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空間
蘭芷宮宮主蘭溪第一次見到司徒青嵐和玉虛子的時候,是在蘭芷宮轄下的洛城舉辦的東青仙域陣道交易大會上。在此之前,蘭溪一直跟在軒轅宗宗主容華的身邊,已經很久沒有回到蘭芷宮了,但是前兩天,他突然接到宗主容華的命令,讓他回到洛城尋找兩個人。
那名掌櫃的傳來的訊息中自然包含司徒青嵐和玉虛子兩人的影像,跟在宗主身邊多年的蘭溪只看了一眼,便自認爲猜出了宗主讓他尋人的原因。那兩人舉手投足間的冷漠和高傲,不正是符合了容華宗主挑選情人的口味嗎?外界都說他蘭溪以色事人,其實這樣的流言蜚語和蘭溪的外貌有非常大的關係,用蘭溪損友的一句玩笑話就能說明問題:蘭芷宮宮主嫵媚風流,一顰一笑,真真是讓衆豪傑神魂顛倒,色迷心竅。
蘭溪跟在容華身邊多年,自然知道自己的樣子不符合宗主的審美,那時候他想着清者自清,等到大家發現宗主偏愛冷漠型的美人兒的時候,圍繞了自己數千年的流言蜚語自然就消散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容華宗主也聽到相關流言的時候,竟然非常惡趣味的把‘替宗主尋找美人兒’這樣的任務交給了他完成。至此,蘭溪的頭上不僅標着‘媚上’的標籤,同時又增加了‘善妒’的屬性,誰讓他尋來的美人兒都沒有他妖嬈嫵媚呢?
對於這次的尋人任務,蘭溪理所當然的認爲是容華宗主又一次的獵豔行爲,他並沒有非常放在心上,反正就是找到了,也是給他蘭溪自己添堵,何苦如此勞心勞力!但是蘭溪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派宮中弟子找尋呢,美人兒竟然自己送上了門。
司徒青嵐和玉虛子一出現在洛城坊市,就引起了坐在多寶軒二樓飲茶的蘭溪的注意。蘭溪從身邊的敞開的窗戶向外望去,待到看清司徒青嵐和玉虛子二人姿容的時候,饒是見多了環肥燕瘦的‘軒轅宗尋美大使’——蘭溪,也不禁暗暗喝彩。利用回影術留下的二人影像,如今和真人的樣貌風采一對比,那絕對是石頭和珍珠之間的差距。
感覺到了蘭溪的視線,樓下的兩人微微擡頭,微笑着喝茶的美人兒蘭溪也落在了司徒青嵐和玉虛子的眼中。司徒青嵐的目光在蘭溪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掃了一圈,不輕不重的捅了捅玉虛子的手臂,有些戲謔的說道:“十五,你最近都在招蜂引蝶呀,連傳聞中的絕色尤物蘭溪宮主都注意到你了,不知道他見了你之後是分外眼紅,還是惺惺相惜呢?”
對於司徒青嵐的調侃,玉虛子也不幹示弱,他微微瞪了某人一眼,反駁道:“焉知他看的是我不是你,青嵐忘了自己的長相了嗎?這些年你招惹的桃花債比我多多了!”
“可是我沒有和人家的宗主千里傳信,互爲知己呀!十五你幾天前剛剛招惹完軒轅宗宗主,今天人家傳說中的情人就出現在了洛城,呵呵,十五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看,那個蘭溪又在看這邊了。”司徒青嵐狀似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臉上是毫不掩飾他的幸災樂禍。
“若是我不招惹軒轅宗宗主,我們怎麼會這麼快就見到那位據說常年跟在他身邊,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蘭溪宮主?你看,才兩天的時間,他就出現了,不論他的目的是什麼,反正我的目的就要達到了。”玉虛子決定不在這個時候和司徒青嵐言語爭鋒,他淡淡的解釋道。
“你的目的?”司徒青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愛人,腦子中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轉了一遍,一個可能浮現在心中,司徒青嵐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一絲溫暖。他輕輕握住玉虛子的手,覺得自己對這個冷冰冰的傢伙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樣一天天,一年年,他總是用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毫不遲疑的溫暖着自己的靈魂。司徒青嵐瞄了一眼玉虛子紅彤彤的耳垂兒,含着笑輕聲嘀咕了一句:“真是霸道別扭的傢伙!”
