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聽到錢道長的話,明白了無塵和尚剛剛所說的“孩子沒有問題”是什麼意思了:她的孩子既不是像她一樣穿越而來的,也沒有那個世界的靈魂的一絲半絲影子,他們完完全全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兩個孩子只能留在這個世界。
紅裳的淚水一顆一顆的落下,她的心痛不可當:她放不下孩子們,讓她放棄孩子們,不如讓她去死。
可是,紅裳也放不下上一世的那一段仇:她只是一個人,一個平常的女子,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她要的就是天地公道,她要的是好人有好報,壞人有壞報,她要的就是要讓那對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狗男女有現世報!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兩全齊美呢?紅裳的身子搖搖欲墜,她在心中大喊:老天,老天,你爲什麼要讓我面對這樣的取和舍。
無我忽然一嘆:“女施主,你是不能太過執着了。”然後他宣了一聲佛號,這一聲佛號似乎又一種神奇的力量——紅裳聽到後,激盪的心情居然慢慢平復了下來。
紅裳不明所以得看過去。她還沒有開口,無我和尚又一聲佛號後道:“施主,你可想過你如果就此一走,這裡,整個趙府會怎麼樣嗎?”
紅裳呆了一呆,她剛剛氣怒攻心,只顧着想報仇了,沒有想到其它;被無我和尚一提醒,紅裳心頭又是一驚:“紅裳、紅裳不會再存在了?”
“紅裳”無病無痛的,因爲自己的離開所以會死掉嗎?紅裳想到這裡,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孩子:真如此,那自己的孩子怎麼辦?
錢道長搖頭:“不會,紅裳不會消失,也不會死掉;女施主如此聰明的人,難道沒有想到,你在這裡,可是上一世的你還在活着,你不感覺奇怪嗎?”
一道靈光閃過,紅裳吃驚的看向錢道長:“真正的紅裳,真正的紅裳……”天啊,真正的紅裳根本沒有死掉!
錢道長點頭:“她受傷極重,所以一直只是在你的身體裡沉睡,並沒有醒過來;不過,如果你不回去了,我們就會喚醒她,並且爲了她在那個世界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我們會給她你上一世的全部記憶。”說到這裡,錢道長看了一眼紅裳。
紅裳擁有本尊的所有記憶!她已經不再吃驚了:看來她忽然擁有了那些記憶不是偶然所得。
無我緊緊盯着紅裳:“施主,貧僧的話您還沒有回答呢;原本女施主是個什麼樣的人,施主是清楚地;而施主現在身邊的人和事,你認爲是原本的女施主能夠有能力解決的嗎?”
“你走了,畫兒怎麼辦?你的兩個孩子會不會還有命在,你弟媳的安危,還有鳳歌這些可愛的小姑娘們的安危;還有,你的丈夫趙一鳴,他會怎麼樣,你可曾想過?”
紅裳呆呆的看着無我,隨着無我和尚一句接一句的問話,她的腦中就像有一陣又一陣的巨雷滾過:這些人會如何、會如何?她不敢想!
紅裳道:“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少了我,地球一樣會轉。”只是,她答此話時,語氣十分的軟弱無力。
地球是什麼東西,錢道長等人不明白,不過他們聽明白了紅裳話中的意思;三個方外之人對視一眼,然後長長一嘆:“施主不要再看一看?”錢道長一揮拂塵,銅鏡中的畫面變了,變成了趙府:只是全府上上下下一片的白se!紅裳嚇了一跳,她以爲是老太爺過世了。不過,她立時看到了老太爺,心下稍稍安穩了一些。可是,老太爺是坐在木輪椅上,被魏太姨娘推了出來的:老太爺的神情也不太對勁兒,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而趙府死的人居然是老太太!這並不是讓紅裳最震驚的,因爲趙府死的人可不是隻有一個老太太!看着銅鏡中變換的景色,紅裳知道時間在飛快的流逝,不知道多久,她的一對兒女也死掉了!
接下來,還有金氏,她是一屍兩命!
再接下來是兩位太姨娘的孩子!
紅裳看着銅鏡,她一隻手緊緊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氣也忘記了喘!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答案,她雖然並不是很明確,可是模模糊糊之中也能猜得到:一切當然同魏太姨娘有關。
趙府的人都在銅鏡中出現,又消失:畫兒被嫁到外邦後,被後宮裡的妃子們聯手害得進了冷宮;而侍書等人也被賣作了苦力!
趙一飛依在金氏的棺木旁,呆呆的不吃也不動; 後來?後來他又變回去了那個花 ()花()公子,不再求上進,任趙府被人奪去後流落街頭,最後不知所終。鳳歌幾位姑娘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圈到了莊子裡過得不如一個奴僕。
可是,趙一鳴呢?紅裳心下震驚無比,忽然也擔心無比:爲什麼在銅鏡中一直沒有看到趙一鳴,他去哪裡,做爲父親爲什麼沒有保證兩個孩子!爲什麼沒有保住趙府的上上下下一衆的好人呢。
紅裳心念轉動間,趙一鳴便出現在了鏡中:他居然發現了紅裳的前後不一,然後枯坐了一天一夜後,居然拜錢道長爲師出家了!
趙一鳴出家了!他扔下了趙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不管不顧,他就這樣出家了!
紅裳看的不知道是氣還是恨,只是把牙咬了又咬:他的牙根癢啊。
一直銅鏡中只有人而沒有聲音,這時卻突然傳出了趙一鳴的聲音:“我學道只求一件事情,要尋我的妻,生要見人死要見魄——我要問問她,爲什麼要扔下我和孩子們,就這樣走了!”
紅裳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鏡中的趙一鳴,然後心中的怒火嗖嗖的竄了上來:這又是一個該死的男人!不管是爲了什麼,爲了哪個子女,如此不顧孩子、父母,不顧手足親情,無視身上應有的責任和義務,就這樣出家了——他同自己上一世遇到的那個混蛋一樣可惡!
紅裳握了握拳,要對着鏡中的趙一鳴狠狠打下去,看能不能打得醒他!
錢道長早一件料到先機,立時一揮手,那銅鏡便回到了他的手中:“女施主手下留情。” 紅裳這才自鏡中的情形清醒了過來,可是她依然沒有放下心中對上一世的恨意,只是心中又多了幾分牽掛後,更讓她不知所措。
紅裳低頭靜默了很久,她不知道三個方外之人的舉止是什麼意思:想讓她留,還是想讓走。
紅裳想了想後,開口道:“道長,能不能容我回去做一件事情,做完後再回來?”她看向自己的一兒一女,目光柔和了下來:“如果不是上一世有我不能放下的事情,我也就不會回去了——有我的孩子的地方,纔是我的家。”
錢道長和無塵、無我相視苦笑,然後注視紅裳的眼睛道:“施主,你以爲貧道幾人是什麼人?活神仙嗎?施主的心結我們早已經知道,施主的所求,貧道幾人卻是無能無力的;你走了,再想回來卻是難入登天。”
無塵和無我都欠了欠身子,低低的宣了一聲佛號。
紅裳看着錢道長和無塵、無我兩位僧人,忽然間再也忍不住,她暴發了:“你們做不到,那你們爲什麼要來這一趟?那你們爲什麼要告訴我可以回去?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安安生生的在這裡生活下去,爲什麼不騙我說永遠回不去?!”
錢道長几人倒也沒有生氣,都欠了欠身:“出家人不打誑語。”
紅裳氣得幾乎要上前打人:“不打誑語,不打誑語!你們知不知道世上有句話叫做善意的謊言嘛?!你們不是來點化人的,你們這是來害人的!”
紅裳的眼淚就隨着她的怒喝又一次滾落下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她指着錢道長几人:“要不,你們給我拿主意,我到底是留,還是走!”紅裳不是耍無賴,她只是無法面對,無法抉擇。
錢道長和無塵沒有想到紅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齊齊一愣後,錢道長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女施主,悄聲,悄聲些。”
紅裳卻被錢道長的這一句嚇了一跳,她立時看向了四周的丫頭婆子們;到現在她才注意到衆人的不同尋常之處:所有人自始自終沒有人做過任何反應,她們全部都悄無聲息。 所以的人,就連兩位奶孃在內,都立在那裡表情道姿勢從頭到尾沒有動過!
紅裳指着衆人,心中升起了一絲恐懼:“她們、她們……”這是什麼妖法!這道士於和尚又來趙府有什麼企圖?紅裳忽然在心中生出了這樣的想法萊:這些人還活着吧?
紅裳只看到孩子們的小胸脯還起伏着,其他人一動不動。
錢道長聞言再次苦笑了一聲:“女施主,她們沒有事兒;只是施主的事情,嗯,有些駭人聽聞,所以貧道施了點障眼法——我們雖然說了許多的話,可是卻不佔用世俗間的半點時間。”
紅裳再看一眼丫頭婆子們,然後又看了一眼錢道長和無塵兩位僧人,她心中生出了對鬼神的敬畏之心,也對錢道長他們不敢再隨意的呵斥。
“你們,想要什麼?”紅裳還是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錢道長很費了一番脣舌才讓紅裳相信,他們三個方外之人沒有所圖:呃,也不是一點兒目的沒有,只是同紅裳他們這些俗世中的人沒有關係罷了,當然也就不能所給紅裳聽。
紅裳被錢道長他們這一嚇,心情倒是平復了不少;但是事情並沒有解決,她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道長,大師,你們認爲小女人應該怎麼辦纔好?”
錢道長卻搖了搖頭:“貧道等人無能爲力,此事只能施主一人做主。”他手中銅鏡一晃又出現了二十一世紀的景象,並把銅鏡放到了紅裳的桌旁。
紅裳也隱隱的感覺到,這事只能自己拿主意。
鏡中的人自然還是那對狗男女,紅裳看了兩眼收回了目光;他們的無恥,上一世她已經深知了;剛剛失態,不過是因爲猛然看到,引動了心底深處的恨意罷了,現在她已經能控制自己了。
要如何做呢?
紅裳閉上了眼睛,開始認真的思索,她的法子很簡單:把去和留都否定,想一想結果——哪一個是自己絕對無法接受的,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吧。
紅裳開始想自己如果不回去,那會如何:
不回去,那樣一隊狗男女也不會一輩子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他們都太沒有人性了,不管是那男人又有了新歡,還是女孩感覺男人再也無法滿足她對金錢的慾望,他和她最終都會翻臉成仇。
女孩絕不是愛上了男人,她只是愛上了錢:雖然那錢並不都是男人賺來的——但是,只要有錢就可以了;所以她和那男人才會下狠手要出去上一世的紅裳,要奪她的財產。
這樣狠毒的兩個人,翻臉時絕不會手下留情的;那男人同自己在一起七八年,害自己時可是一點沒有手軟,當他有心要害那女子時,他當然也不會容情——這奔就是豺狼的本性。
如果讓他發現女孩子另外看上了有錢的男人,他的手段之會更狠毒一些吧?
而那個女孩子一樣也不是易於之輩,那男人想害她,說不定反被她所害:她可有一副清純無害的樣子,哄人上當也是天生的本事兒。
也許上天有眼,就讓這兩個惡人互相把對方害死了:紅裳心下微微輕鬆一一下:世上有鬼神,自然不會讓壞人有好報。
想到自己和那個男人的婚姻,紅裳輕輕一嘆:說到結婚,也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剛剛領了證不久,因爲自己工作忙還沒有定下宴客的日子,親戚朋友都還不知道;同沒有結過婚也沒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被男人害死後,紅裳更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曾和豺狼結過婚。
紅裳忽然間又想起了一事:原來他和自己搬到一起住的當天晚上,他曾爲自己精心佈置了一番,兩個人玩笑般舉行一個小儀式;他深情款款的對自己說,要把那一天定位兩人的“結婚紀念日”;現在,紅裳想起後,只感覺到寒冷,自頭冷到腳。
紅裳忽然間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同他領了結婚證,自己也不會被他們下手害死吧?想到自己縱橫商場這麼久,如此簡單的計策居然到現在纔想明白!難道真的應了那一句老話,一入情網女人便低了智商?紅裳暗暗咬牙,痛恨自己當初的弱智;不過,她也明白:就算沒有自己再次出現,那對狗男女也不會有好下場。
只是,紅裳本章卻在那邊,如果自己不回去,她就算有了自己的全部記憶,以她的性子能應對的了那兩個人嘛?離婚可是件麻煩事情,爲了自己留下的家財,本尊在那邊不會被那個男人再害死一次吧?
雖然紅裳想清楚了,可是她依然不甘心:這一對狗男女,她不能親自出手送他們去監牢,始終心中難出一口氣!
紅裳還是想回去的,極想;只是……
紅裳深深一嘆,又開始想如果自己不留下來的話會怎麼樣。
紅裳不用多想,銅鏡已經給了她答案——雖然錢道長可能動了手腳,把後果演示的極爲嚴重,可是如果趙一鳴真得撇手不管,自己又在這個時候走了,那後果還真是難說的很。
不走,那邊的仇人也不一定能好過;而自己不留下來,這一府的好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紅裳輕嘆着睜開眼睛:“道長,如果我把趙府的事情都出理完,再回去那邊應該也不晚吧?反正那邊的時間過得慢很多。”
紅裳是商場歷練過的,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自然會想到法子的。
錢道長搖了搖頭:“此事不好說,並不是你想回去,隨時都可以回去的,也要天時地利人和纔可以;這一次你放過了機會,下一次的機會不知道會在何時出現了。” 紅裳猶不死心,她追問道:“麻煩道長給算一算,您應該能算出下一次機會的吧?”
錢道長看了看紅裳,長嘆一聲轉頭看向無塵二位僧人:“你們的意思呢?”
無塵和無我沉默了半響,點頭同意了。
錢道長三人在哪裡閉目坐了半晌,三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汗水時才睜開了眼睛。
錢道長看上去有些疲憊的樣子:“再有機會,要在二十三年以後的某一天,現在還不能知道確切的時間。”
紅裳計算了一下:這裡的一年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十分鐘左右,那麼二十三年也不過是一天——完全來得及!
紅裳起身整理好衣裙,對着錢道長和無塵、無我兩位僧人大禮跪拜了下去;她只是跪拜,卻並不開口說話:她不能丟下兩個孩子不管不顧,可是她一樣無法在心中平復對那男人的仇恨;而現在,有了可以解決的法子——她求道尊和佛尊的慈悲爲懷!
85 險着卻能萬無一失
錢道長三人卻已經得到紅裳的意思,一齊欠身 道:“女施主起來說話吧。”
紅裳還是跪拜,並不說話。
錢道長沉默了一會兒道:“施主所求何事,貧道心裡有數,可是此事的爲難之處,女施主想來也知道,所以施主纔不好意思開口,是也不是?”
紅裳臉上一經,依然叩拜不停。
錢道長嘆一聲:“仇恨真那麼讓人放不開嘛?人生短短几十年,施主何必要爲了一個卑鄙無恥的人而浪費大好時光呢?”
紅裳想了想開口道:“道長,子非魚。”
錢道長明白紅裳的意思:他不是她,所以不能真的懂得她的快樂與痛苦——沒有切身之痛。
無塵和尚便以佛法之理勸解起來,想讓紅裳放下仇恨。
紅裳叩了一下頭:“大師,小女子愚昧,只是一介凡人,對於我來說,快意恩仇才叫自在生活;傷我害我殺我的仇人,小女子做不到視而不見。”
無塵宣了一聲佛號後又道:“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回頭方是岸。”
紅裳慘慘一笑:“大師,你讓我回頭?小女子已經回不了頭,也不敢回頭的。”轉過頭去,能看到什麼?沒有人默默守護,回頭也只是再多一道心傷而已。
錢道長三人對視後輕輕搖頭:“也許是我們心太急了,看來時機未到啊。”
紅裳不明白錢道長此話的意思,她只是長跪不起。
最終,錢道長等人長長一嘆:“起來吧,施主讓貧道等人推演時,貧道與大師們已經猜到了施主的心思,既然已經爲你推演了,自然是答應了到時會助你回去。”
紅裳叩頭拜謝過,卻依然沒有起身。
錢道長看着紅裳良久:“你要爲紅裳求什麼?”此紅裳,當然不是眼前的紅裳。
紅裳輕聲道:“人生。”
錢道長嘿了一聲:“施主太貪了吧,哪能事事如意?”
紅裳不答,只是長拜不起:她不能只考慮到自己,還有本尊紅裳呢;二十三年後她回去了,那本尊紅裳回來面對已經長大的兒女、陌生的與家庭,她能安心生活下去嘛?
如果她不回去二十一世紀,讓本尊紅裳應對那對狗男女一樣是極危險的:本尊紅裳適應那個世界,比她適應這個世界難太多了,再加上她的性子本就懦弱,那對狗男女爲了錢財,豈能容“自己”還活着?本尊紅裳定鬥不過那對狗男女。
紅裳不能讓“自己”再死一遍,也不能擁有了本尊紅裳哥哥的寵愛之後,對本尊紅裳的死活不理不睬,只顧自己痛快。
她要活下去,那個善良的本尊紅裳,也要活下去才成。
無我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施主,如果你想紅裳活下去,便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你回去,讓她回來;要麼你留下,讓她在那裡活下去。”
紅裳擡頭:“剛剛——”
無我盯着紅裳的雙眼:“二十三年後,也是一樣。”
紅裳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天道無情,什麼叫做衆生平等!她完全呆住了。
紅裳喃喃的道:“怎麼能夠如此?”
“爲什麼不能如此?”
紅裳聽得愣住、然後大惱,她忍不住大叫道:“既然如此,我問大師,不管我是留是走,紅裳本人在這裡或是那裡,她有活路嘛?”居然沒有給本尊留條活路,這還是出家人的慈悲爲懷嗎?“
錢道長沉默了良久:“你可以求我們一件事情,因爲合我們三人之力,只能爲你做一件事情。”
錢道長的意思很明白,紅裳可以求他們設法,讓那個紅裳不會爲那對狗男女所害——也就是說,紅裳只能留下,由本尊紅裳在另外一個世界代她活下去!
可是,這要如何取捨?!紅裳不是聖人,做不到捨己爲人;可是讓她不顧那個紅裳的死活幸福,她又會良心難安——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有良心的人而已,所以,她再一次左右爲難。
又是我?爲什麼又是我?紅裳幾乎要暴走:“爲什麼又是要我選?!”
錢道長無奈的道:“施主莫惱,說起來話就長了;長話短說就是你本不該短命,卻陰差陽錯的丟了性命,所以纔會來這裡,所以只能由施主來選。”這叫什麼狗屁理由!紅裳怒瞪錢道長。錢道長一攤雙手:“我能說的只有這些;施主,你是現在做決定,還是二十三年以後做決定?”
