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心無情(2)
玉痕躺着的身子緩緩坐了起來，笑着看了鳳紅鸞一眼，起身下了牀，溫潤含笑的聲音從簾幕外飄了進來，“果然很管用！”
鳳紅鸞鬆了一口氣，拿起牀頭的衣服快速地披了起來。穿戴妥當，看了窗外一眼，陽光正好，對着玉痕道：“我現在就回去！”
玉痕點點頭，對着外面吩咐：“杜嬤嬤，你去備車，一會兒送鳳三小姐回府！”
“是，主子！”杜嬤嬤立即應聲去了。
鳳紅鸞起身下了牀，看着玉痕站在窗前的背影，俊秀如松竹，“我用說謝謝嗎？”
“最好不說！”玉痕道。
鳳紅鸞點點頭，這個人情她記下了。又問：“我身體怎麼回事兒？”
其實她自己這些日子學醫術，有幾分明白，她的身體似乎中了一種傳說中的寒毒。
“你身上有極其厲害的寒毒，似乎是從母體帶出來的。但也有百年的純陽內力封印，內力是用來封制寒毒的。”玉痕迴轉身，看着鳳紅鸞，緩緩道。
鳳紅鸞點點頭，她猜得果然不錯。
“我如今沒有剋制你體內寒毒的法子，所以，你身體的封印萬不可輕易解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玉痕鳳目閃過一絲清幽，溫聲開口，“我會想辦法的。”
鳳紅鸞沉默不語，半晌點點頭，“好！”
“主子！車備好了！”杜嬤嬤在外面道。
鳳紅鸞看了玉痕一眼，玉痕對着她點點頭，鳳紅鸞擡步出了房門。
“主子，您就這麼讓三小姐走了啊？”小蜻蜓看着人家鳳三小姐都走沒了影，主子還一直看着，明明主子對鳳三小姐有意，爲什麼不直接乾脆留下？
“你去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回程！”玉痕收回視線，對着小蜻蜓吩咐道。
“主子？”住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回程？
玉痕無奈地看了小蜻蜓一眼，手指在小蜻蜓腦門用力一彈，薄怒道：“西涼使者的儀仗隊沒幾日就進京了，你讓別人接我的空車嗎？越來越不長進了！”
“是！”小蜻蜓被彈得一痛，嘿嘿笑了一聲，立即跑了下去。
玉痕緩步走到牀前，如玉的手指伸出，細細地摸着牀上的錦繡被褥，那裡還殘餘着那人兒的體溫，欺霜似雪的容顏一片溫潤。須臾，指尖撫向他的脖頸，嘴角勾起。
小蜻蜓收拾好了一切走進來，就看到主子在笑。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想着主子真是被鳳三小姐弄得着魔了。
“將這套被褥搬上車！”玉痕站起身向外走去。
“啊？”這大夏天的，將被褥搬上車？小蜻蜓一愣。
玉痕身影已經出了門，低潤的聲音含着一絲笑意，“你沒聽錯！”
小蜻蜓愣了半晌，確定自己是沒聽錯，趕緊上前一把抱起牀上的被褥，快步追上玉痕。不出片刻，一輛馬車很快地出了城門，向着通向西涼的那條路而去。
丞相府門口，還有幾米遠的距離，杜嬤嬤停住馬車，老眼精光地看了一眼前面已經停在那裡的一輛掛着宮牌的馬車，對着車內躬身，“三小姐，丞相府到了！”
杜嬤嬤話音剛落，丞相府門口傳來一道高昂尖細的聲音。
“……素聞丞相府五小姐、六小姐才藝品貌實屬女子上等，璃王心甚愛之，太皇太后和朕也甚是所喜。今特賜婚，二女爲璃王左右側妃，擇日完婚！欽此！”
鳳紅鸞一怔，伸手挑開簾子，只見丞相府門口以鳳丞相爲首跪了一羣人，一個太監手執聖旨居高臨下地宣旨。
“老臣……謝皇恩浩蕩！”鳳丞相叩頭謝恩。
“皇上萬歲！太皇太后千歲！”丞相府一衆欣喜的女聲叩頭謝恩。
鳳紅鸞目光淡淡掃了一眼大門口熱熱鬧鬧的情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君紫璃倒是不含糊，一下娶倆。
“相爺恭喜了！一次得嫁兩位千金，可喜可賀！”李文眉眼含笑道賀。