既然遇到了想要遇到的人,司徒青嵐和玉虛子便轉身向着多寶軒走去。倒是一直看着他們二人的蘭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那雙交握的雙手明晃晃的在告訴蘭溪,美人已經是羅敷有夫,諸君切勿覬覦!蘭溪一直微笑的嘴角有些僵硬,這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自產自銷嗎?
等到司徒青嵐和玉虛子走上多寶軒的二樓,思維還有些飄忽的蘭溪突然在一陣威壓中警醒過來,他一直外放的神識忽然間被硬生生的堵了回來,胸口也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讓蘭溪喘不過氣來。他驚駭的望着向他走過來的兩人,心中是驚濤駭浪!這樣的威壓,這樣的氣勢,怪道方纔自己看不出兩人的修爲,原以爲只是什麼高明的隱匿技巧,卻不想是兩位高高再上的仙帝,是能夠和容華宗主平起平坐的帝尊!
蘭溪頂着司徒青嵐和玉虛子微微放出的威壓,冒着冷汗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朝面前的兩人鞠了一躬:“軒轅宗,蘭芷宮,宮主蘭溪,拜見兩位帝尊,未曾遠迎,蘭溪失禮在前,還望兩位帝尊海涵!”
看着蘭溪謹慎的神情,司徒青嵐也無意過多爲難他,便輕輕“嗯”了一聲,讓蘭溪坐在了兩人的對面。一反常態,這次倒是玉虛子率先開口:“蘭溪宮主,這次相遇也是巧合,不過我二人最近倒是在尋找宮主,不知宮主現在可有閒暇,幫我們二人幾個小小的忙?”
“帝尊言重了,蘭溪何德何能擔得起一個‘幫’字,帝尊儘管吩咐便是,就怕蘭溪本領低微,誤了兩位帝尊的大事!容華宗主就常常責備蘭溪資質愚鈍,不堪大任。”畢竟是常年呆在容華身邊的屬下,蘭溪只是在突然發現司徒青嵐和玉虛子是仙帝修爲的時候稍顯錯愕,如今幾句話的功夫,蘭溪也平靜了下來,應對之時不但穩重得體,更是隱晦的點出自己是容華宗主看重的下屬這件事,希望能夠讓面前的兩人顧忌一二。
沒有理會蘭溪的小心思,一向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多言的玉虛子直截了當的說道:“第一件事,交換蘭芷宮珍寶——三葉羅蘭,種子和幼苗就可以,不需要成年的三葉羅蘭。第二件事,撤銷蘭芷宮對於玉箔羽扇的追查,本座要保住你們追殺那個人。”
聽到玉虛子的話,蘭溪一直暗暗緊繃着的情緒就是一鬆,猛然間的心緒轉換讓他的神色間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魅惑來。一雙含情脈脈的漂亮眼睛中更是熠熠生輝,方纔還有些蒼白的面色上也飄起兩抹紅暈,更襯得他豔若桃李,媚態橫生。看到蘭溪不自覺間散發出的媚色,司徒青嵐微微勾起嘴角,這蘭溪也有些意思,竟然是媚骨天成,怪不得有那麼多香豔的傳聞,就是性情再古板的人,生成這副樣子,也難逃悠悠衆口吧!