紅裳聽到錢道長的話後,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她還是隻有選擇的權利!她低着頭想了好久好久後,乾巴巴的道:“二十三年後再說吧。”
紅裳做不到無視本尊紅裳的存在,也做不到犧牲她自己成全本尊紅裳,最後,她只能選擇做一隻鴕鳥:紅裳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選擇了逃避。
錢道長三個人卻在紅裳沒有看到的時候,相視一笑,似乎對於紅裳極爲滿意的樣子。
紅裳自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整理好了衣裙後坐了回去:“道長,小婦人還要去招呼客人們,不能久陪了。”
錢道長明白紅裳的意思,他輕輕一搖拂塵。
可是,四周的丫頭婆子沒有什麼不同,紅裳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奶孃及侍書等人都看向了她,以目相詢問她有什麼事兒。
紅裳的心全放了下來:丫頭婆子們沒有事兒,而且她們就如錢道長所說,是一句話也沒有聽到。
紅裳心情還沒有平復,她的心思還停留在剛剛的事情上,一時半會兒她的心神回不到趙府。
錢道長只是同紅裳說起孩子們的面相、將來等閒話;而無塵和無我大師卻低低的誦起了經來;紅裳的心就在誦經聲中神奇的平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完全的恢復過來。
趙府中所有的人與事都再一次佔據了紅裳的心神:現在,這纔是她急需要面對和解決的事情;紅裳在心底嘆了一聲,便起身告罪要去陪那些女眷,還要時時注意着府中的事情。
錢道長這時卻一笑:“女施主,府上有人病例了吧?”
紅裳聞言猛然擡頭,然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怎麼忘了眼前的活神仙?就算那些毒再霸道些,錢道長和兩位大師也應該有法子纔對。
紅裳就勢福了下去:“求道長和大師慈悲。”
錢道長笑道:“藥醫不死病,道(佛)渡有緣人;這裡有丹藥一枚化開分服之,至於服後如何,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紅裳命婆子上前接過來,鄭重謝過了錢道長,便讓婆子帶路,請道長和兩位大師到前廳去奉茶。
錢道長和兩位大師起身一禮便去了前廳:他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紅裳忽然間想起一事來:既然錢道長他們知未來,自己爲什麼剛剛沒有問問那府中暗處之人到底是誰?
紅裳還沒有開口留人,錢道長已經回過頭來:“方外之人,不能沾染太多的世俗之事:那是與我們無緣之人,不可說不可說也。”寬大的袍袖一甩,同兩位和尚徑直去了。
紅裳呆愣了半天,輕輕搖頭: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就算有神仙也是一樣——不然人人去求神仙,那神仙豈不是要累死了?紅裳失笑着讓奶孃和侍書、魚兒把孩子送回自己院子中:眼下還沒有孩子們什麼事兒。
女眷們已經請到上房中,奉上了茶正在說笑;紅裳同她們應酬了一番後,便代老太太請了罪,向衆女眷言明老太太身子不適,不能出來做陪。
紅裳正同女眷們說笑,言梅過來請紅裳到一旁說話:魏太姨娘一早就過來伺候,現在又讓香草做了一些吃食,正準備要餵給老太爺;言梅當然不敢讓老太爺再亂用飯菜,可是魏太姨娘對她來說也是半個主子,她卻不好直接攔下。
老太太也病得迷迷糊糊,不能理事兒,言梅無奈只能先拖着魏太姨娘:先去回了金氏,金氏要帶着孩子過來照顧老太爺和老太太,言梅感覺不妥,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只得先來回了紅裳。
紅裳還沒有答謝,那邊女眷們已經有人要說去探一探老太太的病,還有人要見一見她的一兒一女——這個時候,紅裳真是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金氏也是一樣!
女眷們也要見老太太和孩子們時,魏太姨娘要給老太爺吃東西,這是不是太巧了些?紅裳心頭警覺起來:自昨天府中就亂成了一團,今日自己這些人正是乏到了極點,府中也是忙亂到了極點,正是那人下手的最好時機,要如何才能避過,又不驚擾到賀客丟了趙府的體面呢?
紅裳掃向內室臉上微露笑意:她已經有了主意:紅裳一面讓人去請金氏帶着兩個孩子快些過來,一面又讓侍書和魚兒再把孩子們接過來。
紅裳先去見了老太太,老太太雖然精神極不好,倒還是能說話的;紅裳如此這般一說,老太太點了點頭:“嗯,聽你的就是;今日倒是累了你,我啊,不中用了。”老太太雖然不明白紅裳爲什麼要她如此做,不過媳婦的話自然是不會錯的。
紅裳安撫了老太太兩句,命言梅去請魏太姨娘過來;趁這個時候,紅裳讓宵兒把丹藥化開,給老太爺服了一份下去。
魏太姨娘進了屋,一臉笑意的福了下去給老太爺和紅裳請安。
老太太也不同她多話,就把紅裳教給她的話複述了一遍:“今日滿月宴,我們趙府的大喜日子,可是老太爺和我卻都病倒了,府中裡裡外外兩個媳婦根本照應不過來;我想,你一向是穩妥的人,由你來做些事情替她們分擔一下也好。”
魏太姨娘聽到這裡心裡便是一陣不安,她一面細細思索一面答道:“一切但憑老太太吩咐,只是婢妾粗手笨腳的,怕是好些事情都做不來;倒是一些粗活沒有什麼問題。”
紅裳微笑:“太姨娘說笑了,老太太調理出來的人還能錯到哪裡去?現在府中賀客如此多,可是老太太和兩個孩子不能沒胡人仔細照顧着——旁人照顧我們都不放心,只有交待給太姨娘,此事萬無一失。”
。。。
紅裳只是一個凡人,她不是聖母:小的事情她可以退讓成全她人,但是害她性命,謀她錢財的大仇她如何能如此輕易放開——她是聰明人,當然會有想明白的一天,但,我們的紅裳她需要時間;也只有時間,也是療心傷的妙藥。
八十六章 被自己的計策縛住了手腳
萬無一失,這四個字一入魏太姨娘的耳朵,就刺得她耳朵一痛,她剛剛一聽老太太的話就知道不好,只是卻已經不好推脫了。她不過是一個妾,老太太讓她做什麼,她也不能直接拒絕說不的。
紅裳一面說話,一面注意着魏太姨娘的面色:她就是要用此計,逼得魏太姨娘不敢動、不能動!魏太姨娘的飯菜應該沒有問題,她在上房中做這做那,目的也只是造成紅裳等人的忙亂,讓紅裳等人忙得不可開交,忙得顧上這顧不上那裡:那害人的機會便也就有了。
而魏太姨娘認準的時機極好,現在趙府已經很忙亂了,單能料理事情的人,只有紅裳和趙一鳴兄弟三個人、金氏只能算半個人:而於鈞這些日子忙得要命,常常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兒,他不能分身來幫紅裳照應一二~如何才能放得住,保得趙府中老老小小們平安無事呢?紅裳在聽到言梅的話後,腦子遍轉的飛快。
防是不好防的,紅裳只是一霎間便想明白了:府中現在是什麼人都有,亂成了一粥,要想防得住,那是極難的.甚至可以說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紅裳心一橫:那就不妨了!於是,紅裳遍到上房教了老太太這麼一番話:這一次打她個措手不及也好。
紅裳對魏太姨娘剛剛微笑着說完話,老太太便按紅裳所教,盯着魏太姨娘森然的道:“如果老太爺和那兩個孩子有個什麼萬一的話~,”老太太託着長長的音兒,拿眼狠狠一盯魏太姨娘:“輕則,我們趙我們趙府就留不得你了:重則嘛,你自己去想吧,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提那些個:所以你要小心仔細的伺候着,不要把你這十幾年的體面都丟了。”
魏太姨娘低着頭福了下去,低低的答應一聲:“婢妾記住了,老太太放心就是。”
雖然老太爺病倒了不能言語,可是老太太還是能說話的,也是能處置魏太姨娘的人;所以紅裳纔會讓老太太出面說這番話:由她來說,名不正言不順,還容易被人罵一句不孝。
而老太太有一樣“好處”,只要她看着順眼的人,那是從頭到腳無有不好;而現在,在老太太的眼中,紅裳可是極好的兒媳婦;所以,紅裳說的話,她雖然不明白用意,卻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並且照直說了出去。
紅裳微微笑道:“一切都要有勞太姨娘了,我這先行謝過。
說這話,紅裳起身對着魏太姨娘行了半禮;紅裳這半禮行得是心甘情願,行的是心情大好。
魏太姨娘哪裡敢受紅裳的大禮?她避過後又還了一禮,她還禮卻還得暗中咬牙、面上帶笑,還得是一肚子的火氣。
老太太精神不濟,說了這些話後乏的厲害便又躺了下去:“可要好好看照着老太爺。”紅裳和魏太姨娘自然都是滿口答應着,讓老太太自管放心就是。魏太姨娘一聽此話,心下都一陣不舒服:好似是她上趕着願意做此事一關;但她想假裝沒有聽到也不成,因爲紅裳的聲音已經脆生生的傳了過來:“太姨娘,太姨娘,太姨娘留步~!”
太姨娘只能止步吸氣,一張臉都掛上了自然的笑意:這些她坐下來到也沒有用多長時間,很快便做完了;然後她才轉身看向了紅裳和金氏。
金氏有些疑惑的看向紅裳:“老太爺和孩子都交給太姨娘照顧?”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紅裳認真的點頭,一點兒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交給旁人自然是不放心的,但交給太姨娘那是一百二十個放心啊。”說完,紅裳側過臉去對金氏眨了下眼睛。
金氏立時便會意過來,一臉笑意的讓奶孃抱着孩子們過去魏太姨娘身邊:“只是偏勞太姨娘了。’
紅裳輕嘆:“府中太忙,實在是沒有辦法,不然哪裡能勞動太姨娘呢;這幾天老太爺和孩子只能偏勞太姨娘,等事情忙完後,我和槿柳一定要好好謝謝太姨娘才成。魏太姨娘力爭讓自己臉上的笑容自然些,再自然些,她屈了屈膝:“太太和夫人客氣了,府中如此忙,這也是我能幫上忙的事情;太太和夫人自去忙就是,孩子還有老太爺、老太太交給我儘管放心就是。”
這話說完,魏太姨娘不止是嘴巴里苦,她是一直苦到了肚子裡,苦到了心裡,卻還偏偏要裝出一副極高興的樣子;還要不斷的提醒自己,要笑得自然些,不要讓人看出破綻來。
魏太姨娘看到奶孃走進,看了兩眼孩子:她看到孩子後,用盡力全身的力氣才把一肚子的苦澀和惱火壓下去了,她如果露出了一絲半分來,今日說不定真會被老太太掃地出門!
魏太姨娘又看一眼兩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孩子,她心中實在是有些偷雞不着蝕着米的感覺,自己不但不能在老太爺夫婦和兩個孩子的身上動手腳;還要爲老太爺夫婦和兩個小崽子奔波勞累,盡心盡力的伺候。
好在今天府中真的極忙,紅裳和金氏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同魏太姨娘客氣了兩句話後,便要走了;這讓魏太姨娘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紅裳在臨走時,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魏太姨娘,對金氏笑道:“今兒府中人多事也多,亂成了一團,你帶着這麼重的身子,我還真是不放心;如果不是前面是在是忙不開,我真想把你也交給太姨娘照顧着,這樣才能真讓我安心呢。”魏太姨娘聞方心跳猛的快了一拍:這話,聽着怎麼好似專門說給自己聽的?難道她是真的盯上了自己?如此想着,魏太姨娘忍不住擡頭看向了紅裳,正正好對上紅裳笑眯眯的一雙眼睛。
紅裳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目不轉睛。
魏太姨娘知道現在不能再避開,便就勢笑道:“太太這話說的是,二夫人可要小心在意着些;這麼重的身子,可不是玩兒的。”
金氏笑着扶起了菊月的手:“太姨娘有心了,我自會小心的。”說完,金氏和紅裳便相攜走了。紅裳和金氏走遠了,魏太姨娘也不敢流露出心底的想法來,只得和奶孃說說笑笑的轉身向屋裡走去。
再沒有想到完全的法子之前,老太爺和兩個孩子是不能出一點兒差錯的;就算她藉口離開一會兒,這他們出點差錯,也免不了被趕出府去。
魏太姨娘陷入困局,她一時間根本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可以脫身。
言梅得了紅裳的暗示,沒有再留在魏太姨娘身邊,而是專心去照顧老太太了,魏太姨娘看過了老太爺,又安排好兩個孩子睡的地方,便已經過了少半個時辰。
魏太姨娘不敢大意,又吩咐人去給兩個奶孃做吃的,又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安排湯和飯菜等等,如此繁瑣的事情,讓她心下更煩躁起來。
雖然他也興起了惡念,想把老太太弄死或弄個半死不活;趙府中就沒有人能那她如何了;但是,她想到那個老太醫和方大夫後,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且,老太太吩咐她好好照顧老太爺等人的時候,太太可是在眼前的~萬一老太太有個不好,依着這位太太的心性,今天晚上就能把自己賣了或是送官!
八十七章 進退兩難之地
魏太姨娘雖然心煩不已,可是卻半刻也消停不得。
兩個奶孃還有老太爺身邊的丫頭們,不時的來找魏太姨娘:沒有大事,不是要吃的就是要喝的,不然就是老太爺好像痛了,孩子好像睡得不太舒服諸如此類的事情,把魏太姨娘煩得心頭火起,卻又半分發作不得。
魏太姨娘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好想事情,最終她只能一咬牙:現如今,只能看看今兒能不能出去二夫人肚子裡的那個,或者大太太生出來的那個了!
原本按魏太姨娘的想法,今兒能一舉除去所有的心腹之患,再不濟也能除去兩個!但是眼下,她哪裡還有半分把握?太太和二夫人現在有足夠的人手,那人想得手只怕不容易了。
魏太姨娘想來想去,多半個時辰過去了也沒有想到好法子,最終只能讓那人不要再打她正在照顧的幾個人的主意了;讓那人在大房和二房那邊多用些心力,看看能不能得手吧。
香草不用魏太姨娘多說什麼,只是一眼色便找了一個藉口出去了。
如果老太爺和兩個孩子什麼事兒也沒有,那太太和二夫人就可以認定府裡暗中那人便是她了;就算眼前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是她不但日後行事不便,而且被她們捉住也只是時日長短的問題了;可是她哪裡能讓老太爺等人出辦點事兒——她看看太太那眼光,是寧殺錯不放過的;太太是一心要除掉她了吧?她科室不敢賭太太最後會心軟留下她。
這纔是讓魏太姨娘恨得牙癢的地方:她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怎麼做也是錯!不是今天被人所逐,就是日後被盯緊後事敗被逐。
事情爲什麼因太太的幾句話,便變得對自己如此不利了呢?魏太姨娘心下的驚懼更甚:自己不是太太的對手吧?她身邊還有一個金氏呢,還有趙家的男主子們,雖然原來他們不過問內宅的事情,但現如今卻有些不同了。
魏太姨娘沒有想到,自己因爲懼老太爺,所以想先下手爲強讓老太爺不能理事,卻不想把自己拱到了太太眼前;如今她就是後悔也是晚了。
魏太姨娘的眼睛眯了起來:這一次,自己錯在了何處呢?
紅裳和金氏相視一笑,與魏太姨娘相背而走;紅裳看了看金氏的肚子:“不過,今日你的確是要小心,那邊他們不能得手了,可就把主意全打到了你和我二人的身上;現在你不必爲任何人煩惱,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
金氏伸手握住紅裳:“嫂嫂,你放心吧,我省得;你也要注意身體,一夜未閤眼,今天又如此勞心費神,剛剛出了月子,這人哪裡能頂得住?我讓人煮了蔘湯,你一定要記得用哦。”紅裳笑着拍了拍金氏答應着,又反覆叮囑了菊意幾個丫頭,妯娌兩個人先進了花廳。
接下來紅裳妯娌二人便沒有時間再說話,應酬起了衆女眷們;紅裳的兩個孩子很幸福,在一屋女人的談笑聲中睡得安安穩穩,而且還得了極多的東西:衆人好面子,當然不想落人口實,那東西自然是一件比一件金貴。
紅裳和金氏雖然陪着中女眷說笑,可是卻都不敢掉以輕心,時時的留意着周圍的人;而她們所料不差,開席後還真就出了意外。
金氏有兩次差一點摔倒在地上:一次是入席時,她剛剛坐到椅子上,還沒有坐實那椅子便突然間壞掉了,此事並不難查,那把壞椅子被金氏命人“牢牢保護”了起來;另外一次是她踩到了地上的果皮,此事卻無法查起,廳上這麼多人真不知道是哪個手賤扔的;不過,兩次都是有驚無險——因爲金氏上一次應對薛氏算計時,她和丫頭們在反覆演練中已經極有默契,所以她身子只是一晃便被菊意等人穩穩的扶住了。
金氏丫頭們的俐落,到讓一衆女眷受驚後讚不絕口,直誇金氏會調理人;把金氏說得臉上現出了幾分尷尬。
紅裳的孩子們自然也沒有幸免。
趙一鳴和紅裳早已經設想過,他們敬酒時身邊跟着的奶孃、婆子等人都是挑選過的,而在後面跟着的長隨也是趙一鳴的心腹,所以一般人根本走不到孩子的身邊;但是,趙一鳴和紅裳帶着孩子逐桌敬酒時,卻也不是平平安安的,只是到了事後,紅裳他們才知道被人暗算過了。
紅裳因此,對趙一鳴的心思細膩之處有了不同的看法。
按着習俗,客人們看孩子自然是不能“白看”的,如同花廳中的女眷要給些禮物纔可
以;賀客們的禮物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再加上不少人看到孩子後極爲喜歡,又自身上取下一些物件來給孩子們,禮物的種類便更雜了;而這些禮物,都要孩子裡的小被中。
紅裳不太清楚這個習俗,趙一鳴卻是知道的,他早已經命人在一旁拿了袋子,只要客人把東西放在了被子裡,轉身奶孃便把東西取出來放到袋子中。
那些東西中,有不少的玉器,而玉器上都打着絡子——毒,就藏在這些絡子中,一共有兩枚玉器有問題;只是那天客人衆多,這兩樣東西早已經沒有人記得是哪位給得了;而且紅裳和趙一鳴都認定,不可能是賀客們想害孩子,一定是府中之人動的手腳:只是如何動的手腳,趙一鳴和紅裳卻不得而知了。
趙一鳴收禮物的時候,特別注意了趙家的子侄們,所以其它人送了什麼東西他不記得,但趙家子侄送了什麼禮物,他卻是知道的:有兩人給了玉器,只是那玉器只有一個是玉佩,但卻不是有毒玉器的任何一枚;此事,只看表面好似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紅裳也注意過了,知道有毒的玉佩不是趙家子侄親送的;但她不認爲就可以認定此事同趙家子侄無關。
雖然有人動了手腳,但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滿月宴終於在趙府衆人筋疲力盡的時候散了。
魏太姨娘原認爲晚上就不用她在上房伺候着了,那兩個孩子也就回蓮太姨娘的院子了;可是當晚她卻收到了老太太的吩咐,讓她宿在上房的暖籠中,以便就近照顧老太爺和兩個孩子。
魏太姨娘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她就算會在晚上動些手腳,也萬萬不敢在這一兩日裡;那個太太想來也是知道的,她如此做只是爲了讓自己辛苦些吧?
