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傑在城中轉了一圈,書局和紙筆鋪子都去了,也買了一些東西;他在外面用的午飯,然後又去自己名下的鋪子看了看帳冊,取了些銀子後對鋪子的掌櫃道:“莊子那邊,再過些時日便要送進項了,你仔細注意查看一番;新鮮的貨色比照往年多留出一筐來,其他的還是變賣後把銀子存到銀莊裡就成。”
鋪子的掌櫃親手給他奉上了茶,一面答應着一面說道:“公子,這些事情老奴心裡有數,不會讓那起子小人騙過的!一定會打理的妥當,公子不必擔心。”
趙俊傑點頭一笑:“一直以來辛苦你了。聽說你小兒子要成親了,這一百兩給他買小院子,剩餘就給他添些什麼,你看着來就行了。”
掌櫃的推辭不受。
“你不是同我外道了?我如果現在還是身無長物,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不是?現如今我的身旁雖然不同趙府相比,但卻也是有些積蓄的,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嘛?快收起來,不然我要生氣了。”
掌櫃的還是搖頭:“公子年紀也到了,那些銀子雖然不少了,不過娶個大家姑娘就要辦得體體面面,銀子卻是有些緊的……”
“你還是同我外道,是不是?”
最後掌櫃的只能受了,他對趙俊傑的感激就不要提了,感動的那是老淚橫流,恨不能粉身碎骨以報趙俊傑。
掌櫃的平靜了一下後,開始回事道:“公子讓小人們找的奶孃,小人們找到了。”雖然掌櫃的還有很多話要說,不過當然是說正事兒要緊。
趙俊傑點了點頭:“嗯,很好。你還要想法子讓奶孃們到人牙子手上,當然要做的隱秘,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所爲才行;奶孃到了人牙子手上,後面便沒有你們的什麼事兒了。”
掌櫃欠身應了一聲兒。
老掌櫃年紀很大了,原就是趙俊傑家的管家,後來趙俊傑託庇到趙府後,他也隨侍在趙俊傑的身旁,他對趙俊傑一家是死忠的人;不過他到趙府不足一年,便被趙俊傑安排來掌理鋪子和莊子了,並且再沒有讓他回過趙府。
所以,這位趙俊傑家的老管家也就淡出了趙府人的視線;趙俊傑當日的託詞便是讓老管家到莊子上養老的——這是趙俊傑的家務事兒,老太爺當然不會過問。
在莊子上養老的老管家不服老,非要在京中爲趙俊傑打理鋪子,這事兒就算是趙府的人發現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何況趙俊傑還閒話般的在老太爺面前提起過了呢。
趙俊傑的父親給他留下了鋪子和田莊雖然不多,但只要好好經營也可以讓他衣食無憂——當然不是富足的生活。
趙俊傑的家產,老太爺和趙一鳴都是知道的;不過兩個人都沒有過問,後來更加是不聞不問:過問的太多,只會讓人以爲趙府收了趙俊傑做義子是爲謀奪他的薄產。
原本在趙俊傑搬進趙府住以後,趙氏宗族中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就放出過謠言:不出幾年,趙俊傑名下的家產便會變成趙一鳴的。在這種情形下,趙一鳴父子更不會過問趙俊傑名下的產業了。
所以,在趙俊傑表示他有能力掌管田產鋪子後,趙府的人就沒有再過問一句;更加是沒有送給趙俊傑過人手:不想授人話柄。
趙俊傑時常要到鋪子轉一轉,趙府的人不是沒有看到過,而是經常會有外出辦事的人看到趙俊傑去了他名下的鋪子;只是趙俊傑查看自己的鋪子是極正常的事兒,他除了辦事之後,不在趙府便在自家鋪子,而且從來就是空閒下來,趙府絕對無事時他纔會去鋪子,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注意趙俊傑的會到哪裡去了。
趙俊傑又交待了老掌櫃幾句便沒有事情了,起身便要回去。
老掌櫃卻欠身道:“公子您先不要心急走,老奴這裡還有幾句話要說;就算您嫌老奴囉嗦,老奴也是要說的,您現在年紀已經不小了,您看是不是由老奴去求求趙老太爺,或是越老爺,讓他們給您做主說門親事兒?我們這一支只有您一個人,香菸傳後是大事兒,您不能不放在心上啊;您早日成親成家了,也讓九泉下的老爺夫人能瞑目啊。”
掌櫃的這是老話常談了:自趙俊傑十四五歲以後,掌櫃提這話不是提起一次兩次了;趙俊傑決是推脫,當然也聽得極厭煩了。
趙俊傑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是說過讓你不必操心了嘛?大丈無一事無成何以成家?等他日我功成名就之時,再議親也不遲;父母九泉之下有靈,一定知道我心意,不會見怪的。”
