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夏飛鴻的劍技,名爲《旋風落葉劍》,如同一股風,一口氣,一旦施展,飄飄忽忽,綿綿滾滾,快速絕倫,一劍更比一劍更快,如雲如霧,如風如電,千變萬幻,讓人防不勝防。
可是秦無雙這種打法,不緊不慢,半天不出一劍,出一劍,便是直擊要害,可以說是完全將他的快節奏完全打『亂』。
打個粗俗的比方,就好比解手的時候,正『尿』得暢快,忽然被人揹後驚嚇一次,如此接二連三,斷斷續續,點點滴滴,如何能夠暢快?
秦無雙此時,根本不像是在戰鬥,反而更像是在自家的院子外頭,閒庭散步,腳下踩着《凌雲仙步》,飄然自在,彷彿夏飛鴻的一切努力,在他眼裡都與他毫無關係似的。
無論他怎麼攻,怎麼搶,不但無法沾到他的一片衣角,甚至連秦無雙的影子都掃不到一下。
而夏飛鴻每三四劍之後,秦無雙就會好像想起什麼時候,隨手刺出一劍。就好像在院子裡散步,看到一片落葉似的,順手掃開似的那麼隨意自如。
但就這麼一劍,卻是讓夏飛鴻在高峰即將到來之前,被人卡住了要害,那種酣暢淋漓的暢快感,始終無法到來。
“嗤!”
秦無雙擡手,又是一劍,這一劍,繞到夏飛鴻的側面,直接刺向夏飛鴻的肋部。夏飛鴻差點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剛纔這幾劍,他正好找到一點酣暢的感覺,可是秦無雙這一劍,頓時讓他腦海裡虛構的那些快感,頓時如同一個泡泡一樣被戳破。
夏飛鴻內心幾乎抓狂,他出道以來,憑藉這手《旋風落葉劍》,不知道掃落過多少對手,不知道贏過多少強者。
雖然,他也曾敗過,也曾被更強的對手打敗過,但那都是因爲境界水平相差太遠。
比如上個年度,他在三十二進十六的道路上,拜給了星羅殿最強的年輕弟子韋翼。
那次,他輸得無話可說。因爲韋翼的境界,確實比他高了太多。
可是眼下,他覺得秦無雙的境界,也不見得比他高到哪裡去。偏偏不知道哪裡學來了這些莫名其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劍技,招招後發先至,攻得他非常難受。
從頭到尾,秦無雙只出了三劍,但三劍一出,次次都讓他狼狽不堪,所有的氣勢,所有醞釀好的劍勢,完全被他一劍刺得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夏飛鴻長嘯一聲,後退兩步,手捏着劍訣,憤憤不平道:“秦無雙,你用的什麼鬼把戲?不是君子之劍。”
“何謂君子之劍?”秦無雙淡淡問。
“君子比劍,堂堂正正,拼的是實力,是劍意精微,是劍走龍蛇的氣勢,而你這『亂』七八糟的莊家把式,完全是丟劍士的臉。”
夏飛鴻真的有些抓狂了。
秦無雙無奈輕嘆,笑道:“夏飛鴻,以你的境界,也配談劍意?我早說過,劍招無強弱,境界有高低。你說的君子之劍,那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劍是兵器,是殺人之器。君子小人,不在劍術,而在心術!你連我這的劍意都看不出來,卻敢妄談劍意精微,當真是個妄人。”
隨即,秦無雙臉『色』肅然,口氣森森道:“既然你要比拼劍術,也行。再就切磋一下劍意,看到到底誰才稱得上一句劍走龍蛇!”
說完,手腕一震,靈力催發,陣陣劍『吟』,如同長龍悽嘯,鳳鳴九天一般,發出陣陣奪人心魄的劍『吟』之聲,一圈一圈『蕩』了出去。
秦無雙紫陽劍一擺,長嘯道:“夏飛鴻,我便讓你使出全套劍技,讓你引以爲豪的劍法完全施展開來。看看到底誰的劍技,才當得上‘劍意’二字!”
說完,秦無雙劍勢一催,遙遙鎖定四周百米範圍,將夏飛鴻完全籠罩在了這個攻擊圈的範圍之內。
蓄勢待發。
秦無雙不強攻,他等夏飛鴻攻。
既然夏飛鴻覺得他的劍技了得,覺得他的劍術是劍走龍蛇的氣勢,那就讓他明白獨孤九劍的威力,領教一下真正的王者之劍。
《旋風落葉劍》,一經施展,確實威力了得,秦無雙只覺得周身狂風大作,劍氣縱橫,飛沙走石,落葉繽紛。
千變萬化的劍氣,在秦無雙週身快速攻了過來。
夏飛鴻得意無比,既然你秦無雙託大,中了我的激將法,那麼今日想從這演武臺上全身而退,又怎麼可能?