其實,紅裳只是認爲趙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她不打算讓魏太姨娘有機會去好好睡一覺——她如果睡着了,怕紅裳等人就睡不成了。
魏太姨娘一直到了天快亮才眯了一會兒:倒不是有人折騰她到現在,丫頭婆子們只是折騰她到三更時分,她是想事情想到天快放亮。
魏太姨娘睡得時候,嘴邊含着一絲狠辣的笑意:既然已經被你盯上了,不如也先下手爲強好了;趁現在老太爺還不太清楚,不能理事,老太太也是去了半條命的,又好哄騙。
如果不是在上房中,她現在就使香草出去了;只好等天亮了。
天剛亮不久,魏太姨娘聞言就是一驚:那位太醫如此厲害?!
她實在是有些不相信,急急的穿上衣服奔進了屋裡,當她看到老太爺正同老太太說話時完全呆掉了:雖然只是老太太說,老太爺聽——他還太虛弱了,根本不能說太長的句子;但老太爺的確有其事醒了!
魏太姨娘並不知道錢道長贈給紅裳丹藥的事情,所以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上立時浮現出驚喜來,幾步奔過去撲倒在老太太的腳下:“老天保佑,蒼天有眼啊!老太爺終於醒了,這幾日可真是苦了老太太。”
老太爺轉動眼珠看了魏太姨娘一眼,便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太過虛弱了。
但魏太姨娘看到老太爺的那一眼,便知道老太爺的毒已經全清了:他絕不會再變得有些呆傻!
紅裳和趙一鳴,還有金氏夫婦自然也趕了過來。老太爺對着他們笑了笑,一樣沒有說出來話來,他剛剛同老太太倒是說了一句話:所以,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紅裳看到衆人只是驚喜,卻沒有人去請吳老太醫和方老先生來診脈,便又急急吩咐人去請兩位老先生過來。
而讓紅裳他們高興的事情接着又報了來,也讓魏太姨娘一個早上都在“驚喜”中度過。
吳、方兩位還沒來到,奶孃們卻跑了進來,她們道:兩個孩子都好了,蓮太姨娘的兒子眼珠靈動了一些,不再是呆呆不動的樣子。
紅裳和老太太自然又高興了一番,抱過孩子來看了看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外,嘴脣的顏色倒真得正常了。魏太姨娘也跟着“高興”一回,心下卻再想:那兩個小jian人怕也要醒了吧?
八十八章 舊事
真就如魏太姨娘所想,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便是蓮、琴兩位太姨娘的丫頭來報:她們的主子也醒了過來。
老太爺在聽到孩子們醒過時,便已經放下了多半的心思,現在聽到兩位太姨娘也沒有事兒了,他便完全放心的沉沉睡了過去
老太太只要老太爺好好的,她便什麼事兒也沒有;所以老太爺這一醒,老太太的病也就有了起色,比服藥還來得快;只是她同老太爺剛剛說了半晌話,又坐了這麼久也乏了,便也到牀上躺下了。
吳老太醫和方老先生給衆人重新請過了脈,衆人身上的毒已經全清了,只是蓮太姨娘的兒子多多少少有一點點的妨礙——他太小,而毒又下得重,雖然有錢道長的丹藥相救,卻還是有一些損傷。
不過吳、方都說妨礙不大,比原來的預想要好的多。
雖然衆人的性命留住了,但是情況並不是很好:老太太因爲舊疾復發,要好好將養一段日子才能恢復;而老太爺的毒雖然清了,但身子卻受到了極大的損傷,也要好好的調理一番才成。
兩位太姨娘因爲年輕,雖然比老太爺和老太太強上一些,卻也強不到哪裡去;大人都是如此,孩子的情況更是不太好了;孩子們的精神非常不好,可是小孩子家要調理卻更麻煩,只能讓奶孃們服藥,以奶水滋養孩子。
魏太姨娘自“驚喜”中醒過來以後,她閃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太太們徹查此事,一定要另外找些事情給她們去忙,不然自己這一次又要白忙一場——原本她就有了後招,現在她更是要着緊安排才成。
找個機會交待了香草打發她回院子取東西后,魏太姨娘看看左右,感覺自己現在太勢單力孤了:孫氏是時候回來了;不然這麼一個大院子,只有她一個人費心費神的應對大房和二房,還真是有些力不從心。
紅裳把各院子的事情安排妥當,又急急着人請吳老太醫和方老先生去用早飯、休息;她還想再留兩位老先生一日:中毒這種事情,紅裳還真是有着莫名的擔心。
老太爺已經沉沉睡去,紅裳和趙一鳴過去看過,悄聲叮囑人好好伺候着,便又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閉着雙目,卻沒有完全躺下,而是半躺半倚在牀上,顯然是在等紅裳和趙一鳴;紅裳對言梅輕輕擺了擺手,自己上前輕輕喚了一聲老太太。
老太太睜開眼睛看到是紅裳和趙一鳴,招手讓她們夫婦坐了下來,然後擺手讓言梅等人都出去,屋裡只餘老太太和紅裳夫婦時,她看了看趙一鳴,又看了看紅裳道:“老太爺醒了時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告訴一鳴和媳婦:”老太太說到這裡停下了,定定的看着趙一鳴和紅裳。
而紅裳聽得心頭也一緊:難道老太爺已經知道是誰下得毒?或是他知道是用了東西以後中得毒?
老太爺和太姨娘衆人爲什麼會在晚上一起中毒、是誰下得毒,又是在什麼裡面投得毒——這些,趙一鳴和紅裳已經讓人着手查了,只是一直還沒有人來回報;想來還沒有查到什麼。
老太太伸出手去握住趙一鳴,她的手緊了緊:“一鳴、媳婦,我們府中的事和人,老太爺的意思是你們完全可以做主,但卻要鄭重對待,不要着緊處置免得斷了線兒,府外應該還有人,那纔是禍根。”
紅裳聽得心頭猛跳,看着老太太忘記了應聲兒:老太爺怎麼如此斷
定府外有人呢?此事透着一股蹊蹺。
趙一鳴也一直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聽着:老太爺如此說,就表示他心中已知道是誰下得毒了;他不說,卻讓自己和裳兒要小心謹慎,看來現在的事情同舊年往事有些關係。
趙一鳴的眉頭皺了起來:舊事是指百年前的事情,還是幾十年前同老太爺爭奪趙府家產的事情呢?趙一鳴想來想去也不能確定。
老太太沒得到趙一鳴和紅裳的回答,手又緊了一緊:“你們可聽清楚了?”
紅裳急忙答道:“我們聽清楚了,老太太。”頓了頓,她看向老太太又道:“您放心,只管好好養病;府中的事情,有一鳴和我,還有一飛和弟妹,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
趙一鳴也點頭答應了,一樣讓老太太好好調養身體,不必憂心府中的事情。
老太太點頭閉上了眼睛:“大事兒不大事兒的,我現如今也操不上心了;你們記住老太爺的吩咐就成,我也不太明白老太爺所指是何事何人,只是你們只管小心在意些就是了。”
趙一鳴和紅裳看老太太乏得厲害,又安撫了她兩句後,便告退出來讓老太太歇一歇。
出了屋子,趙一鳴和紅裳對視一眼,兩個人都長長嘆了一口氣。
趙一鳴默默的道:“我認爲是那人。”他看向的是魏太姨娘所居的院子。“雖然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她到底是爲了什麼。”
紅裳輕輕點頭:“我也是如此認爲,只是老太爺的意思我也是同意的——原來我就懷疑她同府外的什麼人有聯繫。
趙一鳴嘆了一聲兒:“此事牽扯的不只是我們府內,回頭我們要從長計議才成;我先去前面看看,有些事情急等着處置,不過用時也不會過多;你正好趁這個功夫用早飯吧,你用完早飯我也就回來了,正好一起處置那幾個穩婆,再查問老太爺中毒等等這些事情。”
紅裳看看趙一鳴,原本想問問魏太姨娘是如何入得門、是哪裡的人、出身可是清白的等等,但是聽到趙一鳴的話後,知道府中這兩天積了一些事情,而有一些是一定要着緊打理的,便把話又咽了回去。
“我哪有時間用早飯?我先去看看太姨娘和幼弟幼妹,然後再去瞧瞧我們的孩子,還要準備明兒給幼弟幼妹‘洗三’的事情——等你回來,我這裡不知道能不能忙完呢。”
紅裳苦笑了一下又道:“府中的一切瑣事兒,現在還都是鳳歌和風音打理着,不然還有得我忙呢;這兩日,還真是苦了兩位姑娘。”
兩日裡府中生出了這麼多的事端來,如果不是鳳歌和鳳音兩位姑娘在一旁協理府中的事情,紅裳和趙一鳴怕是更要忙一些:或許就會出岔子,被人有機可乘;就算是昨天晚上,他們未必有時間睡上一睡。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眉頭皺了一皺:“鳳歌鳳音都是大姑娘了,現在歷練一下也不是壞事兒,只是讓她們要注意身子,好好調理着就好;不過,你不用早飯怎麼可以?你可是剛剛出來月子,更是要注意好好調理的。”說完,他忽然想起一事兒:“昨天我讓人給你送得蔘湯,你可用了?”
紅裳點頭:“用了,用了。”她昨天只蔘湯就收到了三份兒,出來金氏的一份兒外,老太太記掛着她的身子,也讓人送了一份:倒是讓丫頭們沾了沾光——紅裳可不敢一天用這麼多的蔘湯。
紅裳看到的三份蔘湯時,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便是家人了吧?關心的話可能不多,但是卻實實在在的記掛着她。
紅裳昨天因爲在銅鏡中看到趙一鳴會出家,心中對他極爲不滿,雖然知道那只是虛構的;可是昨天收到他使人送來的蔘湯後,紅裳對他的不滿便少了些;加上昨天又累壞了,所以她一整天並沒有找趙一鳴的麻煩。
現在紅裳看趙一鳴有些不順眼了:上一世的事情重提,讓她對男人更加厭惡,而趙一鳴便受了池魚之殃——紅裳一肚子的怨氣沒有發作出來呢。
所以紅裳對趙一鳴的關心並不感動,反而有些微的抗拒。
趙一鳴因爲這兩日的事情多,心事重重之下也就沒有發覺紅裳的不同,又再三的叮囑了紅裳注意身體,一定要用早飯後,才轉身走了。
紅裳也沒有目送趙一鳴,更加沒有把趙一鳴的話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趕去了蓮太姨娘那裡。
蓮、琴兩位都已經醒了,她們的精神比老太爺和老太太要強上一些;蓮太姨娘看到紅裳,笑着對紅裳道了謝,雖然丫頭婆子們閒話中說什麼的都有,可是她心裡卻明白,如果不是有紅裳相佑,她母女二人怕是早就死於非命了。
紅裳又來到了蓮太姨娘的房裡,蓮太姨娘看紅裳的目光便有些複雜了,沒有向琴太姨娘一見到紅裳便露出笑意;蓮太姨娘的反應早就在紅裳的意料之中,她也沒有着惱或是緊解釋什麼,只是輕輕的在牀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侍書把屋中伺候的人統統打發了出去,以便讓紅裳和蓮太姨娘能好好的說話。
紅裳當然可以不用理會兩位太姨娘怎麼想,只是現在府中事情有些複雜,紅裳不想再多出一個敵人來:人些事情還是解釋清楚的好,不然只是憑把柄壓制,說不定就壞事的。
蓮太姨娘到底沒有忘了自己在紅裳手中還有着短處,所以她最終還勉強笑了笑:“太太來了。”
紅裳點點頭,然後開門見山的同蓮太姨娘把話挑明瞭:“太姨娘是不是有話要問我?有話直說無妨,悶在心裡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蓮太姨娘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太太說笑了,婢妾沒有事情要請教太太。”
八十九章 追問清查
紅裳聞言,知道蓮太姨娘有顧慮,不敢向自己明言:可是越如此越容易被人利用。
紅裳看着蓮太姨娘的雙眼道:“我做的事情,對得起天地良心,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你也不必存着不敢的心思;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想問我爲什麼不讓穩婆們進來接生,拖了那麼久差點讓你們母子一命歸西,是不是?你想問我爲什麼不要孩子卻要大人,是不是存心不想趙府多個男丁,免得他得了老太爺的寵愛,影響到我兒子?你是不是還想問我,是不是有心要致你們母子於死地才甘心?”
紅裳代蓮太姨娘把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
蓮太姨娘臉色一下大變,她小心的查看紅裳的神色,看她沒有惱意心下才放心了不少:她就算有了兒子,也沒有想過要同老太太的嫡子們爭什麼,那是爭不過的;而老太爺現在也半死不活的,如果她說話惹惱了太太,不能說太太手中有她的把柄,就是沒有也一樣能打發她出府。
蓮太姨娘也算是心思玲瓏的人,看着紅裳半晌後還是輕輕點下了頭:“是的,婢妾是想問太太的,只是婢妾從來沒有想過太太會害我們母子——害我們母子,太太不必如此費手腳的;害我們母子,另有其人。”
紅裳看着蓮太姨娘輕輕吁了口氣:“你終究還是明白道理的,也不枉我爲你們母子擔了諸多的干係。你想問的兩件事情,那四個穩婆們有問題,你只想一想你不過剛剛腹痛疼一會兒,她們四個人便齊齊到了府中,是不是來得太快太及時了些?此事今日老爺和我要細問的,不久府中上下都會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自己也能想明白的;至於當時,我爲什麼要你而不要孩子——;”
紅裳移目看向了窗面,良久後她輕輕的反問了蓮太姨娘一句:“如果換作是我臨盆,你來拿主意要大人還是要孩子,你會選哪一個?”
蓮太姨娘衝口就要說出“要孩子”來,可是最終她卻沒有說出來:換位認真仔細的想過後,她也就想明白了,如果換成是她,她也會要大人。孩子當時根本就沒有生下來,所以是不是能活着生下來沒有人知道,爲此要捨去一條大人的性命,她也做不到;而且,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如果大人不在世了——孩子沒有了母親,就算活着生了下來,能不能活着長大,在深宅大院裡還真是說不定的事情。
蓮太姨娘輕輕的啓齒道:“太太,對不起。”
紅裳轉過頭來,淡淡的一笑:“也用不着道歉的,只要你真得想明白了就好;我做事只是憑良心,但也不想被人無端怨恨。
紅裳也只是要蓮太姨娘想明白,至少眼下她不會給紅裳添什麼麻煩就好。
蓮太姨娘的臉上微紅:也不是不明白,紅裳爲了救他們母子,擔了什麼樣的干係;自己聽了丫頭們的幾句閒話,便錯疑了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人,而且還在心中生了恨意,的確是過分了一些。
屋裡靜默下來,蓮太姨娘真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紅裳看她如此,輕輕搖頭:“誰也有糊塗的時候,再說你也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此事從此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會往心裡去。”
蓮太姨娘只得點了點頭,她知道紅裳在自己房裡不會久留,悄悄打量了幾次紅裳,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說了出來。
“太太,孩子、我、那個孩子能不能……”蓮太姨娘的話沒有說完,可是紅裳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事,紅裳無能爲力。
“孩子,日後會養到我那裡去,如果你想看看孩子,就快些把身體養好;至於其它,恪於規矩,你也知道的。”紅裳也很無奈,有哪個母親能忍受天天見不到孩子的痛苦?
只是,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紅裳所能做到的,只是爲蓮太姨娘開個方便之門,讓她天天見到孩子,能看着她的孩子天天健康的長大。
蓮太姨娘也明白,只是心中還有着奢望所以纔會問出來;聽到紅裳的話後,她很感激的對紅裳道了謝:能這樣已經不錯了;她在人前不能說那孩子是她的孩子,孩子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孩子,她只是那孩子的姨娘,是那孩子的奴,是那孩子的僕。
紅裳叮囑蓮太姨娘多多注意:注意什麼,紅裳沒有說,但蓮太姨娘應該明白的;並且對她說了,這幾日會把蓮太姨娘院子裡的人都換過;說完這些話,紅裳便起身告辭了,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紅裳走過關着那些娘子們的廂房時,她向裡看了一眼,但是腳步卻沒有停下,直直的向門外走去:該業的人已經來過了,而她應該捉得人也已經捉住了;這些娘子,關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今天應該給她們換個地方,免得節外生枝。
紅裳回到院落子裡時,趙一鳴還沒有回來,不過屋子裡的小丫頭看到紅裳回來,急忙請紅裳用飯。
紅裳奇道:“你們哪個做的早飯?”
小丫頭笑道:“婢子們雖然會做幾樣飯菜,可是菜式卻粗陋不堪,哪裡能呈給太太用?這是老爺吩咐大廚房做好送過來的,老爺還使了人來叮囑我們,一看到太太回來就要請太太用飯。”
紅裳看了看那小几上,只有幾樣清淡的小菜,不過都是一些時鮮的菜蔬,也都是她愛吃的:趙一鳴居然有這樣的細心?紅裳肚子還真餓了,可是她還是記掛着孩子:“我去瞧一眼你們大公子和六姑娘,回來再用飯。”
紅裳身子還沒轉過去,奶孃已經抱着孩子們過來了:“太太,孩子我們給您抱來了,您還是先坐下用飯吧。”
紅裳聽到這也是趙一鳴的吩咐時,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坐下了;她先吩咐宵兒給趙一鳴準備一份早飯,然後纔開始吃東西,不時的看看孩子們,邊吃邊問奶孃們幾句:孩子們一夜怎麼樣之類的話。
孩子們自然是極好的,兩個孩子現在特別有精神,每日都有些時候醒着;不過兩個孩子極討人喜歡的就是,只在白天醒來瞪着眼睛玩一會兒,晚上向來是睡得極安穩。
紅裳和奶孃們說說笑笑用完了飯時,趙一鳴也就回到了院子裡。
趙一鳴一進門,不用紅裳吩咐,宵兒等人便把趙一鳴的早飯擺了上來;而這個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趙一鳴同樣沒有先用飯,可是先看了看孩子們,才坐下用飯的。
紅裳看趙一鳴一臉的疲憊,一面淨手一面問他:“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難處理嗎,怎麼你看上去好象有些累了一樣。”
趙一鳴笑了一下:“沒有什麼,只是事情有些多,又是趕着做完的,再加上一早趕到上房忙了一個多時辰,沒有用早飯餓着肚子理事,現在只是有些精神不太好。”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兒,只是薛家那邊的生意有了問題,因爲兩家一休,所以有些連累到趙府,趙一鳴還沒有想到法子解決。
紅裳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追問,反而說起了眼下的事情:“先處置那四個穩婆吧,她們畢竟只是外人,總讓她們留在府中也不好;而且你當日也說過,只要琴太姨娘母女平安,就會饒了她們四個人的。”
趙一鳴咽下了口裡的東西,點頭道:“嗯,也不過是問她們一些話,只要她們說了事情,放她們回去就放她們回去——不管怎麼說,當日沒有她們,也許琴太姨娘也會有什麼危險也說不定。”
趙一鳴三兩下便把飯菜吞了下去,然後讓丫頭們把東西收拾下去,和紅裳逗弄了一會兒孩子後,把奶孃和孩子們也打發走了。
紅裳回頭看侍書四個丫頭都在身後,知道她們已經用過了飯,便道:“帶那四個穩婆上來吧。”
穩婆們在趙府這兩日雖然有吃有喝,也讓她們到花園中散步,不過身邊卻一直有人跟着,簡直是寸步不離,所以她們知道自己想脫身並不那麼容易;今天聽到老爺和太太請她們過去相見,也就知道爲了什麼事情。
穩婆們這麼長時間也想明白了:自己沒下手害人,那銀子是一定不會給自己了;而趙府的老爺又答應過不會再追究自己這些人的罪責,所以不如把事情都說了出來,爭取能早日回家的好。
四個穩婆商議好以後,便隨婆子們來見紅裳,不過半路上卻又被人請了回去:說是老爺和太太另外有事情要處理,她們的事情還要再等一等。
紅裳和趙一鳴本來是想自太姨娘臨盆的事情問起,一點一點愁思剝繭:把事情弄個清清楚楚,一個人也不打算放過的;可是趙安有事情要回,事關老太爺的中毒的事情,紅裳和趙一鳴不得不先處置,穩婆們的事情只得先放一放。
趙安是和他娘子一直來回事的:他們命人去查老太爺中毒的事情,已經查明白中毒的幾個人是因爲吃了什麼而中毒的了,而且也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人。
……
本章完
九十章 下毒之人
趙安娘子說到可疑的人時,看了看紅裳和趙一鳴,有些遲疑的道:“查來查去,最終所有的事情,好像同兩位侄少爺脫不了干係。“
紅裳和趙一鳴聞言大爲驚訝:趙子書兄弟?怎麼可能會使他們呢?
