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章 做繭自縛
裳放下茶鍾兒後,並沒有如陳富娘子所想的開口發彈了彈衣袖,接着又理了理衣裙,然後忽然看到陳富娘子還跪着的樣子,驚訝的說道:“陳家嫂子爲什麼這麼多禮?不要在地上跪着了,冰到了可不好,快起來,快起來。侍書,你們幾個也不知道扶陳家嫂子起來,真是的。”然後對着陳富娘子又是一笑:“陳家嫂子快快起來坐下敘事兒,不必拘禮的。”
侍書三個人對着紅裳屈了屈腿,還沒有過去扶陳富娘子呢,陳富娘子已經站了起來。她連連道:“不敢當,不敢當夫人身邊兒的姑娘來扶。”
她看紅裳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兒,剛剛提起的心便放下了不少。
紅裳看着陳富娘子忽然又不笑了:“陳家嫂子,這帳本兒我可是很早以前就要的了,現今府裡所有的帳本兒,我看完都有些日子了,你們才把例銀的帳本兒送上來,這個——”
陳富娘子一聽紅裳的話兒,立時又矮了半截:“夫人,是奴婢的那口子不省事兒!實在是該打!不過,真得不是我們有心怠慢夫人,真得是他糊塗忘了——再加上、再加上,趙總管也沒有再催過,奴婢的那口子事兒也多些,是真得忘得沒有魂兒了。”
紅裳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嗯,陳家嫂子說得也有道理,趙大總管平日也沒有事兒,爲什麼不多催陳富幾次呢?”
陳安連忙躬身認錯。
陳富娘子心裡又是一鬆——她居然沒有聽出紅裳話中的諷刺,不過緊接着她卻聽紅裳說道:“只是,我卻有件難事兒了。有了陳富和陳家嫂子你們這事兒做先例,明兒大家來回差事兒時,都同我說她們忘了——陳家嫂子,你說我要如何答她們呢?日後又如何能讓大家長長記性,不會忘東忘西的呢?”
陳富娘子一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紅裳還是不急不緩的道:“陳家嫂子,你給我想個法子吧,不然日後還真是不好做事兒;我們趙府這麼多人,一日只兩三個人忘了事情,我們府裡就要亂成一團了;被老太爺和老太太知道了,我的錯兒可就大了;所以,陳家嫂子,還真要麻煩你給想個法子才成。”
陳富娘子地一張臉漲得通紅。低着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紅裳不再看她。取了茶鍾兒吃了兩口茶:“陳家嫂子。你倒是說句話兒呀。”
陳富娘子知道不說話是不可能地——夫人正等她回話呢。可是她能說什麼呢?汗剛剛自她地額頭上消失不見了。她一着急。第二層汗便又重新冒了出來。
紅裳又放下了茶鍾兒。不過力氣似乎有些大。又加上了輕輕地一聲兒“嗯——?”。把陳富娘子嚇了一個哆嗦——小夫人不惱不怒。可是比宋姨拍桌子罵人更讓她膽寒。
陳富娘子最終喃喃地道:“回夫人地放。是、是奴婢和奴婢那口子做錯了事兒。還請夫人責罰。”
紅裳這才長長地“嗯”了一聲兒:“嗯。陳家嫂子很是明理地人啊。
既然如此,爲了避免日後有人見樣學樣兒,就只好責罰陳家嫂子了;陳富嘛——”
紅裳又取了茶鍾兒啜了一口:“趙安,你一會兒回去代我罰他好了。”
陳富娘子不敢再說什麼:夫人不過三言兩語便讓她自承了錯處,還自請了處罰——她哪裡還敢多話?現在她只想夫人能快些放她走人,她還有其他地事兒要去做呢;忙完,她還要快快回去找陳富好好覈計一番,那些帳本兒能頂上用嘛,看夫人的樣子,不像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啊。
紅裳看向陳富娘子,沉吟着一時沒有開口。陳富娘子等了半晌還沒有等到發落她,便忍不住想悄悄看一看夫人,不想一擡頭正對上紅裳的一雙眼睛,她嚇得心頭一跳,立時又低了下去。
紅裳還是那個平靜的樣子,沒有因爲陳富娘子的不恭生出不快來:“陳家嫂子也認錯了,雖然說有錯不能不罰,倒也不必罰得太重了,是不是?”
