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嫡
“這可是咱們大元朝的長留郡主,當今聖上的妹妹,本王的姑姑。”
元恆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分明是有意加重,這讓小舟臉上一熱,心道這也非是她所願,這太子爺何以一直咬住此事不放。
“姑姑啊,您老瞧着這兩個是該千刀萬剮還是斬首示衆?”元恆用那畫卷來回的拍打跪在地上的柳雲出和崔世承,那舉動有幾分····…幾分的孩子氣。
小舟擡頭看向元恆,的確,便是平時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所謂不知者不怪,這踐踏的攤位是自然要賠錢,驚嚇到了百姓,也應當去賠禮道歉,也因着白林,我倒也沒傷着,所以我並不也打算再追究此事。”小舟笑着說道,可一旁白林卻搖了搖頭,又比劃了自己手中的短劍,然後看向太子爺元恆的愛馬桀驁,那桀驁不耐的踢踏着蹄子,身側正是箭匣與一銀月彎弓。
小舟楞了一下,便扭頭去看那躺在地上的馬,僅僅一眼,便立刻平息心境,擡頭笑道:“恕小舟眼拙,竟未瞧出那弓箭是恆王殿下所射,恆王殿下當真的好箭法,百里穿楊也不爲過,小舟在此謝過恆王殿下恩情。”
小舟說完輕輕一福身,擡起頭看向元恆,卻見元恆在盯着她看,眼神有些說不出的悲慼,心中便是一驚。
剛要尋個藉口逃走,便被元恆一把擒住了腕子。
耳邊傳來元恆的聲音:“既然長留郡主不想回府,那便同小侄回府,也好一表小侄孝意。”
小舟猛地一怔,全然不解他爲什麼要開這樣的玩笑,可隨後元恆的動作便告訴了她,這絕非一個玩笑。
待小舟被丟上馬背,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太子爺到底是……是中邪了嗎?
“郡主!”白林方要有動作,小舟便連忙使眼色制止了他的莽撞。
這是太子爺·他便是爲了搭救她也罷,總是衝撞了天家,到時候,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將小舟攔腰圈在懷中·元恆拍馬而去,馳馬蹄如飛,帶起一地飛揚。
這太子爺真他孃的中邪了!白林啐了口,決定趕緊回去搬救兵。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於此同時小舟雖然面上鎮定,心卻如戰鼓,她幾次欲說話·都因爲那桀驁狂奔,心生畏懼,值得抓緊元恆的胳膊,微微顫抖。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馬蹄才漸漸停下,小舟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芳草萋萋,白雲低矮,溪水自上而下·不知源頭。
這是顯然已經出了都城,到了外郊。
這太子爺元恆帶她來這裡……想到了什麼,小舟頓時刷白了臉色。
“你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要帶你來這裡,甚至懷疑我這樣做,是有什麼陰謀,是要害你。”說到這,他嗤笑了一聲。
“恆王殿下多慮了,小舟絕非如此作想。”因爲後背便貼着元恆的胸腔,小舟很清晰的感受到元恆的笑,有幾分譏諷,幾分悲慼。
“長留,你的心可不是這麼說的。”
小舟一手在另一手虎口上掐了一下·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笑着說道:“恆王殿下既然知道,便不當做出這等衝動事兒來,此時小舟早已非當日無依無靠,身後便是定安王府,恆王殿下這一行爲·無疑是與我定安王府爲難,若這事兒穿出去,難堪的怕不止是我定安王府。
小舟聲音平靜,她此時不願表現出任何的示弱。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元恆忽然這般說着,說完便翻身下馬,小舟呆呆的抓着繮繩,那桀驁卻有些騷動,顯然是不肯讓她獨乘。
“下來,我們去走走。”元恆伸出了手,小舟猶豫了下,便將手遞到了他手心裡,眨眼便穩穩的落在地上。
到了地上,小舟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元恆卻好似沒察覺二人依舊雙手緊握,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小舟掙了掙沒成功,也便沒再掙扎,以免過激行爲惹惱了他。
二人在前,那桀驁也識趣,遠遠的跟着,時不時低頭啃上一口嫩草。
“你還未說,你在害怕什麼?你現在已經是我大元的郡主,還有什麼好怕的。”
“恆王殿下的話,小舟不懂。”小舟勉強笑了笑,心中擂鼓已經敲的耳膜發疼。
元恆聞言,冷笑從那面具下溢出,染滿古怪。“呵,你會不懂?你看的清楚,看的透徹,冷眼旁觀了一切,整個宮闈,怕不過是你眼中的跳樑小醜······”