“若是這兩件事,何須勞煩兩位帝尊親自出馬,只需派人到蘭芷宮吩咐一句就可以了。這三葉羅蘭雖然是我蘭芷宮的獨有之物,向來只進貢軒轅宗。但若是兩位帝尊感興趣,蘭芷宮奉上便是,怎麼好意思和帝尊談‘交換’一詞!”說道這裡,蘭溪的手中就出現了三個精緻華美的玉盒,一一打開後,司徒青嵐和玉虛子就看到玉盒中分別存放着一株成年的三葉羅蘭,一株三葉羅蘭的幼苗和十幾粒圓滾滾的種子。
“正巧這三葉羅蘭被我放在身上隨身攜帶,兩位帝尊拿去吧。只是蘭溪還有一事說明,三葉羅蘭之所以被稱爲蘭芷宮珍寶,就是因爲在這偌大個仙界,便沒有第二個地方可以成功種植出靈力充沛的成年三葉羅蘭,即使在蘭芷宮,三葉羅蘭的存活率也不高,相信兩位帝尊也有所耳聞。”
“至於帝尊您說的玉箔羽扇一事,蘭溪還真是不知情,想來兩位帝尊也知曉,蘭溪這些年來一直跟隨宗主左右,甚少管理宮內具體事物。不過既然兩位帝尊開口保人,蘭溪立刻吩咐下去,讓他們停止一切追查活動。”
聽到蘭溪的回答,玉虛子微微頷首,看着蘭溪說道:“本座不會白白拿你蘭芷宮的東西,這五塊不同屬性的極品仙石你拿去吧,算是三葉羅蘭的報酬。”
聽到是極品仙石,已經做好被強搶的蘭溪神色一變,當他看到由五個金絲八角烏紋木盒子分別盛放着的五塊靈光瑩瑩的仙石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司徒青嵐和玉虛子一眼。真是極品仙石啊!蘭溪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寶貝,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靈物,用來換取三葉羅蘭足夠了,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他蘭溪佔便宜了呢,要知道即使是赫赫盛名的軒轅宗,一口氣拿出五種不同屬性的極品仙石也是非常鄭重的事情。
嚥了咽口水,斂去眼中的興奮之色,蘭溪正襟危坐,誠懇的說道:“謝謝帝尊,是蘭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帝尊賞賜,蘭溪不敢辭!只是到現在蘭溪還不知如何稱呼兩位帝尊,不知蘭溪可有榮幸得知您二位尊姓大名?”
“我是司徒青嵐,他是玉虛子,你也不必太過感激,難到我們還會搶後輩的東西不成?特別是蘭溪你身後可是站着軒轅宗,七大宗門在東青仙域經營了數百萬年,我等便是修爲突出些,也不願意掠其鋒芒。說不定他日還是我二人要再次叨擾蘭溪你呢!”
聽到司徒青嵐的話,蘭溪連稱不敢,他知道今天自己是遇到了兩個光風霽月的前輩,纔有瞭如此好的待遇。若是真的遇到蠻橫陰毒之輩,便是他身後有軒轅宗撐腰又如何,難到一向人情冷漠的宗門還會爲他一個大羅金仙得罪堂堂帝尊不成?說不定還會藉着衝突爲跳板,化敵爲友,拉攏帝尊爲宗門增加力量呢!
“司徒帝尊,玉虛帝尊,不知蘭溪可有這個榮幸,邀請兩位蒞臨軒轅宗!其實不瞞二位,我們宗主在得知兩位的消息後,就派遣蘭溪來洛城一帶找尋,希望能和二位結交一番,巧合的是今天就讓蘭溪遇到了兩位前輩,這真是二位帝尊和容華宗主的緣分啊!”
對於蘭溪的邀請,司徒青嵐坐在一邊微笑不語,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玉虛子。玉虛子自然感受到了司徒青嵐調侃的目光,他焉能不知容華帝尊的某些私人愛好,心裡對那個未曾見面的容華愈加不滿起來,冷冷的橫了一眼媚骨天成的蘭溪,玉虛子斬釘截鐵的說道:“沒興趣!”
