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斯如何震驚暫且不說,另外一邊的納德和加百列等人在經過了長達兩個小時的黑暗行軍之後,總算在狹窄的甬道中找到了一絲光明,用力推開眼前的阻礙,打開大門,只見洞外巨大的紅杉如同衛兵一位樹立,天空之中只聽得到鳥聲,卻看不見鳥的蹤影,等眼睛適應之後,山中的夜晚與隧道之中的黑暗,也差不了多少了。
放眼四周,熱娜亞城已是模糊一片,只留下那城牆,和那城牆上的火炬,能夠依稀看的見些了。
“那些商人們可真夠厲害的,一條隧道直接打到了後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時間,死了多少的人,更可笑的是,到最後也沒用到這條跑道,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修了跟沒修又有什麼兩樣的呢?還不如在當家作主的時候好好幹呢。”
加百列被囚困了如此長的時間之下,陡然之間恢復了自由,心情上的激動可想而知,面對着壯麗河山,看着遠處那巍峨龐大,漫無邊際的熱娜亞城,加百列心裡頓時生出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之感,對於熱娜亞的那些前統治者們,心裡充滿了不屑。
在他看來,只有千里做賊的,哪有萬里防賊的,這些商人,整天就向着盤剝老百姓的利益,尸位素餐,賺到的所有錢,就想着自己去享受,除此之外就是武裝軍隊,以此來保住自己的命,這樣的政權,不被推翻,才叫沒有天理了呢。
一旁的納德神父正在撣自己身上的灰,這條隧道經年累月,也沒有人去維護,整個隧道又因爲怕滲水坍塌,所以在修建的時候,故意避開的地下水道,在經過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時間的隱姓埋名,到了現在,整條隧道里面簡直乾燥的可怕,就那麼兩個小時走下來,跟在撒哈拉大沙漠,完全沒有任何的區別。
鞋子裡,帽子上,還有衣服裡,納德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砂礫在皮膚上剮蹭的感覺,很是難受,這個時候聽到納德的話,加百列不由輕笑了一聲,心想着加百列這小少年,雖然已經是個大人了,可是在看待這個社會的成熟度上,卻是比起喬納斯和安德里亞斯,這兩個孩子都不如,竟只有黑和白,而沒有灰色,這讓納德不由得說道:
“加百列,你說的這個道理,那些人可不是不懂,只不過啊,有的時候,知道錯在哪兒,和願不願意糾正錯誤,可不是一件事啊,試想,要是喬納斯沒有進攻熱娜亞,那麼熱娜亞的商人現在還會不會繼續統治下去呢?”
“這..大概會吧,可是他們也終將會被自己的貪慾消滅,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加百列此時的心情正處於高昂狀態,就像是清晨七八點鐘的太陽,剛剛打破月亮的束縛,重新回到地表上面一樣,正是不可抵擋的時候,所以他心裡雖然對於納德的話有些覺得對,可是嘴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哈哈,你說得對,加百列,貪慾會讓他們滅亡,可是,這滅亡是在十年後,還是在一百年後呢,到那個時候造孽的人還在不在呢,最後承受這滅亡的人,可還是他們嗎?加百列先生,我想這也是你需要去想一想的問題啊。”
納德並沒有多爭辯,說完之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把加百列放在那裡,讓他自己去想,裝過頭來,對着剛從洞口出來的伊麗莎白說道:“伊麗莎白,我們現在該往哪走?”
