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拒婚不娶
錦瑟離開後，大殿有短暫的靜寂。
鳳紅鸞推開雲錦，雲錦攬着她的腰緊緊扣住，低頭看着她，呼吸噴灑在她耳邊，“鸞兒，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總有一日，我都會知道。”
鳳紅鸞擡頭冷冷地看着他。
雲錦輕輕一笑，鬆開鳳紅鸞，緩緩轉身，對着君紫鈺歉然一禮，端的是溫文爾雅，清古風流，“今日之事實屬抱歉！雲錦保證，錦瑟再不敢來東璃禍亂。”
太皇太后本來還擔心錦瑟回去之後再報復，此時聽到雲錦保證，頓時鬆了一口氣。
君紫鈺淡淡一笑，“雲少主不必致歉，只要雲族主深明大義，瞭解今日事情始末只因雲小主一人挑起，東璃和雲族依然修好。”
“好！”雲錦點頭，答得乾脆。
“天色還早，雲少主和紅鸞落座吧！”筵席自然不能如此散去，君紫鈺一揮袖，對着李文吩咐道，“將這些通通撤下去，再擺一席！”
李文立即指揮太監宮女有條不紊地將涼了的筵席撤下去，又擺了一桌。
鳳紅鸞秀眉凝起，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待了，剛要開口說回府，雲錦忽然低聲道：“鸞兒，急着走多沒意思，下面可還有好戲呢！不如留下來看看。”
鳳紅鸞擡眼看雲錦，眸光眯起。
雲錦對着她眨眨眼睛，向着君紫璃和瓊華的方向各掃了一眼，又道：“你這麼半晌一直都給別人欣賞，如今還不免費看一出別人的好戲嗎？”
鳳紅鸞不爲所動。
這個女人果然是刀劍不入，雲錦剛要直接拽了她留下，太皇太后忽然開口：“紅鸞丫頭，到皇祖母身邊來！我老婆子活不了幾年了，你過來陪陪我，也正好說說話！”
“紅鸞，皇祖母可是都喊你了，坐過來吧！”君紫鈺也道。
大殿衆人一直沒從雲錦、鳳紅鸞身上移開視線。只覺那兩人站在一起，距離如此之近，男子俊美，女子風華，說不出的好看。
鳳紅鸞向着丞相府的席位看了一眼，只見鳳丞相一副大受刺激、似乎有好多話要和她說的樣子，頓時心頭煩悶，轉過頭，對着太皇太后點點頭，“好！”
話落，擡步向着玉階前走去。
雲錦嘴角微勾，揚起一抹意味幽深的笑，也緩緩擡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一直就知道，你娘當年才華驚天下，你如何能是一文不名？唉，你娘在天之靈，看到今日你如此才華，也欣慰了！”鳳紅鸞剛到太皇太后身邊，已經被她拉住了手。
鳳紅鸞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你能不驕不躁，處事淡然，心思通透，不爲聲名所累，好啊！”太皇太后見鳳紅鸞依然如故，大讚。
“朕見紅鸞早先只顧得喝酒了，皇祖母，如今你讓她多吃些。”君紫鈺笑道。
“是該多吃些，酒喝多了傷身。”太皇太后給鳳紅鸞夾菜。
一旁的宮女嬤嬤都驚了，太皇太后何時侍候過誰？連忙上前侍候。
鳳紅鸞不以爲意，心中清楚，從今以後，她的天便會開始變了。嘴角不着痕跡地扯出一抹冷笑，不過，她又有何懼？
“李文，樂舞！”君紫鈺心中舒暢，一揮衣袖對着李文命令道。
“是，皇上！”李文一揮手。
轉眼間便有數名美人身着輕紗魚貫而出，輕歌曼舞了起來。
這樣舒緩的歌舞曲樂，依然不能吹散大殿衆人因爲剛纔鳳紅鸞和錦瑟比試所帶來的心潮澎湃。大殿內氣氛激揚，新的酒菜一上，加上無論是皇上，還是太皇太后，都喜悅開懷，東璃羣臣也心情舒暢，很快便推杯換盞了起來。
似乎先前的血雨腥風都是幻境，此時又一派歌舞昇平！
玉痕看到鳳紅鸞嘴角清冷的笑，端起酒杯，淡淡地瞟了一眼一直喝酒頭也不擡的君紫璃，又掃了一眼咬着脣瓣緊攥着帕子的瓊華，嘴角彎起的弧度比之鳳紅鸞還要清涼幾分。須臾，他放下酒杯，對着君紫鈺淡淡開口：“君帝，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哦？”君紫鈺聽到玉痕的話，頓時疑惑地轉過頭，“玉太子，朕忘了何事兒？”
