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切斑斕的景物,在她眼中失去顏色;本就沉寂的宮殿,在她耳裡突然如同荒漠般寂靜。
宋伊只能聽到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聲,什麼都說不上來,眼睛澀澀的,渾身的肌肉都在震顫着,掌心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像是死了一遍。
“你現在就這樣走掉了,宋伊,我真的特別地恨你、討厭你!”鍾愛鼻腔被一股酸意浸透,臉上沒有太多的神色和起伏,“我也明白,他這是在保護你。”
她是個外人,無權插手!
“可你走了,他就是一個人了!”
涼風襲上宋伊的身體,她的手心和臉頰又開始回暖,那是極爲不正常的暖意和紅暈。
“我的左手腕,現在是什麼情況?”
鍾愛吸了吸鼻子:“你底子好,肌肉修復也可以,但你上次在婚禮上使用過度,導致韌帶損壞嚴重,情況不是很好。”
“還有就是——”頓了頓。
“你的手,簡單的生活自理還是可以的,只是難以再握重物!”
“......”
宋伊沒再說話,大眼睛空蕩蕩的,像是聽進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鍾愛於心不忍:“抱歉,我剛纔急了。”
“但是,這些你有權知道的不是嗎?”
矇在鼓裡面的愛情,能走得長遠嗎?
一天的愛情,那叫過家家;一年的愛情,那是耍流氓;十年的愛情,呵,它的名字叫生活;一輩子到頭,那纔是真正的愛情!
林惜朝既然愛她,她自然是希望他們能長久下去。
只是,她要是同榮錦談了一年,算她對他耍流氓嗎......
甩了甩秀髮,鍾愛不再去想這頭疼的將來!
“我有些私心,但我放不放手,並不影響我希望顧惜辭好的初衷!”嘆了一口氣,鍾愛眼底浮起的隱晦在夜色中格外透亮。
宋伊後背挺直,單薄中卻透着一抹孤傲,安安靜靜道:“我知道了。”
“謝謝了。”
沒讓她像個傻瓜一樣矇在鼓裡,愚蠢地心安理得地走掉了!
突然,很想看到他!
想要將行李狠狠砸在地上,摟着男人的脖子一遍一遍說着不回了!
想要感受男人胸膛裡傳來的火熱,一遍一遍地證明着她在呢,在他的身邊!
宋伊飛奔向男人的臥室,推開門,這才發覺眼眶早已溼透,停下腳步,視線模糊地看向裡頭的男人。
男人打開她的行李箱,放進去了一些零食和換洗的衣服。
這些,她不太用得着,聰明如他,又怎會不瞭解呢!
努力擦了擦眼角,心底的疼痛愈發深重,疼得她,死去,活來!
隔着數米遠的距離,宋伊緩緩擡起手,輕輕描繪着男人的輪廓,最後閉了閉眼睛,退了出去。
停頓的空檔,理智悉數回來!
她現在留下來,一點用都沒有呀!
去外頭的洗手間,將自己的小臉衝了把涼水,宋伊照了照鏡子,鏡子裡的女人兩眼腫得跟個核桃似的,鼻頭還泛着紅,她連自欺欺人人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去應付那個心思細膩得令人髮指的男人了!
等了一會兒,宋伊受不住這般毫無期限的等待,低頭往臥室走去。
她總有辦法,瞞天過海的不是嗎?
果然,一進屋,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誰欺負你了?”
“沒有。”宋伊將頭埋得低低,頭頂上傳來的壓迫卻令她越來越窒息。
“頭擡起來!”林惜朝上前,雙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力道有些失控,宋伊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眼睛又紅了。
男人連忙鬆開,擡起她的下巴:”疼了?“
眼淚又是一鬆。
男人手足無措,環着她的雙臂,又是親又是吻的,宋伊卻哭得更兇了,將頭枕在他的胸膛上:“林惜朝!”
“嗯,我在呢!”男人的心揪了起來。
“我的左手,好不了。”很笨拙的理由,但對男人卻很奏效。
男人太過緊張在乎,以至於錯失了宋伊眼底藏在深處的很多情愫:“沒事的。”
“以後,我的左手,就是你的左手!”
“......我不想拖累你。”宋伊哽咽着,紅紅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男人。
這樣的宋伊,林惜朝難以招架得住!
她就是現在想要他的左右手,他都能直接砍下來送給她!
“傻瓜,你好好的,纔是最重要的!”男人不住地在她發上、臉上、脖子上,吻了一遍又一遍。
情到深處,愛撫是很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宋伊將自己的身體打開,呈現在男人面前,林惜朝眼神猛地一沉,深邃的慾望從體內涌了上來,壓上了她的身體:“老婆。”
宋伊眼淚婆娑,透過隱約的晶瑩,男人俊美的臉皮若隱若現,卻清晰地浮現在她的心頭。
男人像是察覺出什麼,今晚格外賣力!