屋裡的衆人都點頭應“是”,陳富娘子當然不敢這樣說了,她只是多叩了一個頭。
紅裳又道:“趙娘子,你看陳家嫂子這事兒,要如何處罰才合規矩呢?”
趙安娘子躬身道:“依規矩,陳娘子要打十板子,再罰一個月的月例,而陳富要罰的更重一些才成。”
紅裳輕輕的“哦”了一聲兒,然後又搖了搖頭:“陳家嫂子已經知道錯了,又是自請地責罰,我看就從輕處罰吧。嗯——,就討月例三個月好了;陳富那裡等同,不過卻要加罰五板子。”
趙安和趙安娘子都答應着躬了躬身子。陳富娘子對於被討了三個月的月例並不是很在乎,但是聽到自家男人要挨板子,她的臉色才終於變了。
可是陳富娘子討饒的話還沒有出口,紅裳卻又看向了她:“陳家嫂子,你看這樣處罰可好?你會不會認爲責罰地有些過重了呢?”
陳富娘子聽了紅裳這話兒,只得低着頭答道:“不敢當夫人一問,夫人太過寬厚了,責罰的太過輕了纔是真地。”
陳富娘子哪裡敢說過重了?她只能撿到着好聽的話兒說唄——原來她可是這樣應對宋姨娘和小陳姨娘的,百試百靈。
紅裳又“哦”了一聲兒,然後很鄭重其事兒的道:“陳家嫂子說得對,還是陳家嫂子明事理啊。陳家嫂子來送了帳本兒,認了錯,但是這一切卻不關陳富的事兒——陳富豈能輕罰呢?就依陳家嫂子的意思,除了罰陳富三個月地月例外,再打他十板子好了。”
陳安和陳安
色不變的躬身答應了:其實肚子裡他們很是解氣—夫妻雖然一內一外總管趙府,可是這個陳富卻依仗着宋姨娘和小陳姨娘,哪裡把他們夫妻放在眼裡?常常是點名兒都不到,府裡再忙,也不要指望着派個差事兒給陳富夫妻:他們一準兒是不做地。
陳富娘子聽到紅裳的話後,想求饒可是卻無法說出口來——已經被紅裳兩句“陳家嫂子明事理”、“就依陳家嫂子地意思”堵死了她求饒的路。她只能哆嗦着給紅裳叩了一個頭,謝過紅裳。
紅裳柔聲兒道:“我也知道你們是陳姨娘家地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就多說了,可是你們也要爭氣些才行。”
陳富娘子聽得一愣:夫人這話兒是什麼意思?她還沒有自驚嚇中醒過來呢,便聽到了這樣似乎是籠絡她的話頭兒。
紅裳已經接着說了下去:“本來我是想看在陳姨娘的面兒上,不責罰你們,不過陳家嫂子深明大義,這是好事兒。日後,你們要好好當差,不要再出什麼差錯兒,讓府裡的人看笑話;我呢,也好做事兒,你說是不是?”
陳富娘子答應着,可是心裡還沒有想明白,夫人罰也罰了,爲什麼又要說這些話兒呢。
紅裳沒有等她想明白,又說了兩句閒話便打發她走了。趙安和他娘子也一齊告退,和陳富娘子一齊出了屋子。
侍書看着陳富娘子走了,撇了撇嘴:“這人沒有一點兒上下之分,居然敢以我們家的姻親自居,如果讓五姑娘知道,還不把五姑娘惱死纔怪。”
紅裳輕輕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了去,理她做甚。”然後看向了小几上的帳本兒,一笑道:“讓魚兒來一趟吧,這幾日悶壞了她吧?”