鳳丞相老臉勉強地掛上了一絲笑容，“多謝公公！”
“不知哪位是鳳三小姐？太皇太后讓老奴問問，三小姐的病是否好了？如果三小姐的病體康復了，太皇太后讓老奴一併將三小姐接進宮陪太皇太后小住幾日。”李文眼光在女眷中來回探尋。
“這裡沒有小女紅鸞。公公也知道，紅鸞這些年受的苦太多，身子弱，而這次傷寒又來得急來得烈，還沒大好。等待好些了，老臣一定帶小女親自入宮給太皇太后請安！”鳳丞相立即受寵若驚地道。
“既然三小姐還沒大好，就不必急着進宮了，等過幾日三小姐好了，老奴再來接，這便回去復旨了。”李文收回視線。
“公公走好！”鳳丞相立即相送。
鳳紅鸞伸手落下了簾子。李文走出來，似乎向着這邊停着的馬車看了一眼，見車前只坐着一個老女人，也不再理會，上了馬車，尖着嗓子吩咐一聲，向着皇宮而去。
宮裡的馬車離開，鳳紅鸞擡步下了車，對着杜嬤嬤擺擺手，杜嬤嬤趕車離開。
鳳丞相送李文剛一轉身，就看到鳳紅鸞，頓時一愣，“紅鸞？”
“璃王左右側妃？五妹妹和六妹妹好福氣！”鳳紅鸞淡淡掃了一眼鳳丞相手中的聖旨。
鳳丞相拿着聖旨只覺手心發燙，“紅鸞，你不是感染風寒……怎麼會……”
感染了風寒？鳳紅鸞心思一動，隨即明白，她這兩日不在閨閣，總要有個說辭的。點點頭，“今早好些了，就出去轉轉。”
鳳丞相疑惑，但看到鳳紅鸞清淡的臉色，加上如今紅鸞剛拒婚璃王，璃王又娶她妹妹，這事情實在敏感，也不好再說。點點頭，“前兩日太皇太后派人來接你入宮，你正巧染了風寒。如今既然剛好，也不宜太過走動，回房歇着吧！”
鳳紅鸞則是站着不動，淡淡挑眉，“爹爹就打算將兩個女兒這麼嫁入璃王府了？”
“紅鸞的意思是？”鳳丞相乍然聽到鳳紅鸞喊爹爹，頓時一喜。
“丞相府的女兒，即便是個庶出，也不該就這麼說娶就娶了，當他皇家和璃王府可以仗勢欺人嗎？”鳳紅鸞淡淡地道，“爹爹覺得此舉甚是值得欣喜嗎？”
鳳丞相老臉一白，“皇上和太皇太后做主，爹爹也沒辦法！這是聖旨，不得不接！”
鳳紅鸞淡淡地瞥了聖旨一眼，“丞相府的臉面爹就不顧了？我這裡剛剛拒婚，他璃王府又來丞相府娶我妹妹，還一次娶倆。這打的是爹爹的臉，還是我的臉，想必爹爹心中清楚！”
鳳丞相拿着聖旨的手有些抖，紅鸞這邊剛拒婚，皇上就下了將她兩個妹妹封側妃的聖旨，不明白皇上和太皇太后、璃王到底是什麼意思。擡眼看鳳紅鸞，“紅鸞說該如何？”
“這聖旨反正也接了，但是璃王要娶丞相府的女兒，禮單可不能少了。”鳳紅鸞道。
“紅鸞同意？”鳳丞相一愣。
“嗯，這也算是好事。”鳳紅鸞點點頭，語氣意味不明，“如果爹爹同意，就由我列一份禮單，派人送去璃王府。如果璃王辦到，我們就將兩位妹妹嫁給他，如何？”
“好！你說如何就如何！”鳳丞相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點頭。能讓這個女兒叫他一聲爹爹，讓他立即去死也願意。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去我就列禮單。”鳳紅鸞擡步向府內走去。君紫璃以爲他想娶誰就娶誰嗎？沒門！
鳳丞相看着鳳紅鸞身影消失在長廊，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手中的聖旨，嘆了一口氣，擡步向着書房走去。
鳳紅鸞面無表情地走向清心閣，剛轉過迴廊，眼前一道白影一閃，那白影太快，不等她躲開，身子已經被緊緊抱住，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是雲錦。
“鬆開！”鳳紅鸞看到雲錦頓時面色一冷。
“鸞兒，對不起！”雲錦緊緊將鳳紅鸞抱在懷裡，聲音低低的，“我混蛋，我不該對你那樣，那天我瘋了，我……”
鳳紅鸞眸光頓時一寒，“不要說了！你以爲你是誰？”
雲錦身子一顫。
“我今日不理會於你，滾開！”鳳紅鸞伸手推開他。
