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聽上去您對那個叫腓特烈的男孩兒很欣賞啊。”
納德話語中的意思如果仔細琢磨不難發現,在面對喬納斯和腓特烈這兩個人的時候,納德在說話的時候所站的立場上,竟然是站在相對比較陌生的腓特烈,尤菲莉雅還有卡佳這一邊的,這對於從小就跟着納德長大學習的喬納斯來說,就真的覺得有些驚訝了。
而且喬納斯聽納德講話的口氣之中不難發現,言行之間每每提到那個男孩兒的時候,都會有種看到自己(不要臉)或者是安德里亞斯的神情,那是一種發現了不世之材的表情,這讓喬納斯不禁對腓特烈產生了一點好奇的興趣。
這麼一個沉默寡言,還喜歡不停的盯着自己看的小男孩兒,從頭到尾除了開頭的時候跟自己說的那句自我介紹之外,就沒有再開過口,而且在進到城堡之後,每當跟在他們身後的高大男子,被叫做卡佳的人在經過城堡之中被桑德拉強制送來的精美壁畫的時候都會駐足觀賞。
可尤菲莉雅和腓特烈卻一點驚訝的感覺都沒有,而是很快就走過了行進的隊伍,直到發現身後的人都在原地看着畫才重新走回到壁畫面前,假裝成一幅驚訝的表情。主人能夠對這些壁畫視之如敝履,而跟他們一起生活的管家卻駐足停留,這就足以讓喬納斯懷疑卡佳和那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是否如他們所說的是主僕關係了,而對於腓特烈在面對特殊情況時的應對能力,則讓喬納斯確實有些驚奇。
一個正常出生長大8歲的孩子,能夠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面以自己的方式隨機應變,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起碼在喬納斯以自己從小的經驗來看,熊孩子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腓特烈,在他的外殼之內,一定有更深層的他等待自己的去發掘,而納德,顯然要比喬納斯瞭解的更加深刻,所以纔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表達出了對於腓特烈這樣的優秀人才的愛才之心。
所以喬納斯聽完納德對於三人的分析之後,也就沒有再繼續對他們將來的待遇進行說明,反而是揶揄起了納德,他可以肯定,納德剛剛在爲腓特烈等人辯護的時候,絕對是沒有意識自然的就說出了那些話。
“欣賞,對於腓特烈?恩,或許吧,他是個聰明的小孩兒,向我這樣的糟老頭子都喜歡身邊的人是聰明的小孩兒,這對於我們來說就像是上帝的恩賜一樣,就像你和安德里亞斯,哦,還有我們的安娜小公主,她雖然不在這兒,但是我還是得說他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
我想,腓特烈肯定也是個好孩子,而且等你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其實是個很開朗的人,在這一路上我跟他也交談了很多,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有教養的孩子,你完全不用擔心他會在你的土地上得寸進尺。
還有,喬納斯,你總是把人想的太複雜,明明你自己也是個小孩子而已,別把孩子當做大人來對待,喬納斯,這樣你永遠都不會跟安娜和安德里亞斯成爲好朋友的,腓特烈只有八歲,跟你的年齡是一樣的,他的心又能複雜到哪裡去呢?他或許深藏秘密,但是對於喬納斯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
納德聽到喬納斯的疑問,不置可否的一筆就帶過了,他自問對於腓特烈,他是把他看做是一個挺不錯的孩子,有沒有達到欣賞的程度,納德自己並不清楚,他是一名學者,所以對於那些會對知識產生濃厚興趣的孩子就會要高看很多,就比如安德里亞斯,在納德看來,他的未來要比喬納斯這個地主要光明的多得多。
而對於腓特烈,他們一路上的交流雖然還算親密,但是真正涉及到腓特烈本人的卻寥寥無幾,兩個人談論更多的都是喬納斯和比爾羅的風情,還有沿途的景色,這樣的孩子在納德看來,只不過算有家教的孩子而已。
而當納德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時,卻沒有發現,自己說的所有的話,其實還是在幫着腓特烈的。
這或許就是腓特烈的厲害之處,利用自己在年齡上的優勢,再加上對於環境優秀的適應能力,讓他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就讓納德這樣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在很快的相處時間裡就對他產生好感和同情,而像納德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發現,自己此刻對於腓特烈的同情心,完全是腓特烈誘導的成果。
喬納斯聽着納德的話,心裡不禁腹誹到,那是你沒看見過安德里亞斯和安娜腹黑的一面,他們不也是小孩子嗎,還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呢,那小心思,要不是穿越來的,或許我早就瘋了。
“老師,你或許應該跟安德里亞斯聊聊了。”
“哦,呵呵,你的反駁我還真是沒有可以解釋的餘地啊。”
聽到喬納斯把安德里亞斯拿了出來當擋箭牌,納德只能苦笑應對,要說安德里亞斯像個孩子,納德的臉皮還沒有那麼厚,試問,一個可以坐下來跟你談論國際政治形勢,而且還有理有據的人,要想把他當小孩出,除非是國家領導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哈哈,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保證,會給他跟安德里亞斯一樣的教育和環境,他所能得到的是我所能擁有最好的待遇,他會在這裡過的很開心的,恩,起碼在生活上我想是的。”
納德的頭像讓喬納斯開心了不少,所以在得到自己在智商上調戲了一把自己的老師的愉悅之後,喬納斯也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給了納德神父。
“恩,這樣就好,魯格家族也算是對達芬克斯主教有了一個交代。”
喬納斯既然首肯了自己的要求,納德也就鬆了口氣了,他可是真怕喬納斯小孩子脾氣發作,對達芬克斯主教產生一些不好的印象,這對於魯格家族來說,可是事關命運的事情,納德可沒想搞砸。