“恆王殿下莫要失言!”小舟厲聲喝道:“恆王殿下生於天家,長於宮中,應當比小舟更清楚,什麼話能說,什麼話萬萬不能信口胡言。”
元恆看着她。
小舟深深嘆了口氣。“小舟與殿下在宮奴殿外第一次相見,小舟無意冒犯,殿下並未怪罪,小舟心中便知殿下並非傳言中暴虐無情,便是後來見到殿下處置宮奴,小舟也知道殿下是有自己的道理然小舟雖然能懂,卻無法接受此事,殿下對小舟的特別,對小舟的好,小舟也銘記在心裡,但這並不表示小舟會由着殿下出口羞辱,這無關於小舟此時地位,而是小舟生性如此。”
“小舟或許開始便耍了在殿下看起來不入流,一眼便可看破的小心計,但小舟可以問心無愧的說,小舟所耍弄的小心計,並非是要害人,從頭到尾小舟不過是自保,且再自保中,已經將一切事情努力平息,便是身份變遷,小舟都還是小舟,從未改變,小舟也從未想過利用他人對自己的好,也從未想過將他人玩弄股掌間。”
一口氣說了許多,小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會將心中的話都吐出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不想讓這個人誤會自己。
小舟擡頭看元恆,元恆也看她,二人都再沒開了,只是沿着河流向上,走了許久。
便是懂便是理解,卻依然不能認同。
“再走無意,回去吧。”小舟遲疑了許久,還是開口說了。
元恆楞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忽然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發生了什麼事情?”小舟察覺出異樣,便疑惑的問道。
“你跟不跟我走?”元恆急促的開口問道。
“啊?”小舟有些驚訝,她不解元恆爲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來,而且他的手勁也越發的大,攥的她很疼。
“跟不跟我,我們離開這裡。”
“放開有話好好說。”元恆手越攥越緊,小舟疼的直皺眉,拼命的想要將手抽出。
就在此時,馬蹄聲伴隨怒喝聲傳來。
“元恆,還不放開你的手!”
小舟回頭看過去,來人正是姬廉,一身輕鎧甲襲身,顯然是從校場直接追來。
“爹爹。”小舟喊着人便要過去,元恆卻不肯放手,小舟疑惑的回頭看他不解他既然不是要傷害於她,爲什麼還要困住她。
就在她疑惑間,元恆眼中閃過決絕,未等她看清是否爲自己的錯覺,便感覺身子凌空,元恆食指蜷縮,吹出響亮的哨聲,那本在後悠閒的桀驁便奔跑而來。
“恆王殿下這是要……”
後面的字還未說出來,小舟便又回到了馬背上,無需元恆動作那桀驁便心靈相通,狂奔了起來。
小舟嚇的臉色發白,不得不抓緊了元恆的衣襟。
“放開她!”姬廉在後面緊追不放,元恆卻絲毫不爲所動,繼續揮鞭。
姬廉面色難看,沒再緊追不放反而放鬆了繮繩,拉弓搭羽。
小舟看到了姬廉的舉動,心中大驚,想都沒想便拔下頭頂珊瑚步搖釵,鋒利的釵尖往元恆脖頸一側刺過去。
元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那釵,另一手環住她,翻身一帶,二人便落到馬下。
小舟被護在他懷中,只覺天旋地轉,卻並未傷着。
姬廉擰眉,收起箭羽,甩鞭往二人所在的地方奔來。
“這就是你的回答,是嗎?”
小舟站起身,元恆卻單膝着地,將下巴擱放在小舟的肩上,一手圈着她的身子,一手輕輕按在她的背上,輕聲問道:“還疼嗎?”
小舟身子一僵。
“你根本不疼,疼的人是我,是我元恆。”元恆說完放開了環抱住她的手,在背上的手用力一推,小舟向前撲去,剛巧被趕來的姬廉接住。
元恆低垂下頭,隨後又高高揚起,翻身上馬,揚鞭離開,一氣呵成。
“方纔,你爲何要幫他?”姬廉看向小舟,那眼中有些許的不悅。
小舟聞言,只是輕輕拍掉身上泥塵,然後擡起臉看向姬廉,說道:“小舟那樣做,其實是在幫爹爹您,爹爹應當知道纔是。”
姬廉楞了一下,便反應過來,他本是想着就此機會了解掉元恆,卻忘記了這孩子與元恆一同出都城,自己又追來,便是解釋,怕也是解釋不清。
自己也是當真氣糊塗了,只是看着那元恆要將這孩子從自己這奪走,便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這孩子雖然是阻攔了自己射殺元恆,其實是因爲看的透徹,怕他犯下錯誤,弄得姬家上下,人頭不保。
“如此一說,倒也沒錯。”
小舟笑了笑,隨後低頭看自己的手心,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時至此章,本書已經走到了六十六萬的字數。
非魚很感謝能將故事聽到現在的大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