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花市美人(1)
“多情空絕殤，無情抱癡恨，公子懶回眸，賤妾珠簾慕……輕風月圓時如明窗幾淨，小別十年一夢如煙雲……紅顏做枯骨，癡情空餘付，公子可知聞香妾之意，臻首娥眉凝望心恨誰……玉蘭香如故，贈與去她人……”
鳳紅鸞皺眉，這樣的詞曲，焉能不讓她作別想？
藍澈沉着臉惱怒地看着雲錦，“淫詞豔曲。快說她是誰？今日你休想矇混過去。”
雲錦茫然地看向高臺，看了半響，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你倒是說得出口？不相干的人她口口聲聲愛慕你！”藍澈大怒。
雲錦見藍澈一副捉姦在牀的嘴臉頓時大怒，“天下愛慕爺的多了去了，難道我都要知道是誰？”
藍澈被吼得一愣。鳳紅鸞覺得那女子和雲錦必定相識，否則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在此唱曲，而是哀怨異常，似如怨婦，無非就是想要雲錦聽到。
“爺認識你之前什麼都是清白的！”雲錦無奈一嘆。這種無聊之事也得他解釋，冤不冤？看向高臺眸光閃過一絲凌厲，“她就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我向你保證。”
鳳紅鸞本來也不認爲有錦瑟看着除了她還有誰能對雲錦登樓望月，笑着點點頭。雲錦臉色稍霽，拉着她擡步就走。
“姐姐，我們過去看看，似乎很熱鬧。”藍澈打着心思，用力將鳳紅鸞往前拖，“反正天還早。”
鳳紅鸞皺眉，雲錦臉色微寒，“爺看你活夠了！”
“你要真沒問題心虛什麼？”藍澈不理會雲錦，使勁拉鳳紅鸞，“就看一眼。”
鳳紅鸞無奈，只能被藍澈拖着走，雲錦沉着臉看着藍澈，只能跟上二人。
走到臺下，鳳紅鸞才清楚看到臺上女子的容貌。雖然算不得上乘，但自有一種風情。尤其是她一身紅衣薄紗隨風吹動，輕紗揚起露出皓腕如雪，低垂眉目專注地彈着手中的琵琶，面色端的是令萬千男人勾去心魂的清婉憂傷。萬千人潮影動中，她孤芳自賞，我自猶憐，柔如水，紅似火，這一份絕妙的融合，輕易便抓住了這花市千萬男人的心。
鳳紅鸞淡淡一笑，“倒是個妙人兒！”
雲錦淡淡瞥了一眼，眸光平靜中沉寂着一抹黑色。
“她算什麼？世間女人誰也比不上姐姐。”藍澈不屑地冷哼一聲。
“你這個賤人，怎麼還活着！”突然一聲熟悉的怒喝響起，錦瑟出現在高臺上。
琵琶聲和歌聲剎然而止，鳳紅鸞擡眼看去，只見那女子見到錦瑟臉色頓時一白。
“哈，這回可都聚在一起了！”藍澈一見錦瑟出現大笑，頗有些幸災樂禍。
“賤人，說，你爲什麼還活着？”錦瑟美眸死死瞪着那女子，攸地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厲聲道：“說！是不是雲哥哥救了你？”
那女子恐慌地看着錦瑟。
“雲哥哥對你真是愛護的緊啊，居然揹着我又救了你這個賤人。沒想到這麼些年你居然還活着，說，是不是這些年你和雲哥哥在一起？”錦瑟手下用力，滿眼恨意。
那女子被錦瑟這麼掐着說不出話，只能含淚搖頭。
“不是？哼！怎麼可能？我今日就殺了你這個賤人！”錦瑟美眸現出殺機，下一秒那女子就要香消玉殞。
高臺下數千人鴉雀無聲，似乎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鳳紅鸞轉頭看雲錦，見他一臉平靜，沒有要出手的意思，聽錦瑟的話，這個女人是被她殺了之後，雲錦救了她，那麼如今再看着錦瑟殺了她？問道：“你不救她？”
