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樓水榭的貝家大宅,自然又是一番無比的熱鬧。
貝均澤果然遵守了承諾,並沒有向衆人說出蘇婷有身孕的事情,但是雖然他面帶歡笑,但是蘇婷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笑容下掩蓋的絲絲落魄。
這讓蘇婷心中越發的痛苦不堪,但是在想到自己剛剛開始紅火的演藝事業,幾經盤恆之下,蘇婷還是艱難做出決定:拿掉孩子。
爲了不驚動家裡人,兩個人經過商量,決定儘快到臨市的婦幼醫院做手術。
握着貝均澤寬厚的手掌,站在那寫着“婦產科”三個大字的玻璃門外,已經下了一路決心的蘇婷,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種莫名的恐慌。
下意識的擡手捂住小腹,她竟然掌心滿滿的都是汗。
“婷,如果捨不得,我們就回去?”察覺到她的異樣,他低頭伏向她的耳邊,帶着磁性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狠狠的一咬牙,蘇婷終於還是決絕的擡起了右腳:“走吧。”
他深邃的眸子,驀地浮現失望的神色,但是旋即便消失不見,寬厚的手掌用力一握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嗯,走吧。”
開手術單、繳費、進入手術室……一切都在默默無言中進行,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但是卻都能明白對方心中此刻無奈的掙扎。
雖然醫生說可以讓貝均澤跟着進手術室,但是他還沒開口,蘇婷卻拒絕了,她要求一個人進入手術室。
其實並不是她不想讓他跟進去,也並不是她足夠堅強,而是因爲她不願意讓他更難過。
雖然他掩蓋的很好,但是她知道,他心裡其實非常難過,因爲他根本就不想讓她拿掉孩子,他之所以支持她,只是因爲太愛她。
面對這樣一個深愛着她的男人,她又怎麼捨得讓他面對失去孩子的過程?畢竟這樣的過程,太殘忍。
躺在手術檯上,在靜靜等待着手術的時間裡,不知道爲什麼,蘇婷突然淚落如雨。
“寶寶,不要埋怨媽媽太狠心,媽媽真的……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出現,請原諒媽媽的自私,畢竟媽媽有自己的夢想……”
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放在小腹,最後感覺着裡面弱小的生命,蘇婷只能在心裡一遍一遍的流着淚道歉。
“蘇太太,請您深呼吸。”
護士和善悅耳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同時一個粉紅色的類似呼吸機樣的東西,也出現在她面孔上方。
“這是什麼?我會不會很痛?”
蘇婷下意識的開口詢問。
“這是爲您做吸入麻醉的,我把這個放在您鼻子上的時候,您只要深呼吸幾次即可。貝太太,您放心,這個是全程無痛的。整個過程只要幾分鐘,就像您睡了一覺似的。”
護士的聲音和善而甜美,臉上更是帶着甜甜的笑意。
蘇婷突然莫名的顫抖了一下,那放在小腹的雙手,也下意識的抱緊。
她突然之間覺得好怕,她一直以來都覺得拿掉孩子是殘忍的表現,因了這種殘忍,她此刻的眸子中還含着盈盈的淚,可是那護士卻竟然能笑得雲淡風輕。
森森的涼意,沿着腳尖突然爬了上來。
想到明天的自己,又或者今天晚上的自己,就已經是滿臉笑意,蘇婷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怕。
“貝太太,您有沒有準備好呢?”
見她半天不做聲,護士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再給我幾秒鐘時間好嗎?”
“好的。”
面對蘇婷的拖延,護士並沒有絲毫不快,相反,還非常的耐心。
再次深呼吸,最後堅定着自己的信念,蘇婷的目光卻突然被牆壁上的一幅宣傳畫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張女人的子.宮結構圖,不,嚴格來說,是一張小寶寶在媽媽子.宮內生活的圖片。
蘇婷的眼睛突然再次溼潤了,下意識的用雙手輕輕的撫摸着小腹,她肚子裡的小寶寶,也一定是這個樣子吧?
它那麼小,那麼可愛,已經和她在一起了將近六十天,還沒有機會來看一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可是她卻竟然要親手將他扼殺嗎?