倒不是說紅裳和趙一鳴認定趙子書兄弟是好人,只是趙安他們查出來的結果,同紅裳和趙一鳴的猜想相差太多,兩個人才會如此吃驚。
紅裳和趙一鳴相視一眼:難道會是自己猜測錯了?
趙安又補充了一句:“小的已經讓人去查過,兩位侄少爺前兩日的確是經常出入藥鋪醫館,不過他們在各處藥鋪買了什麼卻查不到——每日出入藥店的人極多,人家不記得了;不過兩位侄少爺不是在一家藥店買的東西,這一點極爲可疑;也是因此,小的們雖然不太相信此事是侄少爺們所爲,還是決定報給老爺和太太知道。”
不在一家藥鋪買東西,應該是爲了不讓人知道他們要配什麼藥;紅裳和趙一鳴有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示意趙安夫婦繼續往下說:趙子書兄弟神神秘秘的在做什麼?
趙安娘子便把查到的事情詳細的向紅裳和趙一鳴說了一遍。
兩位太姨娘當天晚上只用了一點雞湯,是在蓮太姨娘的小廚房做的;而老太爺用的飯菜是大廚房送過去的,並沒有問題,毒是下在老太爺的茶中;而兩個孩子更是簡單,他們當時還不能吃奶,只是被奶孃們餵了一點水便中了毒。
開始的時候,趙安和他娘子等人認爲,是蓮太姨娘院子裡的水被人下了毒;但是老太爺幾個人的毒中得卻不一樣,他們後來細細查訪,認爲毒應該是下到了幾個人所用的碗盞中
這些,當然不能認定同趙家子侄有關。
當天太姨娘平安產子後,紅裳和趙一鳴便告退了,緊接着老太太和魏太姨娘也走了,院子裡只有老太爺還有三位侄少爺:老太爺後來留他們在偏廳裡一起用的飯,而老太爺飯後的茶,更是趙子書奉上的。
老太爺原本留他們,是因爲是他們尋到了他和老太太:此事老太爺認爲可疑,但是當時事情緊急,所以才吩咐他們待在蓮太姨娘的院子裡,沒有讓他們各自回去;晚飯時,老太爺試探了他們三個一番,至於結果如何,只有老太爺自己明知道了。
趙府三位子侄當天晚上用的飯並不多,趙子書用過飯後,看到小丫頭給老太爺上的茶後便說不好,他讓丫頭們重新去煮六安茶;小丫頭說六安茶已經沒有了,趙子書又命人取來的茶:那茶,當然是趙子書的。
後來,趙子書並沒有守在茶房中看丫頭煮茶,只在茶快好時他又去了茶房,並親自給老太爺奉上了茶;到了半夜,老太爺便毒發吐血昏迷了,唯一可疑的便是老太爺飯後用的茶了。
而太姨娘和兩個孩子中毒,查來查去卻同蓮太姨娘的小廚房脫不了干係:無論雞湯還是開水,都是出自小廚房。
小廚房裡做飯的丫頭,在趙安的一番查問下發現,是趙子平院子裡原來伺候過他的人;太姨娘用的雞湯和兩個剛出世孩子們飲用的水都是由這個小丫頭親手弄得。
這樣的結果太過出乎於紅裳和趙一鳴的意料,所以他們聽完後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趙一鳴開口問了趙安夫婦幾句話後,眉頭微微一皺:“我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雖然你們查得很仔細,可是我聽着就是不對勁兒。你說呢,裳兒?”他一面說一面看向紅裳。
紅裳也感覺事情有些彆扭,不過這只是她的直覺,她雖然一直在想,卻沒有找到哪裡不對來;看到趙一鳴的目光,她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趙一鳴的想法。
屋裡安靜了下來,趙一鳴和紅裳細細思索起來:事情到底哪裡不對呢?
趙安和趙安娘子也不太相信此事同侄少爺有關,如果說同少爺趙俊傑有關,他們反而會更容易相信一些;聽到趙一鳴和紅裳的話後,他們也陷入了深思。
趙安暗中查趙俊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雖然沒有捉到他的什麼錯處,卻也知道他表裡不一;這樣的人對趙府一定另有所圖。
魚兒和畫兒的眉頭也緊緊鎖着:事情聽着好像都是合理的,沒有牽強的地方;但是兩位侄少爺會做得如此明顯,卻不符合常理——所有的事情,都能直接同兩位侄少爺聯繫到一起,這是不是太巧了?就好像是、就好像是有人安排好了的一樣,只要有人查,便會查到這些!
魚兒和畫兒的眼睛都亮了一亮,她們還沒有開口呢,趙一鳴忽然一掌擊到桌上:“我說哪裡不對勁兒呢,原來如此!幼弟中的毒可是極深,廚房裡的小丫頭就算可以在水中下毒,可是她卻不能左右送水的人,把那一碗毒下得多了許的水給幼弟的奶孃吧?依我看,應該找一找,是哪個給奶孃送去的水,那個丫頭纔是真有問題的人。”
找到這個丫頭,再順藤摸瓜自然能尋到其他下毒的人:至於主謀,趙一鳴卻不認爲如此順利能找到——設下此計的人心思如此細密,哪裡能如此容易就被捉住痛腳呢?
紅裳也想到了,她被趙一鳴的一掌嚇了一跳,看向他道:“夫君,你嚇了我一跳!不過我認爲你說得對,那下手之人,目的很明顯是爲了幼弟,而不是幼妹;對幼妹下手,不過是他順手而已;所以,那兩碗毒輕重不一,能把水準確送到奶孃們手上的人,纔是真有問題的人。
趙一鳴點頭,臉上閃過狠厲:“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子書二人,他們下毒的痕跡還如此明顯,根本就是人安排好的一樣;此事,八成同子書二人無關,反而……”他住口沒有說下去,可是屋裡幾個聰明的人都已經猜出他想說的是什麼。
魚兒和畫兒本來想說的話,被趙一鳴說了,兩個人對視一眼閉上了嘴巴:老爺怎麼忽然對內宅的事情如此認真了?原來這樣的事情,不都是太太去解決,老爺頂多也只是說上兩句,從來沒有如此真正的動過腦筋。
紅裳非常同意趙一鳴的話,她重重一點頭:“對,反而那個一直都很老實的人,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的人更可疑!”那人,便是趙俊傑。
趙一鳴看向紅裳,他的眼底有着一層擔憂:中毒之事就算是趙俊傑指使人所爲,可是設此毒計的人卻一定不是趙俊傑。
捉了趙俊傑,並沒有多大的用處;真要趙府平靜祥和,還要揪出那個設毒計的人才成;那人,應該就是魏太姨娘!
只是,苦無憑證;趙一鳴纔會如此擔憂:再不把魏太姨娘趕出府去,趙府會再出什麼事兒,還真說不定。
趙安和趙安娘子自然是明白真有可疑的人是誰,他們細細想了一遍後道:“奴婢們是聽到老爺和太太的話後,認真一想還真就是他最可疑;但是奴婢們無能,卻沒有找到他下手的憑證,此事要如何處置?”
趙俊傑下了如此重手,老爺和太太無論如何是不會再容他,只是要如何才能捉到他的把柄呢?趙安的眉頭擰到了一起。
紅裳聽到趙安的話後,這一次並沒有直接開口安排事情,而是看向了趙一鳴:他既然對內宅的事情忽然如此上心,便看看他的法子再說不遲。
紅裳對於男人們只是過問一下家中的事情——真得只是過問,問一問便算;卻從來不理會家中的事情,認爲這是女人家應該做得事情,她早就不滿了;再加上現在看趙一鳴不順眼,所以纔沒有像原來一樣萬事靠自己,根本不指望趙一鳴。
趙一鳴回望了紅裳一眼:“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事情只要是他做的,便能捉到他的痛腳兒;昨日你們沒有找到正主兒,也不全怪你們,我們府中要宴客,所以不能讓你們聲張,也不能弄出太大的聲響來驚擾到客人,只能讓你們暗中查訪;現如今哪裡還用如此小心?此事不管是誰主使的,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他一定指使了他人,或是有同伴,所以太姨娘院子裡的人……”趙一鳴不用再往下說,趙安夫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安眼睛眯了眯,他早被蓮太姨娘院子裡的人逗出了一肚子的火氣:一人一個說辭,全拿着他們耍着玩兒,以爲自己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現如今只要把滿院子的人都捉了起來,然後一個一個的問過去,總會能找到真正動手下毒的人;而且,再詢問那些人時就不會是像昨天一樣旁敲側擊了,直截了當並且不會再同她們客氣!
蓮太姨娘院子裡的人,除去老太太的眼線外,其他人哪一個都有可疑;趙一鳴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除了老太太使過去伺候太姨娘的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拿下,伶牙俐齒、機智巧辯的人,都是需用些教訓纔會說實話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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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章 沒有最毒啊
趙一鳴說話的時候,爲老太太留足了面子:“伺候太姨娘的人,這話說得可圈可點啊。
至於捉人,趙一鳴早在昨天一早就動了這個心思,只是他後來想到天一亮賀客們就要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捉人鬧得動靜大了,僕人們難保不會悄悄議論一兩句,萬一被賀客們聽到,趙府這臉可就丟大了:齊家齊家,家都治不好,何心爲官?所以,他當時才把此事按了下來。
趙安夫妻二人都答應了一聲,心下暗暗比較一番:老爺雖然做事同太太一樣條理分明,卻比太太狠、也霸道多了。
紅裳一直聽着沒有開口說話:趙一鳴的做法沒有錯,以他的身份這樣做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換作是她,直直的做事結果就難說了——兒子和媳婦就是不同啊。
紅裳看到趙安娘子要下去安排事情,這纔出聲喚住了她:“我今日去探蓮、琴兩位太姨娘時,已經同她們提過換人的事情——出了中毒這麼大的事兒,蓮太姨娘院子裡的人當然要一個不少的捉起來!謀害太姨娘的人,當然同她們脫不也干係;因爲昨日是宴客的日子,不好一下捉了這麼多的人,流出一言半語出去,反而讓世人看我們府的笑話;兩位太姨娘都是明白人,她們也早就意思要把院子裡的人換掉,只是一直沒有來得及說。”
趙一鳴多看了一眼紅裳:原來,裳兒和自己一樣,早就安了這個心了;居然一早便同太姨娘們提過了此事。
紅裳繼續說了下去:“只是老太爺和老太太還在病中,你們去捉人時不要弄得聲響太大了,免得驚擾了老人家靜養;去了以後要說的話呢,由太姨娘們的大丫頭同他們院子裡的人交待就好;這本也是太姨娘的意思,而我們只是替太姨娘清一清院子罷了——太姨娘病在牀上,這些瑣事自然是處置不也的。”
趙一鳴沒有驚異:他的妻子他早已經深知,她行事從來就是小心在意、力圖滴水不漏的。
趙安夫妻有什麼聽不明白的?趙安娘子當下行禮退了出去:捉人嘛,當然是宜早不宜遲;經過昨日一天,那些人想來已經認定自己沒有事兒了,早就把心放到肚子裡;眼下自己突然去捉人,那些人一定嚇得不輕,自己趁此立時詢問,說不定就會有人在驚嚇之中鬆了口,說出些什麼來。
趙一鳴自然也聽明白了紅裳話中的意思,他看向紅裳:“裳兒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紅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小心無大錯,更何況前日的事情,老太爺雖然沒有申斥我們,卻也沒有過多安撫我們;今天老太太雖然說了那樣的話,可是老太爺心中是不是真得對我們沒有了一點兒疙瘩,這還真難說清楚;這種時候,萬一有人到老太爺面前說幾句什麼,也許老太爺會改了想法呢?小心些,總是好的。”
趙一鳴摸了摸下巴:“應該不會,老太爺不是糊塗的人,他分得清是非。”
紅裳輕輕嘆氣:這也要看是什麼事兒,老太爺老來得子,總是寵愛一些的,雖然不會讓那庶子動搖了嫡子們的地位,但他心中對庶子的疼愛只會因此而更多——如果被人進言,說不定老太爺日後會如何算後賬呢。
而且,就算老太爺是個明白人,可是老太太卻不是個能分清是非的人,尤其是關係到老太爺的事情,她更加辨不清皁白了:尤其是眼,她過於緊張老太爺,會不會被哄騙還真難說——紅裳又不能把老太太關到屋裡,不讓人去探視老太太;哪怕她是以讓老太太養病爲由,不讓大多數人去探視老太太,她也會被告個“大不孝”!
那人,可是一直在找紅裳的錯處,只是沒有找到罷了;如果紅裳敢那樣做,紅裳真就會被官府問罪,連帶趙一鳴也不會好過。
只是,關於老太太不分是非的話,紅裳是不能對趙一鳴說出口的,尤其是不能當着丫頭們的面兒說。
趙安娘子去捉人後,下毒之事便要等一等再追查:怎麼也要讓趙安娘子把那些人先詢問一遍後,尋出可疑的人,再交由趙一鳴和紅裳處理。
趙一鳴又吩咐了趙安兩句,然後打發了趙安出去做事,便想喚人去請穩婆們來問一問是誰請了她們來接生的,又許了她們什麼條件等詳情。
可是趙一鳴還沒有喚婆子過來吩咐呢,趙安娘子便急急的奔了進來:“太太,不好了,不好了!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方老先生被老太太命人綁了,說要讓趙安把人送去衙門呢。”
紅裳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又急問:“人可送去了?”
趙安娘子搖頭道:“人還沒有送去,太太,也不會這麼快送去的;奴婢已經把老太太的話傳給了奴婢當家的,奴婢當家的會拖上一陣子,太太您快想法子,不然方老先生就會被安上殺人的罪名兒了。”
趙安娘子也不等紅裳再問,便把她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趙安娘子剛剛帶人到蓮太姨娘的院子裡,人還沒有叫來呢,老太太的人便尋到她,讓她趕快過去,說是老太太喚她有事吩咐。
趙安娘子不知道什麼事兒,急急的趕到了上房;老太爺還在裡屋睡着,老太太歪在外間的塌上正在生氣;她身旁立着的人裡自然有魏太姨娘。
原來老太太不知道聽誰說的,現在她十分懷疑老太爺幾個人中的毒,同方老先生脫不了干係;理由?理由很簡單:方老先生那裡有這種毒藥的解藥!
沒有人給紅裳去送信,是因爲老太太這次是讓人好言請了方老先生過去的,同去的還有吳老太醫;而方老先生到了老太太屋裡,也沒有說多少句話就被綁了:老太太斷定一件事情,總是很簡單的,就像老太爺一樣快,只是結果往往不同。
而且老太太這次發作的事情,同其它的事情不同,老太太院子裡的人,沒有一個敢擅自做主給大房和二房送信的。
老太太讓言梅帶着人把方老先生的住處好好搜一搜,然後讓趙安娘子安排妥當的人出府去好好查一查方老先生的藥鋪,倒底是什麼底細。
老太太當然不會認爲毒是方老先生下的,但是老太太卻認定那毒藥一定是方老先生配出來的,不然他哪裡能一下子就斷定老太爺中得是哪種毒,爲什麼又能拿得出解藥?老太太隨便說一種蛇毒,讓方老先生拿解藥出來,他卻拿不出來!
如此,還不是方老先生就問題?
老太太一連詢問方老先生幾遍,方老先生當然不會承認那毒同他有關係,只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解藥是如何有的;吳老太醫爲方老先生做保,可是老太太一概聽不進去,她雙目噴火的緊盯着方老先生,幾乎想要把他生吞下去!
吳老太醫被老太太氣得一拂袖子走了;當然是去找人了,他不能坐視一個好人被冤枉——雖然他不也奇怪方老先生爲什麼又解藥,可是他卻相信方老先生的爲人。
老太太讓婆子們把方老先生綁了,吩咐趙安娘子脫了方老先生交給趙安去,讓趙安帶着趙一鳴的帖子把方老先生送到衙門去審問:老太太不相信,衙門裡的大刑,還撬不開方老先生的嘴。
趙安娘子本想勸一勸老太太的,可是看到老太太在盛怒之下,言梅開口都吃是排頭,他便不敢再開口說什麼;她只能答應着帶了方老先生來尋趙安,一併給紅裳報個信兒:方老先生是紅裳的人,趙安夫妻可是早就知道的。
而且方老先生的解藥是如何有的,趙安夫妻也能猜想的出來:他們夫妻知道孫氏那裡有毒藥的事情,可是此事當着魏太姨娘如何同老太太說?
方老先生絕對同老太爺等人中毒沒有關係,反而使老太爺的救命恩人;可是老太太現在被人挑撥的恩將仇報,趙安娘子急得跳腳也沒有一點法子。
紅裳聽趙安娘子說完前因後果後,反而慢慢的坐了回去,她輕輕的道:“原來,是衝着我來的。”
“原來,是衝着裳兒來的!”趙一鳴的這句話,和紅裳同時出口,不過他說得又快又急,顯然氣得不輕。
此事怨得了誰?紅裳苦笑了起來;她在老太太身邊沒胡人——她也不敢安排人;不要說老太爺是個精明的人,就是趙一鳴也瞞不過去;如果紅裳真安排了人在老太太身邊,她根本不可能會得到老太爺和趙一鳴的信任,也就不用在今天等着有人設下計來害她了:她早被趙一鳴扔到一旁去不理不睬,任她自生自滅,不是紅裳離開了趙府,就是死在了趙一鳴各姨娘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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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病了以後,在老太太身邊安排人?