侍書打發小丫頭叫了魚兒過來。
紅裳指着那些賬本兒道:“魚兒,這是你地所長,你把這些帳本兒拿回房去,仔細看看其中可有什麼錯處嗎?”
魚兒接過賬冊略略一翻,便福了一福:“回夫人,這帳冊不用看就是有問題的。”
紅裳看着魚兒,卻沒有說話。魚兒便接着說了下去:“這些賬冊一看便是近幾天一起寫好的,瞧這筆墨的色澤,還有賬冊的新舊,一年裡不同月份的帳冊哪用如此齊整,如同新買回來的書籍一樣?”
紅裳笑着點了點頭:“魚兒果然是明白人,這些帳冊我便交給你了。你去看看可有錯處和疑點,把你認爲不對的地方都列到一張紙上,剛剛你說得兩點兒也要寫上。”
魚兒看了看紅裳,點了點頭:“是的,夫人。這帳明顯是做了假,既然是假的便一定會有漏洞——只是奴婢可能要查一些其他地帳冊纔可以找到做假的地方兒。”
紅裳沒有思索:“可以,只要你需要什麼帳冊兒了,便來回我,到時我讓人取來給你就是。”
魚兒答應着高高興興的下去了:她終於不再只是吃閒飯的了——雖然夫人還不是十分相信她,但總比之前好多了。
畫兒待魚兒走了之後道:“夫人,魚兒可以信得過嗎?”
紅裳點了點頭:“暫時沒有找到什麼不妥地方,人牙子也找到問過了,她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是侄少爺地人——剛剛買了一日便送了過來,就算是成了他的人,忠誠二字也談不上地。”
畫兒和侍書對視一眼,侍書道:“還是小心些爲好。”
紅裳點了點頭:“你們多留意些吧,我直感,魚兒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侍書三人答應了下來,沒有再談魚兒的事情。畫兒又道:“夫人這樣輕輕放過了陳富娘子,可是有什麼打算?”
紅裳道:“宋姨娘與小陳姨娘能借重他們,自有他們的長處吧?想來這兩個人能爲他們謀到不少的好處,她們纔會用這兩個人——這事兒卻是要查清楚的。而且宋姨娘與大姑娘可是一直沒有提到陳富二人,他們兩個人就更應該多注意些纔是。”
把陳富他們綁了問話,他們爲了自己的罪過能小些,一定不會把他們所做地事情都說出來的;想知道全部,眼下就不能動他們。
陳富娘子出了紅裳地院子後,沒有同趙安他們一起回去:“五姑娘的腿傷到了,我這幾日忙忙地也沒有過去看看,今日我想去瞧一眼兒,趙大嫂子同我一起去嗎?”
趙安娘子一笑:“我今兒一早去過了,陳嫂子自便吧。”
陳富娘子便一個人來到了鳳韻的院子裡。
陳富娘子給鳳韻見了禮,然後上前仔細地看了看鳳韻的傷勢:“我的姑娘,怎麼傷得如此重!那個該死的宋氏,當真是歹毒啊。”
鳳韻對陳富娘子沒有什麼好感:他們夫妻是管月例銀子的,卻從來沒有爲自己和姨娘說過一句公道話,也沒有暗中照顧過自己和姨娘,現在又來買什麼好?
所以鳳韻待陳富娘子便有些淡淡的:“還好了,傷已經好了不少。”
陳富娘子自然看出了鳳韻的冷淡,她多少有些尷尬:“姑娘,我近兩日有事兒忙,不然早就過來瞧姑娘了。雖然姑娘是金貴人兒,我和我們家那口子不敢自稱是姑娘的長輩兒,可是愛護姑娘的心思,那卻是半分也不少的。”
鳳韻聽到這裡心裡已經大怒!
晚了些,不過總算髮了上來,親們原諒小女人吧!有票票的親們繼續支持紅裳,小女人明天四更答謝大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