雲錦淡漠地看向高臺，“不相干的人，救什麼？”
“定有什麼貓膩，爺去救她，倒要看看她是誰？”藍澈瞥了雲錦一眼，冷哼一聲，擡步向臺上走去。
“不用你去，有人去了。”鳳紅鸞看着那邊人羣散開走出的熟悉身影，眸光微閃了一下，能讓玉痕出手，這個女子不簡單。
雲錦看着玉痕出現，鳳目眯起，眸光如利刃一閃而過。
藍澈看着前面衝散人羣出來的玉痕，頓時笑道：“呵，莫不是娶不成姐姐，那尊玉佛看上這美人了？”
鳳紅鸞和雲錦不言語，只見圍觀的西涼百姓見到玉痕立即惶恐地跪地。玉痕淡淡揮手，衣袖掃過捲起一股無形的勁風。
錦瑟頓時踉蹌後退了數步。站穩身子，怒瞪着玉痕，“玉痕？你又來多管閒事！”
“錦瑟小主光天化日之下在西涼殺我西涼子民，本太子不該管？”玉痕淡淡挑眉。
“她哪裡是西涼的子民？明明就是我雲族的一個下賤婢子，本小主要想殺她就殺她。”錦瑟陰狠地看着地上不停咳嗽的女子，不屑哼道。
“哦？”玉痕看向地上的女子，溫潤開口：“告訴我，你是誰？”
“回太子，奴名如月，是西涼人，一直住在醉鄉樓，西涼的父老鄉親都是知道如月的。”那女子止了咳嗽輕聲回道。
“賤人，你明明就是我雲族的一個下賤婢子。你勾引雲哥哥，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你，肖想雲哥哥的女人都得死！”錦瑟話落再次出手，殺機畢現。
“錦瑟小主還是收斂些的好。如月姑娘既然是我西涼子民，錦瑟小主便沒有資格殺她。”玉痕輕輕拂袖，擋住錦瑟。
“你少在這冠冕堂皇，有本事搶回鳳紅鸞去，別在這礙本小主事兒。”錦瑟大怒。
玉痕鳳目閃過一道冷芒，“錦瑟小主別以爲有云族主來替你撐腰便可以在西涼爲所欲爲，小主若是再放肆的話，玉痕完全可以將你驅逐出西涼。”
錦瑟聞言頓時心中惱恨，權衡利弊後對如月陰狠道：“你這賤人早晚得死，今日就先放過……”話音未落，看到高臺下方南側背光處那抹白影，頓時一喜，“雲哥哥？”
如月聞言立即擡頭，美眸剎那染上驚喜的神色，當看到雲錦身邊的鳳紅鸞時，喜色頓時僵在了臉上。
鳳紅鸞將如月的神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靠進了雲錦的懷裡。雲錦順勢攬住她低頭溫柔問：“回去不？你還沒吃飯。”
“嗯！”鳳紅鸞點點頭。
雲錦看也不看錦瑟和如月一眼，帶着鳳紅鸞轉身。
“雲哥哥！”錦瑟從高臺上飛身而下攔在了二人面前，剛要對着鳳紅鸞大罵，見雲錦面色一沉，將要罵的話吞了回去，咬着脣瓣輕聲道：“雲哥哥，父主來了。”
鳳紅鸞心思一動，距離那日大婚到今日纔是第三日，而云錦來回雲族五日五夜玉雪龍快馬加鞭不吃不喝纔來到。也就是說雲族主早就在西涼了？
“雲哥哥，如今父主就在祥雲殿，你現在就隨我去，父主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錦瑟上前來抓雲錦。
雲錦嫌惡一閃而逝，瞬間出手點住了錦瑟穴道，沉聲吩咐，“來人，送她回去！”
“是，少主！”一名隱衛出現接住錦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鳳紅鸞看着錦瑟不甘惱怒的臉消失在人羣，隨着雲錦繼續擡步。
“公子！”如月見二人離開，急急開口，見恍若不聞，走得絕然她眼淚在眼圈打轉，悽楚柔弱模樣頓時碎了在場多少男人的心，“奴是蘭兒！您……不識得蘭兒了嗎？”
鳳紅鸞停住腳步偏頭，見到那一張雨打梨花的臉，好不悽楚嬌美。
藍澈惱怒地打開雲錦拉着鳳紅鸞的手，“找你的蘭兒去，別拉着我姐姐！”
雲錦臉色陰沉地看着藍澈。
