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劉安,這裡不得不提一句他的父親劉長。當年高祖劉邦討伐韓信路過趙國之時,趙王將趙姬贈送給了劉邦一夜。這一夜之後,趙姬竟懷上了身孕,後,張敖叛變,趙姬受其牽連被捕,生下劉長之後便憤而自殺。
或許便是因爲這樣的出身,養成了劉長異於常人的個性。得封淮南王后,劉長便更加傲慢無禮,驕橫無比。及至漢文帝時,或許因爲劉邦其餘子嗣大多都已辭世,剩下的唯有漢文帝與劉長二人。他便越發的驕縱妄法,不僅在淮南國內不用漢法,而且還自己任命起各級官員來,小小的淮南國在他的治下,儼然變成了國中之國。
後來,他竟打算聯合閩越人和匈奴人叛亂,密謀被發覺後,漢文帝念及兄弟之情,並未依法處置劉長。只是將他廢爵流放蜀郡,劉長本人在發配途中絕食而死,終年二十五歲。死後諡號爲淮南厲王,劉長死後,淮南國收歸大漢。
兩年後,漢文帝又想起了這個自殺了的弟弟,心頭不免一酸。這一酸,他便將弟弟的四個才七八歲的兒子都封了侯。在過了兩年,他又下詔,將之前的淮南國一分爲三,分給了劉長尚在人世的三個兒子。長子劉安便承襲了淮南王之爵。
劉安向來表現的十分好文,不僅帶門客著成《淮南子》還著成了《淮南王賦》《淮南雜星子》內容不僅涉及天文地理,更是涉及了農業水利,養生之道。還甚愛好黃白之術,在淮南之地召集了無數道士、儒士、郎中及術士煉製丹藥。結果,丹藥沒練成,倒練出了豆腐來,而此物進貢之後,更深得竇太后喜愛。
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溫和無害,且對權勢表示漠不關心的人,卻同他的父親劉長一般,並不敢於一個王位。表面上淡然且醉心學術的劉安,打着煉丹製藥和編書的幌子,不斷地積蓄着力量,在背地裡偷偷醞釀着謀反之事。
按劉安的計劃,十年之內必能大功告成,可劉徹突如其來的推恩令卻讓他的十年徹底打了水漂--淮南國已不是劉長時期的那個,它已然被分成了三分,如今再要分下去。只怕區區的淮南王還不如一個郡縣縣丞管的地盤多了。
劉安覺得若在忍下去,只怕連起事的物資和地盤都沒有了!
淮南王府,劉安終於重重一拍几案,在兒子女兒熱切的期盼下,下了決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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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些東西真的只能用血緣來解釋。劉長和劉安是這樣,王娡和她的母親臧兒更是如此。
眼見着劉徹大婚快有一年,後宮卻只有陳阿嬌一人。王娡內心裡頭不僅又蠢蠢欲動起來。這次她學乖了,不找王家的女兒,先找的,便是竇太后的侄孫女。
在她看來,只要能開好一個頭,納一個妃子,這一個也是納,第二個便更加順理成章。只可惜,她前腳剛剛對着進宮來探望的竇長君夫人透了點苗頭,後腳竇長君的婦人齊氏便將這一席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太皇太后聽。
說來,這信黃老之道也有個好處:不爭。
竇家人除了竇嬰這個異類外,其餘人都算是安分守己的。當真是將老子的無爲而治,發揮到了極點。
太皇太后聽罷齊氏這一席話,當即冷笑一聲。齊氏聽了這聲笑,心頭便隱隱有了念頭:看來這皇后王氏是別有心機的,日後切不能再同她多言什麼了。
說來齊氏雖嫁入竇家多年,但說起子孫婚嫁之事,心頭不免也有點小小意動--誰都希望自己的子孫能娶的如意,嫁的舒暢。可她也是個聰明的,只探了探竇太后的意思,便明白這事兒決計不能沾手。
王娡低估了竇家人眼中太皇太后的重要性,她以爲她的小算計已然成功了大半了,竇長君之妻定會對她感激萬分,卻不知自己的如意算盤早已落了空。
如同當年給陳阿嬌下藥之事一般,很快,除了王娡自己,其餘人皆知了她的打算。
劉徹甚至略帶着報復心理的告訴她:“我已同大母和姑姑承諾,需等阿嬌姐誕下嫡長子,方娶妃,我大漢皇室這嫡子之制,少不得也要重視起來纔對。”
王娡心頭一緊,嚥下唾沫強忍着道:“若是陳阿嬌一直不孕呢?”
劉徹聽了心頭更爲氣憤,他笑了一聲:“阿母說笑了,阿嬌姐好好的一個人,哪裡可能不孕?”
