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再對他們抱有任何幻想,但當他聽到唐氏這句話時,依舊心一冷,面無表情的看了唐氏一眼!
今天從聽到他們家的人對付巧巧的那一刻起,他腦子裡就開始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當他站在門口,親眼見到他娘和他妹妹爲了一支簪子,差點母女幹起來的那一刻,這個念頭無比清晰!
他要脫離這個家,要爲巧巧創造一個舒心的環境,這樣的家庭,如果巧巧生活在這裡,會被逼瘋的!
所以,當他踏進這裡開始,就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可當他親耳聽到,唐氏的話彷彿一道利劍,一劍斬斷了他心裡唯一的念頭!他想,如果有人告訴他,他和這家人沒有任何關係,估計他也不會傷心難過!
湛雲志嘴角噙着一抹譏笑,眼神銳利的看向唐氏,唐氏不由得狠狠的嚥了一口唾沫,被這樣的眼光盯着,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汗毛豎立!乞求似的看向湛守光!
湛守光清了清嗓子,“那個雲志啊,你娘也是逼不得已!這銀子已經花掉了,我們也拿不回來了!”頓了頓,他又罵唐氏,“你這敗家的娘們,什麼斷絕關係?雲志是我們的兒子,一輩子都是!如果,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難道雲志還能把我們都給害了不成?蠢婆娘,盡說瞎話!”
“如果是真的,那我們一家子豈不是都要進大牢?孩子他爹,我也是爲了孩子他們好!可憐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到現在還沒一個孫子,我們戰艦難道就這麼絕了嗎?”唐氏一邊說一邊抹眼淚,還不忘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注意湛雲志的表情!
湛雲志不說話,依舊面無表情,臉上的神情稍稍有些淡漠!湛守光不想放棄湛雲志,畢竟現在還沒出事,有了湛雲志,他出門都會被人叫做“老爺”如果沒了湛雲志,那他什麼都不是!這一點,他想的很清楚!
“咳咳……”湛守光有些猶豫的看向湛雲志,“雲志啊,你娘說的也沒錯!我們湛家,怕是就要斷在你們身上了!你大嫂嫁過來好幾年都沒給我們湛家生下一兒半女,你也是,都二十好幾了,還沒成親……爹是捨不得你啊,你看這樣吧,我們總要給湛家留下一條根對不對?我們先分家,朝廷不是說了嗎?分家出去就不算一家人了對不對?要是我們不對外說……”
“對啊對啊,這樣一來,我們家也可以多……”
“娘!”
湛守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氏打斷了!她剛要說什麼,湛娟就果斷的打斷她的話!
唐氏訕訕的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湛雲志心底一片冰冷,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想着一方面將他踢出去,一方面又想利用他賺錢,他們怎麼就那麼確定,他不會將他們供出來呢?
“咳咳……雲志啊,你娘就是那個性子,永遠說話都那麼直,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湛守光恨恨的瞪了唐氏一眼,急忙對湛雲志說道!
湛雲志沒有說話,湛娟迫不及待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熱情的有些過了頭,說道:“二哥,你看我長這麼大,你什麼東西都沒送我,你看,這支金簪就給我了,好嘛?”
湛雲志抽了抽嘴角,身體有些僵硬!湛娟從小到大都是他們湛家的寶貝!所以被養成了一副嬌小姐的做派!湛家人從小就對他非打即罵,而她耳濡目染,對他也十分不客氣!這還是她第一次跟他這麼親近!
唐氏極了,她嫁給湛守光這麼多年,陪嫁的是兩根銀簪子,她從來沒見過金簪子,也沒戴過!女兒將來會有更好的,爲什麼一定要跟她搶?
“娟兒!”唐氏迅速將金簪放進自己的懷裡,“你年紀小,娘先給你保存好,你放心,將來你嫁人的時候,娘一定給你當壓箱底的陪嫁給你啊!”
湛娟不依,抱着湛雲志的手臂,左右搖晃!湛雲志一手揮開湛娟,猛地站起來!他比湛守光都要高出一個頭,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他不是湛家的孩子!“分家的事儘快吧!你們上次私下收了五百兩的事情,他要我幫忙我沒幹,如果人找上門來,出了什麼事我不管!”丟下這句話,湛雲志逃似的離開了湛家!
屋外的冷風一吹,湛雲志心頭那股子火氣漸漸地就熄滅了!他還在期盼什麼?還在期望什麼?明明早就知道結果,卻非要跑回來,不管這樣也好,早點分家,他也好早早的把房子建起來!現在是春種,估計沒多少人有時間幫他建房子,等房子建好,差不多也就六七月了,到時候就可以成親了!
湛雲志沒有說謊,給湛家送銀子的是一個開了一家雜貨鋪的老闆!不過,他這個雜貨鋪賣的不是一般的東西,而是鹽!
