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心中暗歎:這剛剛進府就不得消停,是不是當初自己就應該選擇死路一條反而會落得一個痛快呢?
當然了,紅裳也不過就是想想,她好不容易得以重生,上天給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機會,哪裡能輕易棄生。就算再厭煩於這些爭鬥,她也打定了主意要面對,因爲,她要活下去!而且這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僅有的目標。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對於老太太的安排,紅裳在心中扮了一個鬼臉兒:哪個還想留你兒子不成?一個大牀自己睡不是更舒服?
紅裳如果沒有一絲絲的不痛快也是不可能,但她初來乍到,也只能先順其自然,等她把趙府看個清楚明白以後,再打算如何應對纔是上策。
也因爲紅裳有這樣的打算,所以她一徑兒微笑着,沒有什麼不愉快的神色表現出來。老太太看了心下有些驚奇,不過隨即她便認爲紅裳是在死撐而已。
宋姨娘聽了老太太的話後大喜,臉上都忍不住帶出一分笑意:還是老太太的招兒高啊,不過是幾句話就給了這個新夫人當頭一棒,還讓她哭不出來!自己五六年未見老爺了,能不想嗎?今兒晚上老爺雖然喝醉了,但是明兒一早還是有機會可以好好敘話,只要再把老爺的心栓住,不要說一個年齡如此小的夫人,就算是再來個十個八個夫人,這趙府裡還是她說了算!
宋姨娘想到這裡,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心下暗自得意:我是老太太的人,當然老太太要顧念我三分。我在趙府的地位,豈是一個剛剛進門的小夫人能比得了?自此,宋氏姨娘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侍奉老太太。
趙一鳴卻是有聽沒有懂,他聽到老太太開口說話的聲音後,只是胡亂的點了點頭,隨口答了幾聲“是”。
趙一鳴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回房去好好睡一覺兒,而不是在廳上同他的母親商議應該去哪個妻妾的房中休息:他也沒有精力能商量事情了,雖然口裡應着是,但他神志早已經迷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趙一鳴自進府,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哪個妾的房裡。他現在這樣累,按他的本意只想同紅裳回客房矇頭大睡一覺,但是卻被他的老孃給弄到了宋氏的房裡。
老太爺聽到老太太的話後便變了臉色,他看了一眼紅裳,把幾乎衝口而出的怒喝壓了下去——新媳婦進門第一日不便守着她發作,但老太爺着實氣惱,一甩袖子道:“回房?我看夫人你也乏了,我怎麼好再勞累你伏侍我?我自去魏氏那裡,讓她伏侍我睡下就好了。你自己回房正好可以好好歇一歇。”
老太爺說完不再理會老太太,轉頭對已經起身的紅裳道:“媳婦兒,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連日來路上累壞了,這幾日裡你儘管好好睡就是,晨昏不必到上房來立規矩了。你莫要只記着這些個規矩,反而累得身子生了病,那便得不償失了。你現在年青,落了什麼病根兒不覺,日後上了年紀纔會知道厲害,所以聽話,這三五日你自管在客房中好好歇着,不必到上房這邊來了。好了,媳婦兒,你去吧,好好歇歇是正經。陳氏,好好伏侍你們夫人。”
說完老太爺看也不看老太太,邁步作勢便要走,把個老太太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老太爺這不是明顯在當着兒媳婦在打自己的老臉嗎?這是什麼意思,給新媳婦兒撐腰?我看,只是爲了氣我吧。老太太越想越氣,不過卻不便發作,只能白着一張老臉坐着不動,她看了一眼紅裳:兒媳婦這個時候應該知道勸勸老太爺的。
紅裳卻全當沒有看到、聽到,她急爭起身先對着老太爺福了一福:“兒媳恭送老太爺,老太爺慢走。”老太太聽到紅裳的話,氣得血往上涌,臉一下子變得紅了起來:這個兒媳婦怎麼回事兒,居然不知道勸勸老太爺留下來!這是身爲晚輩應該做的嗎?就算自己給了她一點兒難看,她也不能立時就給自己一點兒顏色看看吧?還真要反了天了!