莫說紅裳忙得團團轉沒有空閒去安排人,就是孩子和她身邊也是要用人的,府中現在亂成一團的時候,孩子那裡更是要人看緊才成;而且趙一鳴也不是瞎子,現在他又在內宅之事上如此用心,紅裳這個時候安排個人到老太太身邊去,趙一鳴不會生出疑心來?
老太太身邊的娘子雖然關起了一些來,可是身邊的丫頭們卻是一個不少:如何安排人?
再說了,還有老太爺呢:他今天已經醒了,雖然眼下在沉睡,可是明兒就會好一些的,當他發現紅裳在老妻身邊安排了人,他會如何想?再加上前日紅裳在蓮太姨娘那裡的作爲,老太爺會認定紅裳沒有安好心,原來只是紅裳做戲騙過了他!到時,紅裳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不是兒女有心要架空老人家,安心要奪家產、奪家中的大權,想把老人送到佛堂中讓他們“靜養”,兒女們都不會在老人家身邊安插眼線人手——這本就是忌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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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章 項莊舞劍
趙安娘子只顧着急,沒有細想趙一鳴和紅裳的話,她只是連聲催問要如何做。
魚兒和畫兒的臉色卻是大變了,她們聽亂趙安娘子的話,便猜想到了接下去會發生什麼:綁了方老先生當然只是開始,那人的目的當然不是爲了對付方老先生。
那人也是項莊舞劍啊——紅裳飛快的轉着腦筋:此計好毒啊!只是,那人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呢?想除掉自己嘛,只是爲什麼到現在才設此計來對付自己呢?想來,自己開藥鋪的事情,當不是眼下才知道的。
紅裳可以確定,那人設此計應該不是爲了要除掉自己,至少不是單純的想要除掉自己;那人的主要的目的,應該是不想讓自己和趙一鳴,查問這兩日發生的事情!所以纔會想用此計來困住自己,那人才有時間重新安排一一看來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趙一鳴雖然着惱,不過他並沒有立時發作:現在可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以手指在桌輕輕叩了起來,他一面轉着腦筋,一面看向趙安娘子:你現在着急,一會兒只怕你會更着急的;遇到大事,事情越大越要沉得着氣纔可以。”
趙安娘子不明白趙一鳴的話,而魚兒輕輕一嘆,指了指宵兒:“大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現在綁得是方老先生下一個要被綁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趙安娘子看向宵兒,不相信的搖了搖頭:“爲、爲什麼?”然後她自己便想到了:“同方老先生同樣的理由?”
魚兒和畫都點了點頭,畫兒的聲音卻有些冷意:“至於綁了宵兒以後,老太太還會再綁誰,大娘還想不刷嘛?”
趙一鳴的臉色極爲難看,說話卻冷靜無比:“趙大娘子,不管你使出去的人查沒有查出方家藥鋪的底細來,老太太過一會兒也一定會知道宵兒是方老先生的孫女,而那藥鋪嘛一——”趙一鳴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可是語聲卻冰冷無比:“老太太當然就會知道是你們太太的;而方老先生同老太爺中毒有關,你說你們太太……”趙安娘子聽得愣住了,然後真得就像趙一鳴所說,她真急得要上房了:“原來、原來那人要害的人是太太!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7!”
魚兒和畫兒聞言都看向了趙一鳴:太太開藥鋪的事情同老爺說過了?她們又看向了紅裳:太太從來沒有說對宵兒說過,在老爺面前可以同方老先生祖孫相稱,那就是太太沒有同老爺說過纔對;不過聽老爺這話,怎麼好像早就知道方氏藥鋪是太太的呢?
不過,怎麼看老爺也不像是要同太太翻臉的樣子,所以丫頭們也就放心了不少。
紅裳聽到衆人的話後依然不驚不燥,平靜的看向了趙一鳴:“夫君一——。”藥鋪的事情,今日是不能不說了;不過想來也不用多說什麼,趙一鳴應該什麼都知道清清楚楚了纔對。
趙一鳴轉頭看了過來:“裳兒,那鋪子自然是你開的,不過呢,我卻是一直都知道的,你在開鋪子之前就同我說過了;當然包括了,宵兒是方老先生的孫女一事,我也是早就知道的。”
趙一鳴自然知道紅裳原本開藥鋪的用意是什麼,所以他才一直沒有挑破此事:那一腳,裳兒一直都在意的吧,並且一直沒有原諒他——一藥鋪只是裳兒爲了她自己的日後安排的一條後路
紅裳點點頭:“開鋪子的銀錢,是動用的我的妝奩。”她這是同趙一鳴說一下,免得他在老太太在前回話時.不明白根本而說錯了什麼,被那人捉住話柄兒。
至於開藥鋪的初衷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紅裳早已經熄了那個心,所以紅裳也就沒有提。
紅裳眼下最心急的還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方老先生的事情,她說完那一句後便道:“雖然趙安中以拖上一拖,不過請夫君發話救一救方老先生,那毒絕對同方老先生無關的;方老先生實在是救了老太爺等人的性命;至於那毒,是我們在孫氏那裡得來,由我交給方老先生的,其中的詳情現在來不及說了,等了結眼前的事情,晚上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趙一鳴震驚之極:“毒是孫氏、孫氏的?”這怎麼可能?那麼一個嬌弱的女子藏着毒藥做什麼?不過趙一鳴卻沒有懷疑紅裳的話,他在震驚過後,立時便自心中生出了怒氣:孫氏居心叵測!
“可是,她並不在府中啊?”趙一鳴立時想起,毒是孫氏的,可是她人並不在府中,老太爺等人是怎麼中得毒?
紅裳靜靜的看着趙一鳴,她相信趙一鳴能想得通。
“她們、她們是一起的?!”趙一鳴的現在可不只是震驚了,他簡直是驚得不能再驚了。
紅裳緩緩點頭:她們當然是一起的,只是眼下看來孫氏好似並不知道,她和魏太姨娘是一夥的。
趙一鳴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老太爺的話說對了,此事不能太過簡單處置一一隻是老太爺爲什麼不說明白,這兩個人是因爲百年之前的事愣,還是因爲老太爺幾十年前的事情呢?
“夫君,眼下還是先救下方老先生,其餘的我們需要從長計議。”紅裳輕輕提醒了趙一鳴一下。
倒不是趙一鳴不足夠穩,只是他猛然之間聽到,一時間有些太過震驚了;而紅裳一開始知道時,也一樣是極爲震驚的:趙府,倒底做過什麼,讓人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他們一家人呢?
對於方老先生,趙一鳴當然要救的;他收起了心神對紅裳點點頭,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言梅進來了。
言梅的臉上的神色很不自然,似乎有話要對紅裳說的意思;可是當她到趙一鳴的神色時,便聰明的沒有多說一句話,上前匆匆行了—禮,直接就講明瞭來意:“老爺、太太,老太太讓婢子來喚宵兒妹妹過去問話。
來得倒是真快!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了一眼後,紅裳便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話:雖然進屋的人只有言梅一個,但門外一定有同來的婆子或是娘子等人,她不想落人口實。
趙一鳴對言梅點了點頭:“正好,我有事兒要回老太太,便和你們太太一起帶着宵兒過去吧,你先去回老太太,我這裡還要處置一點兒事情,馬上就到。”
言梅愣了一下,看了看紅裳和宵兒什麼話也沒有說,答應一聲福了一福便告退出去了;言梅出去,真得有兩個婆子等着,看到自己一個人出來都奇怪的緊,走出幾步方纔問言梅,被言梅兩句給吱唔過去了。
趙一鳴直接對趙安娘子道:“你去傳我的話,讓趙安先等一等,不要急着把方老先生送官,我有事兒要回老太太,等我回完了老太太以後,再處置此事也不遲。”趙安娘子答應着,轉身跑了出去。
趙一鳴起身彈了彈衣衫,然後對紅裳伸出乎去:“裳兒,我們走吧。”
紅裳伸出手握住了趙一鳴,借力起身點頭:“只是,你在老太太跟前也不要太爲我說話,不然……”
趙一鳴聞方臉色稍緩,他稍稍緊了緊握着紅裳的手:“你放心,我都明白的。這一次,我和你一起,絕不會容你受半點委屈。”
紅裳明白趙一鳴這話的意思,她看了看趙一鳴只是輕輕一點頭:“走吧,我們現在過去已經不早了,說不定到了老太太那裡,老太太已經知道宵是方老先生的孫女了呢。”
趙一鳴“黑”了一聲兒:“那人的心計,我是領教了!不過,就算這一次捉不到那人的把柄,也要給她些觸色看看;讓她動彈不得,看她如何再害人。”
紅裳輕輕一笑:“也不要讓她一都動彈不得,不然怎麼捉住她的痛腳兒?”趙一鳴搖頭:“我自然知道,不過此次一定要給她些教訓纔可以!”一面說着話,他一面扶了紅裳急急上車趕去了上房。
紅裳一路上都在想心事:如果老太太身邊有自己的人,也許不會讓魏太姨娘如此容易得手,但也並不一定能阻止的住:畢竟魏太姨娘算是主子,而她人都婢僕;兩三句話調開幾個人,對於魏太姨娘來說並不是難事兒。
紅裳心頭越想越煩悶:老太太雖然對她已經沒有惡感,但卻常常被人利用,言梅本就是一個聰明的人,可是卻不能阻止老太太被人所惑。
老太太如果以後掌掌冷不丁的在自己背後來上這麼一出,自己要捉住那人的痛腳就更難了;只是安排人到老太太身邊去,趙一鳴面前還真不好說:他做爲兒子,送婢僕給老太太使用可以,但是送婢僕另有目的他卻是絕不會同意的。
紅裳最終還是捨棄了這個念頭,看來只得另外想法子應對了,不能總讓老太太被人利用吧?把事情照直說也是不行的,老太太的性子瞞不過多少事兒,她一知道後打草驚蛇是遲早的事兒,到時也是給自己添亂罷了。
趙一鳴和紅裳到了上房時,老太太還歪在榻上生氣呢,屋裡只有魏太姨娘和幾個大丫頭。
老太太看到趙一鳴和紅裳,招了招手:“你們來了更好,過來——起聽聽;真真沒有想到我們府中居然出了內賊!而且還是在媳婦你的身邊,只一想我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太太說着話看向宵兒,眼神便凌厲了起來:“你這個丫頭給我跪下回話!”
九十三章 一波三折
宵兒聽到老太太的話,上前跪倒在地上,她早已經知道來了以,老太太一定會發作她,所以宵兒很平靜:太太和老爺不會不管她和祖父的。
宵兒並沒有過多擔心祖父,她知道趙安夫婦一定不會讓祖父受太大的苦;她更加相信太太,一定能救得了她祖父。
“你小小年紀,哪裡來得醫術居然能讓太醫都誇一句好?如此好的醫術你又爲什麼要賣身爲婢?而且你一診脈便斷定了老太爺是中了什麼毒,還能以針定住老太爺的毒性?你比那老太醫還厲害三分啊。你進趙府倒底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要害老太爺,你還不從實着招來?!”老太太聲色俱厲。
宵兒叩頭:“婢子自幼隨祖父學醫,所以略懂一些醫術;賣身進府也是因爲祖父急病,爲救祖父不得已而火之;至於老太爺所中的毒也是婢子原來見識過,所以纔會識得毒性;婢子並沒有害過老太爺及府中任何一個,還請老太太明鑑。”
老太太當然不會相信宵兒的話,正待再喝問時,外面有娘子進皋回話:原來老太太自己使了人出去打探方氏藥鋪的事情。
老太太會如此做,趙一鳴和紅裳早已經料到了,所以並不意外:比紅裳預料的要晚一些,不過用時還是太短了一——紅裳眼底閃過一絲冷笑,是這娘子心太急了呢?還是魏太姨娘已經有些亂了心神,顧不得此等的細微處?
紅裳掃了一眼魏太姨娘: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偏頭看了香草一眼;而那香草低下了頭,好似做錯了事情一樣。
看來,這個錯漏之處是出在香草身上:香草一向也是個極謹慎小心的人,她怎麼會關鍵時候讓人出了這樣的錯漏來?紅裳眼睛微微眯了眯,她因爲什麼事情分了心呢?
那娘子跪倒在地上,把方氏藥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去:說得極爲詳細全面,方氏一家人,及紅裳都提亂了,幾乎沒有遺漏什麼“重要”的事情一一讓老太太懷疑紅裳的地方,一點兒也沒有遺漏。
紅裳聞言一點兒驚訝沒有,平平靜靜的坐着;就連趙一鳴也是——派閒適的吃茶:他們好像沒有聽到,也好像認爲這娘子說得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魏太姨娘看到紅裳和趙一鳴兩個人如此氣定神閒,心下便不安起來:難道老爺知道太太開了藥鋪?不可能啊,不是說老爺從來沒有去過那藥鋪,而且他明顯不知道宵兒和方老先生的關係纔對。
難道是太太剛剛對老爺說了藥鋪的事情————這更不可能了,此計剛剛開始,太太就能一下子想明白所有?就答她能想明白此計,也沒有時間同老爺源源本本把事情說清楚,一會兒自己見機行事,總會在老爺的話中找到破綻:他是絕不會清楚那藥鋪的事情。
老太太聽完那娘子的回話,驚愣了好一會兒,纔看向紅裳:“媳婦,那藥鋪是你、你…一”讓她相信紅家下毒手要害老太爺和衆人,還真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老太太立時便想到了太姨娘臨盆那一天紅裳的舉止,她心下的懷疑下子更大了:難道媳婦真得擔心那庶子生出來,會對自己那寶貝孫子不利,所以想下手除掉那孩子嘛?
老太太心念一轉,又想到紅裳也願意代自己養育那庶子:也許是她另有目的呢?老太太想到這裡,便有些相信紅裳是有心要下毒手害人,她心中便有了火氣。
害得老太爺半死不活,這府中便只能由媳婦來掌管了,還是她想誰死就誰死的?老太太的眼睛眯了起來,看向紅裳的目光不善起來。
紅裳起身一禮:“回老太太,那藥鋪的確是媳婦的。”
趙一鳴適時開口繼續說了下去:“.母親,裳兒開藥鋪的事情兒子一直知道,原本就是兒子的意思,想開個鋪子給裳兒做消遣之用,但是後來鋪子所用銀兩出自於裳兒的妝奩,所以兒子纔沒有告知母親和父親,不想卻讓母親誤會從而動了氣,倒是兒子的不該和不孝了!”
說着話,趙一鳴已經起身拜了下去:“還請母親責罰。”趙一鳴把所有的大事都用三兩句話消掉了:老太太你誤會了,兒子開得鋪子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家人?
紅裳也一起拜了下去:“請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沒有想到藥鋪的事情兒子是知道的,而且還是兒子的主意讓媳婦開的鋪子那藥鋪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老太太還沒有開口說話,魏太姨娘上前給老太太輕揉肩膀並道:老太太,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動氣了;而且現在一切都清楚明白了,您也可—放了;依婢妾說,老爺和太太一起開的鋪子怎麼可能有問題?就算鋪子裡的哪個人有什麼壞心,老爺免不了去走動的,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那些人的壞心?當然不會留下那樣的人來禍害我們府了,老太太您自管放心就是。”
老太太聽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看來是我太過急燥了一些,唉,老太爺中毒讓我心裡靜不下來,一心只想找到那下毒的人,把她千刀萬剮了,不想卻一氣之下牽累了好人;快,讓人把方老先生請回來,我要好好給人家賠個不是;宵兒你這個丫頭也快起來吧,是我錯怪了你們,我是老糊塗了,你這個丫頭不會往心裡去,是不是?”
宵兒還沒有答話,跪在地上回事的娘子忽然開口道:“老太太,您和太姨娘這一說話,奴婢有一句話不得不回了;據藥鋪的夥計與鄰里們說,從來沒有在鋪子裡看到過老爺和太太。”
一句話就讓老太太的臉色又變了,而魏太姨娘好似因爲自己剛剛說得話不對,差點把壞人當成了好人,嚇得一張臉全白了,連替老太太捏肩膀的手都放了下來,站在那裡低頭一動也不動了,更不要說開口說話了。
其實,魏太姨低着頭正好掩去了她嘴角的一絲笑意:老爺想替太太擋下此事?哪能讓你簡單兩句話就把事情揭過了?她怎麼可能會如此便宜老爺和太太。
老太太沉下臉來,掃了一眼趙一鳴和紅裳,然後看了一眼魏太姨娘:“你說,我能放得下心來嘛?我就願意生氣?”魏太姨娘好似嚇得不輕,喃喃半晌也沒有答出話來。
老太太看向趙一鳴和紅裳:“你們有什麼話一併說出來吧,我不相信中毒的事情同你們有關,可是那鋪的人卻不一定了;說吧,那藥鋪倒底是不是你們的,一鳴你倒底清不清楚藥鋪裡的事情?”
老太太卻沒有問紅裳。
趙一鳴欠了欠身子:“老太太,那不過是一個小藥鋪,只是給裳用來消遺,因爲方氏一家的醫術不錯,所以裳兒才同兒子相商留了他們下來;我們根本就沒有指望着那鋪子過活,我和裳兒只不過是看看帳目便罷,哪裡會爲這麼一個小鋪子上心,根本不會去鋪子裡看看的。”
老太太的臉色又緩了下去:一鳴說得也對,可是那方氏一家卻依然不是能信得過的人。
趙一鳴的話並沒有說完,他繼續說道:“我和裳兒都有事情要做,也不會爲了一個小鋪子就誤了我們府中的事情,不過那裡怎麼也用了銀兩的,兒子和裳兒當然不能什麼也不聞不問的;所以我吩咐了趙安,時不時的使個人過去看看,還叮囑過他們,不要讓藥鋪的人知道,時日一久,兒子和裳兒倒真是信了方氏一家人,都是老實本份的人,這絕假不了的。”
讓人去探藥鋪的事情是有,不過是趙一鳴原本的用意卻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他最初是想看看那鋪子是不是真得爲紅裳所開,後來又想看看那方氏一家人的人性如何,擔心紅裳爲人所騙。
趙一鳴當初的無意之舉今日他卻拿來正正好可以消掉老太太的疑
趙一鳴說完後,命人把趙安和探藥鋪的人都找了來,向老太太陳述了一遍;老太太聽完後點了點頭:兒子說得十分有道理啊,一個小藥鋪哪裡金用得着兒子媳婦去看着?而且兒子使人一直看着那藥鋪,方氏一家人應該也沒有問題,有問題兒子早知道了。
魏太姨娘聽到後來她的臉色變了變,可是她實在是不好再開口說什麼了,不然就會被人懷疑的;她想來想來去,只能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娘子。
那娘子叩了一個頭:“在藥鋪裡,奴婢們找到了一點毒藥,其中有一樣已經不多了;奴婢找大夫問過了,那些毒藥還不是一種,有一種的確是我們老太爺所中的那種毒;同毒藥放在一起的,還有一些解藥。”
老太太的眉頭緊皺了起來:“有毒藥?!拿上來我看看!”這可是鐵證如,老太太看向趙一鳴的眼光也有些不善起來:自己的大兒子難道爲了他的妻子,根本不顧老父的安危了嘛
。
九十四章 假的豈能做真
那娘子自身上取出了一包東西,言梅走過去把那包東西取到了手中,又輕輕放在了小桌上;言梅始終不相信會是方家的人害了老太爺——方家的人救了老太爺啊!可是當她看到老太太一臉的怒色,最終只在心底一嘆,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說了,也只是換來幾句喝斥,老太太現在那裡,還能聽得進良言相勸?