掌櫃的輕輕一嘆:說到功成名就,老奴有句話公子可能不愛聽。公子天資聰慧,雖說不能過目不忘,但博聞強記也是很少有人能及的;而且公子原來寫過的文章,老奴拿去請教一些老先生們,老先生們可都是交口稱讚,說您就算不能中頭三甲,舉人老爺卻是跑不也的;但是公子參加朝廷取士不止一兩次了,到現在依然只是個秀才;老奴冒犯了,公子恕罪。
依老奴想,這也許是天意使然,也許就是老天也要讓公子早日成家——真說不定公子成家後,便能考取功名了。
趙俊傑聽到老掌櫃越說越不靠譜,便皺起了眉毛:“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不要再說了;總之,我一日沒有考取功名一日不會議親!你好好的打理鋪子和田莊,其它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心中自然有數。”
說完,趙俊傑便走了,他不想同老掌櫃的多囉嗦:這個老家人太過喝斥寒了他的心不好,但是他總這樣糾纏自己,也不勝其擾。
老掌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自己年事已高,還能再活多久真難說,如果不能看着少爺成家,他有閉得上眼睛?如何有面目去見地下的老爺夫人呢?
可是少爺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他不知道少爺每日裡都在忙些什麼,又都在想些什麼;趙府那邊兒,少爺叮囑自己不可以去,讓自己看好了鋪子田莊就好,莫要被人所乘——是不能不防一些,就算老太爺沒有這個心思,可是趙家的二老爺可保不齊有這個心思的。
老掌櫃想來想去還是兩難:不去趙府,少爺無長輩做主如何能議親呢?去趙府,又怕引得趙府中的人對自家的這些鋪子田產起了貪心,給少爺招禍。
老掌櫃一下子想得癡了,直到店中來了客人,夥計們喚掌櫃的他才收拾起心情去忙了。
趙俊傑心下能不煩成家立業的事情?但他自然有他的考慮,可是偏偏每次這位掌櫃總要囉嗦他一番:他的年紀是不小了,他豈會不各?他年紀大的就怕在趙府已經拖不也多久了——他同趙子書兄弟不同,他們是侄兒擺明了是來幫忙的,所以他們不會因爲年紀、或是功名、或是成親等等問題,面臨被趕出趙府的境地。
成親?他如果成親了,就要馬上搬離趙府,所以這是絕對不行的;只好對不起父母,讓他們再等上一兩年纔能有媳婦了。
最讓趙俊傑心煩的事情:現在趙府已經有了長子嫡孫,他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
等,等,等!等到最後便是如此不利的情形,讓他如何能夠心甘?他幾乎想掐死府中那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真依了他的主意,現在趙府早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趙俊傑又想起了小陳氏所管月例的帳本,心下更是暗恨不已。
原來他對小陳氏的賬本感興趣,就是因爲他察覺到了小陳氏在放印子錢:他就是要利用此事。他費盡心思也找不出陳富放出去的銀子去哪裡——他人手不足,可信的只有老管家和他的兒子;但這一對父子理事可以,做跟蹤這種事情卻一下子被陳富發覺了,根本沒有跟蹤成功。
而他自己卻是不方便直接去跟蹤陳富得:就算他不顧及身份,但他當時在趙府還有差事,哪裡能走得脫?
雖然陳富對應他趙俊傑那對老管家綽綽有餘,但相比他趙俊傑來說卻只是一個笨的不能再笨的人;只是,他好像忘了一點兒:如果陳富真那麼笨,就會被他找到印子錢的去向了。
所以趙俊傑便不再查找印子錢的去向,而是在府中用心,君然被他弄到了小陳氏月例銀子的賬本:當然不是陳富他們僞造的賬目。他心中大喜,雖然也想用那真實的賬本威脅小陳氏,但後來他想了想沒有輕舉妄動;因爲在他看來小陳氏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他不想被一個笨人連累。
就在他冥思苦想要如何利用,才能讓他手中的賬本換來最大的利益時,他的義父居然攜妻回府了!而這個時候,她剛剛的了賬本不久。
趙俊傑觀察了新太太幾日後,決定用賬本試探一下紅裳;一來可以利用她把印子錢的事兒查出來,他便可以繼續往下謀算了————到那時,他已經扼住了趙府的咽喉,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謀劃,也要慢慢謀劃才成;二來也可以試探下新夫人的心性、手段等等,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也好準備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