自從洞口見到安德里亞斯,並被自己這個最爲好學的弟子放走之後,納德的行進之旅上,更是增加了一點責任,他必須要到達阿維尼翁,找到自己心目中的東西,不然自己學生對自己的信任,自己還能怎麼回報呢。
“我們現在在熱娜亞的西北方向,還是在熱娜亞境內,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還是在你那個好學生的地盤上呢,所以得趕緊往西走,不然,憑你那個學生的能耐,等再過段時間,整個邊境肯定就被封鎖了。
過了邊境線,到了皮埃蒙特,纔算是安全了,等到了那兒,距離法國就很近了,只需要穿過阿爾佛河,就到了法國,在那有座城市,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應該是叫做里昂,那是一座擁有一萬四千人口的大城市,到了那兒,距離阿維尼翁就大概只有2.3天的路程,我們也就可以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了。“
從伊麗莎白的第一段中不難聽出,對於喬納斯這個小屁孩兒,伊麗莎白打心眼裡,是有些害怕的,言語之中,都透着一股子忌憚的味道,聽在納德的耳朵裡,是既無奈又自豪,想想看,能夠讓這麼厲害的狗都害怕,自己的學生也真是厲害。
至於第二段話,就是逃跑的具體路線了,其中的阿爾佛和,是神聖羅馬帝國和法國之間的界河,只要跨過去,就到了法國阿基坦地區,至於里昂,則是勃艮第舊區的首都,一座人口充沛的大城市,這些信息,納德和加百列是都不知道的,只有伊麗莎白通過自然能量的運用,才把空氣之中的信息串接在一起,得到了這些寶貴的訊息。
由此也可得知,這個時代的人對於消息的獲取是有多麼的艱難,意大利和法國之間的位置,就跟蘇南蘇北差不多,兩邊都是以河流爲界,可意大利的人卻是對於法國的大城市一無所知,這種事,恐怕也是現代人難以想象的。
當然,從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知道,帝國與法國的關係,確實是不大好啊。
“恩,遲恐生變,那我們就趕快行動吧。”對於伊麗莎白所制定的計劃,地理知識的缺陷,註定了納德和加百列都沒有可以反駁的餘地,聽完之後能做的,也就只有服從指揮了。
講到這兒,幾人紛紛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巨大城池,每個人對這座城市的感情皆不相同,有的恐懼,有的遺憾,有的還帶着點仇恨,不盡相同,不過最後轉過頭來,向着前方堅定走去的步伐卻是一致的,很快就消失在林海之中,不見蹤影。
山海滔滔,林動如浪,天空之上,月輪下沉,日冕回升,萬物復甦,飛鳥走禽互相廝殺,森林之中雖是殺機滾滾,可也是生機勃勃,那剛被堵住的洞口也發出了響動,在時隔十幾個小時之後,再一次被打開,可這次走出來的,卻是喬納斯和安德里亞斯以及一衆士兵了。
“嚯,這隧道竟然都挖到了後山來了,這可真是不可思議了哎。”
走出洞口,喬納斯自然是第一個,他一邊拍打着身上的泥沙,一邊眯着眼睛,隧道里實在是太黑,猛然之間感受到那麼劇烈的陽光,只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模糊的,只有通過腳底板上的觸覺,感覺到自己踩着的地方不是硬的,而是軟的,喬納斯纔有了一個對於現在位置的大致判斷。
等雙眼重新適應了陽光之後,喬納斯這纔算是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這一看,喬納斯是真的被嚇到了,遠處那模糊的座熱那亞城無時無刻不在告訴着喬納斯,這條隧道,它是有多麼的長,而這麼一條自己長的隧道,在自己的家裡,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啊,這要是被那些反對自己的商販巨賈所利用,用這條通往後山的隧道直接潛伏進聖喬治宮,那自己的生命安全可都保不住了,只要這麼一想,喬納斯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人都有懈怠的時候,喬納斯也是如此,再怎麼說,人還是要睡覺的,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這個時候要是被襲擊了,所有的騎士又都在聖喬治宮的外圍進行巡邏,如此一來,自己可是真的很危險。