大家都知道,鹽鐵官營,民間是禁止經營鹽鐵的,但此人膽大,竟然聯繫上了一個販賣私鹽的商人,從他手上弄了一些鹽來偷偷賣!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到底有些害怕!所以,就找上了湛雲志!誰讓湛雲志是他們縣唯一一個正六品比縣令還要牛叉的人?
上次那人趁湛雲志在縣裡,找到他,想要他幫幫忙,想要得到他的庇護,甚至提出了豐厚的報酬!
湛雲志是個很典型的莊稼人思想,當初他在戰場上拼命,那是因爲不是別人死就是他死!他不想死,這才拼了命想要爲自己掙一條出路來!
但是,真正遇到這種情況,和朝廷作對,他是萬萬不敢的!當下就拒絕了!
湛雲志直接就朝師巧巧家的方向走去!反正話他已經說出來了,如果他們不聽,被人找上了,也是他們自己倒黴,他絕對不會對他們施以援手!
湛守光頹然的坐在凳子上,唐氏急忙來到他跟前,“孩子他爹,你說他說的是真的嗎?我不太相信!現在當官的,哪個不貪點?就他還想來唬弄老孃!對了,我覺得你剛剛說的很對,我腦子不好使,還是你厲害!把他分出去,將來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和我們也扯不上關係!我們也不告訴別人,到時候,有什麼好處什麼的,我們也能分到一點!”
“娘你還說呢!”湛娟撅着嘴巴,“他現在好歹也是官兒,你說話不能再不經過大腦!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幹什麼非要說出來!要是真的傷了他的心,到時候真的不管我們了,可怎麼辦?”
“你懂什麼?”唐氏瞥了湛娟一眼,“那小子是個死腦筋,放心吧,老孃養了他這麼多年,還能不清楚?只是,他走的時候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湛守光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小子從小就不會哄騙人!他說沒有就真的沒有!不過,這小子……心眼兒倒是不錯,這麼多年了,要是換成別人,早就對我們怨恨了,他卻還……我哪天有空去找里正幫幫忙,早點分出去也好!要是他今後真的收了人太多的錢被抓到了,連累我們就不好了!”
“你剛剛還說他二十好幾了沒成親,這小子不好拿捏,我早先想把我侄女嫁給他,你這麼一說,我不敢了!現在當官的都是些吸血蟲,恨不得多撈點,他也不會真的那麼單蠢,我還是不要把我孃家給牽扯進來,不然……”
湛守光不住的點頭,唐氏孃家那邊還算有點家底,孃家兄弟對他也很照顧!湛守光自然不會把唐家那邊給牽扯進來!
“娘,要真的是這樣,不如,就像大嫂說的,給他介紹赫大夫家的赫香草吧!那死丫頭不是一直喜歡我湛雲志嗎?哼,我聽大嫂說過,赫大夫手裡有好藥,到時候我們成了親家,讓他幫大嫂好好調理身體,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添一個侄兒了!”湛娟抱着唐氏,手卻不安分的伸到她腰間,小心翼翼的摸起來!
提到這個,唐氏就忍不住黑臉!當年她又不知道祝氏有了,所以才……如今傷了身體,到現在還沒爲他們湛家生下一兒半女,她這個當婆婆的還不能行使婆婆的權力,處處看她一個兒媳婦的臉色,她心裡能舒服纔有個鬼!
“真的嗎?要真是這樣,也不錯啊!”湛守光忍不住盤算,“香草那丫頭我看過去,雖說不好拿捏,但她爹厲害啊……要是我們兩家結了親,到時候村裡不管誰,都要給我們一分面子,對吧?最重要的一點,赫大夫醫術厲害,要是真的能幫老大家的調理好身體,再給我們湛家生個兒子出來,我們湛家就算做再多也值了!孩子他娘,你哪天找個時間去問問赫大夫,不要心痛錢,爲了我們的孫子,知道麼?”
唐氏心裡不滿,但還是點點頭!她不敢違逆湛守光的話,但要讓她不要心疼錢,怕是做不到了!
這會兒湛雲志還不知道他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此刻他正急匆匆的走向師巧巧家!
在那個家,他連呼吸都感覺不到溫度,出了那道門,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師巧巧,想要看到她的笑容,想要呼吸她身上的幽香,想要她安撫他心上的傷!
大白天的,如果是以前湛雲志會注意點,但是今天,他壓根沒有顧及到這些!
所以,湛雲志不知道,當看他急匆匆的身影,盧生財傻眼了!
得不到師巧巧,她就成了他的白玫瑰,日日夜夜都念叨着,卻摸不到,碰不着!這樣一直折磨着他,盧生財原本就瘦削,現在卻更瘦了!馮氏一直看着他,不讓她靠近師巧巧那邊,可他忍不住,今天趁馮氏上山去了,他一個人偷偷的在小溪邊的小竹林默默地盯着她家那邊,卻不曾想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湛雲志的名聲這麼響,整個安平莊誰人不知?乍一見到他出現在師巧巧家門口,他着實吃驚了一回!