“我這不是因爲,大婚都一年多了,她的身子半點兒好消息都聽不到麼,”王娡忙掩飾道,“況且,你真的想要陳家有了嫡子,外戚獨大?”
劉徹心頭越發好笑:“陳家可沒問我要過什麼職位爵位的。”
王娡知道這是她最近頻繁朝劉徹開口要給哥哥王信,弟弟田蚡等人討要官職惹了劉徹不快。她此時便刻意模糊焦點:“不就是金俗的事麼,你說了只讓她當個翁主,我應了。你說了讓她不同那賣肉郎和離,我不是也應了麼?你看,我都是聽你的,顧你的大局。”
劉徹心頭嗤笑一聲,到底有些軟了。
他嘆息:“阿母,等阿嬌姐生了嫡長子,我便聽你的納妃。”
王娡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只氣的差點吐出一口心頭血來:那碗藥可是她親手送下去的,若陳阿嬌一輩子生不出個蛋來,她兒子豈不是要絕後了?
她訕訕一笑,忽想起叫女兒南宮和平陽在宮外養的美姬,便又有了主意:“你莫不去你大姐二姐家多走走,特別是你大姐,她可是一過去便生了兒子的。料想這福分也是可以沾染的。”
劉徹可有可無的應了,他並不知道他的好阿母如此深謀遠慮。早已爲他張羅出了無數個只待他寵幸的美人兒來。
王娡見他應了,心裡頭好歹也有了個安慰,只想着他若是跟誰看對了眼,她到時候再推波助瀾一把,不愁他打不破自己的諾言,早早的納上十幾個妃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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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那頭知道王娡的打算後,第一時間便告訴了她。話裡話外皆是讓她好好博得劉徹寵愛,切莫讓他先納了妃,生下孩子與她離了心。
陳阿嬌應下,她與劉徹多年的關係,說起來卻是十分複雜:親情,師徒情卻唯獨沒有什麼愛情。她自然不會覺得劉徹若是納妃生子,她便要如何如何。不過在完成任務前能少些麻煩,自然還是少些的好。再說這王娡。陳阿嬌一直以來都想當她是團空氣,無視便好,卻怎奈王娡有顆做主角的心,動不動就愛蹦躂出來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就這樣忍下,未免讓她也心頭覺得也有些不舒服,正巧陳蟜派人遞消息入宮請她出去。陳阿嬌尋了個機會出去後,方從陳蟜留下的人口中得知淮南王劉安之事。她心頭隱約有了個打算,再得知劉安計劃遣人入京求見館陶長公主,她便叫雯音去堂邑侯府給館陶長公主賜東西,順便便給她透了點音。
待得劉安遣八公之一的左吾攜厚禮入京求見館陶長公主,才說了一句求淮南國免推恩令的話,劉嫖便勃然大怒,直將人攆出了去。左吾輾轉探聽了一次,又將各位留在京中任職的皇子求了一邊皆是無果。最後只能改投太后王娡的門路。
左吾的到來,對王娡而言,不吝於驚天之喜。
王娡當了一年多的太后,上頭還有個太皇太后壓着。下頭兒子也不是樣樣都順着她來,媳婦她惹不起,盤算了一圈,她居然只能在兩個女兒和孃家人面前逞一逞太后的威風。如今好不容易有藩王使臣求上了門,怎不讓她欣喜若狂?
再召見了左吾之後,她便有些犯難,蓋因淮南王劉安此次求的是:不在淮南國內強行推恩封地。
說到底,王娡心頭還是清楚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劉徹給的,若劉徹不想給了,只怕她這個太后便是有名無實。而劉徹此次大力推行推恩令,她這般爲淮南王劉安求情真的好嗎?
左吾是個聰明人,一看王娡的面色,便隱約猜到她不願與劉徹對上。他輕輕一笑,便道:“太后,當年淮南厲王之後,淮南國便三分,如今封地本就狹小,若是在均分給諸位公子,只怕這淮南王所轄之地連一郡之縣丞都比不過了。淮南王也算是皇室子弟,總不能落了皇家顏面去。”
王娡心頭一襯:彷彿果然如此。
左吾看着有戲,便大力敲起邊鼓來:“再且,淮南王特意編寫黃老之書,求託太后娘娘進獻給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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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聽了更是大喜,她是明白太皇太后有多看重這黃老之道,只覺得這一次絕對可以做的兩面亮光,一切無礙了。
左吾趁機送上厚禮,讓王娡更爲高興,一時便喜悅的給了他承諾。只說是十數日之內必然讓劉徹收回淮南國的成命。
左吾高興而去,王娡則開始摩拳擦掌,想着要將此事作爲她當太后以來第一件大事,辦的要漂漂亮亮,趁此也要向宗室和世人展示,她作爲太后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