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上旬,離月圓的日子越來越近。此刻,天際被月色的微光暈染。
男子鳳目氳氳,擡頭望着那懸掛的半弦月。劍眉入鬢,下頷溫潤,月光灑在他妖魅的俊臉上,不笑也帶三分情,玉帶錦衫,簪花玉簪束髮,仿若仙人站在山頂之上,分外縹緲。
朱小茄在自家的破院子裡看着手中的古裝本連環畫。那是類似於現代的漫畫,她時不時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完全沒有平日裡的拘謹。
夜風吹起,紅燭的投下的影子在窗戶上晃動了幾下。
連日來在大魔頭祭司的變態訓練下,她已經有了一層‘無淚經’的功底,撂倒四五個平常的大漢是不成問題。
隨着功夫的上升,警覺也是比以前高出幾分,何況她本來就對五官的感知很有天賦。
一擊細小的梅花針飛出,這是朱小茄試探來人的東西,只要這試探一下,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是應戰還是迴避。
來人如鬼魅的身影瞬息就落到了她眼前,朱小茄擡頭,看到那細小的梅花針正安靜的躺在她的手掌中。
杏眼看着那針,心中暗自猜測這個人的身份,她沒有殺氣,但是她面部神色陰冷,看來她並不是找她賞月喝茶的。
“君九漾。”
又是君九漾,她聽到長孫婪一直叫的她這個名字,她不知道君九漾是誰,也許是以前這個身體的主人,但是那人已經死去了,在她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被敦煌城外的箭矢射中而亡。
她放下那笑話書,仍然保持着那帶笑的嘴角。
“我是朱小茄,不是君九漾,如果你來找她,看來是找錯人了,大姐姐。”
女子臉上蒙着白色的紗布,身着白衣長袖的印花裙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長長的頭髮簡單的挽了一個花別在腦後,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是個冰美人。
“不,你就是君九漾。不管你演得再好,或者真的失去記憶。”女子篤定的說,用手拿捏着那細小的梅花針,聲音如空寂了千年的冰雪。
朱小茄只覺得,這個女子很有個性。絕對不是那些腦殘的祭品。
“好吧,你非要說我是君九漾我也沒辦法。你說吧什麼事,我還要看書呢,看不完明天會被懲罰的。”她裝着學霸,面不紅心不跳,拍着旁邊的書,一臉嚴肅的說。
女子不屑的一笑,將那針一投擲,就沒入旁邊的牆。
也是個愛裝比耍帥的貨。
隨即她眼神陰冷帶着憤恨的掃向她,看起來好像有天大的仇恨,恨不得用眼睛把她刮成一片一片的。
有話好好說嘛,一來怎麼就又是嚇她又是用眼睛折磨她。
“不要再裝了,月圓之日就要到了,你下的毒真是夠毒的。把解藥拿出來,不然就算是大祭司不找你麻煩了,我百花,絕對饒不了你。”
朱小茄看她掃過來的眼神,就像看到古墓派的李莫愁,不由得搖了搖頭。
“什麼毒不毒的,我看大祭司人精神得很,每天在我面前活蹦亂跳的都煩死了,哪有什麼中毒的樣子。”她喝了口破桌子上的茶水,向她遞過去,那樣子是問她喝不喝。
“啪——”一掌劈下去,那破桌子已經被分屍了。
朱小茄也懶得擡頭了,看來她真是誤會自己了。
“那,他到底中什麼毒,我什麼時候給他下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和她硬碰硬,這個時候她一個弱小女子和一個李莫愁二代擦出什麼別樣的火花,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看她似乎有妥協的樣子,李莫愁二代百花才鬆了一口氣。
“自從四年前你給大祭司下了毒,每個月圓之日,他都必須要靠你的解藥才能平息那毒氣。”百花咬着下脣,看樣子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文章。
“如果我不給呢?”她拿着茶杯,桌子被拍碎了,只能轉戰小破椅子。
一掌又擡起來,看來這次是要拍到她腦袋上了,她忙往後跳了幾步。
“我是說我前段時間也不在這裡,他毒發了怎麼辦呀?”茶水隨着她的後跳幾步,竟然也沒有灑出來。
百花長袖一甩,不屑的看了她這膽小的樣子,這哪裡是曾經那個無法無天蛇蠍心腸的小女孩,分明就是一個懦弱膽小怕死的小屁孩。
朱小茄喝了一口冷了的茶水壓壓驚。
“本來大祭司體內的魔氣就需要你來鎮壓,如果沒有你,最多也是半年食用女子的鮮血,再加上你當年爲了控制他,讓他任意你支配,竟然給他下毒,加速他對你的依賴。”
“然後呢?”這個時候她不僅好奇大祭司到底中了什麼毒,更好奇原來這個身體的主人和大祭司長孫婪是什麼關係。