九九八十一式的劍法,一劍幻出十劍,十劍幻出百劍,不斷變化,不斷生出。
秦無雙只看到眼前一片劍光,單憑肉眼的話,已經完全分不清哪裡是人,哪裡是劍。
但是,先天作戰,又豈是單靠肉眼來觀察敵情的?
秦無雙根本無視夏飛鴻的做作變化,手裡的紫陽劍如同陰霾中的陽光一般,揮灑自如,行雲流水一般,速度飛快,不斷從手臂中遞出。
既然你要打快,那便陪你快一下。
叮噹,叮噹……
清脆的撞擊聲,慘烈的靈力碰撞聲,每一記碰撞,都如同一個音符似的,奏出了一曲完美的聽覺大餐,同時亦演繹出一場完美的劍勢對決。
夏飛鴻每一劍,都能幻出無數道虛幻劍氣,但秦無雙卻完全不被那些虛幻劍氣『迷』『惑』,每一劍都能準確無誤地把握住真實的那一劍,並給予回擊。
你一劍,我一劍。秦無雙不多出一劍,也不少出一劍。轉眼,便刷過了六十四劍。
夏飛鴻真是越戰越是心驚。他雖然有九九八十一劍,但此時,他顯然已經察覺到,秦無雙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太多。
先前人家用那種非常規劍術,顯然不是怕他,也不是擔心和他硬碰硬,而是根本不屑與他比快。
要快,秦無雙能後發先至,每一劍都能接住他一劍。啓動慢一拍,效果卻能完全一樣,可見秦無雙的速度方面,也根本不輸給他。夏飛鴻驚怒交加。但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八十一劍使完。
秦無雙此時已經看出,夏飛鴻絕對是黔驢技窮了。
當下也不急着反擊,而是任由夏飛鴻不住加勢,不住催動能量,劍氣不住地催發出來。
可是強弩之末,其勢又豈能穿魯縞也?
等他八十一劍堪堪打完,秦無雙輕嘯一聲,紫陽劍倏地朝前一遞,靈力微微催動,正好刺中夏飛鴻的手腕。
嗤!
秦無雙點到即止,點中他的手腕之後,立刻收劍,只讓他拿不住手裡的劍,而不傷其要害。
夏飛鴻長劍脫手,看着手腕上紅紅一點,只傷及皮膚,未及筋骨,不由得呆若木雞,既是佩服,又是感激。
秦無雙能在如此急勢之下,將力道收發自如,這等控制力,實已超過了他不知道多少重境界。
這擂臺上比武決鬥,嚴重的誤傷『性』命都有,重傷亦時有發生。若是秦無雙剛纔全力出擊,恐怕一口氣可以將他的手腕切下來。
但對方卻在關鍵時刻,舉重若輕,點到即止,不但未盡全力,還能拿捏的如此之好。可見對方的劍技和心胸,都已達到了某種宗師境界。
夏飛鴻從不服,到歎服,再到敬佩,最後則是無地自容的慚愧。他爲剛纔的言論感到羞恥。
君子之劍?劍走龍蛇?
秦無雙言傳身教,讓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作劍道!
君子小人,不在劍術,而在心術!
這十二個字,在夏飛鴻的腦海裡不斷盤旋着,嘆息一聲,拜服道:“秦師兄,夏飛鴻服了。去年,我拜在韋翼師兄手裡,我服氣;今年,敗在你劍下,也同樣服氣。他日如果夏某在劍道有所大成,一定記住秦師兄那些金玉良言。好一個‘劍招無強弱,境界有高低’,小弟我確實境界不及,慚愧無地。”
秦無雙這一戰,不但是贏了,還贏得對方心服口服。以劍勝人,以德服人。這一戰,也讓秦無雙積下了一個善緣,奠定了口碑!
第二輪比賽,果然是精彩紛呈。秦無雙與夏飛鴻鬥劍,雖然沒有核心弟子參加,卻讓星羅殿那些用劍的弟子,大呼過癮,不斷印證着自身劍法上的缺失和不足,自然是受益匪淺。
有些弟子,甚至已經打算找秦無雙求教,請教一些劍道方面的問題。
畢竟,秦無雙剛纔的劍技固然是征服了所有星羅殿旁觀弟子,他在劍道上那些發言,也是征服了所有用劍的高手。
劍招無強弱,境界有高低。
君子小人,不在劍術,而在心術!
何等精闢的劍道感悟!
便是那些老傢伙,得聞秦無雙這番劍道感悟,也是暗暗吃驚。即便連最挑剔的四殿主冷秋池,也是內心震撼。
“此子,年紀輕輕,何以有這等宗師氣度?這等氣度,便是修爲境界比他只高不低的韋翼,似乎也有所不及啊。韋翼境界固然是高,但卻未曾有過如此高明的言論……”
四殿主心中嘆息,餘光瞥着一旁安坐的二殿主譚中馳,心裡第一次對譚中馳收下這麼個好徒弟感到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