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楓謹慎地看看四周,窗戶關嚴了,門也閂實了,這才放心地解去外衫。在東宮,李公公待他不象外人,吃、住得非常舒適,可就是不方便。沐個浴,都象個小偷,鬼鬼祟祟的。現在又逢夏日,有時一天要沐浴二次,可真的把他折騰壞了。
含笑跨進浴桶,慢慢坐下來,任水溫過頸部,柳少楓愜意地吐了口長氣。撩起水,俏皮地玩弄着,低頭看到胸部時,柳少楓有些怔住了。他是不是胖了?胸前的渾圓與前一陣相比好象豐滿了些,沐浴後裹上布巾,都要用上許多氣力。稍微一動,就覺得胸口窒息,不能喘氣。有時,他都不想裹布巾了,這大夏天,本就多一層不如少一層,他到好,多了好幾層,輕輕頷首,都能聞到胸前的汗溼味,難過極了。
這只是種想法,卻不敢實施,那天,慕容昊看他的神情怪怪的,頭湊近他的面容時,忽又僵硬地轉開。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汗味太重,把慕容昊嚇着了。
真懷念翰林府的自由。
年歲一天天漸長,這身子會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柳少楓秀眉打結,都有些擔心了。要是哪裡再冒出異樣,他再注意有何用?鏡子中的嬌美容顏,怎麼看怎麼都是女子。是大臣們眼力不好,還是自己藏得成功?
“少楓,在屋裡嗎?”慕容昊不愛敲門,在門外直接問。
“在,在,太子,你有什麼事?”柳少楓手忙腳亂地拿過幹巾,跨出浴桶,太急,把水弄得“嘩嘩”直響。
“今天,你要去南書房教授昱的課業,是嗎?”這個少楓,沐浴都把門窗着得密不透縫,也不怕悶壞。
“嗯嗯 !”天啦,忘了裹布巾,柳少楓哭喪着臉把穿上的內衫又脫下。唉,一層層地裹着好痛又好熱,剛剛洗淨的身子又開始往外冒汗。
“小王去洛河巡查工部的河堤增高進度,會很晚回宮。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當然!”那昱王子雖惡劣,他應能對付的,不就拿着個《論語》混混嗎?
慕容昊卻不大放心,“如果別人爲難於你,你不必在意,直接回宮就好了,父皇那邊由小王解釋。”
“吱”門開了,真個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柳少楓釦子扣得密實,衣領立得高高,長袍墜地,衣袖及手。一張俏容白裡透紅,汗順着臉腮沽沽地往下掉。慕容昊直撇嘴,“少楓,熱成這樣,換個稍輕薄點綢衫好了。”
汗都把眼睛堵住了,柳少楓氣喘喘地一邊拭着汗,一邊用摺扇狠命扇着,“不礙事,不礙事,我很涼快的。”
還挺逞能,慕容昊上前摸了把汗珠,“你涼成這樣,真是少見。來,衣領解開吧!”說着,他就開始動手,柳少楓嚇得直退。
慕容昊忽地聞到一股女子特有的幽香,“少楓,你是不是和宮女廝混?”他怒目向屋裡看了看。
“沒有的事!”柳少楓直眨眼,這是什麼話。
“那你身上的香氣?”
柳少楓明白了,帶進來的內衣,柳葉都用閨中女子喜愛的香花薰過,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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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哪裡有香氣,明明是汗臭。”柳少楓忙岔開話語,“這時辰不早,我去南書房了。”
慕容昊哪裡那麼容易騙,看柳少楓躲閃的目光,詭秘一笑,沒再追問。
“暉也在南書房,有事他會關照你的。”
他好歹也是個翰林,慕容昊怎麼總覺得他象個會闖禍的毛孩子。現在他無牽無掛,孤身一人,再大的禍最多是殺頭,反正都死一回了,沒什麼好怕的。
南書房,門窗也緊關着,並不是有秘密,而是房內置了幾盆冰,很是涼宜。慕容昱一身合體的綢衫,畢恭畢敬,雙手背後坐在書案後,小眼睛骨碌碌地看着柳少楓。幾位太監捧着各色名貴的瓜果還有一盆水,哈着腰站在一邊。
“昱王子,”一身大汗終於收幹,柳心楓心情大好,胸口也不那麼窒息了。“從今日開始,本官便是王子的太傅。請問王子,先前都讀過哪些書?”
