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德師從紀長空已有許多個年頭。武林中各門派對紀長空的評價是:橫空出世,仁德寬厚。事實上,武天德最是清楚,紀長空在武林大會上以一人之力擋下衆多武林高手的輪流挑戰是經歷了漫長歲月的苦修才達到的頂峰。紀長空曾說過一句話:他此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比武臺上那面臨壓力下一舉突破的境界,最大的瓶頸也在於此。
江湖江湖,如江如湖,所謂高手如過河之卿,數不勝數。
在紀長空成爲武林盟主之前,江湖上先有青門,後有武林盟,雖沒立什麼盟主,但誰都知道,但凡是這兩門派的掌控者便掌握了半個江湖的權力。正因彼此權利都處於顛峰,行事也少有的謹慎,有意無意間都避開了彼此的勢力衝突。
可惜,凡事盛極必衰,在四年前,這兩大勢力突然發生衝突,武林盟於一夜之間成爲灰灰。與此同時,青門也消匿了行蹤。有心人猜測,恐怕是青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勝猶敗,於是隱藏了行跡,以免有人痛打落水狗。
沒有了領頭人的武林,頓時就象一盤散沙。原本受到壓制的名門大派紛紛的開始爭奪江湖上的總領地位。許多小門派之間更是紛爭不斷,吞併地盤,搶奪弟子……
用血流成河來形容這個江湖,真是一點也不爲過。
經過了長達兩年的廝殺爭奪後,稍有些頭腦的門主或是教主們都發現自身實力大爲受損,於是不約而同的收起了貪婪的嘴臉,開始坐下來談判。
原本武林盟主由衆人共同推選一人倒也簡單,奈何,各門各派誰也不服誰。
江湖中較爲有名的峨嵋、崑崙、武當還有少林寺四派中,峨嵋與少林屬於不問世事,卻又愛管閒事的兩派。崑崙派地處西域,但每百年都有能人奇士掌舵,雖離中原較遠,但卻正因如此,雄據一方,與中原各大門派分庭抗禮。武當一向以江湖衛道人的身份出現,自受青門與武林盟壓制以來,心中早有許多不滿,此時更是想一舉奪得武林第一派的位置,重振聲威。
這四個門派素有積怨,雖然表面上坐下來和談,私下卻是心懷計較。
少林畢竟是方外之所,雖然爲自身謀利,卻是不計較最終誰成爲這江湖第一派。但其他三派卻不這麼想。
調停不果再三,少林便建議比武決出一名武林盟主,由此人來號令羣雄,此人不能是一派掌門,但可以是弟子,也可以是無名之輩,只憑武力與德行擔當盟主之位,且行事不代表自身門派,每四年重新表決推選一次。若此盟主行爲失當,處事不夠公允,便可由少林、峨嵋、武當與崑崙共同制裁。
此決定一出,江湖頓時又炸開了鍋般鬧騰起來。
紀長空本是師從無名山野奇人,再加上自身悟性甚高,摸索出一套剛猛正氣的劍法,且內功紮實深厚,居然意外的在比武臺上勝出。各大門派原本不喜非本門弟子勝出,可紀長空年方四十,已是老邁,既不屬於各個門派,女兒紀仙兒又很早送進了峨嵋拜現任掌門了塵師太爲師,家世清白得象水一樣,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於是,各大門派都有些犯難。
峨嵋的了塵師太曾與現任武當掌門張涵山有過兒女情長,後因一些誤會,再加上彼此都是心高氣傲之人,於是斷髮絕情。但經過漫長的歲月,此二人行事,總有些不謀而合的默契。心裡的不滿雖在,但關鍵時刻,總是能統一戰線。
了塵師太琢磨着,紀仙兒天資聰穎,雖有些嬌滴滴的小姐脾氣,但本質不壞,若經錘練,必有所成,將來說不準還能將峨嵋託付於她。如今若是支持紀長空成爲武林盟主,峨嵋將來的發展不可限量。如此一想,了塵師太就隱晦的向張涵山表達了這個意思。
張涵山雖然不太願意,但是轉念一想,峨嵋弟子與武當弟子向來交好,許多俗家弟子之間更是眉來眼去,不少人都成爲眷侶,就連歷代掌門之間也一向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昧。峨嵋好,豈不就代表着武當好?再說,四年換一次盟主,若是紀長空行爲失當,換了就是。這麼一琢磨,張涵山就爽快的答應了。
少林自然是沒得話說。
結果就剩下崑崙派生起悶氣來。崑崙一向野心勃勃,妄想染指中原,本欲趁着選武林盟主的機會,正式進入中原勢力,不想卻殺出個紀長空,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齒。