玉痕抿脣笑而不語，鳳目掃了一眼君紫璃和瓊華，意思不言而喻。
君紫鈺恍然大悟，隨着玉痕的目光看向君紫璃和瓊華，微微猶豫，“這事……”
“君帝難道答應了想反悔？藍太子和雲少主可是證人。”玉痕清淡的聲音傳音入密飄向君紫鈺耳邊，“再說璃王和瓊華書信十年，天下皆知。女子名聲爲大，君帝不會願意本太子將璃王給瓊華那些書信公之於衆吧？”
君紫鈺面色一變，看着玉痕。
玉痕一句話落，溫潤而笑地等着他表態。
君紫鈺再看向君紫璃，他面前已經有十多個空酒罈，袖中的手緊攥了一下。王弟那日將紅鸞劫出郊外受傷而歸，前兩日又跪求於他請旨賜婚，尤其是剛剛在大殿上反常失態，他有些拿不準。
“本太子覺得君帝此事不用考慮，十年的感情比之一夕，自然選擇前者。”玉痕再次開口，“更何況誰又知道那一夕是不是僅是迷戀？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鏡中花，水中月，有些人永遠也不會是他的了。”
君紫鈺薄脣緊緊抿起，須臾，他轉頭問鳳紅鸞，“紅鸞，你當真對王弟無意？”
“無意！”鳳紅鸞頭也不擡。
“若是瓊華聯姻東璃，嫁與王弟，你如何看法？”君紫鈺又問。
“很好！”鳳紅鸞點頭。
她自然會成全他。君紫璃就是爲了瓊華休了鳳紅鸞的，不是嗎？如今她自然要看看他們的情有多深。一定在一起，必須在一起，否則鳳紅鸞豈不是白死了。
君紫鈺再看太皇太后，“皇祖母，王弟娶瓊華，你認爲如何？”
太皇太后從玉痕開口便在思量此事，心中有些擔憂，“好是好，可是璃兒……”
“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紅鸞無意王弟，我看瓊華公主如今對王弟更爲上心了，也許可行。即便不可行，也要可行！西涼抓住王弟和瓊華十年書信往來，未有媒聘，等同於私通西涼公主，也要給西涼一個交代的。”
君紫鈺貼近太皇太后耳邊，輕聲道：“如此日子，王弟即便不同意，也會顧及皇祖母和東璃。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娶回來王弟不喜再娶別人。反正紅鸞徹底對王弟寒了心，以後怕是不可能了。”
太皇太后老臉一變，終於點點頭。
君紫鈺對玉痕點點頭，“既然朕答應，自然不會反悔！”
玉痕溫雅一笑，“既然如此，君帝就藉此機會宣佈吧！本太子筵席一散，便可以給父皇傳書喜訊了！”
君紫鈺點點頭，威嚴聲音響起，“衆位貴客和衆位愛卿暫且止言，朕宣佈一件喜事。”
喧譁聲戛然而止，衆人齊齊噤聲，望向君紫鈺。
“朕早些日子接到西涼國主的修書，言兩國聯姻，東璃和西涼修百年之好，不起兵戰，衆位愛卿以爲如何？”君紫鈺詢問。
“皇上此舉甚好！”羣臣正喝在勁頭上，一片齊聲附和。
“嗯，朕也覺得甚好！今日正值皇祖母壽宴，朕便也和玉太子商定了下來，可謂是喜上加喜。”君紫鈺看了一眼提到聯姻頓時掩飾不住喜色的瓊華，緩緩開口，“西涼國主欲嫁愛女瓊華公主和親東璃，朕也早先徵求了王弟意見，王弟娶瓊華公主爲妃，兩國爲永世之好……”
“皇兄！”君紫璃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頗大，“臣弟無意娶瓊華公主爲妃！”
聞言，衆人大驚。
太皇太后頓時一震，暗叫不好。
君紫鈺心底一沉，他還是低估了王弟對紅鸞的心。
雲錦眼波流轉，掃了一眼鳳紅鸞清淡的臉色，頓時笑得歡愉。藍澈也立即來了興致，又有好戲看了。
玉痕鳳目閃過一絲厲色。
瓊華小臉瞬間煞白，身子一軟，昏了過去。今日衝擊太大，她終於承受不住了。
“公主！”采苓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去扶起瓊華。
衆人都齊齊轉頭看向昏過去的瓊華公主。
君紫璃跪着的身子連頭都沒擡，更沒有向着瓊華看過去一眼。