幾年前,她得多小啊,竟然心思就這麼多。
“每個月都要食用一個女子。”
嘖嘖,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長孫婪的嗜血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逼成這樣的,而逼他的這個人,竟然是自己。
“解藥交出來。”說着,竟然拔出隨身佩戴的軟劍就指向她,劍氣駭人,她微微側身,躲過那劍氣。
這女子爲了長孫婪也是蠻拼的。
“好好好,放下那把劍,我明天就去給他送藥。”雖然她也不知道他需要什麼藥,但是隻有先答應了才能暫時穩定這個要暴走的冷女子了。
百花走之前,不屑的看了一眼她猥瑣的樣子,那怕死沒骨氣的樣子,她更鄙視了。
朱小茄看她走之後,心疼的撿着那些木頭碎片,本來就夠窮了,境界已經到了家徒四壁,現在呢,又下降了一個等級。
真是破財了,這個想法在心裡一閃,不行,得學一學占卜什麼的,至少能算出什麼時候破財什麼時候發財。
第二日,她照常被長孫婪從被窩裡拽這後領滾出來。
直到被扔到那雜草叢生的破院子,她都沒睜開眼睛,她要睡她要睡,她還要睡嘛。
但是看到即將倒下來的一盆水,她激靈的一滾,驚險的多開。
這長孫婪逼她早起練武的功夫真是令人髮指,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摧殘神昏之巔上最茁壯成長的小苗子。
看着他拽上天的狗屁樣,她微微的眯眼,心裡已經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了。
她一定要藉此機會翻身農奴把歌唱,死死地把他壓在她的五指山下。
看着她銷魂的躺在亂草堆裡邪笑着看着他,長孫婪心裡一寒,好像有什麼冷風在身邊刮。這小丫頭,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長孫婪。”
“啊。”他回着話,接着潑下那盆還沒潑完的冷水,她剛剛是不是還在做夢,竟然還流露出了那種打他主意的眼神,給你清醒下。
“啊~~”朱小茄躲散不及,被那水潑成了落湯雞,不,這不是真的,在她即將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日子裡,竟然發生了這件有辱她光輝形象的事情。
不知道這原來的小主人有多壞,才能把這個長孫婪壓在五指山下。所以,她一定要夠壞,才能以暴制暴。
她滾了一圈,順便甩掉自己身上的水,不甘心的爬起身來。
長孫婪看着她滾來滾去的樣子,想笑出來,又憋住了。
然後就看着她氣憤的進屋拿着她的小木劍,也沒有換衣服,直奔前面的院子。看來,是氣急了,連早飯都忘記了。
她看着周圍有來來往往的路人甲乙丙,指着她渾身溼透的衣服指指點點,朱小茄氣急了,揮着間就劈過去,那些人一鬨而散,最後小花園裡只剩下她。
扔下那破木劍,就跑去書房。
長孫婪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他將早飯放在桌子旁,準備過去看她在胡亂畫着什麼。畢竟她連字都不會寫幾個,平常寫的字也是他難得看懂的,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字。
小女子悲憤的咬了一口包子,看着他想偷看,死死地用手擋住。
“不準看,這是隱私。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對我太壞了,我要和你撕破臉皮。”
朱小茄嘴裡嚼着包子,還一邊說着悲憤之極的話,那樣子搞笑又逗比,長孫婪完全當一個笑話去看了。
“先吃完再說,怎麼連規矩都不懂了。”吃飯不說話,看她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像個小蠻牛,真是有辱斯文,就算她不是什麼世家大小姐,整天奔放活潑,也不能這般沒有教養,長孫婪如是想。
朱小茄一把抹掉掉在宣紙上的包子加唾沫。長孫婪眼神又是怪異的看着她。
“窩就嗦(說)勒,窩就嗦勒,窩就嗦勒。”她嚼着包子,一邊說,口齒都有些不清楚。
她現在就是一個發火的小母雞,再看她溼透的衣服,長孫婪也覺得自己是太過了,鳳目暈開着薄怒,轉身離去。
“呸——撕破臉皮。”
他聽到身後的混沌不清的聲音,眼底陰鬱,如疾風驟雨,噼裡啪啦也跟着燒了一堆火。
本來以爲自己點燃了戰火,長孫婪就不會處處找她的麻煩,自己就可以藉着打冷戰的藉口躲過他嚴苛到殘酷的訓練。
卻沒想到,自從打了冷戰,她的日子簡直是從地獄十層下跌到地獄十八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