可俗話說得好,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個崑崙派怎麼可能和其他三派相抗衡,於是崑崙派的掌教人璇璣子便只能悶聲吞下怨氣,表面上一派和氣的主動先承認紀長空的地位。
紀長空這個盟主之位真是得的有些莫名其妙,順利得都不象真的。他原本只是想試試自已的功夫到了什麼程度,並不抱多大希望。就連紀仙兒,紀長空也不敢教她武功,就是怕耽誤了她,早早的就把紀仙兒送去了峨嵋修習女子適合的功夫。
武天德是孤兒,自小跟着紀長空長大,他們之間亦師亦父子。武天德不願意離開紀長空,便一直跟着紀長空學武。讓紀長空頗感欣慰的是,武天德不但盡得其真傳,而且有青出於藍的勢頭,且本性不驕不躁,爲人和善,還真與他越來越貼心。
紀長空漸漸有了將女兒與武天德撮合的意思。不過,他並不是迂腐的人。撮合歸撮合,可武天德天性純善,對紀仙兒的刁蠻總是一笑置之,但也沒有更多別的意思表現出來。而紀仙兒模樣生得好,又受到各門派弟子與許多世家子弟的追捧,似乎除了比較聽武天德的勸,也沒別的心思。
紀長空慢慢就消了這份心。不過做爲彌補,紀長空教導武天德是越發的盡心。這也使得武天德在同輩青年中成爲佼佼者,隱隱有了成爲下任武林盟主的運勢。
武天德坐在房裡思考了一下現今江湖的格局,不知不覺嘆了口氣。其實他壓根不想摻和到什麼寶藏尋找中來,但紀仙兒卻受了塵師太的委派,前來參與行動,紀長空知道後,怎麼可能不管。可紀長空是武林盟主,行事便少了許多自由,因此,只好派武天德來照應紀仙兒。而且,這也隱晦的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就是紀長空也在關注此寶藏。
到了一定境界的習武人,對錢財基本都視爲身外之物,但,武功秘籍和靈丹妙藥卻是讓人趨之若鶩。不要說紀長空,武天德都想替紀長空得到些靈丹妙藥,好讓師傅圓了此生再一次突破境界的心願。
太一教大約於一年前在江湖中現身。現任教主楊慕言雖未露過面,但與各門派都有交好。武林盟主紀長空雖不屬於各門各派,卻也收到過楊慕言送來的禮物。
人人都知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可楊慕言送的禮物實在很難讓人拒絕。其中有的掌門收到了門派失傳的絕技孤本,有的教主收到了隱疾良方……象紀長空,收到的就是女子專用金蟬軟猥甲。收到禮物的人莫不是又喜又憂,喜得是這份禮切實爲已所需,憂的是自已的弱處竟全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紀長空行事一向端正,不怕有什麼軟肋被捏,可唯一一個女兒卻是疼進心肝裡,恨不得替她把路全都鋪好。這也是因爲早年他醉心練武,對女兒少有照顧,她母親死得又早的緣故。
若說是死,紀長空是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女兒的安危他卻總是每每嘆息,後悔自已在江湖上打滾,總怕女兒有一日會遭奸人暗算。
這金暗軟猥甲相傳是刀槍不入,擋火避毒,若遭內力擊打還能反震消彌傷害,真是金蟬脫殼的好寶貝。紀仙兒得了它,這性命便是比拜入峨嵋這大教還更安全幾分。紀長空將軟猥甲捏在手裡反覆摩娑,終於還是長嘆一聲,收下了。
武天德和紀長空一般無二,謹言慎行,也真的是無慾無窮,然而身爲習武人,見到高手,忍不住想與他一比高下,卻是天性。
秦挽那日在百安居與武天德一斗,讓武天德渾身如燃燒般熱血沸騰。秦挽的功夫雖比武天德略遜,但卻讓武天德眼前一亮。無論是纏鬥的身法,還是古怪的脾氣,都讓武天德有一種過癮的感覺。
然而,面對燕南悠的時候,武天德卻有了一絲欽慕。年紀輕輕,武功便精妙非凡,內力也是深不可測……武天德又嘆息一聲,自已之前不思進取果真是坐井觀天。原來他也不是無慾無窮,只不過是身居高位,往看下,便自發寬容起來。
武天德感慨了一下,卻又覺得臉上燒得慌。燕南悠身邊那個俊美的青年男子,長相雖俊氣逼人,腦子卻是不太好使的樣子,居然……也不知燕南悠與他什麼關係,居然還能在衆人面前落落大方,真是,真是……
武天德猛的一驚,他怎麼如此在意燕南悠與那個男人的關係?都說世外高人有些怪癖,這也不關他什麼事纔對。他現在應該關心的,不該是鐵鉉嗎?