“那你原諒我了對不對？”雲錦低低地問。
“原諒？”鳳紅鸞冷哼一聲，“不可能！”她不會原諒對她用強的人，“若不是看在你救了巧兒的分上，我如今只想殺了你！”
雲錦眉眼瞬間一黯，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
“鬆手！”鳳紅鸞怒斥，盯着將腦袋都埋在她肩頭的人，似乎很脆弱，像個孩子。但是她如何能知道這人是不是在裝模作樣？有一種人，天生就是會演戲的，比如雲錦。
“鸞兒，我這兩日很是不好受，我真怕你從此不理我了……”雲錦不鬆手，再次低低地道，“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只想你消失在我面前。”鳳紅鸞聲音冷靜凌厲，“沒有以後。”
“不可能。”雲錦立即搖頭，緊緊咬着脣瓣，無辜又可憐，“你怎麼可能在攪亂了我的心之後對我如此狠心呢？我……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才忍不住會對你……”
“喜歡？”鳳紅鸞冷叱，猛地伸手推開雲錦，看着他無辜又可憐的樣子，頓時心中氣怒翻滾，美眸凌厲地盯着他，“你說喜歡？”
雲錦點點頭，又搖搖頭，半晌，似乎很是糾結地道：“我似乎是……愛上你了！”
愛？鳳紅鸞頓時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雲錦，你別裝了！你當我是傻子，什麼也不知道？你雲錦若是有情有愛，全天下人都有情有愛了！”
話落，鳳紅鸞嫌惡地瞥了雲錦一眼，轉身就走。剛走兩步，手腕猛地被死死地扣住。雲錦飄雪似月的容顏看着她，脣瓣緊緊抿着，半晌，一字一句地道：“我是認真的。”
鳳紅鸞淡漠地看着他。
“我真的是認真的。”雲錦又道。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
鳳紅鸞盯着雲錦的眼睛，平靜地看了半晌，“雲族繼承人，天生無情無愛，愈是無情無愛，愈是靈力高超。”
雲錦抿脣不語。
“雲少主是雲族第三十二代通天咒傳人，可開天眼，靈力謂之雲族歷代家主幾百年以來最高，比當今雲族家主靈力還要高深一倍不止。”鳳紅鸞話落，漫不經心的眸光掃過雲錦微微泛白的俊顏，輕飄飄地道，“雲少主，你還用我再多說嗎？”
“那只是傳言……”雲錦道。
“傳言不傳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一樣沒心。”鳳紅鸞涼薄的眸光看向天邊的浮雲，“說吧！你來丞相府，到底有什麼目的，那個條件，如果能辦到，我即刻還你！”
“我說了，我要你的心，用條件交換，你給嗎？”雲錦薄怒。
鳳紅鸞忽然出手拔起頭上的髮釵，手腕一轉，刺進雲錦的心口。
雲錦一怔，但並沒有躲，而是看着鳳紅鸞。鳳紅鸞也看着他，髮釵一寸寸推進，鳳紅鸞眸光寒涼，潔白出塵的錦袍的胸前很快染紅，鮮紅的血如蓮花慢慢開放，雲錦卻是依然一動不動。
半晌，鳳紅鸞撤回手，嘲弄地一笑，“看，你沒心，我也沒心。所以，這個遊戲最好別玩。否則，總有一日會玩丟了你的命！”
話落，鳳紅鸞再不看雲錦一眼，決然轉身。
雲錦看着鳳紅鸞決然而去。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白雲悠悠遠去，一如他的心，似乎隨着那白雲飄遠了，身子一軟，向地上倒去。
“少主！”霧影從暗處飛出接住雲錦的身子。
“世界上也許真有奇蹟……”雲錦露出一抹苦笑，昏死了過去。
霧影眼圈一紅，少主從那日起有幾日夜沒閤眼了，手心瞬間凝聚了一團黑霧，護住了雲錦心口。須臾，身影一閃，抱着雲錦如霧一般消失在了丞相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