“貝太太,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其實您不用害怕,整個過程只需要幾分鐘,您睡一覺就好了。我看您似乎有些捨不得。當然,如果您現在決定保留這個孩子的話,還來得及。”
“我……”
再次將目光看向那牆壁上的宣傳畫,蘇婷的聲音驀地哽咽,摟在小腹的雙手,也驀地收緊。
但是最終,事業的夢想終於還是佔據了上風,她用力的點點頭,啞着嗓子吐出兩個字:“好了。”
粉紅色的麻醉吸碗立刻捂在蘇婷鼻子上,隨着她狠狠的深呼吸,那甜絲絲的氣體馬上潛入她的身體,果然如同護士說的那樣,蘇婷突然覺得身子輕快了許多。
“貝太太,不要吸得太快,當您覺得有麻痹現象的時候,請及時告訴我。”
護士繼續溫柔的提醒着她,而旁邊,已經走進來兩名女醫生,開始戴上手套,開始叮叮噹噹的準備必須的醫療器械。
這種聲音立刻提醒了蘇婷,她的目光再次盯上牆上那張宣傳畫,心裡突然狠狠的一痛……
等在手術室外的貝均澤,正雙手放在褲袋裡,一向不怎麼吸菸的他,今天嘴巴里卻叼着一根菸卷。
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擡眸透過眼前那淡藍色的煙霧,緊盯着對面的潔白牆壁,他臉上已經佈滿溼淋淋的淚痕。
但是他卻懶得去擦掉,更無視那些偶然投向他的驚訝眼光。
想到一牆之隔躺在手術檯上的蘇婷,還有那未曾謀面,甚至於還小得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要和他失去父女子關係的小小胎兒,他的心就痛得如同刀絞。
他曾經以爲自己會很灑脫的支持蘇婷,可是沒想到,原來他的灑脫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等到真的知道蘇婷懷孕,真的面對她要拿掉孩子的事實,他卻突然發現自己曾經的灑脫,通通都是假的。
“寶寶,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太自私,爸爸明知道你媽媽是多麼多麼想要站在舞臺的中央……請你不要怪媽媽心狠,其實一切都是爸爸的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下
意識的在心裡道着歉,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貝均澤這才擡手抹去滿臉淚痕,轉身看向手術室的門,卻突然被裡面響起的動靜嚇了一跳。
“貝太太,您這是怎麼了?您這樣起身會很危險的……”
護士焦慮的女高音,突然從門縫中傳了出來。
咦,難道是蘇婷出事了?
貝均澤心兒驟然就是一緊,立刻撲向手術室門,伸手握住了那球形門把手。
然而不等他扭動球形門把手,手術室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一條穿着條形病號服的身影,驀地踉踉蹌蹌的奔了出來。
貝均澤還沒來得及看清那衝出來的身影,對方已經撲入他的懷中,雙手如同棉花糖般,軟綿綿的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均澤……帶我回家……馬上帶我回家……”
蘇婷的聲音聽起來好虛弱,好無助,悽慘得讓貝均澤心裡狠狠的就是一痛,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剜了一下,那痛楚撕心裂肺。
“好,親愛的,我帶你回家,我馬上帶你回家……”
他急忙雙手打橫將她抱起,卻發現她的渾身已經軟綿綿的如同棉花,怪不得她的手臂那麼軟,卻原來已經昏迷過去。
“婷,你怎麼了?”
貝均澤驚恐的大叫,鷹眸中的怒氣也瞬間如同火焰般耀眼,驀地看向從裡面緊追出來的幾個醫生護士。
“貝太太,您已經做了麻醉,您這樣跑出去會很危險的,您……”
那醫生護士兀自還在緊張叫喊着,卻突然迎上貝均澤怒火萬丈的雙眸,她們一介女流,哪裡見過這麼兇狠的目光,立刻嚇得閉緊了嘴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是你們醫院的醫德嗎?任憑病人從手術室自行跑出來?”
貝均澤的聲音冷冰冰的,不,應該是陰森森的,那俊逸得攝人魂魄的眸子,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貝先生,其實事情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真實的情況是,您太太正在麻醉中,突然自己就從手術檯上跳了下來,把我們幾個人也都嚇了一跳,老實說……”
“看樣子,一切都是我太太的錯?這麼說,你們倒是一點責任都沒有了?”
其中一名中年女醫生,立刻出言解釋,但是旋即,便被貝均澤給冷冷的打斷了。
“這個……”
幾個醫生護士迅速交換了一番寫滿驚恐的眼神,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貝均澤的質問。
“都還愣着幹什麼?沒見我太太還昏迷着嗎?如果我太太她出了什麼事,我要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懷中的蘇婷人事不省,而這幾名醫生護士卻跟木樁似的站着不動,貝均澤的火氣不覺更大,如果此刻目光能夠殺人,估計這幾個醫生護士早死了一千遍一萬遍了。
“貝先生,請您稍安勿躁。其實您太太她根本就沒事,過會兒自然就會醒的。倒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我們需要重新做些檢查……”
那年齡大的醫生鼓起勇氣再次開口解釋,卻不防貝均澤腳下步子如風,猛的欺身到她身邊,突然騰出一隻手揪住了她的衣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