“《三字經》、《百家姓》都有讀過。”慕容昱大聲回答。
“好,那我們今日先試讀一首小詩,讓本官看看小一王子識字的情況,再作定奪。”
“好!”
柳小楓從一疊書中抽出一張紙,“這是一首用數字相連的小詩,講的是春暖花開時,有許多秀才去踏春,看到一樹樹的桃花,大家詩興大發,一個個揮毫潑墨。其中有一個,怎麼也想不出,突然他看到紛紛飄落的花瓣,心一動,出口頌道: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
“太傅,”慕容昱突地舉起了手,“這首小王知道。”
“是嗎?”柳少楓含笑擡起頭,“那王子請講。”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慕容昱站了起來,揚起小臉,“你他媽的騙騙騙。”
“哈哈!”一邊的太監們笑得前俯後仰,站都站不住。
慕容昱越發得意,跑到柳少楓身邊,“太傅,小王答得好嗎?”
柳少楓淡淡一笑,王子如此出言不遜,這做孃親的太失責了。不過,有那樣的驕蠻的孃親,這樣的兒子不意外。“好談不上,但王子注意到句末押韻,就很不錯,還有不夠雅緻。”
“呃?”慕容昱傻眼了,這個瘦小小的太傅沒有生氣?他有點不甘,回過頭,搶過太監手中的水盆,對着柳少楓就潑了過去。“太傅,天氣太熱,小王給你降降溫。”
水滴答滴答從額頭往下落,身子的衣衫全溼了,貼在身上。俏臉因爲吃驚,愕然地怔在那裡。慕容昱看到柳少楓這番狼狽相,心花怒放,“哈哈,太傅,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很可憐哦!快去向父皇哭訴,說以後不敢再充什麼太傅了,說你無能教授小王。”他輕輕一躍,一屁股坐到書案上,拿着書拍拍柳少楓。
太監們覺得王子好有本事,把個狀元整得如落湯雞,笑得更加瘋狂了。
柳少楓沒有象慕容昱預料中那樣氣得發抖,更沒有拂袖而去。輕輕抹去眼中的水珠,神色冷凝,深深地地看了眼慕容昱,“你沒有跪送太傅,太傅是不會離開南書房的。”
“你嫌水太少嗎?”慕容昱羞惱得向太監們一招手,指着盤中的瓜果,“給小王砸。”讓他悶坐在這書房,學什麼勞什子之乎者也,想都別想。他到要看看這太傅有多大的膽敢和他對着幹。
“本官看誰敢?”柳少楓擡起眼,怒視着太監。
太監們畏縮地搖搖頭,砸傷朝廷命官那可不得了的,王子怎麼鬧有皇上娘娘寵,他們可沒人幫的。
“你們敢不聽小王的話。”慕容昱冷笑一聲,拿過一盆水果,一個個地對着柳少楓扔了過去。潔淨的上不一會就是五顏六色的果色,身子還被砸得生生的疼痛。柳少楓一動不動地坐着,讓都不讓。
慕容昱手中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小臉閃過一絲驚訝,“你......你爲何不躲?”
“躲了王子不就砸得不痛快了嗎?”柳少楓忍着疼輕笑,“繼續呀,一次砸個夠,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不教小王了嗎?”慕容昱驚喜地問。
“非也,王子!本官是皇上請來的太傅,每日陪王子溫過課之後,都要向皇上稟報王子的學習情形。今日授課就到此,王子作了一首詩,不錯。”
慕容昱見慣了點頭哈腰、事事都聽從他的宮人,有時他對大臣們做點惡作劇,他們也都賠着笑喊好,這太傅的行徑讓他很詫異。小孩子家,心中對父皇有點懼怕,聽此一說,先慌了。
“......太傅真的要告知父皇嗎?”
“自然!”柳少楓收起書案上的書本,“王子,你該跪送太傅了。”
“如果......如果你不對父皇說小王的所爲,小王就跪送。”
“王子所爲很好,有什麼不對嗎?”
“小王......小王......”慕容昱真的被柳少楓鎮定的神情嚇住了,“小王以後定然聽太傅的話,再也不敢胡作非爲。”
“太傅憑什麼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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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昱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大丈夫一言即出,四馬難追。小王敬佩太傅,以後不敢了。”
人之初,性本善。慕容昱只是被寵壞了,本性還好。柳少楓板着臉點點頭,“太傅會盡量幫你,但太傅這樣子走出去,你認爲宮人們看到,會怎麼猜測?”