‘還好這些人是商人,以和爲貴習慣了,不然要是碰到那些心狠手辣的貴族,自己說不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喬納斯後知後覺的自我安慰道,對於那些已經死去的商人,和那些還在反抗自己的商人,很是感激的在心裡鞠了個躬,同時在心裡下了個很大的決定。
‘回去以後,必須得把整個宮殿重新搜索一邊,所有的暗道都得用水泥封上,不然自己以後還不得隨時面臨生命危險,這可絕對不行。‘
後來,就因爲喬納斯的這番決心,熱娜亞里還流傳出了一個關於他的傳說,還把整個熱娜亞城都給鬧得沸沸揚揚,說是喬納斯在聖喬治宮裡找到了王國時代的寶貝,爲了將這些東西全部都帶回去,也爲了防止其他人知道自己發現了這些寶貝,就是水泥將那些寶貝原來所在的暗室都給封了起來。
用的呢,就是這些水泥,後來這故事一傳十,十傳百,整個熱娜亞以及皮埃蒙特地區就都開始流傳起了這一說法,甚至到後來還傳到了伊爾伯爵的耳朵裡,成爲意大利地區的一個很是有名的故事,爲後世傳頌,其地位,就猶如波斯的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一般。
而喬納斯呢,也成爲了後代人類童年時每每睡覺時必讀的一個人物故事,很多男孩兒以他爲榜樣,對於那些隱藏與世間的寶貝很是癡迷,也紛紛開啓了冒險,並在後來的一個男孩兒身上,開啓了大航海運動,發現了新大陸,這一切,都跟這個故事有關。
當然,這裡暫且不提以後的事情,喬納斯走出洞口,看着遠處的熱娜亞城,心裡的感覺還是很震撼的,其中一部分是因爲生命安全,另一部分,也是對於這座城市的主人竟然能夠挖出一條如此長的隧道,而感到欽佩。
這可不是一項小工程,雖說在工程量上不能跟金字塔、萬里長城相提並論,可是在這兒沿海地帶的城市裡,挖出一條不漏水,不坍塌的隧道來,其中的難道,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兄長,在你的世界裡,狗都能說話了,這麼條隧道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一旁的安德里亞斯聽到喬納斯用如此不可思議的口吻說出這番話,心裡就是一聲嗤笑,心說在你心裡狗都不僅有智慧了,還可以說話了,甚至都可以擁有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了,挖條隧道能算事兒嗎?
對於喬納斯的這些論調,唯物主義至上的安德里亞斯是堅決不接受的,他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能力,可以讓狗開口講話的,而對於自己的這一想法,安德里亞斯自然也不會掩飾,很是鄙夷的看着喬納斯,說出了這麼一句讓喬納斯很是無奈的話。
“安德里亞斯,我說了,那是猜測,是猜測。“
喬納斯也只能無奈,因爲關於那隻叫做伊麗莎白的狗,他也不知道什麼太多的東西,只是基於自己所遇到的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比如說這條隧道,比如說走廊上伊麗莎白給自己的感覺,都給喬納斯留下了一種很深刻的印象,並且烙印上了一個可以說是潛意識的東西。
那就是,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狗,這一點,喬納斯深信不疑。
至於這條狗哪裡不同,喬納斯也是真不知道,而安德里亞斯對自己的不信任,他也無從反駁,畢竟,這些東西,即便是喬納斯,如果他按照理智去思考的話,其實他也不相信自己所想的那些東西。
可是,這個世界終究不是唯物的世界,單單是騎士這一階層,就完全否定了一切物理定律,不是嗎?
既然連現代科學的根本都已經被否決了,那麼還有什麼理由不能相信一條狗會說話呢?這就是支持喬納斯自己這套理論的最爲根本的一點論據,至於安德里亞斯的嘲諷,喬納斯很是不愉快的選擇了無視。
不過,他無視了,可不代表安德里亞斯想無視啊,只見安德里亞斯很是有力的說道:“猜測?喬納斯,你這猜測可太沒有根據了,完全就是臆想啊,我們見過那麼多的動物,又有哪一種是會說話的,這麼多沒說話,這隻又怎麼會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