老太太看到言梅只是把小包放了下,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道:“打開啊,你愣着什麼呢?”言梅只得把包打開了:裡面是幾個的小紙包。
言梅又把小紙包打開,裡面是些粉末,各包裡的顏色不太一樣;衆人只憑看是不能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只能看得出來是藥粉:雖然屋裡的衆人大多數都猜出了這藥粉是什麼東西,可是沒有一個人敢把心中所想說出來的。
老太太指着那些藥粉問道:“這裡面哪個是毒藥?”那娘子答了一句:都是毒藥!把老太太嚇了一跳後,那娘子纔給大家解了惑,把小包一個個指向老太太詳細的說了一番:叫什麼名兒,是做什麼用的。
老太太聽了一個明白卻也大怒:“這麼多的毒藥,還想害多少人?!”
就像那娘子所說,那些小包裡的確是孫氏所有的幾樣毒粉,不過卻不是全部的,讓婦人不能生育的藥粉這裡面卻沒有;而且藥粉的分量也不對,幾包藥粉已經不是宵兒自孫氏那裡偷拿出來的那麼一點點了:老太爺所中的那種毒,藥粉倒還是隻有那麼一點點,其餘的毒粉卻比應該有的多了不少出來!
紅裳看了一眼那些毒粉,心下了然這是有人在嫁禍,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娘子:動手栽贓嫁禍的人應該就是此人;只是——此人不少老太太的人嘛?
趙一鳴看向紅裳,他只聽到紅裳說那毒粉是孫氏所有的,看到如此多的毒粉後他以目相詢:這些毒粉是不是原來就在藥鋪中的——他當然不懷疑紅裳和方老先生等人,只要確認一下毒粉的來歷。
就算毒粉是藥鋪的,老太爺所中的毒液不會是好裳和她的人下得手:關於這一點,趙一鳴十分的肯定;他相信紅裳,所以也相信紅裳相信的人。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趙一鳴那些毒粉並不是藥鋪所有:毒粉都不是藥鋪ideas,一些得自孫氏,一些卻是被人動了手腳放進去的。
趙一鳴飛快的掃了一眼魏太姨娘,然後又看了看還在地上跪着的那娘子:魏太姨娘和孫氏,看來這是一起的!而且,這個娘子卻是老太太的人,怎麼會聽魏太姨娘的話呢?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蹊蹺。
趙一鳴一面想着,一面看了趙安一眼:這個娘子的底細,他要好好地過問一下才成。
老太太哆嗦着手指着小紙包:“這些毒藥,足以讓方家滅家了!朝廷有明令,方家的人這是自尋死路。”
那娘子面有得色的答應一聲兒;可是魏太姨娘面上卻閃過幾分擔心:她如果能打斷這個娘子的話,絕不會讓她如此說的。
老太太看向趙一鳴,然後又看向紅裳:“此事,你們是不知道的吧?”方家的人會害老太爺,老太太極容易接受,可是兒子和兒媳婦想要老太爺的命,這讓老太太特別不願意相信:雖然她已經信了幾分。
紅裳聞言悄悄看向趙一鳴:我上前開口辯駁?趙一鳴輕輕一搖頭,給了紅裳一個安心的眼神;他起身走了過去,細細的看了那毒藥,對老太太一禮:“老太太,關於這些藥粉兒子有幾句話要問一問這位娘子,還請老太太允許。”
老太太看着趙一鳴,心下雖然十分的惱怒,可是也知道這些藥粉事關老太爺的中毒,再說是她自己的兒子,她怎麼也盼着他與此事無關,多以點了點頭便同意了。
如果不是牽扯到了趙一鳴,老太太早已經發作出來,讓婆子們進來綁人了。
趙一鳴看到老太太同意了,便回身指着那些藥粉道:“這些藥粉我是一種也不識的,屋裡可有人識的?”
自然沒有人說識得這些藥粉:怎麼可能會識得呢?
趙一鳴看向那娘子淡淡的道:“你是做什麼的,可是學過醫、認得藥材?”
娘子拜了一下:“回老爺的話,奴婢只是在老太太的屋子裡掌管灑掃之事的,沒、沒有學過醫,不識得幾樣藥材。”
趙一鳴還是平平淡淡的樣子:“那你是如何識得這些藥粉的?”
趙一鳴的一句話,讓屋裡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那娘子:是啊,她是如何得知這是些什麼藥的?這事兒有些奇怪。
紅裳卻沒有奇怪,她知道趙一鳴還有後招,而且相信趙一鳴一定能解決此事,所以她大半的心思並不在當前的事情,反而悄悄地注意着魏太姨娘的舉止與神色變化。
紅裳在趙一鳴問出最後一句話來時,更是盯緊了魏太姨娘:果然,她的神色有了變化,雖然極快就恢復了正常,可是還是被紅上注意到了。
紅裳心中冷笑:就算你心急如焚又能如何?趙一鳴所用乃是陽謀,你所用的詭計見不得光,如何敢同趙一鳴正面交鋒?所以,就算這個娘子說錯了話,你也只能聽着乾着急;而且一會兒,你只能更着急!
紅裳脣邊露出了幾分笑意;不過,今日當不會如此就算完,他們夫妻可還備了厚禮,要好好地“謝一謝”她呢。
那娘子聽到趙一鳴的話後心下一驚,幸虧多少還有些急智,眼珠轉了幾下看到一旁跪在地上的宵兒時,急急分辨道:“奴婢原也是不識得,是聽了方家的人所說,奴婢才依樣花葫蘆向老太太和老爺,太太回稟清楚的。”
趙一鳴聽完那娘子的話,輕輕笑了一聲:“如此說起來,你做事十分用心啊,出府的時間雖然不是很久,卻把藥鋪的事情不分鉅細打探的一清二楚,並有時間把藥鋪裡裡外外搜了一個乾淨,還能有時間捉了方家的人詢問毒藥的事情;依我看,你只在老太太房中做個灑掃的頭兒,實在是委屈了你!”
趙一鳴說到這裡,聲音已經冷了下來:“我們衙門裡經年的老吏也不如你能幹啊,不如明兒我薦你倒衙門裡領份差事兒,讓那些老吏都回家好好歇一歇吧;你一個頂他們十個足足有餘了。”
老太太聽到這裡,多少也聽出了一些味道來,對娘子的話也有了疑心:這娘子出府的時間還真是不久,怎麼能做得了這麼許多事情?
那娘子聽完趙一鳴的話都臉白了三分,她掃了一眼老太太后,對趙一鳴叩頭:“奴婢做事一向認真,不敢逃懶的;搜藥鋪是奴婢搜的,”
打探的事情卻是小廝們去打探的,而且那方家的人,奴婢也沒有問幾句,它們一說說出了藥名和作用後美女比聽說是毒藥,女比的魂就嚇掉了,急急便趕了回來,所以用時並不久。
娘子不分辨還好些,她這麼一分辨,讓紅裳眼中浮現了一絲笑意,掃了魏太姨娘;此人已經亂了陣腳,就算那設計的人再精明又能如何,所用非人啊;假的,就算你做的再真,還能變成真的不成?
而魏太姨娘差點被娘子的幾句話給氣死,她心知這娘子要壞事兒,可是左右看了看,她又不敢隨便找藉口出去————老太太好哄,可是太太和老爺都不好哄騙;她即使出去了,也不能做什麼補救了。不然一定會被人捉住的。
趙一鳴嘿嘿冷笑了兩聲:“原來如此啊!你帶了幾個人出去,又是由哪幾個人打探的消息,你是帶着哪幾個人搜的藥鋪?把這些人說出來,由大管家把人找來爲你證實一下,也免得我錯疑了你。”
趙一鳴乾脆把話挑明瞭:我就是認爲你所說是假的!
那娘子聽到趙一鳴的話身子就是一顫,在趙一鳴的盯視下,她不得不說出小廝的名字來,吶吶的說出了兩個名字後,便再也說不出其他人了。
一共就她帶着兩個小廝、一個車伕去的,哪裡還能有人。
老太太聽到這裡,當然知道這個娘子的話不盡實了,她一肚子火氣就要忍不住發作出來;知母莫若子,趙一鳴當然極了解的老太太的人,他及時回身對老太太道:“老太太,容兒子把此事代您問個清楚明白?以便讓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兒子知道您早已經什麼清楚明白,不會被小人所惑,所以才讓兒子問這娘子的;不過您有病在身,這樣的鎖事,還是由兒子代您處置爲好,你只管好好歇一歇。”
如果一開始趙一鳴如此說,老太太絕不會吃他這一記馬屁,當然也不會答應他;但是現在老太太聽完後心裡卻舒服了許多:當着許多人的面兒,她如果被一個娘子所愚,也實在是很丟臉面的事情;所以趙一鳴的話音一落,她便很痛快的答應了趙一鳴。
趙一鳴看了看現在神色不安的娘子後,對趙安道:“把那兩個小廝帶過來,一會兒我有話要問他們。
趙安答應了一聲兒,自有人去找那兩個小廝過來。(本章完)
九十五章 計敗尤想網破
趙一鳴一開始就可以叫小廝來同娘子對質,以娘子所說的話以及她所用的時間,這便是個極大的破綻,小廝一來也能讓娘子啞口無言;只是卻會傷了老太太的面子——她又在病中,而且那樣做,也不能把娘子像現在這樣逼到如此地步。
趙一鳴一步一步引誘着那娘子,讓她自己用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
魏太姨娘忍不住看了一眼趙一鳴,她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懼:他真的太像老太爺了!不,不,比老太爺當年還要厲害些;這些年,自己沒有被此人發覺,實在是太過幸運了。
魏太姨娘在心中實實在在的感謝了老太爺一番,感謝他認定了男人不應該爲家事煩心:如果不是老太爺如此做,還如此教養了兩個兒子,她哪裡能平平安安在趙府待到現在?
趙一鳴看向那娘子:“我們先不說你如此能幹的事情了,再說一說另外一件事情吧。”娘子聞言鬆了一口氣,而魏太姨娘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警惕:趙一鳴絕對不會放過娘子。
紅裳看到魏太姨娘的神情變化,對她更是高看了一眼:要捉住此人證實趙府的大多數事情都與她有關,並不會那麼容易的:看來真要好好的商議一番,細細的佈置纔可以。
趙一鳴說完後便不再看那娘子,他轉身坐回椅子吃了一口茶看向紅裳:“我實在是有些口渴了,。”
紅裳一笑,明白趙一鳴的意思,便起身道:“那麼,暫且由妾身代夫君問一問好了。”
趙一鳴點頭道:“也好,我暫且吃兩盞茶歇一歇。”
老太太並沒有不同意,她閉上了雙目似乎在養神一樣。
內宅畢竟還是由紅裳主理,所以一定是要由紅裳立威纔可以;這一直是趙一鳴堅持的,只是他不再認爲,他對內宅的事情要不聞不問。
紅裳走到桌前看了看藥粉,對言梅道:“剛剛我沒有聽清楚,這些都是些什麼藥,你在給我說一下吧?
言梅指着小紙包說了兩個毒藥的名字以後,後面的便不知道哪一個是哪一個了:雖然她還記住了一藥名兒,卻不知道哪個藥末配哪個名字。
魏太姨娘的面色立時變了!她掃了一眼趙一鳴:看來此事,在一開始的時候,老爺和太太就知道了破綻,只是他們沒有一下子揭破,偏要一點一點來——他們夫妻安心要讓老太太相信他們,信到誰再說他們半個不字,老太太就會發怒的地步!
老爺和太太好手段!居然要封上老太太的耳朵嘛?魏太姨娘低頭默想着對策:老太太對於她來說,有用的很,當然不想如此放手。
那娘子聽到紅裳的話後臉色也變了一變,她看言梅說不出話來了,便趁機強笑首要給紅裳指認那些藥粉:“太太,想來是奴婢聲音太小,太太沒有聽清楚,那奴婢再給太太說一次好了。”
娘子還是有一些心機,她故意歪曲了紅裳的用意,讓老太太不至於多想。
紅裳冷冷瞪了娘子一眼,倒也沒有大聲喝斥她,話卻說得極爲不客氣:“我有問你嘛?你一旁候着,一會兒我少不了要問你的,有時候讓你說個儘性。”
娘子被紅裳一句話說得只能閉上嘴巴,可是眼神卻閃爍起來,神色更是添了驚懼。
老太太此時也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那幾樣毒粉:她也只不過記住了一兩個而已。
趙一鳴放下了茶盞看向老太太,開口了:“老太太想來也記不得這些藥名吧?老太太您再稍待,等裳兒再問上幾句;您雖然什麼都清楚明白,可是屋裡的人大部分都不明白;再說總要讓此人心服口服認罪,方纔是正理。”
老太太點了點頭,陰鬱着一張臉看了一眼那娘子,又閉上了眼睛。
紅裳又一連指了幾個人,讓她們上前說出藥粉的名字來,那些人卻無論如何都答不全。
紅裳直到此時纔回過身來,她看向了魏太姨娘,似乎是想讓她出來說一說藥粉的名字;魏太姨娘被紅裳看得出了一背的冷汗:她爲了自保只能假作認不全藥粉,但是她感覺太太已經看透了她一樣。
紅裳看了魏太姨娘一會兒,忽然轉身盯着那娘子輕輕的問了一句:“我不識得這些藥粉,屋裡的其他人應該也都是不識得的;所以大家不能聽上一聽便記住這些藥粉的名字,就更不要說這些藥粉是做什麼用的,聽過之後也能記得一清二楚;只是,你爲什麼每一種毒粉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還能把每一種的作用說得那麼詳細呢?”
老太太直到現在才明白了趙一鳴和紅裳的用意,她現在不止是對娘子的話起了疑心,她已經確定這個娘子再說謊騙她,居然想挑撥她疏遠趙一鳴——離間她們母子,這樣的奴才活活打死都太便宜了她!
可是老太太怒火沒有發作出來,趙一鳴很是及時的過去給老太太揉起了肩:“老太太,您就養養神,這些瑣事,自有我和裳兒料理。”
老太太纔沒有說話:她眼下對兒子和紅裳都心有愧疚,所以也就任他們夫妻作爲了;而且她也想弄明白,這些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太爺的毒到底是自何而來。
那娘子的臉聽完紅裳的質問,已經蒼白的嚇人了,她還在做垂死掙扎:“奴婢也不是聽了以便就能記住的,奴婢因爲要回主子的話,怕說不清楚,所以讓那方家的人說了好幾遍,奴婢才能勉強記得。”
紅裳也不怒,只是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方家的人會怎麼說?”
宵兒在紅裳的示意下,對這老太太扣了一個頭道:“這位大娘,說話要憑良心啊,那些毒粉是方家的人說給你聽的?不知道是哪個方家的人說得?婢子也是方家的人,可是據婢子所知,方家的人裡能識得這些藥粉的人,只有婢子祖父還有婢子。”
那娘子看着宵兒喝道:“你巧言也是無用的!”
宵兒十分不屑的看了那娘子一眼:“婢子不是巧言,藥鋪的四鄰都知道我們方家誰識得藥性,婢子所言儘可以去查問虛實;大娘去搜藥鋪時,鋪子裡只有我母親和兩個妹妹及小弟,可是我母親卻是不識得幾味藥材的,她更加不會識得這些藥粉;而我大妹雖然多知道一些藥材,但依然還只是一個學醫的學徒,這些藥粉她還辨別不出來,更加是沒有見過,她如何能告訴你哪個藥是什麼,又是何作用的呢?小妹和小弟還在幼齡,不用婢子說什麼,只要把他們叫道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只要一看也知道他們二人不會識得藥材。”
紅裳直到此時纔回過身來,她看向了魏太姨娘,似乎是想讓她出來說一說藥粉的名字;魏太姨娘被紅裳看得出了一背的冷汗:她爲了自保只能假作認不全藥粉,但是她感覺太太已經看透了她一樣。
紅裳看了魏太姨娘一會兒,忽然轉身盯着那娘子輕輕的問了一句:“我不識得這些藥粉,屋裡的其他人應該也都是不識得的;所以大家不能聽上一聽便記住這些藥粉的名字,就更不要說這些藥粉是做什麼用的,聽過之後也能記得一清二楚;只是,你爲什麼每一種毒粉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還能把每一種的作用說得那麼詳細呢?”
老太太直到現在才明白了趙一鳴和紅裳的用意,她現在不止是對娘子的話起了疑心,她已經確定這個娘子再說謊騙她,居然想挑撥她疏遠趙一鳴——離間她們母子,這樣的奴才活活打死都太便宜了她!
可是老太太怒火沒有發作出來,趙一鳴很是及時的過去給老太太揉起了肩:“老太太,您就養養神,這些瑣事,自有我和裳兒料理。”
老太太纔沒有說話:她眼下對兒子和紅裳都心有愧疚,所以也就任他們夫妻作爲了;而且她也想弄明白,這些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太爺的毒到底是自何而來。
那娘子的臉聽完紅裳的質問,已經蒼白的嚇人了,她還在做垂死掙扎:“奴婢也不是聽了以便就能記住的,奴婢因爲要回主子的話,怕說不清楚,所以讓那方家的人說了好幾遍,奴婢才能勉強記得。”
紅裳也不怒,只是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方家的人會怎麼說?”
宵兒在紅裳的示意下,對這老太太扣了一個頭道:“這位大娘,說話要憑良心啊,那些毒粉是方家的人說給你聽的?不知道是哪個方家的人說得?婢子也是方家的人,可是據婢子所知,方家的人裡能識得這些藥粉的人,只有婢子祖父還有婢子。”
那娘子看着宵兒喝道:“你巧言也是無用的!”
宵兒十分不屑的看了那娘子一眼:“婢子不是巧言,藥鋪的四鄰都知道我們方家誰識得藥性,婢子所言儘可以去查問虛實;大娘去搜藥鋪時,鋪子裡只有我母親和兩個妹妹及小弟,可是我母親卻是不識得幾味藥材的,她更加不會識得這些藥粉;而我大妹雖然多知道一些藥材,但依然還只是一個學醫的學徒,這些藥粉她還辨別不出來,更加是沒有見過,她如何能告訴你哪個藥是什麼,又是何作用的呢?小妹和小弟還在幼齡,不用婢子說什麼,只要把他們叫道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只要一看也知道他們二人不會識得藥材。”
宵兒對着老太太、趙一鳴和紅裳各磕了一個頭:“還請老太太、老爺、太太做主,喚了我家母親諸人來問一問,她們可曾見過這些東西;而且奴婢家中的事情,四鄰都是極清楚的。家母與弟妹都對藥材一知半解,根本不可能會認得這毒粉。”
趙一鳴淡淡的加了一句:“假設這些毒粉是方家的,那麼方老先生如何會把如此秘密的事情說與家中婦孺知道,而且還說得如此詳盡呢?”