“小王讓太監幫太傅取衣去!”
“不,太傅就愛這樣。”這孩子要真的嚇一嚇,不然以後會更變本加厲。
“太傅!”慕容昱大驚失色。一擡頭,正看到慕容裕和潘芷樺笑吟吟推門進來,“翰林,今日昱兒......翰林,你怎麼這個樣子?”
慕容昱臉都嚇白了,跪在地上直顫。太監們也嚇得直哆嗦。
“昱,都是你乾的好事?”慕容裕大吼一聲。
“父皇......”
“皇上,”柳少楓微微一笑,“是微臣不小心撞翻了水盆,順勢跌在瓜果上。王子剛剛扶微臣起來呢!”
“是這樣嗎?”慕容裕有點不相信。
慕容昱頭點得如小雞搗米,“是真的,父皇。”太傅好講義氣呀!潘芷樺太熟悉兒子的怪徑,也感激地看了眼柳少楓。她眼突地瞄到柳少楓溼溼的衣衫時,皺起了眉頭。
“不可對太傅無禮,要尊重太傅,父皇會天天過來查問的。”
“嗯嗯!”
“太傅,那快點回去換衣吧!大熱天,一涼一熱,不要弄出病來。”
“多謝皇上。”柳少楓行過禮,如蒙大郝地走出南書房。
“皇上,你有沒有覺得柳翰林太俏麗了?”潘芷樺問。
“不然洛陽人怎麼喚他俏狀元?柳卿雖容貌俏麗如女子,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行事、作爲都令朕欣賞。”
“哦!”潘芷樺嚥下了後面的話,神情複雜地看着外面急急走着的柳少楓。
慕容昊還沒有回,東宮中靜悄悄的。
柳少楓閃回寢房,掩上房門,脫下溼衣,痛得直抽涼氣,該死的慕容昱,雪白的身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什麼太傅,根本就是個受氣筒,孺子不可教,不如早日捲鋪蓋回家。扯開布條,長長的呼吸一下,坐在牀邊,用布巾擦着。
“小昭!”柳少楓被一聲溫和的喊聲驚住,瞧到門沒有閂上,來不及穿上外衫,一頭鑽到牀上,拉上被單,遮住。
外廳裡腳步聲雜亂,象有人在走動。
“暉王子!”少女疏離冷淡地招呼。
“小昭,你一定要這樣稱呼嗎?”先前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口氣有些難過。白少楓聽出來了,這是拓跋暉王子。剛剛在南書房沒有看到,原來跑這來了。
“要不然呢?對於小昭來說,你現在只是匈奴國的暉王子,不久就是匈奴大王,其他什麼也不是。小昭做不來瀟瀟灑灑,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已經發生的事,我不喜歡但也只能無奈承受,若不是礙着公主的禮儀,我更願當暉王子如陌生人。”
“小昭,小王......”
“不要道歉,是小昭錯會了意,把青春寄託非人。與暉王子無關。”小昭的語氣漸漸強烈,已有不耐煩的意思。
拓跋暉重重嘆息,沒有應話。
“父皇不久就要爲小昭指婚,匈奴國接王子回國的大軍這兩天就要到洛陽。以後,千山重重,萬水迢迢,後會無期,這樣也好,免得相看兩厭。”
“小昭。”拓跋暉痛聲叫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不要隨意。”
“呵,”小昭悽婉一笑,“這些日子我天天呆在中宮,看着母后癡癡的樣,突然什麼都看透了。不管是嫁給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到最終都是一樣的結果,獨倚寒樓聽冬雨,半袖孤獨半袖嘆。如果可以,小昭想帶髮修行,陪母后終老。”
“小昭!”拓跋暉無力地連聲喊着,“不要逼小王,給小王時間,小王要想想。”
“不要勉強,暉王子應該配更好更年輕的女子,而不是小昭這已年過雙十......”小昭哽咽地苦笑。
“不要說了,夠了,”拓跋暉大聲喝止,象用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鎮靜,“小昭,從現在到明春,還有幾月,讓袁皇后好好爲你準備衣衫吧,匈奴國的風很大,多備點衣衫無礙的。”
“暉哥哥,你......”小昭不敢置信地問道。
“呵,如果不嫌棄,就讓魏國成爲你的家吧!明春,小王來接你。”拓跋暉毫無喜悅,淡淡地說道。
柳少楓聽到驚喜的哭泣聲和奔跑的腳步聲,然後是女子絮絮叨叨的情語傾訴,最後一切恢復平靜。
不曾想,今日自己做了一回偷聽者。小昭是皇上珍愛的慕容昭公主吧,看來是日久生情,暉王子在大晉不久學到了中原文化,還覓到了一世良緣,真是很幸福。柳少楓不禁也有些羨慕了。
這次,不必擄掠,不必走秘道,就能抱回美人了。
幾時,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幸福呢?柳少楓也正是芳華少女,不由心亂意迷,忍不住也把自己的未來多想了幾分,但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身男裝,所有的夢瞬刻散去,他,今生可能就這樣過了。
“少楓?”