藍澈怒瞪着雲錦，“你看着我幹什麼？你幹得好事！休想再娶我姐姐！”
“天下所有女人在我眼裡都如塵埃，你姐姐則是我的明月，你偏偏要將塵埃和明月淪爲一處，不怕失了你姐姐的身份！”雲錦低沉的聲音透着絲絲寒意，不高不低，卻是灌注了內力，足以令這一條街都聽得到，“再若多事，爺就將你送上她的牀！”
藍澈一怔，雲錦抱起鳳紅鸞，身影一閃，如一抹雲煙消失了蹤影。
“算是你有眼光！”藍澈一跺腳，足尖輕點也順着雲錦離開的方向而去。
高臺上如月臉色慘白，強忍的淚水如珍珠一般滾下，跪在地上低泣起來。
玉痕看向雲錦和鳳紅鸞離開的方向，容顏在高臺燈光下看不清表情，許久，他淡淡開口，“如月姑娘！”
“太子殿下！”如月止了哭，沙啞地應聲。
“八弟似乎很是喜歡你。”玉痕淡淡道。
如月低垂眉目，輕聲道：“能得八殿下垂目，是如月福氣！”
“嗯！”玉痕點頭，“還有幾日便是八弟生辰，你可願意前往八皇子府服侍？”
如月身子一顫，緊咬着脣瓣半響，低低道：“如月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八皇子，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過兩日是百花節，父皇在宮中設宴，素聞如月姑娘琴曲不錯，剛纔我也有聽聞。不知如月姑娘可否賞臉，兩日後去宮中盛宴彈奏一曲，以爲祝賀。”玉痕面色看不出喜怒。
西涼京城誰人不知八皇子喜歡如月，可是如月一直守身如玉，賣藝不賣身，更是拒絕八皇子給贖身，本來以爲如月清高，沒想到原來是心有所屬雲少主。如今恍然大悟，都看着如月，她再清高，身份也是歌妓，能進金殿獻藝本來就是天大的榮幸。
“謹遵太子殿下旨意，是如月榮幸。”如月這次並未推拒。
“那就這樣定了。”玉痕見她應承，擡步下了高臺，人羣中自動讓開一條路。
“八哥，虧你那麼喜歡她，這個女人真不識擡舉，有你日日寵着，她居然肖想雲錦，給臉不要臉，好大的膽子！”背街一角，九皇子從天牢放出來立在八皇子身邊，色心不改地盯着如月，“一個賤人，你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我喜歡她嗎？”八皇子面無表情地看着高臺。
九皇子一愣，“八哥，你不喜歡她？這三年來你幾乎日日去醉鄉樓聽她唱曲。除了這個如月，還沒見過八哥對哪個女人上心過。”
“呵，既然大家都說我喜歡她，我似乎該去做點兒什麼。”八皇子嘴角微扯出一抹輕嘲，擡步走向高臺，人羣自發地噤聲給他讓出一條路，他站在如月面前，低頭俯視她，“不願意去侍候我？”
“八皇子恕罪，是如月卑微，不敢……”如月低垂着頭。
“誰借給你的膽子對我說不敢？”八皇子捏着如月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我！”
如月低垂的頭被迫擡起，小臉慘白，嬌弱堪憐，一雙水眸漾漾，勾人心魂。
“說！”八皇子把玩着如月的下巴，想着同樣一雙眼睛怎麼就差距這麼大？他記得那雙眼睛中可是清泠如水，“不說嗎？還是你看不上本皇子？”
“奴不敢……”如月搖頭，眸中的水要盪出。
“真是一隻小貓兒，可是本皇子就喜歡你這樣的，怎麼辦？”八皇子白皙的指尖順着如月的下顎摸向她的脖頸，在她鎖骨處來回流連，大有一路向下探去的勢頭。
如月身子輕輕顫慄起來，在數千人的目光下被羞辱不敢反抗。
“就這麼點兒本事兒？那你如何膽敢拒絕我太子皇兄不入我府邸？難道你就篤定了他不會殺你？”八皇子挑眉，冷意覆蓋眼簾，指下微微用力，碰到了她被錦瑟掐上的紫痕，“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如月雖痛，但是不敢出聲半分，淚水掛在臉頰，更顯嬌柔憐弱。