想到鐵鉉,武天德又漸漸沉靜了下來。對於楊慕言所說的驚天寶藏,無論是紀長空,或是他,都持着懷疑態度。但太一教有既有能力送出那麼多珍貴的禮物,由不得人懷疑這個寶藏的真實性。就連太一教都無法獨吞的寶藏該是多麼巨大,這種想法足以使任何人蠢蠢欲動。
雖然整件事疑點重多,但是武天德卻不得不按着目前的形勢走下去。
不久前,傳出藏寶圖後便悄無聲息的太一教突然公佈,多年前教中叛徒攜着藏寶圖的核心部份及鑄刀秘技逃走,又提供了相關線索。可待一衆江湖人趕到叛徒所居的小山村時,那處小山村早已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矩。雖說有人懷疑這是太一教故佈疑陣,挑起江湖是非,可見太一教大張旗鼓張羅着搜捕,又不象做假。於是衆人只好將信將疑的跟着,一路追來了揚州。
入了揚州城沒多久,各門派都接到了楊慕言傳出的消息,說七彩刀的鑄刀傳人就在百安居。峨眉派收到消息最早,原本想着能先拔得頭籌,不料卻碰了個釘子,還死了一個弟子。
連擎雲死得不明不白,臉上還掛着輕鬆的笑意,這明顯可見是一個他熟悉的人乾的。否則,以峨眉派近代弟子中最擅長近身搏鬥的身手,連擎雲絕不可能一招猝倒。
正因爲連擎雲死得不明不白,武天德便也默許了紀仙兒的尋仇。不料這又牽扯出太一教的秦挽來。
秦挽一亮身份,大家便有一種受愚弄了的感覺,原來一切都掌握在太一教手中,包括那所謂的藏寶圖部分,居然早已落入太一教的手中。
可是藏寶圖的誘惑實在太大,以致於大多數人覺得若是太一教不來插上一腳反倒顯得有假。
所謂的狂熱便是毫無緣由而生,且讓人盲目而行。寶藏所造成的影響已經遠遠能超出人力所能控的範圍。
武天德有些憂慮的思考了一會,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桌上的油燈因爲燃油燒盡,慢慢微弱。武天德隨手一揮,熄掉油燈,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與武天德相反,鐵鉉在牀上輾轉許久,仍然無法入眠。
船舫雖大,但間間捱得緊密。武天德本是好意,將燕南悠與鐵鉉安排住在一處,但卻不想,反而使得鐵鉉叫苦不迭。
嚴青自然是和燕南悠住在一間,鐵鉉識趣的單獨要了一間,可是卻不可能與秦挽一間了。秦挽自有秦挽的去處,甚至還有人主動要求讓出雅間,他自然是不屑與鐵鉉住在一起。
鐵鉉想着,又覺得心微微的疼了起來。
隔壁間裡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有輕微的響動,一開始還甚爲微弱。到後面,鐵鉉已經是聽得清清楚楚,臉又鬧得通紅。
若是放在以前,鐵鉉一向是習慣勞累一天便倒頭呼呼大睡。可如今,既已見過嚴青與燕南悠之間的糾纏,他想再裝做懵懂卻是不能了。
只要一閉上眼睛,鐵鉉便會見到兩具白乎乎的□□在眼前晃動,他煩不勝煩,卻無法甩開。
“煩死了!”鐵鉉煩躁的嘟嚷了一句。他倒不是在埋怨燕南悠和嚴青,他只是怪自已放不開,總是胡思亂想。
想來想去,鐵鉉決定去甲板上走走,等避過這一陣就是,總不會一夜到天亮都睡不着。
今夜雖無月卻有星,且經過一番鬧騰,那些江湖人幾乎都已經熄燈休息,只能聽到勻長的呼吸,還有時不時不真切的低語。鐵鉉摸黑走着,按着記憶中來的上甲板的出口。
等推開門時,鐵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沒想到水上的夜裡真是比陸地上冷許多。所謂春寒,真是的比起冬天的幹寒更加鑽入身體骨髓,再加上鐵鉉只是臨時意起出來走走,只着了深衣,不免起了層疙瘩。
鐵鉉還不及退縮,丹田附近已升起些許熱意,一股熱流緩緩的按着既定路線慢慢前行。那熱流所經之處,毛孔即時舒張,極暖極舒適,鐵鉉一時間覺得身外一切似若無物,不知不覺間已沉醉在熱流緩行的奇異觀感之中,早已忘了時間。
“偷看了這麼久,還不出來麼?”鐵鉉在物我兩忘的境界中不知沉迷了多久時間,腦海中傳來慢條斯理卻如花綻放般動聽的中音。
鐵鉉一下子就從那種玄妙非常的境界中清醒過來。但他一時間仍覺得自已是聽錯了,於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忍不住想再確認一次……
“再不出來,休怪我手下無情……”秦挽的語氣瞬間冰冷,鐵鉉聽了反倒躊躇起來。
鐵鉉不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他雖然讀書不多,卻知道,待人需寬厚。可是他也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叫做小人,隨時可以翻臉無情,隨時可能背後刺出一刀。
