,他知道,卻又爲何在此刻提起?!
“先生……”
眸光閃動,深凝着仍舊一臉淡然的離蕭然,袁修月想要透過他的眼,讀懂他的心,但是半晌兒之後,她卻只得徒勞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此時的先生,高深莫測,讓我看不懂,猜不透!”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
離蕭然緩步上前,伸手扶住椅子的兩側,將她困在椅內,而後低垂眼瞼,躬身凝視着她的眉眼:“原本,我便已然有所決斷,待安氏一族覆滅之後,便帶着母后尋一清山綠水之地,安度餘生,但是讓我的母親放手太難……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看到母后的不安,我竟然有些捨不得結束這裡的一切!”
聞言,袁修月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擡眸看了眼寢室裡的擺設,離蕭然淺笑着抿起脣角:“月兒,我想最後再搏一把!”
聞言,袁修月心頭一跳,腦海中隆隆作響。
迎面吹來的,是離蕭然溫溫熱熱的氣息,雙目所及,亦是他深邃的眸海,她紅脣輕輕蠕動,試了幾次,方纔有些不置信的開口說道:“離蕭然,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今日卻又爲何如此行事?”
“月兒,從來讓人看不出野心的人,不一定就沒有野心!”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刮過袁修月的臉頰,害她忍不住心頭一顫,離蕭然笑的邪~魅非常:“我之所以如此,只因爲想要得到你……”
“我?”
腦海中,一個疑問接着又一個疑問,袁修月怔怔的看着離蕭然,不由苦笑道:“先生知道的,我是個將死之人,將不久於人世了!”
“你不會死的!”
眉心輕擰着,離蕭然鬆開椅把,暫時與袁修月將距離拉開,轉身之際,他與她對桌而坐,將一隻袁修月並不陌生的藥瓶,置於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