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小弈有事,本章是更下個月一號滴…………
呃,爲了全勤,說定明天我再弄出一章來,但是我不保證哈……絕對不保證……
…………以下正文…………
取完針喝了藥,杜無回便和顧至臻坐一塊兒,等着聽顧重樓撫琴。
顧重樓沒好氣地看了杜無回一眼,這人還真拿自己當聽衆,真把自己當賣藝的了,還備着茶果點心,讓顧重樓好生鬱悶了一通。
“老顧,我說你還會不會彈,要是不會,趕緊走人,把那位子讓給我得了,話說我彈出來雖然比不上你,但好歹也能聽。”杜無回見顧重樓摸着琴半晌沒動作,在那跟琴情深對視,不由得噁心了一把,趕緊說話讓顧重樓彈琴。
顧重樓瞪杜無回一眼,眼不得上去把杜無回扔出去,見過有人蹭吃、蹭喝的,沒見過還有人蹭琴聽的:“行了,《九天》是長曲,你怎麼也得容我醞釀一下情緒,淨場的調子都演沒響,你急個什麼勁兒。”
“我不急,我一點兒也不急,只是你再不快點,這六慾紅塵都該走向滅亡了。”杜無回閒閒地磕了幾顆瓜子,還順手抓了一把遞給顧至臻。
顧重樓閉上雙眼,懶得理杜無回這嘰嘰喳喳的麻雀,再睜開雙眼時,右手微擡手指如驚風一般掃過琴絃,緩緩的一聲淨場音,如鶴唳一般在園子裡久久迴盪。
杜無回這會兒也顧不上瓜子了,癡癡地聽着在園子裡迴盪的絃音,和着鳥鳴葉落一起揉和成動人的樂音。
《九天》如名。一共分爲九段。前六段。一段比一段高亢嘹亮。後三段卻漸漸聲弱。一段弱於一段。一段如一重天。到了第六段就是第六重天。便豁然開朗。歸於一片寬廣寧靜。
現在園子中正在回段着第一段地樂音。正如顧至臻所期待地那樣氣勢磅礴。不再帶着以前聽過地那種悲傷。只有無盡地恢弘。隨着琴音。天空似乎觸手可及了。
顧至臻和杜無回一道聽得如癡如醉。顧重樓亦撫得如癡如醉。葉驚玄也遠遠地被琴聲吸引了來。絃音似乎在她地面前展開了一幅畫卷。是寬廣無垠地天空與曠野。還有深廣地海洋與山嶽。竟然是那樣地寬廣迷人。
這時候。她才能體會到。爲什麼有一句話說。音樂同時凝聚着文字與繪畫地美。有着無與倫比地魅力。
葉驚玄站在牆外。沒有進去。園子裡三個男人。顧至臻白衣如雪。飄飄若仙。顧重樓一身玄色長袍。在寒風與黃葉之間。竟然絕美出塵。而杜無回只是懶散地坐在椅子上。那身形似乎已經與絃音融爲一體。
這三個人或聽或彈。畫面如此之融洽。葉驚玄覺得在牆外聽已經很美了。聽天外之音。見天外之人……呃。說起來。她纔算是天外之人。
場中的三人,早已經察覺了葉驚玄的腳步,顧至臻閉着的眼睛微微睜開一點點,眼角地餘光掠過葉驚玄,站在陽光裡的葉驚玄,身上流轉着七彩的光芒,顧至臻臉上綻放開淡淡的笑,心裡忽然說不出的安寧與輕鬆。
“驚玄,我以這樣地方式離開你,是不是最好的選擇呢,你不會再猶豫,我也不會無法抉擇,我們都會各安其所,以後……你會幸福的,我保證。”顧至臻嘴脣微動,說着這句無聲地話。
杜無回聽到葉驚玄的腳步聲側臉稍微掃了一眼,然後又忍興看了眼顧至臻,見顧至臻笑得一臉安然,搖搖頭就繼續聽他的曲子了。
顧重樓心中卻難以平靜下來,手下的調子便愈發高亢了起來,一弦逼過一弦,樂聲緊湊而有韻律,卻正合了《九天》那份感覺,手下便愈發地快了起來,運指如飛間,一曲《九天》在他手下,從來沒有如此激昂過。
“驚玄,如果可以,把你的來生許給我吧,你不說話……我便當你是默認了,如果今生已經不允許再期待了,也請允許我偶爾奢望來生,否則這麼長的時光裡,拿什麼支撐下去。”顧至臻的心離《九天》越來越遠,卻離院門外沉醉於《九天》之中的葉驚玄越來越近。
卻似是心有靈犀一般,葉驚玄睜開眼望着顧至臻,兩人的目光瞬間撞在一起,葉驚玄遠遠地卻看清了那雙迷霧過後,展現在她眼前地眸子,原來亦是如水一般清亮。
葉驚玄扶着牆,忽然淚珠奔涌而出,原來這個人只肯在這樣沒有退路的時候,才肯讓她看清,他地眼裡也有着濃厚的情,只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顧至臻啊,現在不嫌太遲了嗎,當她說服自己要放棄地時候,他偶爾投來的一個眼神,就徹底打倒了她,讓她再也沒有辦法站在岸上告誡自己不能跳下去。她告誡了千萬遍,卻不及顧至臻遠遠地一看,她……早已經沉陷下去,就算一切只是謊言,卻依然放縱自己沉淪,不知道是悲哀還是蠢笨。
《九天》第六重過去了,第七重豁然緩了下來,卻更加貼近葉驚玄地心,一弦低於一弦,仿若遊絲飛絮一般,更像是一聲一聲的嘆息,讓人覺得分外空曠。或許不在此刻聽,她也會認爲盛大恢弘,一如暴風雨後那種初見彩虹的空寧與安閒。
葉驚玄低下頭,看着腳旁被風招過來的落葉,只因爲她說過一句“葉落空亭長不掃”很美,只因爲她喜歡踩在
,吱吱呀呀的聲音,所以東山小院的落葉從此再也:如今再細細看來,竟然是那樣一種孤寂的美,美得輕易就讓人想到了死亡。