大殿有一瞬間的靜寂，人人都疑惑地看着璃王。璃王和瓊華公主相互愛慕天下皆知，更何況璃王早先從雲小主手中救出瓊華公主，可見其心意，如今爲何拒婚？
“快傳御醫！”君紫鈺看向昏過去的瓊華公主，掃了一眼面色不變的玉痕，只能吩咐。
一名老太醫立即走過來給瓊華看診，把脈過後恭敬地道：“瓊華公主只是一時急火攻心導致昏迷，並無大礙！”
君紫鈺點點頭，看向玉痕，“玉太子，先將公主送回去休息如何？”
“來人，送公主回去！看好她，不準出事！”玉痕淡淡吩咐。
“是，太子殿下！”西涼使者中立即有人和采苓一起帶着瓊華出了大殿。
一行人離去，大殿再次有短暫的沉靜。
“君帝，今日之事，可要給本太子一個說法！”玉痕目光掠過君紫璃，淡淡開口。
君紫鈺看向玉痕，只見玉痕面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夜明珠光華的照射下他看到在玉痕臉上鍍上了一層清冷的光，心底一沉。
“玉太子少安毋躁！”君紫鈺點點頭，看向地上跪着的君紫璃，同樣看不到君紫璃臉上的表情，面色一沉，“王弟，你不娶瓊華公主？”
“皇兄恕罪，臣弟不娶！”君紫璃沉聲開口，任誰都聽出其中的堅決。
“當時西涼下來修書，朕可是與你商議的，你也同意娶瓊華公主。如今朕提出來了，而王弟卻是當衆拒絕，這是爲何？”君紫鈺陰沉地看着君紫璃。
君紫璃垂首不語，他總不能說他認錯人愛錯了，心中陣陣鈍痛。
“璃兒，此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太皇太后開口。
早先有君紫鈺和玉痕商議妥當，如今又有玉痕暗中脅迫，這瓊華如今不娶也得娶。當衆拒婚，這是打了西涼國一巴掌，玉痕自然是不會這麼輕易算了的。
“王弟！到底如何，你現在便與朕說清楚！”君紫鈺聲音威嚴了幾分，“你可知朕和玉太子已經商量妥當？”
君紫璃依然不語。
“璃兒，你別不說話啊！”太皇太后急了，此事非同小可。
“皇兄恕罪，皇祖母恕罪！我無話可說，只是我的王妃永遠不可能是瓊華公主！”君紫璃聲音擲地有聲。
“你……”君紫鈺頓時怒極。
太皇太后一時間也失了言語。他們清楚君紫璃的性情，只要決定了的事兒斷無更改。
“朕念你今日酒喝多了，來人，先送璃王回府，此事明日再相商！”君紫鈺袖中的拳頭攥緊，找個臺階，先將此事揭過去。
“君帝，本太子看璃王殿下清醒得很。”玉痕淡淡開口。
“玉太子，你看到王弟那十數個空壇，酒量再好也挺不住。”君紫鈺看向玉痕，“總之此事還有的商量不是嗎？明日朕會給玉太子一個答覆！”
“皇兄！臣弟不娶，此意已決！即便明日也如此。”君紫璃忽然擡頭，看着君紫鈺。
“君帝，別說區區十幾壇酒，璃王就是千杯也不醉，此事本太子可是清楚的。”玉痕眸光淡而涼，“兩國聯姻，本是喜事一樁。既然君帝和璃王早先答應，如今反悔，這倒是讓玉痕對東璃泱泱大國，卻失信於人，着實有些不敢恭維了！”
君紫鈺臉霎時一白。
鳳紅鸞想着打蛇打七寸，玉痕如今正打在這七寸上了。
“鸞兒，看見沒？這尊玉佛黑吧？還是我好。”雲錦傳音入密飄進鳳紅鸞耳邊。
鳳紅鸞擡眼閒閒地瞥了雲錦一眼，低下頭，不以爲意地繼續吃着面前的菜。
雲錦伸手摸摸鼻子。這女人……
“好一個此意已決！你當朕縱容你，寵護你，你便如此不將朕放在眼裡了嗎？你說不娶便不娶嗎？你將朕和東璃的天下置於何地？”君紫鈺頓時伸手一拍桌子，“啪”的一聲重響，面前的桌子應聲而碎。他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大喝道，“來人！將他押入天牢！”
伴隨着君紫鈺話落，桌子上碗碟菜色“嘩嘩”摔了一地，滿朝文武皆驚。
“皇上……”太皇太后頓時驚呼起身。
“皇祖母，你如今還護着他嗎？”君紫鈺轉頭看着太皇太后，俊顏沉怒，“朕不止一次與他商議東璃和西涼聯姻之事，是他滿口答應，今生非瓊華不娶。如今卻是當衆拒婚，叫朕情何以堪？”