而更打擊他的是,師巧巧開門見到是湛雲志,竟然笑着將他請了進去!
因爲隔得遠,所以沒有看清楚!但她臉上笑容卻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手上似乎還殘留着那天抱她之後的氣息,幽香而又清雅,但此刻,他心裡的白玫瑰居然笑米米的面對另外一個男人,一種男人的怒火就這麼升了起來,他沒想那麼多,貓着身體,小心翼翼的來到破房子的破屋裡,豎起耳朵,他要聽聽,這個賤、人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大白天的,你怎麼又來了?”師巧巧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人真是的,多少也顧及一點行麼?這一次兩次的,她真的生氣了!
“巧巧,我想你了!”
進屋之後,湛雲志一手就將門關上,還順便插上,一把將師巧巧抱進懷裡,繡着她發間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如同上癮一般,狠狠的吸了兩口!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師巧巧卻忍不住心軟了!如果不是注意到他今天臉上的神情不對勁,她也不會真的打開門讓他進來!
他不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想問那麼多!伸手環抱住他健壯的腰身,乖巧將頭靠在他肩上,輕聲問道:“我也想你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沉寂下來,湛雲志手上的力氣陡然增大,將她死死的禁錮在懷裡,有種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一般,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沙啞,鼻音也漸漸加重!
“巧巧,我今後只有你了!”
師巧巧的心臟頓時一通,不尖銳,但卻鈍痛不已!她沒有出聲,任由他死死的將自己抱住!小臉埋入他的胸膛,悶悶的“嗯”了一聲!
脖頸處一點點涼意漸漸瀰漫開來,師巧巧心中一驚,手上的力氣也逐漸大了起來,揚起小臉,找到那雙薄脣,印了上去!
他紅了眼眶,鼻翼兩側還有未乾的淚痕,他哭了!師巧巧的心更痛了,什麼也不想了,閉上眼睛,仔仔細細的描摹着他微涼的脣瓣!
湛雲志漸漸地收回沉浸在哀傷之中的思緒,見他心底的小人兒正用這種羞人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情意,迴應他付出的心意,心底一驚!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對他吧?他迅速奪回主導權,輕輕柔柔的親吻着讓他心動不已的脣瓣!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名叫安謐的氣息,這一刻,他們都只願“歲月靜好!”
“咔嚓!”
這樣一道很小很小的聲音頓時打破湛雲志渾身上下哀傷的氣息,他沒有馬上放開師巧巧!這麼小的聲音,除了他,估計她沒有聽到!
在她脣上啄了一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有人!”
師巧巧猝然一驚,差點尖叫出來!有了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她不敢大意,要是被人抓到她現在正在和一個男人親吻的話,估計她的下場不會好過!哪怕湛雲志是正六品的官兒!
還好湛雲志及時將她的尖叫阻擋在喉嚨裡!他一邊親吻着她,一邊急促的跟她說道:“不要心慌,相信我,不會有人發現的!知道嗎?相信我!”
師巧巧默默地點點頭,她嫣紅的脣瓣上水潤熒亮,閃爍着迷人的光芒!湛雲志眸子一縮,如果不是那個討人厭的人,他或許還能討點福利!咬咬牙,放開她,也不敢再去看她紛嫩嬌豔的臉蛋,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纔將心底的那股躁動壓了下去!然後提氣,一個閃身就上了師巧巧家的房樑!
這是師巧巧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厲害,嘴巴驚訝得成了“o”字型,湛雲志朝她眨眨眼!師巧巧不着痕跡的點點頭,然後找到自己的針線籃子,坐下來開始做針線活兒!
盧生財湊近一看,透過破屋木板之間的縫隙,他看到的卻是師巧巧一個人坐在*上,正低頭做針線活兒!他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啊,他明明看到一個湛雲志進了她的屋子,他去哪兒了?
盧生財不相信,在屋子裡看了一圈,爲了確定湛雲志還在這屋裡,他甚至去了廚房那邊看,依舊沒有看到人影!他疑惑了,難道說真的是自己看錯了?狠狠的甩甩頭,不會的,不會的,他明明看到人進去了,怎麼可能沒有?湛雲志肯定還在裡面,只是他這會兒回去哪兒了?
盧生財咬咬牙,他一定要找出來!師巧巧這個賤、人,他說她怎麼會不要他,原來是攀上高枝了!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不過就是一個*,要不是他仁慈,怎麼會讓媒人上門?這個臭biao子,居然還敢拒絕!
盧旺財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師巧巧如果是原來是他心裡的女神,那麼這會兒她卻成了他心底的dang婦,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先前有多喜歡她,多迷戀她,現在就有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