第八重更加細微,這時連風聲與落葉聲重新與樂聲糾纏在一起,九曲流水琴用獨特的音色雜揉着這一切,卻讓人分外驚心。
葉驚玄忽然發現,顧至臻臉上的神色一僵,復又綻開更溫暖的笑容,她的心裡莫名地開始不安,眼前的一切安寧美好得讓人不忍心打破,她卻開始恐懼。葉驚玄忽然用力搖頭,想要繼續全心投入九曲流水琴的絃音之中,卻再也不能集中精力。
一隊不知名的鳥兒從天空飛過,帶着低低地悲鳴,葉驚玄擡頭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她老媽說過的一句話“鴉雀叫,災禍到”。
顧重樓的琴聲恰在此時到了最後一小段,幾近收尾,聲如細細的流水一般,似乎在胸口流淌着,一抹如呼息一般幽微的絃音響起,在風中迴盪着無盡的韻味,整支曲子就這麼停在了最無聲無息之處。
顧至臻帶頭鼓掌,杜無回其實也很想鼓掌,可他沒顧至臻這麼大膽,要鼓掌了就真成賣藝的了,只見顧至臻一邊鼓掌一邊開口道:“七哥,你撫琴,我們從來不敢鼓掌,可現在我想放肆一次,七哥的琴值得天得最熱烈地掌聲。”
顧重樓擡眼望着顧至臻,忽而一笑,用琴套把琴裝好再讓人來收好放入盒中,這纔看着顧至臻說道:“九弟,我這頭一回發現,掌聲響起來,能讓人有成就感。”
顧重樓坐到杜無回身邊,頭也不擡地衝外面喊了一聲:“葉姑娘,一起來坐吧,外頭園子裡風吹着可冷得很。”
葉驚玄被顧重樓這麼一喊,立馬就從獨自沉溺中醒過神來,連忙走了過去,笑着一一見了禮:“我見你們撫琴聽曲不亦樂乎,這氣氛好極了,也好來打破了。”
“葉姑娘也是琴中知音,說這話就謙虛了。
”顧重樓說完話又想起了顧至臻的囑託,臉色微微一變,略有些尷尬。
葉驚玄剛想客套兩句,卻發現側臉一望時,顧至臻的臉色白到了極點,再無一絲血色與光澤,眼眸裡的光也一點點弱下去,連忙扯了一把顧至臻的袖子,慌亂喊道:“子夜,子夜……”
杜無回連忙撲了過來,手飛快地按在脈門上,頓時眼睛大睜,從懷中掏出針匣下手飛快,針一根根落在顧至臻身上:“老顧,趕緊渡氣,我要下三十六根回魂針,葉姑娘請去把藥酒熱好,要燒直滾燙,快些讓人送到這裡來。”
葉驚玄連忙應了,趕緊叫來袁允之,袁易之這時候也來了,在旁邊看着心急火燎的卻插不上手,葉驚玄也和袁易之一樣,在一旁心急如焚,卻使不上力。
顧重樓渡氣,杜無回銀針走穴,顧至臻的腦門上豆大地汗珠滾落,整個人瞬間就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藥酒是杜無回之前就配好的,燒了就被立刻送到了園子裡,杜無回起了針讓顧重樓停下,兩人合力把顧至臻放進了藥酒桶中。一塊布把桶和人一同蓋住,這不是要把人泡在酒裡,而是要用酒氣薰蒸,使藥效加速發揮。
顧重樓看着滿臉汗的杜無回,許久才從嘴裡蹦出幾個字:“你有幾成把握?”
杜無回同樣也是一頭地汗,三十六針回魂非常耗費心力,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他不會用也壓根用不上。但此時,他卻沒有了把握,只能是搖頭苦笑着回道:“一成都沒有,這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回魂針一下,若救不回便只能……”
準備後事,杜無回沒有說,但顧重樓聽出味兒來了,看着藥香伴着酒香在空氣中漸漸瀰漫開,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都沉了下去。
葉驚玄站在一旁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眼前的這一切太快了,快得她壓根就來不及多想,顧至臻就已經在生死邊緣掙扎去了。
酒香漫開來,霧氣薰酸了葉驚玄的眼睛,她卻怎麼也不肯讓眼裡的淚落下來,她不相信這個志比天高,傲氣逼人的男子就會這麼屈從於病魔,就這從這世間消失。
半個時辰後,杜無回又和顧重樓把顧至臻從藥酒中弄了出來,此時顧至臻一身上下通紅,葉驚玄想要撲過去,卻被杜無回攔住了:“葉姑娘,你先在外面候着,待會兒收拾好了,我再來叫你,允之、易之幫忙看着葉姑娘。”
袁允之和袁易之同時點頭,葉驚玄看着攔在面前地二人,心急如麻,不知道爲什麼不讓她進去。其實杜無回只是要給顧至臻換衣服,並且施針,顧至臻身上的衣服全溼了,現在經不起一點寒涼。
幸好這回施針很快,杜無回下針如神,飛快地落又飛快地啓出,然後看了顧重樓一眼:“好了,我所能做地僅是如此,接下來就只能看九王爺的造化了。”
“你沒有把握。”
“我沒有,我是藥師不是神醫。”
顧重樓這會兒很下擰下杜無回地頭,衝他吼一句:“你不是神醫,天下全是些笨蛋。”卻終於沒說出口,只是轉身打開門,讓袁允之和袁易之把在外頭已經面無表情的葉驚玄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