說完這話,玉虛子便拉起還在看戲的司徒青嵐,連聲告辭也沒說就消失在了多寶軒中。被留下的蘭溪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看來宗主您老人家還真是聲名遠揚啊,這可不是屬下蘭溪辦事不認真,而是人家兩位帝尊一聽到容華宗主相邀,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蘭溪修爲低下,可攔不住兩位仙帝。
兩天後,蘭溪回到軒轅宗,當他降落在容華宗主私人仙邸的時候,正是傍晚十分,漫天的五色霞錦和宗主府邸中各處漸漸亮起的夜明珠交相輝映,把整片依山傍水的園林渲染的如夢似幻,再加上朦朧輕盈的仙靈之氣繚繞其間,鳳鳥翩翩,金蓮朵朵,真正是洞天福地,忘憂仙境。
蘭溪沿着幽深曲折的小徑向着宗主時常流連的暗金楓林走去,烏黑及腳踝的長髮隨着晚風輕揚,寬大的深紅色錦袍在風中微微鼓動,仙氣繚繞期間,竟比天邊那翻涌層疊的火燒晚雲還要瑰麗迷人,惑人心神。遠遠的,蘭溪就看的宗主容華靜靜站在一片暗金色的楓樹之下,周身的氣息深沉凌厲,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跪拜臣服。即使不用凝神細看,蘭溪也可以想象得出容華那雙幽深晦暗的眼睛和常年古井不波的面容。
“蘭溪,可有要事?來得如此匆匆。”容華負手而立,聲音低緩輕柔,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卻讓蘭溪心裡一緊,一向心思慧黠的蘭溪已經意識到了,他喜怒難測的宗主大人此時心情不太好。蘭溪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絲毫不敢擡頭,他向容華帝尊詳細的報告了前幾日遇見司徒青嵐和玉虛子的情況,包括他得到的五顆極品仙石,事無鉅細,分毫沒有隱瞞。
“哦?這麼說玉虛子是爲了三葉羅蘭,想要引你出來,才挑釁本座的嗎?知道本座會派你出去查看,他便在洛城守株待兔,等你自動登門,不費絲毫力氣。”容華微微眯起雙眼,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聲音又低了幾分。“你起來吧,將你們的會面用回影術演示出來,本座要見見這位玉虛帝尊!”
“是,宗主!”蘭溪領命,當下就把從他見到兩人開始的所有影像一絲不苟的施術展示出來。蘭溪的回影術自然是那位老掌櫃不能相比的,在蘭溪的回影術中,司徒青嵐和玉虛子的一舉一動都展示的清清楚楚,即便是兩人身上的桀驁冷漠也展示的一清二楚,與真實場景毫無區別。
自始至終,容華看得都非常認真,他看到司徒青嵐和玉虛子並肩走進洛城坊市,兩人似感覺到了蘭溪的視線,擡頭回望。他看到那兩人輕聲談笑,雙手交握,再到後來,容華看到司徒青嵐微微側頭,清俊的眉眼間含着一絲柔和一絲笑意,眼波流轉之間,眼底的冷漠只因一人冰雪消融,那樣突然而至的溫柔繾綣,剎那芳華,奪人心神!
容華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他更加專注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叫做司徒青嵐的男子身上,沉默的看着兩人的一舉一動,直到畫面消失,容華不知爲什麼心底竟有了一絲遺憾。
鮮少表露出喜怒的容華有些不滿的責備蘭溪道:“幾塊極品仙石而已,汝何以在玉虛子面前表露出如此欣喜,莫不是讓他小看我軒轅宗嗎,去找致遠長老,說是我的命令,蘭溪辦事有功,當賞!讓他給你找六塊極品仙石,算是本座給你的獎賞!”
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容華繞過已經歡喜傻了的蘭溪,向着書房走去,至於今晚那個準備侍寢的美人兒,容華突然間就沒有了興趣。幾十萬年的修爲,仙帝容華自然神思通徹,心性睿捷,他剛剛旁觀了司徒青嵐對於玉虛子的感情,怎麼還會對那些膚淺的欲·望感興趣?那人眼中的堅定和誠摯,讓一向心如鐵石的容華也心生羨豔與悵惘!
在這仙界活的時間越長,修士們便愈加明白,那樣彼此扶持,相知相伴的感情是多麼的難得!一路走來,誰不是在爾虞我詐和弱肉強食中拼得頭破血流,傷得千瘡百孔。背叛從來都在,忠誠只是因爲背叛的籌碼不夠!修仙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卻還要同類相殘,手足相爭。到了最後,幾乎所有活下來的老傢伙都是孤家寡人,形影相弔,除了力量和權勢,什麼也留不下!
容華站在寬大的書桌前,一筆一劃的臨摹着某塊上古傳承下來的古碑上的字跡,連同那份滄桑遒勁,都在容華的腕下寂寂而行,緩緩而出。那兩人是帝尊啊,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看不清世態炎涼,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奈不住寂寞荒涼!清冷冷的夜明珠下,容華換了一張宣紙,繼續一絲不苟的臨摹,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但是,有些心情,無法平復;有些心意,蠢蠢欲動;有些渴望,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