太皇太后頓時住了口，看向君紫璃，“璃兒，你早先既然答應，你皇兄早上也在清風亭應允，此時如何能再反悔？瓊華公主你心心念唸了十年，爲了她連紅鸞都休了……”
君紫璃搖搖頭，“皇祖母，不管你說什麼，孫兒心意已決！”
太皇太后頓時揉着額頭轉過了臉，不再看君紫璃。
“都站着幹什麼？還不將他給我押下去！”君紫鈺見君紫璃不鬆口，再次大怒。
“皇上……”璃王黨派人人面色大變，齊齊跪地。
“有誰敢求情，一律論罪！”君紫鈺猛地一揮袖子，帶起一陣疾風，鳳目凌厲冰寒。
那些大臣心中大駭，再也不敢求情。
立即有御林軍上前，但是也不敢拽君紫璃。君紫璃站起身，一言不發，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走出了大殿。俊挺的身子挺得筆直，只看一個背影，便看出決心，沒有半絲悔意，御林軍緊隨着走了出去。
這一場驚變，除了臺上那幾個人外，衆人連大氣也不敢喘。
“君帝，今日之事，不會就這麼算是給我西涼一個交代吧？畢竟我西涼可是和東璃誠心修好。”須臾，玉痕淡淡開口。
雲錦對着玉痕撇了撇嘴，今日這尊玉佛可是尋到了契機。
藍澈眨了眨眼睛，這場好戲看得過癮，不次於鳳姐姐和錦瑟那女人的比試。
君紫鈺心裡一震，自然知道玉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將王弟押入天牢，也不能算是給西涼一個說法，但是王弟鐵了心不娶瓊華，又能如何？袖中的手緊了緊，回身看向玉痕，“今日之事，朕一定給玉太子一個說法！”
“不是給本太子一個說法，而是給西涼一個說法！”玉痕淡淡道。
君紫鈺心底再次一沉，點點頭，“好！朕一定給西涼一個說法！”
“既然有君帝保證，玉痕便放心了！還希望君帝儘快，玉痕和瓊華來了西涼已經數日了，父皇來信甚是想念，本來便打算既然兩國聯姻商議妥當便回國的，如今嘛……”玉痕淡淡開口，話音一轉，狀似無奈地道，“本太子便再多逗留幾日，敬候君帝答覆！”
“一定讓玉太子和西涼國主滿意！”君紫鈺袖中的手已經攥出了血痕。他登基三載，即便是做太子的時候，也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但是如今，他必須答應。
“那玉痕便告辭了！”玉痕緩緩起身，淡淡地向着鳳紅鸞的方向看了一眼，俊挺的身姿雅緻風華，緩步向大殿外走去。
“玉太子好走！”儘管玉痕看不見，君紫鈺依然微微擺袖一禮。
小蜻蜓一見太子走了，立即和一衆西涼使者連忙跟上，一行人轉眼間便走出了大殿。
君紫鈺看着玉痕背影消失，薄脣緊緊抿着，久久收不回視線。
“唉，本來本太子也是要藉此機會和君帝商議我藍雪和東璃聯姻之事的。不過今日既然出了此事，想必君帝也是沒空。不過本太子回國也無事，倒大可多等幾日。等君帝解決了今日之事，再行商議此事倒也不遲。”藍澈少年老成地嘆息一聲。
“也好！”君紫鈺對着藍澈點點頭。無論是西涼還是藍雪，他自然不能交惡。
“那本太子就多逗留東璃幾日，恭候君帝有了空閒再行商議！”藍澈沒有聽到君紫鈺反對，滿意一笑，緩緩起身，“藍澈告辭了！”
“藍太子走好！”君紫鈺微微擺袖一禮。
藍澈沒有立即動身，而是目光看向依然坐在那裡的鳳紅鸞，笑着道：“鳳姐姐，你可與我一同離開？我路過丞相府，可以將你順便送回。”
鳳紅鸞點點頭，這個地方她反正也不喜。
“我也正好路過丞相府，順便送鸞兒。”雲錦也站了起來。
大殿衆人都唏噓，藍雪使者住的行宮和雲少主所下榻之處正好和丞相府南轅北轍，如何能是順路？明顯是心儀紅鸞公主，藉機欲奪美人芳心，衆人心照不宣。
君紫鈺眸光掠過雲錦和藍澈，心中思量一閃而過，轉頭對着鳳紅鸞道：“既然如此，那便勞煩雲少主和藍太子辛苦送御妹回去！”
鳳紅鸞瞥了君紫鈺一眼，點點頭，緩緩站起身，擡步走下了玉階，當先向大殿外走去。
雲錦和藍澈幾乎同時擡步，跟在鳳紅鸞身後出了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