哦,她忘了,今晚,是他們分離的日子!
從浴室裡出來,宋伊簡單地畫了一個淡妝,不想讓人看到她太過狼狽的樣子。
林惜朝送行到宮殿的門口,一路上對着宋伊又親又啃,死活不能撒手,末了宋伊要出宮了,他還摟着她的腰。
“惜朝,我們說好的。”宋伊一點都沒惱,安安靜靜地做着道別。
男人依舊沒有抽回手:“我想,再看你一會兒。”
“別婆婆媽媽了!”
宋伊強顏歡笑:“三天之後,我估計還得坐一趟飛機,實在是承受不了啊!”
她的下半身,都現在還疼着呢!
“你啊!”男人寵溺地彈了彈她的額頭,摸上她紅腫的眼睛,“嗯,早點回來,我替你揉揉!”
“......”
宋伊無語地瞪了瞪他,從他的懷裡抽了出來,揮揮手,爬上了早已等在一邊的黑色轎車,“好了,你趕緊回去。”
他們之前說好的,不用送到機場了!
她是真的怕,男人看到飛機,突然不讓她走了。
那她可就真的沒機會再回C國一趟了!
“師傅,等下。”宋伊喊住師傅,打開車門走下去,男人心有靈犀,一把將她抱住。
宋伊笑了笑,喃喃說了句,趁着男人微怔,推開他重新上了車。
陰影處,鍾愛同榮錦緩緩走了出來。
“她還是走了。”
就這樣拋棄了他。
視線落在男人修長寂寞的背影,鍾愛呼吸微窒,心底總歸不太舒服。
榮錦不動聲色挑了下眉眼,嘴角妖孽勾起:“離開,不代表不在乎。”
一語雙關。
“很多人,都是這樣。”
鍾愛被他陰冷的語氣戳得頭皮發麻,隱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可以拒絕的。”
她從來都沒想過勉強他!
“鍾愛,有時候,真想將你這個女人吊起來暴打一頓!”榮錦咬牙切齒。
“我討厭家暴的男人。”
“......”
一句話,卻足夠讓他下不了手。
家暴,是結婚之後的詞吧!
天黑下來的鳶尾花莊園,比一般的地方還要來得漆黑!
沒有人煙,花圃裡的花農都是每週六和日纔會上來一趟!
這個白絳的習性有關,孤僻不喜與人來往!
“報警的話,不是不能毀壞現場的嗎?”葉雅蘭頂着一雙兔子眼,伸手阻止道,“你這樣,不利於警察找證據。”
“警察,管個屁用!”
白止爆了粗口,葉雅蘭嚇了一跳,她從來都沒聽過他說粗話。
男人臉色陰沉:“能殺死她的,這世上,有且僅有的,也就那麼幾個。”
尤其是,讓這個精明一世的女人甘願脫下衣服!
他一時真的想不到,哪個男人有這個本事,對於白絳的私人生活,他置若罔聞,以至於現在陷入這麼被動的困境!
該死的——
他現在一團混亂!
葉雅蘭望着牀上女人,面容慘白,安安靜靜地躺着,身上的那套乾淨的裙子還是她從衣櫃裡翻出來給套上的。
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
怎麼辦,她現在又想哭了!
可是白止爲了這事生了她好大一通脾氣,還警告她,再哭就不要她了!
“那、那兇手還能找出來嗎?”
“雅蘭。”男人異常冷靜地開口。
“嗯?”
“你出去一會兒。”
“可是——“她想要陪着他呀!
話說了一半,葉雅蘭又咽了下去,這會兒他怕是誰都不想見!
“你別太傷心,難過了,就叫我,我就在門外。”
“......好。”
聽到男人的應答,葉雅蘭心中定了定,深呼一口氣走了出去。
她不能,拖他的後腿!
葉雅蘭,堅強點!
關上門,葉雅蘭的小腦袋又垂了下來,她更希望的是,她可以一直在身邊陪着他呀!
呃,什麼東西這麼香?
嗅了嗅鼻子,葉雅蘭眼皮子耷拉了下來,身子發軟,眼底陡然出現一雙從未見過的黑色長筒皮靴。
這個,是軍人穿的吧?
“白、白——”想叫,出口的聲音如細如蚊吶,葉雅蘭慌了起來,不會是殺死白止媽媽的兇手吧?
嗚嗚,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葉雅蘭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