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炎公子”的時候,楊洛歸沒能掩飾住那淡淡的失望,輕輕地眨了下眼,才淡笑着向許照泉單招呼。但是,看在般若顏眼中,卻像是極其嚴重的諷刺。般若顏站在許照泉的身後,微微往前走了一步,在無人可見的地方伸出細長的手指,然後一使勁,許照泉溫和的笑容不由的出現了裂痕。許照泉在心裡狠狠地抽了一口氣,面上卻維持着他玉樹臨風的儀表,然後側着身將在他身後的般若顏露出來,“炎兒,來見過楊公子。”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許照泉側身的時候正好把般若顏帶着面具的側臉露了出來。楊洛歸看着那泛着白色冷光的面具,心裡的失望更加嚴重,但是表面上卻是抱着拳說道,“在下都城楊家楊洛歸,謝謝小公子的救命之恩。昨日聽翠柳說起,炎公子爲了給楊某鍼灸竟然有些脫力,不知道炎小公子現在感覺如何?”
“沒事沒事,醫者父母心,這是我娘常教我的。”般若顏邊擺手邊用面具後的那隻眼睛看着楊洛歸。這就是楊家那個傳說是個病癆的大公子?根本不像啊!雖然和照哥,啊,不對,是大哥,一樣穿着白色衣服,都是一塵不染,但是楊洛歸這一頭花白的頭髮實在是引人矚目。而且,才見到他時,還算是黑白參半,現在幾乎是白色爲主,黑色的頭髮越來越稀少了,有的甚至已經變成了灰色。醒目的白髮加上天下第一商賈家庭裡從小培養出來的氣場,楊洛歸雖然臉上還帶着病人特有的蒼白,與大哥站在一處卻一點也不遜於大哥。
許照泉不欲兩人有太多的交流,隨即轉身將般若顏擋在自己的身後,在袖中抽出一樣東西遞給楊洛歸,笑言道,“炎兒年紀還小,不懂事的地方還望公子海涵。楊公子,你的病情已經穩定。這是在下和炎兒商量之後開出的藥方,一日兩次、用熱水煎好服下就可。等過幾天,楊公子自然可以上路回家。”
楊洛歸接過摺好的紙打開,臉色不由得一愣,猛然擡起頭,“子午先生,這……”
許照泉露出淡淡的笑意,“子午此次出谷主要是爲了帶炎兒在江湖上闖蕩一番。楊公子的病情既然已經穩定,在下就要向公子辭行了。藥方的禁忌我早已告訴了翠柳姑娘,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也寫在了藥方的反面,剩下的事情即使是最平庸的郎中也能夠
對付得了了。”
楊洛歸直覺地皺眉想要開口反對,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一旦讓這“兄弟”二人離開,以後就很難找到那個自己在昏迷時看見的女子了。可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阻止他們的離去。
還沒等楊洛歸有反應,許照泉身後的般若顏已經做好了走得準備,右腳漸漸擡高往後退。就在她的右腳要落地的時候只聽“噗通”一聲,將她嚇得一下子縮回了步子。天!自己的腳步聲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接着就聽見翠柳的聲音傳來,“子午先生,請不要離開,請爲我家公子醫治……”翠柳的話還沒說完,接着藍玉也“噗通”一聲跪下了,仰起頭直直的看着許照泉,接着翠柳的話說,“只要能爲我家公子治好病,藍玉付出任何代價!!這麼多年以來,子午先生是唯一一位敢爲公子開藥方的人,請公子務必治好我家公子的傷。”
許照泉哭笑不得,就因爲自己開了藥方就要把自己套在他的家裡?那要是他醫治過的人都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他豈不是要把自己剁成肉醬了?!!
般若顏在他身後再次不耐煩的掐着許照泉腰上的肉,雖然許照泉看上去身材適中甚至有些單薄,但是實際上許照泉身上該有肉的地方可以一點兒也沒少。
許照泉臉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心裡卻早已疼的慘叫不止,正要開口回絕,卻聽見楊洛歸厲聲大喝,“你們都給我起來!!子午先生已經說明了,我的身體已無大礙,爲什麼還要爲難先生?!站起來!!”
“可是,公子……你……”翠柳欲言又止,臉上的神色焦急顯而易見。
楊洛歸似乎很清楚翠柳的要說什麼,驀地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聲音中的怒氣似乎要噴薄而出,“都給我站起來!!”
翠柳和藍玉見楊洛歸生了這麼大的氣,只好順從的站了起來,但是臉上的哀怨,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許照泉正要忽略這些再次向楊洛歸辭行,卻聽見身後“咦”的一聲,般若顏的身影就這樣暴漏在了楊洛歸的眼前。
般若顏走近楊洛歸,看着楊洛歸有些花白的頭髮。然後又看了看他的額頭以及太陽穴等穴位,忽的轉頭,脆着聲音問道,“喂,你是不是每隔半年你的頭髮就黑一次,然後
慢慢的再變白?如果受到重傷,頭髮就會像現在這樣,迅速的變白?”
楊洛歸正想否決,不提防身畔的翠柳首先嚷了起來,“的確如此。公子自十歲那年開始,每年頭髮都會變白,可是看遍了大夫、甚至是宮裡的御醫也看了仍是沒能看好病。十二歲那年,公子頭髮黑的時候去山上打獵,被一隻狼攻擊,流血至虛脫,頭髮也跟着全白了……”在楊洛歸的瞪視之下,翠柳硬着頭皮說完了那些話,然後戰戰兢兢的閉了嘴,眼中卻是充滿熱切的希望的看着般若顏。
楊洛歸狠狠地瞪視了一眼翠柳和藍玉,但是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歉意的朝向般若顏,“洛歸的病早就是治不了的,御醫也早就說過只能好生調養。洛歸就不要再勞煩炎公子,耽誤子午先生和嚴公子的行程了。”
許照泉走到般若顏的身後拉住般若顏的胳膊往後扯,邊扯還邊說,“炎兒,既然楊公子已經這麼說了,我們也該離開了吧?”
般若顏仰着頭看着許照泉,臉上露出渴盼的神色,眼中露出了微微的懇求,“可是,大哥……”
許照泉微微頭大,他還以爲若顏這個見到疑難雜症就拔不動腿的習慣早就改了,看看來不是這樣了。應該學會的東西多了,沒有什麼能難得住她的病症了纔會讓他們誤以爲這個毛病改掉了。
般若顏的身體隨着許照泉的拉扯向後退了一分可是腳卻在地上紋絲不動,許照泉哭笑不得,因爲無奈臉部已經扭曲到了“猙獰”的地步。
兩個人拉扯了幾下,許照泉發現他們兩個的姿勢實在是不雅觀,只好無奈的鬆開手。般若顏剛剛被放開,就立馬又湊到楊洛歸的身前,露出調皮的笑容,“可是,我雖然不一定能完全解決你的病情,但是我至少能緩解你的病情。以前我曾在醫術上見過一例和你相似的病情,所以我想試試。”
楊洛歸看着般若顏冰冷的側臉一晃神,沒想到這個炎公子生性是這麼活潑、單純,連自己的目的都說得這麼清楚,絲毫不知道掩飾。心裡也一鬆,剛纔自己嘴硬沒有挽留,不過是因爲不想自己的侍女爲了自己的事情而卑躬屈膝到這種地步,但是現在對方自己主動要求留下,自然是稱心至極,隨即露出淡淡的笑臉,“那就有勞炎公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