秦挽是不是小人,鐵鉉並不願意下判斷,他只知道,秦挽騙了他,在很重要的事上騙了他。他們的相識絕不是什麼一見如故,傾心相交,而是秦挽別有所圖。
但這些日子的相交,鐵鉉是完全的真誠,真誠到自已的心什麼時候丟了都渾然不知。只不過這樣的真心並不能使秦挽感動分毫,對此鐵鉉只覺得苦澀無比。
鐵鉉腦子裡亂糟糟的,好長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他根本想不到,此刻最想避開的人居然和自已碰了個正着。
“咣”的一聲,一道寒光擦着鐵鉉的頰邊而過,鐵鉉一愣。他側頭一看,發現自已送給秦挽的掌中刀此刻刀鞘已離,刀尖已刺入身側的硬入之中。
“是我……”鐵鉉覺得頭皮發麻,硬是壯着膽子說道。說來也怪,這秦挽也沒有真的當面對着他翻臉,可是他心裡總是有些虛,看到秦挽有些膽寒。
此時夜風吹得門啪啪響,遮住了鐵鉉的視線,一時間,甲板上也異樣的沉默。
“出來吧,好兄弟……”就在鐵鉉以爲之前一切不過幻覺時,卻突然聽到秦挽不無嘲諷的聲音。
鐵鉉心裡又酸又痛,嘴裡滿是苦澀,但仍然拔下掌中刀,推開門走了出去。
河道不算寬,可以看得到兩岸零零落落的燈火,顯得有些淒涼冷清。船舫上有夜裡行船的船伕,因此,儘管夜裡行進較緩,但仍在不斷向揚州靠近。
秦挽雙手扶在船舷,河風吹動他的衣袂,獵獵作響,長髮迎風飛舞,猶如夜中魔魅。
鐵鉉在秦挽身後幾步站定,不是不想靠近,只可惜舉步維艱。
“我的好兄弟,這入夜了,你不休息,來這裡做什麼?”秦挽突然開口,把鐵鉉嚇了一跳。
“怎麼?前些日子還說沒了我不知怎麼活,今天就話不投緣半句多了?”秦挽愈發刻薄起來。
鐵鉉聽了心中難受,忍不住搶上幾步,伸手搭住秦挽的肩,用力扯動了一下,想讓他面對自已。
秦挽本是閉着眼感受夜風,被扯動時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猛的睜開眼,那黑白分明的鳳目一張,鐵鉉又張口結舌起來。
“放手!”秦挽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在船舷安有的照明火把下微微發紅。
鐵鉉的牛脾氣也犟上了:“不放!”
“你放不放!”秦挽惱羞成怒,伸手揪緊鐵鉉按在他肩膀的手腕,出言威脅。
“不放就是不放!”鐵鉉也有點生氣,他哪裡對不起秦挽了?秦挽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欺騙他這麼長時間。
“你……”秦挽語塞,他原本使了大力扣緊鐵鉉的手腕,卻不知爲何在看到鐵鉉臉上微露痛苦,卻又硬是忍着不鬆手時放鬆了力道。“孺子不可教也!”
“我聽不懂!”鐵鉉硬綁綁道:“你對着我實話,你和我認識是不是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
秦挽微微撇開頭:“是!”
鐵鉉氣得手直髮抖,明顯到秦挽回過眼神看了鐵鉉一眼,但很快又轉開。
“我可以原諒你!”鐵鉉說得很快,快到連自已也不相信。
秦挽更是驚訝的轉正了臉,重新與鐵鉉面對着面:“我不希罕。”
這下鐵鉉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顫抖的手也瞬間平靜了下來:“秦挽,不要這樣對我……”
秦挽沉默了一下,肩膀微動,已是脫離了鐵鉉的壓制。他長身玉立,在火光中,一身白衣宛若飛仙,只可惜臉上諷誚的神情完全毀去了這份不食人間煙火的好樣貌。
“我一直都在騙你,而且,逼死你師傅的正是我……不是別人……”秦挽眸光深沉,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鐵鉉只覺得秦挽一字一句就象一根釘子,隨着秦挽嘴脣的張翕,釘子被砸進心臟更深的地方。他的臉色霎時轉爲煞白,蹬蹬後退了兩步。
“怎麼?受不了了?”秦挽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絲毫沒有愧疚之情,反而逼近兩步,兩人的臉頓時不過咫尺之遙。“你不是說,若有一日我有求於你,你決不說二話,怎麼?如今我還沒求,你就想逃了?”
鐵鉉覺得哪怕在臘月寒冬也沒有此時這麼冷,冷得他肌肉緊繃,牙關也因咬得過緊,發出咯咯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