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手術,祁少白半點好臉色沒給宋伊,甚至眼神挑明瞭示意她趕緊離開。
宋伊麻木地望着接受手術的男人,一動不動,祁少白眼睛都快抽筋了,差點兒翻白眼翻過去。
他依然昏迷着,空氣裡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醫生將子彈從後背取出放入玻璃皿上,額頭和衣服大片溼透,手腳發虛發軟,幫林惜朝上繃帶的時候幾次都扎不好,祁少白看不下去了,上前粗魯地將人踹走,自己動手紮了起來。
“你怎麼還不滾?”語氣極其惡劣,祁少白揉了揉眼睛,這女人平日裡心高氣傲,怎麼現在傲氣被狗給吃了?
宋伊沉靜地望了他一眼,平靜道:“我想等他醒來。”
男人的臉色蒼白慘淡,往日裡鮮紅的薄脣黯淡失色,像是凋落下的玫瑰花瓣。
默默走到他的跟前,他看上起像是睡着了,宋伊伸手撫上他的眉宇,怎麼睡着了還皺眉呢?
手指似乎有魔法般,林惜朝的眉頭漸漸鬆開,祁少白看的也是邪門,渾身汗毛豎了起來。
是嚇的!
沒翻臉一腳將宋伊扔出去,主要是怕躺着的男人醒來鬧死要見這位,他攔不住!
“你知道,他是A國一位盛家的養子?”
“廢話,那個什麼鬼盛家,一家子早就成鬼了。”祁少白沒好氣地哼道,“差不多二十五、六年前左右。”
“滅族?”
“也可以這麼說。林老的夫人是A國人,因此林老在C國一直備受歧視和偏見,收養了林惜朝更是飽受爭議。惜朝當年只有五歲,誰也不會想到那麼一個小的孩子,竟然會記住了盛家,甚至還是牢牢的。”
“後來林夫人身子出了狀況,林老就將他託付給祁家,倆人現在下落不明。”
“......”
宋伊撫上男人冰冷的臉頰,眼睛更紅了。
林惜朝八歲那年被祁家收養,當時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慕容,從未留意過身後那抹清瘦的身影,或許她知道的,總有一道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笑置之,沒怎麼放在心上。
慕容突然說要結婚了,她七魄飛了六魄,鑽進了他送來的懷抱,那是她第一次貼上他的胸膛,清冷的氣息混着灼熱的溫度,異樣卻有效地平復了她躁動難耐的心臟。
一夜情亂,她默認了他的存在,光明正大地摟着他的腰出入在衆人的視線下。
心口好像有一個深處,坍塌了下去。
宋伊慢慢地貼上男人的胸膛,冰冷的溫度凍得她牙齒微顫,眼淚大盛。
總覺得欠了你太多,可你瞞了我更多,以至於我到現在還覺得對你開一槍是對的。
“你好好照顧他。”
她還是不等他醒來了。
祁少白這下反倒沒說話了,默了一會兒,摸着下巴,嘴角滿是嘲諷地揚了揚:“到底,你還是不要他了。”
“嗯,我不要他了。”
他已經不在乎她了,她幹嘛要他!
他不過睡着了,等醒來之後,他還是那個清冷強勢的男人,一手操控着C市的經濟走向!
伸手勾向身邊,少了往日裡那團滾燙柔滑的身軀,白止皺了下眉頭,漆黑的眼眸瞬間睜開冷冽陰鷙,以至於起牀氣都忘記了,掀起被子躍了下去,走到客廳,嘴角狠狠抽了抽。
TMD——
這年頭,防水防盜防男人,他竟然對女人掉以輕心了!
他家的女人像只毛茸茸的樹袋熊,雙腿夾上白頌兒的腰肢,小臉湊在她青澀的微鼓的胸部,嘴角砸吧砸吧流着口水。白頌兒哭到大半夜,此刻睡得更是昏沉,任由葉雅蘭將自己當成樹掛在上面,小手還極其配合地摟上她的腰。
白止的臉沉得跟鍋底一樣,粗魯地將葉雅蘭單手提了起來,將不知死活的某人扔向了另一張沙發。到底是屬豬的,葉雅蘭毫無壓迫感地,嘟了嘟嘴巴,扯了個抱枕翻身繼續睡。
白頌兒就沒那麼好運了,白止提着她打算將她扔出去。
“表哥,你偏心!”他拎着她衣領實在是不人道,白頌兒窒息三秒,大腦陡然清醒了過來,無辜純良地瞪着他。
“心,我沒那玩意。”白止咬牙切齒道,流口水了,她睡覺都還沒對他流口水!
男人睚眥必較,心底的火氣竄地更旺盛,狠狠瞪了她一眼,“滾回A國去。”
白頌兒眼神一暗:“表哥,你也是A國人。”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他當初是中邪了纔會答應收留她的。
“姨母,很想你。”
白止額頭青筋跳了跳。
“還有,採兒姐姐也很想你。”
“......”
