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不忘順手拿了一本字典揣在手裡,簡子墨樂了:“高考都沒見你這麼上心。”
被踩到痛楚的某人炸毛地瞪了過去:“滾。”
“和狼搏鬥,你怎麼不訓練空手接子彈?”簡大律師優雅地甩了她一個白眼,單手接過她手裡的字典,試了試分量,“或者,下次徒手劈板磚也成。”
宋伊怒極反笑,摸了摸下巴,掂量着:“下次試試。”
簡子墨嘴角的弧度垂了垂,陰鬱着的眼角卻是清朗了不少。
車子緩緩駛入地下車庫,宋伊奪過字典,轉念還是扔在了車位上。
簡子墨自然是將她的動作入手眼底,看到某人吃癟的模樣,不動聲色地下車揉了揉她的頭髮:“吃好飯,回去我給你輔導。”
“手拿開。”她又不是小狗!
鬱悶地挑了下眉,宋伊彆扭地撇過臉,摸了摸鼻子:“我會考慮下的。”
簡子墨的確是個好能手,當年以全C第一的成績被C大錄取,但是她還是不樂意,不樂意在一個外人面前表現地如此愚蠢,那種感覺想想就很糟心!
精緻低奢的餐廳,簡子墨選了一處靠窗的好位置,外頭的天色暗了下來,亮着幾顆星子,五彩的霓虹燈在城市上空流光溢彩變換浮動。宋伊沒什麼胃口,隨性地倚在身後的椅子上,微微半眯着眼睛,透着一股子心不在焉的懶散。
“平常的二份,謝謝。”
合上餐單,簡子墨無奈地搖了搖頭,山珍海味,都入不了她的胃!
“林先生並未打算離婚,且意志堅定,這樣,你還堅持離婚嗎?”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宋伊的耳邊響起,宋伊斂下的眼瞼深如古潭,無波無瀾,扯了扯嘴角:“當然。”
“沒有轉圜的餘地?”
宋伊搖了搖頭,很輕卻頗爲堅決。
簡子墨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的溫度涼涼的,很是舒服。腦海裡驀地想起林惜朝灼熱的溫度,宋伊的臉頰詭異地燒紅起來,下意識地縮回了頭,神色不自然道:“你幹嘛?”
“沒發燒啊,怎麼竟做蠢事!”律師的嘴皮子都是極損的。
宋伊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簡子墨!”
“我蠢,你不是更蠢?”
簡子墨笑得儒雅,糾正道:“我是按小時收取費用的。”
“賬單核算好了之後,會一起寄給你。”
“......”
宋伊氣結,正好服務員上菜,被她掃了幾次冷眼,差點兒手裡端得托盤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們沒點獼猴桃汁。”
簡子墨食指慢條斯理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宋伊掀起眼皮子看了眼,心突地一跳,只覺得彷彿有隻蛇,迅速攀爬上自己的後背,竄起冰涼的冷意。
服務員微微笑道:“林先生請的。”
“好,幫我謝謝林先生。”
識趣地沒再多問,簡子墨湊到宋伊的耳邊,曖昧狹促:“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
他這個傻丫頭,看似清冷寡淡,一旦對某人或物上了心,不撕心裂肺地疼到了骨子裡,也不是那種輕易放手的人!
那天,他如常辦公,接到了她打來的電話,口齒含糊不清,嗓音乾澀沙啞,像是喝醉了,嚷嚷着離婚,淨身出戶!
以及男人的名字,林惜朝!
他且驚且惱,驚的是,他的小學妹,怎麼就無聲無息嫁了人?
林惜朝的名字,幹他們律師這行的,如雷貫耳。
“他說,你還沒有對他完全心死,他就不會答應離婚。”
他將離婚協議書遞到林惜朝的跟前,他神色冰涼,擲地有聲地宣示着對她的佔有權。
心頭傳來陣陣令人顫慄的悸動,宋伊的呼吸愈發地沉重不順。
“林太太。”
低沉的聲音驟然從身後響起,宋伊猛地擡頭,對上簡子墨溫和平靜的眸色,眼底泛起一絲惱怒:“你設計我?”
“抱歉,我是按價高者收費的。”
“......”
男人的大手已從一側伸了過來,環住她的腰和肩膀,將宋伊轉了個身,面朝自己。望上林惜朝俊美的臉皮,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爲他加快跳動着,羞惱排山倒海地襲來,將她從腳丫子到頭頂完完全全淹沒透。
“我來介紹一下,我的夫人。”林惜朝意味深長地掃了下簡子墨,緩緩開口,“這位,我聘請的首席律師。”
呵,首席律師!