紅裳親自把老太爺送到門外,囑咐門外的人:“打發人好好跟着老太爺,打起燈來沒有?都跟上好好伺候着老太爺。”直到老太爺再次擺手,紅裳纔回到屋中。
紅裳也沒有坐下,她對着老太太直接福了下去:“老太太,兒媳告退了,您也早些安歇。”
這是老太太剛剛吩咐的話,她就是有再大的怨氣兒,今日也不得出了。她只得點頭答應,紅裳便扶了陳氏的手轉身走了。至於趙一鳴,紅裳不擔心,偌大的一個趙府還能沒有他住得地方兒?再說了,那個臘梅可是巴不得拉了趙一鳴回房的。
紅裳走了之後,宋姨娘這才上前扶起了趙一鳴來,對着老太太行了一禮:“奴婢多謝老太太成全,賤妾就先扶老爺回去歇下了,老太太您也早些安歇。”
老太太擺擺手,讓她也去了——就是有再大的怨氣兒,也不能看着兒子累得這樣了不管不顧吧?她只能讓宋姨娘扶了兒子去休息,一個人坐着生悶氣兒。
宋姨娘走得飛快:她又不是傻子,哪裡能聽不出老太爺話中的意思?她聽得懂老太爺的話,當然也就明白老太太現在的心情,她不走,難道等着一會兒挨老太太的罵不成。
宋姨娘是走了,但是就可憐了小陳姨娘與孫姨娘。她們走是走不得,留下又怕捱罵。兩個人結伴到裡面把老太太的牀收拾妥當了,又收拾了一下屋裡,實在沒有活計可忙了,只能出來硬着頭皮兒在老太太一旁立着。
老太太自己默默坐了一會子,擡頭看到小陳氏與孫氏還在,便皺眉道:“你們把屋子收拾妥當了嗎?”
小陳氏答道:“回老太太的話,已經收拾妥當了。”
老太太一揮手:“收拾完了還不回去,杵在那裡扮可憐嗎?你們如果伺候的好,能沒有你們的好處嗎?不要只一心想着打扮好了勾你們漢子的心,要好好下些功夫學些賢良纔是要緊。狐猸兒樣兒能有幾年,還是一心爲你們老爺好才能得你們老爺憐憫。”
小陳氏和孫氏都知道老太太在生什麼氣兒,所以誰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喏喏應着,然後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老太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搶了紅裳的男人塞到了其他女人的房裡,而自己的男人卻因此生氣,自動自發的去其他女人房中,把自己就這樣扔在了這裡。
老太太在紅裳面前折兒了這麼大的臉,就算是再生氣,她也沒有法子——老太爺才真的是一家之主,她再大的氣兒也不能現在發作到老太爺那裡去,只得自己又生了一會子悶氣後,起身扶了丫頭的手回房睡了。
紅裳回到客房後,沒有讓陳氏伺候自己,早早打發她回去了——現在趙府的這些姨娘們她是一個也不熟,還是萬事謹慎些的好。其實紅裳身邊也沒有幾個有可以用,她在南邊的丫頭婆子在來時全部都賣了,只帶了一個丫頭名兒叫侍書在身邊伏伺:這個丫頭一向是個老實穩妥的。
紅裳還是不太習慣讓人伏侍自己,而且更不習慣看着一羣的人在自己眼前轉來轉去,更重要的是她對於趙府的人沒有一絲絲好感,所以紅裳吩咐侍書去說了一聲兒,讓丫頭婆子們都散了,她只留下了侍書一個人伏侍,主僕二人收拾收拾便睡下了。
紅裳一早起來梳洗完了,便打發了小丫頭看老太太是不是起了。雖然老太爺吩咐紅裳這幾日不用去上房晨昏定省,但是她還是不敢託大不去的——在老太太跟前還是依規矩把事兒做足纔好,也免得她捉到什麼藉口再來發作自己。
小丫頭回說老太太已經起了,而以陳氏姨娘爲首的三位姨娘也來到了紅裳的房外,姨娘們是來請安並伺候紅裳的。紅裳聽了心中厭煩這些大家子的規矩,也沒有讓姨娘進屋,只是使了侍書去傳話讓她們先回去,不用在這裡伺候着。三位姨娘在屋外行了禮後才依紅裳的吩咐走了,紅裳便扶了侍書的手上了車子,去上房給老太太請安。
宋姨娘沒有來紅裳這邊兒,她現在想來正伺候着趙一鳴起牀呢,當然是不會在這個時辰來紅裳的房中,紅裳是這樣想的。並且紅裳也沒有往心裡去,來與不來有什麼打緊的,紅裳只是想好好活着,宋姨娘來與不來都不會影響自己活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