門被輕輕推開,一瞥見拓跋暉高大的身影,柳少楓慌忙把眼閉上,臉朝裡側。怕他發現自己剛剛偷聽來着。
拓跋暉走近牀邊,掛起牀幔,坐在牀側,看着牀上清麗的容顏,留戀地凝望着。
“從黃河向北,再過幾座山,有一個國度叫匈奴。匈奴國的祖先乃黃帝軒轅氏。黃帝子曰昌意。昌意少子因經國號,統幽都以北,廣漠之野,畜牧遷移,打獵爲生,結繩而治。暉便生在那個國度,明年春天,草原上花全開的時候,拓跋暉便會成爲匈奴國的君主了。”拓跋暉深情地把目光移向窗外,幽幽地訴說着。
“匈奴國雖沒有中原博大文明,但臣民熱情好客、純樸友善。皇爺爺用一生的心血換來匈奴國的安寧和富裕,這樣美麗的山河馬上就要屬於小王了,小王興奮而又不安,很怕自己治理不好,可卻又想大展身手,讓匈奴國在小王的手上書寫不同的篇章。少楓,皇爺爺現病入膏盲,已派大軍過來迎小王回國,你我後會有沒有期,小王猜不到。小王可以抱抱你嗎?”
剛還沉醉在他動情的講述中,忽然聽到這麼一句,柳少楓愣了,躺在牀上動也不敢動。
拓跋暉笑笑,“這是很久的一個念頭,從見過少楓第一眼時就有了,可惜時機和場合都不容小王這樣做。少楓,人活着,有時不能全憑心作主,象人倫,道德、學理,我們都不能去違背。可少楓對小王,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讓小王忘了所有想接近。少楓你會覺得小王莫名其妙,但這是小王的真心話。”
柳少楓聽得沒頭沒腦,這位王子到底想講什麼?
“昭很小與小王相識,小王象疼妹妹般一樣疼她,沒想過我們沒有血緣,太過於親近的行爲是不宜的。也是這樣的行爲給了她希望,讓她一直默默地等小王,一晃到十年有餘,而小王未覺發覺。少楓,知道嗎,在我心底的深處,有一個人,認識不久,卻已如前世情緣。可因爲很多原因,我們註定沒有將來。如果不能和所愛的人連理,那麼昭是我最好的選擇,她是大晉國公主,和親會使兩國永享太平;她喜歡我,這樣的結合她會幸福;她美麗、善良、可愛、端莊,君王都會欣慰有這樣的一位皇后。好象我應該很快樂,可這一刻,小王突然想流淚。曾經小王抗拒過,也期盼過,就在前日接到皇爺爺的旨意時,我發現我根本無法改變什麼。昭那麼傷心,那一切都是因爲我,我對她有責任,我只能決定給予,懂嗎,少楓?”
他不懂,暉王子長篇大論講解他感情的歷程,他真的不明白。暉王子一個將人與人之間的君王,想愛什麼樣的人都可心,爲何會說得那麼悽楚。裝睡很久,他已不好意睜開眼,只能仍然繼續閉上眼睛。
“少楓,以你的聰慧,是可以應對很多的事,所以不必要爲眼前的困境所擔憂,更不要把生命隨意,好好活着,就是對生命的尊重。”拓跋暉定定地看着心儀的容顏,心如刀割。離別一下放在眼前,他生生地嚥下所有的悸動。
可他是這麼不捨呀,才認識就有可能永不相見。
“少楓,你沒有話想和小王講嗎?”