八皇子手下的力道微微鬆了一分，指尖轉而向上摸向她臉蛋，細細地把玩，白皙的指尖被淚水染上晶瑩如露珠，他撤回手，放在如月的眼前，忽然寒意頓收，輕聲笑道：“你看，你的淚水多美！”
如月立即垂下頭。
“我準你低頭了嗎？擡起來！”八皇子一改剛纔的輕笑柔軟，聲音頗具凌厲，“覺得很委屈？我喜歡了你三年，你便就這樣對我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去不去我的府邸？”
“八皇子恕罪，奴……”如月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八皇子。
“呵呵……從來沒發現你還是個有骨頭的。”八皇子冷笑一聲，如玉的手在如月的臉上又慢慢把玩了兩下，鬆手，拂袖轉身下了高臺，“也罷！算是本皇子空付了情意。”
衆人頓時驚異，陰晴不定張揚跋扈的八皇子就這樣放過如月了？
九皇子愣了半響，看着八皇子，“八哥，你就這麼放過她了？”
八皇子面無表情地瞥了九皇子一眼，擡步離開。九皇子看着八皇子身影走遠，忽然衝上高臺，站到如月的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駁了八哥的面子？你給八哥提鞋都不配！”
如月身子被打倒在地，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
九皇子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那一邊完好的臉上用力摸了一下，用很低的聲音道：“爺早就想玩你了，既然你不跟八哥，那就給爺洗乾淨等着。”話落，一拂袖，下了高臺。
如月一動不動，散亂的髮絲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臺下靜寂無聲，數千人心裡皆是唏噓不已。站在暗處的幾波人對剛剛這一番變動神色各異，比如西涼國主、藍雪國主、已經來了西涼的雲族主，君紫鈺和君紫璃。
回到別院，雲錦抱着鳳紅鸞在房門口飄身而落。
青藍、青葉在花市沒找到雲錦和鳳紅鸞，只能回來等了，一見他們回來立即上前，雲錦瞥了二人一眼吩咐，“晚膳準備好了嗎？”
“奴婢這就去端。”青藍立即轉身走了下去。
雲錦拉着鳳紅鸞進門，鳳紅鸞想起什麼對着青葉吩咐，“比照藍太子身上的布料和顏色去仙衣坊選兩匹布來。”
“是，小姐。”青葉立即應聲。
雲錦不滿鳳紅鸞沒吩咐他的，提醒道：“還有爺的。”
“是，雲少主！”青葉應聲走了出去。
鳳紅鸞不理會雲錦，當先走進屋。青藍端來飯菜，雲錦藉口找了幾句話，見鳳紅鸞面無表情，他住了口，沉默地吃完飯。
飯後，青葉選回來布料，鳳紅鸞拿起針線開始給藍澈縫製衣服。
雲錦躺在軟榻上看着鳳紅鸞，朦朧燈光下她面色嫺靜，溫軟如水，令他移不開眼睛，看了許久都不見她擡頭看他，不滿地起身去扯她手中的衣服，“天色晚了，睡覺。”
“我不困，你要困你先睡。”鳳紅鸞躲開他的手。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女人是誰？她是我的內侍。因爲以前救了我一次，所以在錦瑟殺她之時我救了她。僅此而已。”雲錦敏感地覺得鸞兒還是在意的，解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