宵兒的話說完,那娘子的一張臉完全的白了,再聽到趙一鳴的話,她眼前更是發黑。
這娘子這所以會那樣說辭,是她完全想錯了一件事情:原本她去藥鋪時,根本就沒有想到藥鋪裡會有毒粉,她身上帶着的藥粉是香草交給她,讓她去栽贓的;當她在方老先生住處的廚子裡找到這些藥粉時,她也愣住了,然後便笑了————看來這藥鋪真得有問題,居然藏有毒粉,不管方家的人藏這些毒粉有什麼用,老太爺中毒一事他們卻真的推脫不掉了!
而藥鋪的一些事情,香草已經告訴了那娘子,所以娘子根本懶得去藥鋪四鄰做樣子打聽,而她在藥鋪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搜:她自己主要搜的就是方先生的住處,當她看到櫥子裡的毒粉進,想當然的認爲方家的人都識得這些東西,所以根本就不曾問過方家的人一句話,就急急的趕了回來邀功。
她是心切立功好早早拿到好處。
看到老太太冷冷瞪過來的目光,這娘子差一點兒癱軟到地上;可是她掃了一眼魏太姨娘和香草,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如果真的事敗,只能她自己認了!
而到此時,魏太姨娘一直低着的頭微微偏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一眼她身側的香草:香草的臉被魏太姨娘瞪的也發白了。
娘子知道不能咬出魏太姨娘來,可是她也不想小命不保,所以強自撐上沒有讓自己倒下,兀自分辨道:“老太太,方家的人當然不會承認這些藥粉是她們家的,她們的話如何能信?”
紅裳看着娘子,輕輕的道:“你的話,又如何能讓我們相信呢?”
娘子被紅裳的話一下子噎到了,待她想要再強辯時,趙一鳴吩咐趙安帶的小廝們到了。
魏太姨娘看到小廝時幾乎想閉上眼睛:完了,完了,此計又完了——不要說這該死的娘子回來的如此快,就算看這娘子現在的面色,也知道她根本不曾去藥鋪四鄰打探過!
自己苦心想出來的計策,居然就這樣輕易毀在了一個愚笨之人的手中;魏太姨娘的胸中一陣翻騰,一口氣堵得她心都有些發痛。
小廝們雖然得了些那娘子的好處,可是被喚他們來的人嚇得早已經失了魂魄,哪裡還有什麼虛言?當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本章完)
。
九十六章 鬥得便是心智
老太太聽到那娘子根本沒有打探過藥鋪的情形,心下惱的幾乎立時就想把這娘子打死,免得她在這裡丟自己的人;可是因爲趙一鳴說過“老太太什麼都是清楚的”,所以老太太把喝罵娘子的話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紅裳看老太太又閉上了眼睛,她才問道:“你問也沒有問過,卻如何把方氏藥鋪的一些事情說的出來?”
那娘子悄悄看了看老太太,又飛快的掃了一眼魏太姨娘,喃喃的半晌迸:一是奴婢自己原來打聽來的。”
紅裳也不問她那話的直假,只道:“你一個奴婢打聽主子的事情,是何居心?而且知道那鋪子是我和老爺所開,還對老太太說了那番話,你是什麼用心?”
紅裳的話說得平平淡淡,可是聽到那娘子的耳朵中,卻如巨雷一般,哪裡還能答得出話?在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老太太冷冷哼了一聲:“其心可誅!”
那娘子立時便面色如土,身子抖作了一團。
趙一鳴不輕不重的依然給老太太揉捏着肩膀,他的雙眼卻冷冷的看向了娘子:“方氏一家可是京中的百姓,雖然受僱於我們夫妻,但卻不是我們趙府的僕從!你一個小小的奴婢,居然說搜鋪面就搜鋪面,說搜人家內宅就擒人家內宅,你當你是衙門的老爺嘛?還是,你存心要敗壞我們趙府的名聲!”
老太太聞言眉頭跳1跳:搜藥鋪的確是傷了兒子和媳婦的體面,這該死的奴婢是沒有把他們當主子看待啊!而且她是自作主張搜藥鋪、搜方氏一家人的住所,這本身就已經犯了本朝的律典!自己這個主子也有欺管不嚴之過。
而且,如果讓京中百姓得知,一定會認爲是趙府仗勢欺人:落個惡霸的名聲兒,趙府的子孫後代也就不要再想有前程了。
老太太偏了偏頭看向趙一鳴:“此乃惡奴,不能輕饒了她!”這算是對趙一鳴和紅裳有個交待:這人是她使馮—去打探方氏藥鋪底細的;而且父母的奴僕做錯了事情,一般做兒女的是不便處置的,這也是孝道。
趙一鳴和紅裳都欠身答應了一聲兒。
那娘子聽到趙一鳴的話後,已經嚇得涕淚橫流;再加上老太太的一句話,她幾乎沒有暈過去:現在,可不是把她打發出府或是賣掉那麼簡單了。
只是那娘子還是把她的下場想得太過簡單了。
紅裳又看向了娘子,輕聲細語的問她:“那毒粉根木就不是我的藥鋪所有,你獨自一人去搜方家的住處卻撥出了方家原本沒有的東西,此事可真是奇怪啊7你有什麼可以說的?”
娘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眼,嘴巴張得足以塞下一個雞蛋去:那藥粉原本就是方氏藥鋪的,只是份量極少罷了!
老太太這次不止是睜開了眼睛,她更是坐了起來,狠狠的瞪着娘子。
娘子被老太太一瞪機靈靈打了一個冷顫,她知道再不說話一定會被老太太活活打死的,急忙開口道:“老太太.那毒粉就是方氏藥鋪的,真的!”
紅裳只是淡淡的問她:“是方氏藥鋪的?那我來問你,你怎麼道方老先生的住處有毒藥的,一去就直奔了他的房間?而且到了方老先生的屋子裡,你就真找到了毒——依我看,你真是賽過了活神仙啊,居然能未卜而先知!我再問你,你在方老先生那裡搜出毒粉來,可有誰看到能爲你做證?”
娘子張口結舌答不出一句話來:她是爲了要藏毒粉栽贓,所以纔會獨自一人去方老先生的住處;能翻到方老先生所存的毒粉只是意外一一如今,她要如何辯解?她根本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來了。
方氏藥鋪真有毒粉,而且比她拿去的還多了一種,可是她卻不能讓衆人相信。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沒有聽到你們太太的話?快把實情說出來!”娘子泣道:“毒粉真得是方氏藥鋪的,奴婢說得原木就是實情。”
可是屋裡已經沒有人相信她了,不要說老太太,就是魏太姨娘和香草也不相信她的話:那毒原本就不是方氏藥鋪的,這娘子還真是愚不可及,現在還想賴到方氏一家的頭上去,怎麼可能?
魏太姨娘更惱便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香草居然讓那人找了這麼一個愚笨之人去做,真真是該死至極!她又冷冷的掃了一眼香草,看來香草的心思已經不在差事上了,她的心都被那個該死的人勾去了,原來讓她做事,何時出過這樣的紕漏?真真是誤了我的大事。
惱恨的魏太姨娘幾乎把一口牙咬碎。
娘子說完話後,看到老太太還在瞪她,又急急喊道:“奴婢說得都是真的,毒真得就是方氏藥鋪的,奴婢這次所說千真萬確啊,老太太您要相信奴婢!”
紅裳沒有再問那娘子,任她叫喊也不阻止她:娘子越是如此,衆人只會認爲她是在說假話,她是看事敗後,死死咬住這一點想以此脫身。
娘子的話,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紅裳如此做,不只是爲了證實藥鋪同下毒無關,她如此做還爲了隱下自己早已經知道孫氏手中有毒的事情:不然,魏太姨娘一定會知道,紅裳已經知道她和1P氏是一夥的了。
老太太冷冷一喝:‘』你還不痛痛快快說出來,那毒是你自何處得來,老太爺中毒又是怎麼一回事?我趙府一向待你一薄,你卻如何生出了歹心來害主子性命的?再不如實說出來,立時便送你到衙門去,到時你就知道老爺們的板子厲害!”娘子聽到這裡,伏在地上只知道求饒了,連咬定方氏藥鋪有毒的話都忘了說。魏太姨娘終究忍不住了,她輕輕的道:“說到下毒,婢妾忽然想起,趙安娘子不是說,老爺和太太正在查問此事;老太爺中毒的事情,老爺和太太應該有了眉目吧?這娘子是不是下毒的人,老爺和太太心中應該有數的。”
老太太經魏太姨娘一說,立時便想了起來:“說得對,你們查到了什麼,是不是同這個該死的惡奴有關?”魏太姨娘好一個禍水東引!
紅裳和趙一鳴都看向了魏太姨娘,不加掩飾的、直直的看了過去,看得她把頭低得更低了,才收回了目光:忍不住了?這也是好事兒,就是要讓你忍不住、坐不住、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不能逼得魏太姨娘亂了陣腳,想捉住她不太可能的。
趙一鳴答了老太太的話:“查到了一點兒,不過還沒有查清楚;老太太不必擔,,這些事情兒子會處置清楚的.”
老太太的眉頭微皺:“到底查到了什麼?你說出來點聽聽也好,免得我日日揪心哪裡能靜得下心來安養?”她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娘子:“同她有多少干係?”
老太太幾乎就要認定下毒的人就是這娘子了。娘子是一身冰涼啊:如果老太太真就此認定,那人是不會救自己的,而且那人和魏太姨娘等人,自己也不能說出來;自己豈不是死定了7
趙一鳴想了想,便把查到趙子書兄弟身上的事情說了出來:既然要讓老太太相信他和紅裳,也只會相信他和紅裳,那麼就要讓老太太知道,不管什麼事情要直接來問他和紅裳纔好。
老太太聽了以後,眉頭緊鎖:“子書和子平?是他們?”老太太驚疑不定起來,倒底是誰下得毒,怎麼越問事情越不清楚了呢?
趙一鳴給老太太揉起了額頭來:“老太太,事情應該不會如此簡單。嗯,待兒子再問一問,老太太您一會兒也就明白了。”
趙一鳴說到這裡,忽然“咦”l一聲兒,然後以驚奇萬分的口氣道:“兒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老太太是如何把下毒的事惜想到方老先生身上去的?他可是救了我們老太爺呢。
趙一鳴一面說話一面直直的看向了魏太姨娘,同時看過去的人還有紅裳;魏太姨娘聽到趙一鳴的話本來犯嚇了一跳,再被紅裳夫妻齊齊一看,額頭上就出現了一層細細的汗水一——自己挑撥老太太做事,難道一開始就被他們夫妻看破了嗎?
老太太臉上一紅,先吩咐人把方老先生放了,待他淋浴更衣後再請到上房耒;然後纔對趙一鳴道:“唉,真是我糊塗!剛剛同魏氏說話時,聽到魏氏說“幸虧方老大夫有解藥,所以才能救了老太爺,不然等捉到下毒的人找到解藥就怕來不及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看向魏太姨娘,然後一嘆:“我便想下毒的人才會有解藥的,而我的想法,魏氏也是贊同的
;我再想到方老先生的解藥,心下便有了懷疑,才使了人去請他過來;可是方老先生就是不說解藥是如何配出來的,他說不清楚,我便、我便……,真是沒有想到冤枉好人了。”
魏太姨娘還懷疑一件事情:方老先生怎麼會解此毒的?是碰巧了呢,還是他早就知道此毒?而太太紅裳那裡,又知道些什麼呢?這可是大事,原本魏太姨娘想問清楚後再動手除去方老先生,後來也是萬不得已,所以纔會把方老先生拉出來擋上一擋。
魏太姨娘認爲:如果能借此把紅裳和方氏一家人都除去,當然是再好沒有;如果紅裳沒有事兒,她也一定會保下方氏一家,到裡自己再讓人擄了方家的人走,仔細拷問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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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章 詳查開始
老太太說完後,趙一鳴長長地“哦”了一聲兒:“原來因爲魏太姨娘的幾句話,老太太纔會懷疑方老先生同下毒的人有關啊;我說呢,方老先生說起來,應該是我們趙府的恩人呢。”一面說着一面看向了魏太姨娘,目光赤裸裸的帶着指責。
趙一鳴就是要讓老太太知道,並確認她之所以會做錯了事情,全是因爲魏太姨娘,都是她的錯!這樣,老太太日後就不會再聽得進去魏太姨娘的話。
而老太太呢,聽到趙一鳴的話後,的確是多看了一眼魏太姨娘:人嘛,總是希望能爲自己做錯的事情找個理由。
趙一鳴爲老太太找到了可以推卸責任的理由,老太太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都是因爲魏太姨娘!如此,老太太心裡舒服了不少。
魏太姨娘向後退了半步,對着趙一鳴和老太太屈了屈膝,卻沒有爲自己辯解,她連開口都不曾:現在說什麼都不好,不如不說——隨便老爺和太太會怎麼想,反正自老太太的話中,他們也捉不到自己的把柄;如果開口說話,反而說不定被捉到話柄兒,就算不被捉到話柄,也要同老爺和太太來一番脣槍舌劍。
正面的衝突,一向是魏太姨娘能避免就避免的:她只是個妾,她一向記得很牢。
紅裳看到魏太姨娘如此,心下只能嘆此人聰明,居然一點不辯解,又做出一副認錯知錯的樣子,讓你想找藉口發作都不可能。
不過,紅裳不想輕輕放過魏太姨娘去,對老太太道:“媳婦現在想一想心下還真是很驚懼的,想一想長一輩的人中,只有魏太姨娘沒有倒牀上,真是萬幸啊;有個長輩在,萬一像兩位太姨娘那樣的事再發生,媳婦拿不定主意、老太太又靜養着不能驚動,還有魏太姨娘能商議一二,媳婦心裡多少還有一些底氣。”
紅裳沒有直說,只有老太太和魏太姨娘沒有被下毒——如此說,也就不會讓人生出懷疑了;現在衆人聽了紅裳的話就會想,老太爺被毒倒以後,依着老太太的性子她一定會着急而舊疾復發病倒;算來算去,所有長一輩的主子裡,只有魏太姨娘一個人安然無恙,那下毒的人居然沒有一點算計她,這不是很奇怪嗎?
而且紅裳的話中還暗示,老太爺和老太太不能理事後,如果只有她和趙一鳴再因魏太姨娘的話被錯疑,那府中有些事兒,能做主的人便只有魏太姨娘了;比如,二夫人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
不要說言梅等人,就是老太太也聽出了紅裳話中的意思,不過她並沒有認爲一向老實的魏太姨娘會生出那般心思來,但她也認爲魏太姨娘做的不夠聰明,她的話日後不能聽。
魏太姨娘沒有想到趙一鳴和紅裳會如此明刀明槍的反擊:一人一番話就把她逼得如此難堪至極;她只能繼續沉默着,做出一副嚇壞的樣子來——她一直是個老實而又膽小的人,現在被嚇到了也是極正常的。
老太太看到魏太姨娘的樣子,收回了目光:“她啊,傻人有傻福罷了。”
紅裳和趙一鳴並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他們已經確定了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可是現在無憑無據,不好在老太太面前直接同魏太姨娘翻臉的。
紅裳也知道解藥的事情,應該已經讓魏太姨娘有了疑心:只是當時救人要緊,不得不爲之;現如今卻要想個法子應對過去才成。
魚兒和畫兒聽到老太太讓人放了方老先生後,便一直在交換目光:她們想找個藉口出去一趟。
紅裳轉身回來時,看到兩個丫頭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異,順着她們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宵兒,便明白她們要去做什麼了,心下一笑;兩個丫頭居然同自己想到了一塊去。
紅裳坐下後,吃了兩口茶後,忽然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對了,真是差點就忘了呢。宵兒煮得湯水應該可以了,不要誤了讓奶孃們服用的時辰;奶孃們吃什麼,就是子珉兩個孩子在吃什麼,可馬虎不得的。
趙一鳴雖然不知道紅裳要做什麼,不過還是應和道:“這是當然,讓丫頭們去送個信兒吧。“
老太太聽到關於寶貝孫子的事情,當然十分的上心:“真是不能馬虎的,小丫頭們萬一說話不清楚更會誤事,我看——,還是讓畫兒去吧;畫兒一向是個穩妥的。”
紅裳和趙一鳴自然不會反對,畫兒出來對着老太太行了一禮;老太太又叮囑了她幾句,並且讓她好好看看孩子再回來:她自病倒就沒有再看到過了孩子,自然是想念的緊;原本趙一鳴和紅裳看老太太想孫子想得厲害,想帶孩子過來的,可是老太太怕過了病氣給孩子們,說什麼也不同意。
雖然魏太姨娘心知紅裳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番話來,可是畫兒卻是老太太指定去傳話的人,她就是想添個什麼話說紅裳讓人出去別有用心也無從下手:老太太是自己說讓畫兒取得,她哪裡肯相信畫兒出去另有所圖呢?
魏太姨娘沒有看到紅裳主僕有什麼異動,可是她卻相信畫兒出去一定同方家的事情有關;她又悄悄地、恨恨的看了一眼香草:爲什麼自家就沒有那樣聰又會察顏觀色
知道主子心思,並且還忠心的心腹之人呢。
香草這一次不知道魏太姨娘爲什麼要瞪她,想了想認爲魏太姨娘是因爲那娘子的事情,餘怒未消,心下更是不安起來,不知道魏太姨娘回去後會怎麼處置自己。
老太太因爲想起了孩子來,同趙一鳴和紅裳說了幾句孩子的閒話,才又問起老太爺中毒的事情。
魏太姨娘的耳朵便支了起來,她現在的心裡是一點底兒也沒有了,事情已經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不知道紅裳和趙一鳴會如何答老太太的話,按她原來的想法,應該會牽扯出方子書兄弟:這是她準備的一個替罪羊;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安排的計策是不是足夠快了,也許她動手時已經晚了,老爺和太太說不定已經查到了其它的東西。
魏太姨娘心下不安,老太太話音落下後沒有立時想起趙一鳴和紅裳的話聲,她忍不住偷偷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紅裳似笑非笑的眼神!
魏太姨娘心下一突,勉強對着紅裳笑了一笑便低下了頭;低下頭的時候,她雖然沒有看到,可是她卻感覺到趙一鳴也在看她。
趙一鳴這時卻開口了:“老太太,要查清楚老太爺中毒的事情,便要從頭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纔可以——即不能冤了好人,也不能讓那壞人在暗中躲着笑。”
老太太重重點頭:“你說得對。”
趙一鳴趁此機會道:“要說起事情的源頭來,卻是太姨娘的突然臨盆,然後纔有了老太爺的中毒。”
魏太姨娘的眼神閃了閃:老爺和太太要做什麼?難道是——,她現在不只是不安,而是有些焦急了。
老太太又點頭認可了:“說得是,如果不是蓮、琴兩個人突然臨盆鬧了一天,上上下下都累得不行,哪裡能讓人那麼容易得手下了毒?”