再也無法裝下去,柳少楓慢慢坐起,擡手於頭,“很榮幸認識拓跋王子,祝拓跋王子一路順風!”拓跋暉是一位好朋友,在他最無助時,也給過他幫助。遺憾以後就聽不到他豪爽的笑語了。
空氣不再流動,萬物消失,時光停在此刻,一切都靜止了。拓跋暉閉上眼,落莫一笑,“這樣也好,至少有一個人不會痛。少楓,好好休息!”輕輕擁他於懷,然後放開,轉身而去。
高大的背景有點佝僂,神態慼慼。
難道他講錯什麼了嗎?柳少楓撅起嘴,偷偷搖頭。
皇宮裡的每個人都象有許多故事似的,憑眼觀、耳聽,都不能確定一個人真正的性情。不要知道太多,置之度外是最好的。柳少楓憑直覺這樣認定。
慕容昊回來得極晚,洗過一天的疲累,都近三更了。遲疑了一會,還是敲開了柳少楓的門。
“今日受氣了?”李公公把柳少楓回來時的狼狽樣說了下,慕容昊就猜到了。
苦笑笑坐回牀沿,“你兄弟二人差得可真遠!”
“呵!身子痛嗎?”慕容昊看着柳少楓,就寢了,還一身齊整,真是太君子了。
“讓小王瞧瞧!”
“別別!”柳少楓狠命扯住衣衫,神情緊張,這不比上次傷的是腿,可以示人,這個不能讓人看的。“只是溼了衣服,沒有傷着別處,沒什麼好看。”
“少楓,你好象很怕別人看你的身子?”
“嘿嘿,不太習慣!”
慕容昊笑了,“上次小王被你看光光,你是不是也該讓小王看光光?”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少楓一下又如烤是似的。“呵,都是男人,沒什麼不同的。”他支吾着。
“哦!”慕容昊突地吹熄了燭火,靠近牀。“少楓,往裡挪挪,小王也累了。”
“我們怎麼能同牀共枕?”白少楓警鐘高鳴,失聲說道。
黑暗中看不清慕容昊的表情,只覺得他已掀開被角,小心地抱着他移到裡側放下,自己也挨着躺下。“大男人行軍作戰,席地而睡,或十多人擠一牀,有個躺的地方就行了,哪有那麼多講究。睡吧!”
白少楓熱度剛退,但此刻身上都升另一種熱度。口乾舌燥,心慌意亂,哪裡還敢有睡意。悄悄把身子挪近牀沿,與慕容昊隔開一點距離,不然他擂鼓般的心跳,幾裡外都聽得分清。
“少楓,小王最恨被人騙,你不會有事瞞住小王吧!”
“啊,”柳少楓怔住了,“關於我與白府的事,我答應以後告訴你,那件不算瞞。”
“呵,當然!小王問的是別的,有嗎?”
“哪有?把我講得象個騙子似的。”柳少楓悻悻一笑,心中直打鼓。
慕容昊好笑地拉過錦被蓋住他,手擱在腰間,徐徐把他拉近。如蘭的幽香,輕盈的體態,綿軟的蜂腰,一下忽地如電擊般,慕容昊手愕然停了下來。白少楓兩眼一閉,身子僵硬如鐵,呼吸停止,等着狂風暴雨襲來。
許久,想像中的暴風雨沒有過境,耳側卻想起輕微的鼾聲。他果真是累了。
柳少楓三魂迴歸二魂,失笑地長舒一口氣,想輕輕轉身,不料腰間的手反到攬得更緊。若不是鼾聲如舊,他差點就驚叫起來。
掰不開、移不動,只得任他擁着。柳葉伴自己十多年,卻從沒共睡一牀。自孃親走後,睡牀上,柳少楓的身側第一次多了另一個人。
害怕、羞澀、難堪、緊張......許許多多的思緒雜在一起,柳少楓腦中如一片空白,怎麼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法讓自己接受。可縱使不自然,但他卻不討厭,慕容昊清新潔淨的氣息,讓人安全。
僵硬的身子累了,不自覺放鬆下來,嬌柔地貼近身後的胸膛。一天意外不斷,也累了,睡意漫漫,他跌入了夢境。
暗夜裡,熟睡的人緩緩睜開眼,炯亮的眼睛注視着酣睡的面容,劍眉擰住,食指撫過粉的面頰,臉色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