“採兒是誰?”
“表哥的未婚妻。”
白頌兒努力掉頭想要看看後頭突然插進來的葉雅蘭,可惜白止的手勁太大,掙扎了幾次,只得作罷。
“白頌兒,今天十點你要是不出現在大使館,A國和C國可是會開戰的哦。”陰冷地拋下一句話,白止開門將手裡的人當做皮球甩了出去,剛想合上門,一隻大手突然扶上門邊,白止眼神一沉,爲了他的門着想,率先抽回了手。
“白止,你以下犯上。”
司宣雙手抱着驚魂未定的白頌兒,猶如地獄的阿修羅,渾身透着滲人的陰冷,所到之處連陽光也冷了下來,雙眼微眯,不善地盯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
白止挑了下眉,不着痕跡地朝着他懷裡的人兒放着暗箭:“頌兒,喏,就他。”
“想要藉由你,引起兩國交戰。”
司宣臉色一沉。
“放我下來。”白頌兒擡頭望着他,大眼分明還透着未定下來的驚魂,卻執着甚至倔強地瞪着,像一隻會撓人的小貓,叫人心動。
男人站着沒動,意味深長地鎖着她巴掌大的臉蛋。
白頌兒微惱,端出了公主的架子:“司宣,我命令你,放我下來。”
“啪——”
男人大手一鬆,白頌兒身子筆直摔在地上,悶哼着咬牙爬了起來,眼眶包上一層淚花,對上司宣:“你爲什麼要打仗?”
爲什麼要打仗?
司宣嘴角冷冷彎起一個弧度,該死的女人,虧她還是個公主:“只有侵略,纔可以不斷擴張自己的領土。”
“......”
白頌兒呼吸窒了窒,半響才喃喃道,“送我回大使館。”
她不要打仗!
會死人的!
她不要死人!
“現在不行。”男人面無表情地冷酷否決道,脫口而出,幾乎沒有半秒思考。
白頌兒毫不畏懼地瞪着他,稚嫩的嗓音透着堅決:“我命令你,現在聯繫大使館,我要回去。”
“你、你是公主?”
葉雅蘭緩過神,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但是,什麼打仗不打仗的,她怎麼聽不懂啊!
白止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葉雅蘭擡腿踩上他的腳,哼哼唧唧地不想理他。
司宣一個冰冷的視線殺了過來,嚇得葉雅蘭直往男人的懷裡深處鑽,看得白止又好笑又心疼,到底是自家的女人,強勢地迎來司宣吃人的目光,滿是警告。
“頌兒,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乖乖跟我走,第二,我打昏你抱你走。”
“......”
這兩個選擇有區別嗎?
“那我會、會——討厭你的!”小腦極力思索了一會兒,白頌兒小臉憋成紫紅色,剛說完頭就垂了下來,他又不是父王,纔不會吃這套的。
司宣整個人愈發地幽冷,薄脣抿成一條線,看得白頌兒不住地咽口水,要是眼神也可以殺人的話,她早已被他大卸八塊剁碎喂狗了吧。
但是,她又沒有說錯。
動了動手指,司宣替白頌兒做了選擇,直接打暈將人抗在肩膀上,折身退了出去。
“她是公主?”葉雅蘭還是處於狀況外,呆萌困惑地望向身邊的男人。
白止笑了笑,眼底略帶狹促:“不生氣了?”
生氣?她生什麼氣?
對了,她剛纔聽到了什麼,未婚妻?
“哼,我當然生氣。”葉雅蘭變臉的速度堪比鼠標刷新,美目怒瞪,豔麗無比,食指向着男人,“你讓我被小三,我怎麼不火大!”
被小三?
白止優雅地挑了下眉,雙手揉上她的臉蛋,輕佻道:“親愛的,下次用詞再不當,我可要懲罰你的小嘴。”
“別轉移話題。”這問題難度簡直可以和她一直不見漲的薪水相提並論了。
“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就搬出去。”
炸毛地甩下狠話,葉雅蘭眼睛發紅。
“搬哪裡去?”男人臉色也沉了下來,瞪着她。
葉雅蘭被瞪得發毛,嘴上不甘示弱:“你表姐表妹那麼多,我就不許我搬到我表哥表弟那裡去啊。”
“你敢。”
“我怎麼不敢。”
好,很好。
出息了,他說一句,她就敢頂一句!
白止整個人燃燒了起來,眸子噴着火,怒極反笑,森冷道:“鳶尾花莊園,你還記得那個女莊主?”
“記得。”上次他領她去A國玩的一個地方。
“她是我母親。”
“啊?”葉雅蘭張大了嘴巴。
“採兒,我一直當她妹妹。”
妹妹,妹妹,指不定哪天就成了老婆了。
葉雅蘭忍不住在心底小聲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