宋伊的嗓音裡多了幾分譏諷的笑意:“簡大律師,這頓還是我請吧。”
“慶祝你找到一個好東家。”
“謝謝。”
宋伊被噎住了,幹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個字:“滾。”
趕走了簡子墨,宋伊從男人的懷裡掙扎開,力度有些失控,被狼狗抓破的口子灼燒撕裂狀,林惜朝鬆開了鉗住她腰肢的大手,腹指捏上了她的下巴,清涼的眸子似乎隱約流淌着溫怒:“受傷了?誰幹的?”
揮手打掉他的手,他這是什麼口氣,審問犯人?
“和你沒有任何干系。”聲沉如水,宋伊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他費盡心思策反簡子墨,自然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我們到外面談談。”
林惜朝黑着臉不吭聲,宋伊就當他默認了。
她沒傻到和他開個房間談,或者是回到他的那個公寓,鬼知道談着談着會不會身體力行地做起了體力運動。
漫無目的地軋着馬路。
男人清冷的氣息若有若無卻強勢地鑽進她的每一個毛孔,在她的血管裡摩擦出灼人的火花,溫熱了血液。
宋伊毫無意識地加快了腳步,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她的身體每個部位都在叫囂、宣泄着。
她,還是想要這個男人!
可那又怎麼樣?
上次他可以狠心騙他進窯子,下次呢?是不是讓她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腳步頓住,猛地轉身,女人異樣明亮的眸子流轉着華彩,美豔卻極爲決絕。
“離婚,免談。”
他更希望瞭解的是她身上的傷痕。
林惜朝的眸色比身後的夜色還要深邃幽亮,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我存在的最根本,是你。”
“呵——”指甲陷入手心肉,宋伊扯出一個薄涼的笑容,眼淚盛了上來,“夠了。”
謊言再美好,始終都有消散的那麼一天。
那麼到時候,因爲這些謊言堆積起來的愛,就會粉身碎骨!
“對,我承認,我現在忘不了你,就像當初忘不了慕容。如今,我忘了慕容,以後我也能忘了你。”殘忍的話從紅脣中平靜地娓娓道出,大片的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宋伊恍然發覺的時候,胸前的襯衫早已溼透。
“你籤也好,不籤也好,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
反正她以後住在部隊裡,老死不相往來,誰也見不了誰,也就誰也管不了誰了!
四周一瞬間寂靜了下來,男人身上的溫度似乎降低到了零下。模糊的光線下,她看不清碎髮下隱匿着的雙眼。半響,男人才擡起頭,聲音沉如死水,卻不難分辨出那份強烈的壓抑,一字一頓道:“你敢。”
司宣會將白頌兒藏起來,意料之中。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將她留下。
他在賭,賭她的信任,絕對信任。
答案就是,這個女人在他的心臟上狠狠開了一槍!
“林太太,我太縱容你了!”
陰鷙的視線緊緊鎖着宋伊,薄脣卻輕抿起,明明在笑,宋伊卻感覺不到這個男人身上透出的一點溫度。讓她莫名地想起刑偵課上的變態殺人魔,臉上掛着笑容,手上卻慢條斯理地扳動了扣板。
林惜朝斂下笑意,快步上前環住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爲的女人,捏住了她的下巴:“你還有心思走神。”
“因爲你對我而言,不是那麼重要。”
男人徹底被激怒,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失了控,疼得宋伊誤以爲他要將她的下巴頒下來。
“你放手。”
身子被鉗制地密不透風,宋伊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她抱進一條黑色的長長的巷子。
林惜朝面無表情地將人兒摔上冰冷粗糙的牆面上,震麻的酸楚還沒有完全散開到四肢百骸,男人滾燙粗喘的氣息就貼了上來。
“宋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她沒心沒肺?
“到底是誰狠起來不擇手段!”
她是真的恨,恨自己面對男人如火的攻勢毫無反擊之力。
林惜朝的吻,沒有溫情和纏綿,她越來想要抵抗,男人就愈發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身上到處點火,似乎要讓她明白,他掌控了她的一切。
初初癒合的傷口因動作幅度過大而撕裂開,妖冶的血液流淌在光滑白玉的肌膚上,勾人惹火。
最深處卻像是什麼空缺了下去,情慾漸濃漸深,那塊就下塌地越快。殘存的理智在分崩離析之前困困掙扎着,林惜朝像是一隻不知饕餮的野獸狠狠地要這她,宋伊雙手死死扣上他的後背,留下兩道血淋漓的指印。
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混着血淚:“林惜朝,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