“好,時間也不早來了,老師您也早點休息吧,學生這就先回去了。”
事情得到了解決,喬納斯也就不繼續戀棧了,現在的時間是晚上的9點鐘,是夏天的夜晚中最舒適的時間,溫度也在這個時間點上彷彿回到了暖春一般,讓人總算是可以用鼻子呼吸而不至於像條哈巴狗一樣張大着嘴巴,恨不得吐出舌頭去跟空氣來個親密接觸。
而安德里亞斯應該還沒有睡覺,或許正在看書也說不定,現在的喬納斯身邊可以商量的人是一個都沒有,只有安德里亞斯這麼一個少年天才可以給自己關於腓特烈的到來提供一些應對辦法了,所以就跟納德告辭,準備離開了。
喬納斯對於納德的話他當然是信任的,但是也不會全部相信,剩下的疑慮還需要自己去跟腓特烈等人的相處過程中才能夠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真的如他們所說來這裡避難,還是另有隱情,而這些內容的探討,再去跟納德深入的瞭解顯然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納德也已經把他所知道的和猜測的情況都已經告訴給了自己,剩下的,就要靠自己的兄弟了。
“哦,對了,喬納斯,記得給達芬克斯主教寄封信過去,讓他知道他的三位客人已經到比爾羅了,還有,達芬克斯主教其實很想念你,他可只有你這一個教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在喬納斯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納德這纔想到達芬克斯在自己離開的時候說的,要讓自己在腓特烈等人抵達比爾羅之後給他寫封信的事情,這才趕緊跟喬納斯說了起來,讓他不要忘了這件事情。
從這也能看得出來,不僅喬納斯對與達芬克斯主教沒有什麼感情,達芬克斯主教在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之後,也已經對於自己當時興之所至就認了教子的喬納斯的感情也已經很淡薄了,不然,就不會讓納德回信。
“哦,我知道了。”
聽到納德提到達芬克斯,喬納斯稍微愣了愣,轉而點了點頭就答應了。
達芬克斯主教對於他來講,除了在自己爭奪比爾羅領地的時候曾經借他的聲望,讓自己不用擔心姨媽背後的勢力之外,這位遠在米蘭的主教閣下跟喬納斯之間的聯繫非常的單薄,基本是處於長期失聯的狀態。
至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也就比較複雜了,一方面達芬克斯主教認自己爲教子,雖然有一定的原因是因爲自己當時所表現出來的機敏讓他覺得這個孩子有培養的價值,但是他之所以如此做顯然不會僅僅爲了一個孩子,而是在喬納斯的背後,所代表着的是一個千年家族,是一股龐大的本土勢力,這股勢力對於達芬克斯主教來說,要比喬納斯本人重要的多。
這也就是爲什麼在榮格和達芬克斯主教交流越來越頻繁的今天,喬納斯跟達芬克斯之間卻沒有什麼感情的原因,他,只不過是兩股政治勢力勾搭在一起的跳板而已。
而另一方面,達芬克斯主教和喬納斯兩個人的年齡實在相差太過巨大了,一個是年過古稀,一個是黃髮垂髫,這就代表了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什麼共同話題可以讓他們兩個長時間的進行書面上的交流,這樣生疏的背書式的交流方式當然就會讓兩個人之間培養不出什麼真正的感情。
所以在聽到達芬克斯主教的名字時,喬納斯是有些愣神的,因爲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那個人,只不過是一個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偶然遇到的人而已,除此之外,實在是跟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喬納斯當了這麼久的領主,自然知道該有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就也沒拒絕納德的好意,點了點頭,再次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這次談話之中的很多東西現在的喬納斯都迫切的希望跟安德里亞斯來共同討論,而且要是再留在這裡,喬納斯實在是很擔心納德會開始關心起關於那本書的事情。
納德看着神情之間略微有些尷尬的喬納斯,心裡也十分了然喬納斯的想法,終究當時的他也只不過是那一次利益交割之下所被犧牲的那部分呢罷了,所以也就不再糾纏着喬納斯在自己的房間裡,也就點了點頭,放喬納斯離去了。
“晚安,喬納斯。”
聽到喬納斯的關門聲,納德這時突然想起來剛剛自己竟然沒有問他翻譯的那本《戰爭與和平》現在喬納斯讀到哪了的事情,納德不禁感嘆自己的腦子真是越來越遲緩了,連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都會在自己的腦海裡稍縱即逝。
“算了,明天再問吧。”
苦笑了一聲,納德從自己坐了很久的椅子上吃力的站了起來,自從年紀越來越大以後,納德已經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原本強壯的身體正在以一種緩慢但持續的速度在衰老着。
這讓他的行動能力越來越差了,就像現在這樣,只不過跟喬納斯聚精會神的聊了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他的頭就像是被塞了一瓶葡萄酒一樣昏昏沉沉,他的眼睛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窗一樣讓他看這個世界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或許自己是真的老了吧,想起剛纔見到的喬納斯那副活蹦亂跳的樣子,還有腓特烈那感染人的笑容,納德不得不帶着些羨慕的想到,這個世界的未來,或許就會在這些小小少年的身上真正的綻放出一朵朵精彩的花卉吧。
帶着對世界的美好向往,納德總算是從自己的位子上腳步蹣跚的走到了自己的牀邊,也不脫衣服,直接就穿着睡衣躺進了自己的被窩裡,沒過一會兒,呼吸就平順了下來,納德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一邊的納德也在一陣敲門聲後,進了自己弟弟的房間。
夜風徐來,天氣漸涼,但是人的心,卻在這慢慢長夜裡,開始浮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