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陽光透過窗櫺,滿屋是融融的暖意。我懶洋洋地走到陽臺,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生活總要向前看嘛,可能是天氣的緣故,我的心情象空氣一般清新。
洗漱畢,我穿衣出門。街口的小吃部,兩根油條,一碗豆花,從大學時代,我的早餐就沒有過變化,除了千慧在家。雖然心情不錯,我還是習慣性地咒罵了機械般的現代生活。
到公司後,秘書方小雅跑來告訴我齊伍平找我,讓我去他辦公室。我有些意外,這個老狐狸,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自我當上公司副總,除了老總必須出面的活動,齊伍平把一大攤子活都交給了我,他自己晚來早走,悠哉悠哉的。
我和齊伍平關係很深摯,在爾虞我詐的商界,我們這樣的上下級,應該是鳳毛麟角了。我剛進公司,齊伍平就是總經理,我能做到副總,完全是他一手提拔,他還是我和千慧的介紹人。可以說,無論事業還是家庭,齊伍平都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工作一向認真,從不爭權奪利,齊伍平常說,我是當今爲數不多的“能爲五斗米折腰,且不嫌五斗米少”的稀有動物。其實不然,對我來說,無論是作爲朋友還是下屬,好好工作也是我對他的報答。
齊伍平辦公室,他正在蹶着屁股和秘書一起收拾什麼東西。我毫不客氣地坐下,順手蹭了他一根軟中華:“老齊,你找我?”
見我來了,齊伍平停下手裡的活,他秘書也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退出。齊伍平點了根菸,吸了一口道:“小程,你小子狗屎運來了,要當一把手了。”
“什麼一把手?你又捉摸什麼花花腸子?”這老小子,準是又要給我派活,以前他把自己的活推給我,也經常美其曰讓我過過一把手的癮。
齊伍平老臉皮厚,嘿嘿一笑道:“別擔心,這次不是給你派活,是真讓你當一把手,不過,只是暫時的。”
他好象很認真,不象是要公出開會什麼的,我坐直身體:“你不會是要辭職跳槽吧?”
“去你個蛋,我好好的辭什麼職!我辭職誰罩着你。”齊伍平笑罵了一句,“我進董事會了,兼任中國區市場總監,明早就飛機走人。張副總公派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公司就只剩你一個老總了,在新總經理到任之前,董事會決定由你負責全面。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把手了。怎麼樣,我說得夠明白了吧。”
“那又怎麼樣,我不一直在幹一把手的活?你走了倒好,換個新老總,我好歹能多歇歇,誰象你,沒事盡他媽給我找活幹!”我不屑一顧。
齊伍平不滿了,揮着手道:“給你找活怎麼啦?那是爲你好,是給你機會鍛鍊鍛鍊!等你真當了一把手,就知道我對你小子用心良苦了。”
“得了吧你,我還不瞭解你?偷懶就偷懶,還弄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是夠用心良苦了。”說笑歸說笑,齊伍平高升董事會,我還是很爲他高興的。
齊伍平靠在椅背上,搖着頭道:“小程啊,你還是年輕啊,你以爲老總真那麼好乾?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就你這個假正經,有你苦頭吃的。不過我對你還是放心的,你小子有大局觀,平時口碑又好,其實董事會對你印象蠻不錯的,要不是你沒有股份,就可能直接把你任命爲總經理了。”
總經理一般都持股,齊伍平也有。爲獎勵他多年來對公司的貢獻,幾年前董事會還獎給他百分之二,此外他還通過其他途徑弄到百分之二點五。他現在春風得意,我估計他肯定早野心。但我對總經理的位置並不在乎,總經理年薪比副總經理纔多一萬八,可要操的心,要擔的風險卻大多了。當然灰色收入總經理要高得多,就比如不久前公司進的一批原材料。
這筆生意是我和老齊兩人經手的,齊伍平膽大包天地以進價的百分比吃了二十萬回扣,公司多支出了一百七十多萬,我得了兩萬,當然都是瞞着另一位副總張東翔乾的。可老張也不是吃素的,一個勁地跟我問東問西,後來又沒動靜了,估計是齊伍平給老張分好處了。
離別在即,齊伍平似有些感傷,摸了摸大背頭,起身踱起了方步:“小程啊,我們共事多年,現在終於要分開了,當年你是我招的,現在做了老總,總算我沒看錯人。這麼多年了,我眼看着你成長起來,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迂腐了點兒,不懂得靈活。有時候做人不能太認真,不是有句話叫‘難得糊塗’嗎,你也三十多了,該糊塗糊塗了。你看你們家小楊,工作幹得多明白,作爲倆口子,你以後多學學!
“你也知道,這麼多年了,做爲朋友也好,上司也好,其實我和你嫂子一直都把你當半個兒子。你聽我的,代理總經理這段時間,絕對是個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說到最後齊伍平已經拍上我的肩膀了。
老齊動情的一番話,讓我感動不已,不自覺地站起了身:“齊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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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甭跟我來這套!”齊伍平揮手打斷,“你小子要真想報答我,就開竅好好幹。我實話告訴你,董事會既然明確表示讓你代理總經理,就說明新任總經理短期內不會到任,我估計怎麼着你也能幹一兩個月,記住要把握!”說完踱回辦公座。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老齊,你進董事會,那不是要搬到香港去,大嫂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辛苦自己兩頭跑唄。我不是還兼着中國區市場總監嗎,也不能成天在總部閒着。再說我和你嫂子都結婚這麼多年了,老夫老妻的,不象你和小楊,都是年輕人,一分開就哭哭啼啼的。喔,對了,小楊現在怎麼樣?”
“挺好,我昨晚剛和她通過電話,說近期要去意大利旅遊。”
齊伍平假做正色道:“我告訴你小程,人家小楊又漂亮又能幹,裡裡外外的比你強多了,也不知你小子哪輩子修來的,當初我和你嫂子操了多少心!現在小楊不在家,你要是憋不住,就找個小姐玩玩,但絕對別幹出格的事兒,否則別怪我和你嫂子不饒你!”
我啼笑皆非,找小姐保持對老婆的忠誠度,真是聞所未聞!也只有他能想出這種損招。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爲我跟你似的!也不知道誰叫人捉姦在牀,扯着耳朵給拽回家。”
齊伍平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花,平時總愛出沒大酒店、練歌房這類風月場所。作爲一個商界老總,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沒這愛好,平時談生意也不少去。可齊伍平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租房子包了個坐檯小姐,這下他老婆不幹了,把二奶一通臭罵趕跑了,扯着耳朵就把齊伍平揪回家了。
齊伍平乾笑幾聲:“小程,昨天你嫂子跟我說你,還想着你相親那會兒的事呢!”
我站起道:“說一萬遍了,你還有完沒完?都怨你?非選西餐廳,要不我能出那麼大丑!”。
“不提就不提!”齊伍平站起身,大手一揮,“我要收拾東西,你這一把手該幹嘛幹嘛去。”
我上前道:“晚上有空嗎,找個地方喝點,慶祝你高升兼給你餞行?”
“餞什麼行!我還有別的事呢,等哪天我回來再說。”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慢慢收拾。喔,對了,明天用不用我送你?”
齊伍平搖了搖手臂,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我相親時的糗事,確實挺好笑,我也沒怎麼在意,可齊伍平卻對自己導演的這齣戲十分得意,總當個大笑話,逢人便講,逢席便說,搞得公司上下、兄弟公司、友鄰公司以及有關政府機關路人皆知。
那還是五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