趙一鳴收回了手,讓言梅上前接着替老太太揉頭:“老太太說得太對了,而且太姨娘臨盆那天,最奇怪的事情便是您和老太爺說是去許府,可是我們使了很多人,卻一直尋不到你們,這事當日可把我們急壞了。”
趙一鳴笑了笑,然後取了茶吃了幾口接着說了下去,後來才知道老太爺和老太太你們要先去京城外的廟中隨喜,然後再去許府,再加上又走了小路,車子居然就壞道了哪小路上,因爲來往的人太少,根本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老太爺和老太太只能等車伕去農家借傢什來修車子,所以府中的人才一次又一次的遍尋不獲。
趙一鳴說道這裡,又看向了魏太姨娘:原因嘛,她當然是極清楚的纔對。
而紅裳卻又接着說道:“可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爲什麼沒有留下話說先去廟中隨喜呢,而且爲什麼又忽然走了小路呢/?太姨娘們會在同一天臨盆,而且是在滿月宴前一日,這已經夠巧了,可是最巧的確是,老太太和老太爺的車子會在走一條小路的時候壞了!”
紅裳說道這裡也直直的看向了魏太姨娘:“而且壞的地方也很巧,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到農家去借工具也要走上少半個師承,老太爺和老太太就這樣困在了小路上,而我們急着尋老太爺,卻怎麼也尋不到,太姨娘,你說,這事兒它巧嘛?”
魏太姨娘愣了一下,然後擡起頭來看了看老太太,喃喃的道:“巧,有些巧、有些巧。”怎麼看都好像是被嚇到了的樣子;而魏太姨娘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的,屋裡很多人不明白,這個時候太太嚇這個老實膽小的魏太姨娘做什麼。
老太太的眉頭皺了起來:“說到去廟中隨喜,卻是我聽到車子外面有人閒話提到,城外不遠的一座廟裡來了高僧,佛法高深,一眼能看出一個人的前程來;而我想起你們姨母的孫女兒不是要進宮的嘛,你們姨母一直爲此擔心,我便想去請那高僧到許府走一趟,正好爲你們那幾位表侄女看一看,也免得你姨母天天揪心不開懷;因爲是臨時起意,所以府中的人自然不知。”
老太太頓了一頓道:“不過,說又說來,那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巧了,這麼多事居然都湊到了一齊,可不就是太巧了嘛。”——
九十八章 主謀之人是誰
趙一鳴卻道:“老太太,怕就怕事情不是巧,而是故意有人爲之!”
老太太眼角跳了跳,她看向趙一鳴:“一鳴爲何會如此說呢?”
趙一鳴欠了欠身子:“母親,我們何不換來當天的車伕和隨老太太出去的人來問一問?車子天天都有人看管、檢視的,好好的怎麼就壞了?而且是哪個在老太太的車子外面談論高僧的事情————這個也太巧了些,就好像知道老太太心裡想什麼,特意說給老太太聽的。”
趙一鳴一面說一面掃了一眼魏太姨娘:“這些事情雖然瑣碎,但卻並不難查;把所有有干係的人叫來好好問上一問,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湊巧而已;如果真有人安了其他心思,早些找出來也好,歷來都是家賊難防啊。”
紅裳點頭附和:“說的是,家賊難防;而且家賊也最可惡。”這一次,夫妻兩人誰也沒有看向魏太姨娘。
老太太已經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了:哪裡能有這麼多巧合的事情?她恨恨的點頭:“你們說的對,家賊是一定要查出來的,不能養一隻吃裡扒外的白眼狼在家中。”
可是魏太姨娘心頭的涼意卻更甚了:今天老爺和太太幾乎是句句意有所指,妹妹都好似在說自己一般;而且她沒有想到的是,計策自開始到眼下,已經被趙一鳴和紅裳想通了。她低垂的眼睛轉了轉,用餘光看了看香草:看來,要用第二隻替罪羊了——雖然這隻羊原本還有一點用處,想過一些日子再除掉的,不過現在除掉了也省心,免得自己一個不注意,便給自己添亂子。
紅上看老太太已經聽進了趙一鳴和自己的話,便把太姨娘臨盆時傳話請穩婆的丫頭、長隨兩個人的事情,還有四個穩婆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出來:“這一干人等,都喚了來由夫君和媳婦問上一問;老太太您直觀閉上眼睛養神聽着就好;老太爺中毒的事情,夫君一定可以查個明白的。”
老太太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不可:“這個惡奴,就算不是她下的毒,也不能輕饒了她!”老太太依然沒有忘掉那個娘子。
紅裳和趙一鳴都答應了,一面命人去把相關的人都帶過來,一面伺候老太太服了蔘湯。
因爲要喚的人很多,不能一時片刻就到,紅裳和趙一鳴也沒有問那娘子話,只是同老太太說起了閒話,爲她開解舒散;這時卻有人來回話,回的便是那娘子的底細。
趙安看到趙一鳴的眼色後,便明白了是什麼意思,當即便讓人出去查:倒沒有想到查到這般慢,到此時纔回來。
魏太姨娘聽說後,眉頭都沒有動一下:這娘子是外面的人早就設計收了的,就算是前因後果查得一清二楚,有那麼一件事在那些人的手裡,這娘子也不敢亂說話攀咬;所以,她的神色並沒有變化。
看到魏太姨娘如此氣定神閒,趙一鳴和紅裳心下都明白:可能這個娘子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魏太姨娘手裡,或是這個娘子根本不知道她的真丨主“主子”是魏太姨娘。
那娘子是老太太屋裡的人,有一兒一女;女兒被趙俊傑老管家一個遠房侄子納成了妾;兒子還沒有娶親,沒有在趙府謀事做,整日裡只知道鬼混;在前不久同人賭錢輸了,心下不服便夥同另外一個人,把那贏家打折了一條腿!
那人家中自然不幹,尋到娘子家給了他們兩條路:要麼,賠出六十兩銀子來,要麼就要告官,讓娘子的兒子吃官司!
娘子只是老太太房裡的灑掃頭兒,丈夫也只是府中的一個花匠,家中哪裡來得六十兩銀子?湊來湊去也湊不出來,再三求告拖到前兩日;可是那人家忽然就威逼起來,如果一日之內不把銀子給他們,他們就去告官。
娘子就在今日不知在哪裡行了銀子,把兒子的事情解決了!
但是,娘子的兒子眼下卻不在家中,鄰里們看到娘子的兒子同幾個人出去了,沒有看到他回來;可是趙府的人四處打聽,也沒有打聽到她兒子的去處,她兒子常去的地方也尋過了,一樣沒有蹤跡。
趙一鳴和紅裳聽完後,知道想自娘子的口問出什麼來怕是不太可能了:有些事情她絕對不會說的——她兒子怕是被人軟禁起來,就是爲了讓她不把主謀的人說出來。
趙一鳴和紅裳更加確定了老太爺的話:外面是有人,而且勢力是有一些;他在暗自己在明,的確要小心應對纔可以。
趙一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依然閉着眼睛,看來是不打算再問娘子的話了。
紅裳聽完了娘子的家事後,輕輕問娘子:“你的銀子是誰給的?”娘子低着頭不答:她也答不出來。
趙一鳴又問了一遍,娘子依然不答;趙一鳴便喚了婆子們把娘子拖出去掌嘴,娘子依然不說;便又杖責,娘子熬不過才說出銀子是女兒所給;再問卻是怎麼也不肯說了。
紅裳輕輕一嘆,阻止了張藝謀再命婆子打那娘子,因爲再打下去,那娘子也不會說出什麼來的:做母親的。爲了孩子能活下的一點希望,就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趙一鳴聽說是那娘子的女兒所給,便知道此事同趙俊傑老管家的侄兒有關,一面吩咐人去拿那侄子來回話,一面讓人去請趙俊傑過來。
去拿人的一會兒便回來了:那侄兒帶着妻兒在一個多時辰之前走了,說是陪他妻子回孃家小住;可是到了他妻子的孃家卻並不見人,想來是出城去了,只是現在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趙俊傑來了之後,趙一鳴把事情一說,他立時便跪下領罪:稱自己是訓奴無方,請趙一鳴狠狠杖責他,他對不起義父義母,對不起老太爺老太太。
就算趙一鳴心知此事同趙俊傑有關,可是現在無憑無據,而且趙俊傑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在身上,再加上此事只是趙俊傑的家奴親戚所爲,人還跑了,根本不能證實此事就是趙俊傑所指使,他頂多只是一個管教不當的小罪名而;趙一鳴想了想只能輕斥了他幾句,便讓他回去了。
趙俊傑謝過趙一鳴後,表示會好好面壁思過,三日裡不會出書房一步。
事情當然和趙俊傑有關,原本的經過是這樣的:
娘子知道那家的逼迫之後也是無奈,她哪裡一日能尋出幾十兩銀子來?前些日子也不過東湊西湊了十兩銀子而已。
可是兒子不能不救,娘子只得瞅了空自老太太院子裡跑了出來去求女兒,女兒也沒有這麼多的體己,母女正坐相泣時,卻被老管家的侄子聽到了。
再後來的事情便如說書人的故事一樣:就是那侄子說可以給娘子家一百兩銀子,不過卻要那娘子在老太太面前如何如何回話。
那娘子聽清楚後自然是不敢做的:要害的方氏一家聽他們說着不就是太太的人,那不是和太太作對?她自然是不敢、也不願意的。
不管那侄子如何說,娘子都不敢答應下來;最後那侄子沒有辦法,只好把趙俊傑拉了出來,可是娘子聽說是趙俊傑後更加不同意了;趙府的義子而已,太太那裡可是有了長子嫡孫的。
侄子看天色不早,直到不能再拖下去,心一橫又把魏太姨娘也說了出來,並且保證她以後會在府中任個管事娘子。
那娘子雖然對管事娘子的位置心動了,可是想了又想依然不同意;最終那侄子恨恨的道:“你就看着兒子吃官司吧,我也不管了。”
娘子一聽便淚如雨下,思前想後了一番只能答應了下來。
侄子又與她推心置腹了一番,娘子的心定下來不少:如果事情能成,她穩當作管事娘子,那家的事情也可以俊傑少爺出面擺平,自己淨得一百兩銀子——只不過是害一家趙府以外的人,算起來還是極爲合算的。
她答應後,侄子便催她快回去,莫要誤了大事。
可是娘子回到老太太的院子,還沒有坐下吃口茶水,她的花匠丈夫便託人尋她:她兒子被人請走了!那幾人帶走她兒子時,給花匠留了話,如果要她兒子活命,就讓娘子把嘴閉上!
娘子聽說以後,只一想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那些人應該是俊傑少爺的人吧?當時自己不答應此事,想來也是不成的——自己還在女兒那裡,兒子便被人捉去了,不只是爲了讓自己閉嘴麼這麼簡單。
可是,她只能聽俊傑少爺的話把事情做好;兒子纔有可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所以她纔會心急的自藥鋪趕了回來,也只是想把兒子早些救回來。
娘子現在已經被打得半死,趙俊傑過來她知道,魏太姨娘沒有開口爲她求情她也知道,她只希望,趙俊傑能看在她拼死不說的份兒上,留她兒子一條性命。
娘子卻想錯了:請她兒子去的人,卻不是趙俊傑的人;那些人和他兒子“打斷了”人家一條腿的人卻是一夥的,是另外的一些人。
趙一鳴和紅裳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府外的人並不簡單;趙一鳴看了趙安一眼,此事要繼續追查下去;不過,他認爲那娘子的兒子能活着的可能性並不大。
紅裳和趙一鳴心下都有些驚疑不定:支使魏太姨娘和孫氏的,倒底是什麼人?紅裳想起了於鈞的叮囑,面色更是一凝:看來要找哥哥好好的問一問了。
九十九章 奸人,忠僕
紅裳和趙一鳴因爲那娘子的事情,對於府外之人第一次有了一點模糊的認識,夫婦二人才知道老太爺爲什麼會如此慎重了。
不過此時不是商議此事的時候,紅裳和趙一鳴都沒有再提娘子的事情,只讓趙安使人去衙門報官,捉拿逃走的家奴——那個趙俊傑管家的侄兒;如此做,只是爲了安某些人的心。
這時,畫兒挑簾進來,同老太太回說了鳳吟和子珉的事情,哄得老太太笑了起來,然後便立到了紅裳身後不言不動了;畫兒連同紅裳和趙一鳴目光相接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舉止;這讓魏太姨娘剛剛生出的懷疑有些動搖了:難道自己想錯了,這丫頭真得只是回去傳話,照顧大房的兩個孩子,並不是爲了給方老先生送信?
魏太姨娘不相信便暗暗注意着畫兒,可是畫兒正常的很,她找不出什麼不妥來;魏太姨娘想來想去依然不放心:其實不管趙一鳴一紅裳做多少事情,只要方老先生說不清楚那解藥是怎麼回事,那麼就算是老太爺醒了,也會疑心此事的。
而且魏太姨娘更關心的就是,方老先生只是無意中配出了那解藥,還是他得到過毒藥才配出來的解藥呢——這可是關係太大了。
魏太姨娘實在是猜不透畫兒到底是做什麼去了,心下不禁焦慮起來,終於忍不住對身後的香草打了一眼色。香草看魏太姨娘讓她做事了,心下也鬆了一口氣,便悄悄的向外行去:自然也想了藉口準備應付紅裳的刁難;可是紅裳和趙一鳴看到香草出去,誰也沒有說話——任由香草來去的意思。
魏太姨娘不太明白了:他們夫婦不是懷疑自己嘛,怎麼好像不在意自己身邊人的出入呢?還是另有什麼詭計?
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個被趙安捉到的長隨和丫頭帶了上來,魏太姨娘的心思便被吸引走了。
丫頭和長隨雖然看到了趙安,還是一口咬定是趙安命人讓他們去那邊的莊子上;趙安自然沒有命人安排他們出府,原來的人都是他回稟過趙一鳴和紅裳的,已經定下來的人他怎能一個人做主換了人呢。
看到主子們一臉的不相信,那丫頭長隨急忙說了來傳話小童的樣子,按照他們所說在府中把幾個童子找了來,丫頭和長隨便居然指認的童子,是趙子平書房裡伺候的小童!
又是趙子平兄弟,紅裳和趙一鳴眼睛都眯了一下:那人真是不遺餘力啊。夫婦兩人讓小童一旁立着,沒有立時處置此事,反而又問起了太姨娘爲什麼會忽然都臨盆的事情。
兩位太姨娘忽然臨盆,當日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蓮太姨娘好好的坐着坐着便腹疼起來,唯一可疑的便是兩位太姨娘吃下去的湯水了;蓮太姨娘服下湯水後不久就腹疼了,而琴太姨娘是緊接在蓮太姨娘後面腹疼的。
查問下,那湯水是蓮太姨娘小廚房裡做好送上去的,而做湯的人便是疑在雞湯中下毒的那個小丫頭;矛頭依然指向了趙子書兄弟二人。
不過當天爲老太爺和老太太趕車的馬伕卻沒有找到:他家中老母生病,昨日已經向馬房的頭兒告假回家了;這事當然太過湊巧,所以趙安不用趙一鳴吩咐,已經命人去馬伕家找人了。
詢問了當日隨侍在老太太車子外面的婆子們,找出了閒談的婆子;可是卻沒有什麼問出來——他們一口咬定只是閒話而已;她們雖然不應該隨便閒聊違了規矩,但到底不是大錯,也不能把她們怎麼樣。
四個穩婆倒是招認的很痛快,有人答應給她們四個人一千兩銀子,讓她們除去兩個太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讓她們這麼做的人,居然就是趙俊傑的老管家!
趙一鳴抿了抿嘴,他要看一看這次趙俊傑如何脫罪;趙俊傑又一次被請了來,不過他看上去並不如何驚慌。
老管家很快被帶了來,一同前來的還有老管家的兒子;老管家一開始的時候是什麼也不承認,被打了一頓後還是咬牙稱四個穩婆說謊;趙一鳴道:“再打!”
趙俊傑也是一問三不知,一張臉上全是茫然;而老管家的兒子聽說還要再打,他連連叩頭:“請趙老爺打小人,小人的老父年事已高,禁不得了。”
趙一鳴看了看老管家和其兒子,一指趙俊傑對老管家道:“你說是不說?再不從實招來,便把你兒子杖責,對傑兒動家法!”
老管家這才招認是他讓四個穩婆來害府中太姨娘的,但是讓屋裡衆人吃驚的是,老管家不用問同時招認了他在前些日子,還想通過奶孃害趙府的長子嫡孫。
老太太氣得坐起拿起茶盞便砸了過去:“你個惡奴!”紅裳便忙上前勸老太太息怒,注意身子。
趙一鳴看老太太在紅裳的勸慰下重新躺好,才轉過身來摸了摸下巴:自他聽到老管家的話後,便明白老管家這是不打算活了,想以他的一條命,來換他家主子的清白平安。
只是,自己是如此好騙的嘛?就算沒有了人證、物證,難道自己還能再相信趙俊傑?就算不能拿他送官,也會想個法子把他逐出趙府的。
趙一鳴掃了一旁的趙俊傑:說起來,此人的頭腦不錯,如果好好的讀書考個功名,未必將來不能開府立牙,然後尋那些趙氏族人的晦氣,出一出胸中的惡氣;只是,可惜啊,心思卻用偏了,他們這一脈,怕是要斷了啊。
趙俊傑此時一臉的蒼白,眼中卻含着莫名的惱怒;等到老管家說完後,他一下子奔過去狠狠甩了老管家兩個耳光,大哭道:“你可真是害了我!”
趙俊傑是用盡了力氣打的,兩下就把老管家打得頭暈目眩,嘴角見血。
紅裳看到後,眉頭一皺:此人天性涼薄!這老管家明明是在以命救他,他爲了自己卻是絲毫不憐憫一點兒老管家。
趙一鳴的眼中也閃過了不贊同,只是夫婦兩人沒有說話:此事要尋他們一個破綻纔可以,所以他們只是細細的聽着、看着。
趙俊傑打完後,便把他身受趙一鳴的大恩,而後又受趙府的養育之恩等等事情,一面流淚一面說了出來,就差指天誓日的說不會對不起趙府了;最後,趙俊傑用手一指老管家道:“你陷我於不仁不義不孝,讓我如何有面目立於這天地之間!”
老管家大哭道:“老奴沒有想過這些,聽到少爺的話,老奴才明白了,可是已經悔之晚矣!老奴只想給太爺報仇,是老奴暈了頭,趙府只要無後,少爺一定能得趙老爺的青睞,日後接掌了趙府,太爺的仇便能報了;卻不想害了少爺,老奴更是無顏去見太爺啊!”
“老奴是罪人,對不起趙府的大恩,對不起趙老爺的高義!老奴目光短淺,一直都想錯了,現在明白也晚了,只求少爺你不要被老奴所累,要記住太爺的話,好好讀書,日後能重整家風。
紅裳和趙一鳴依然靜靜的坐着,任由趙俊傑和老管家二人哭訴;老太太已經氣得翻身過去,不再看趙俊傑主僕:既然現在她發作不得,就落個眼不見爲淨也好。
魏太姨娘心下真是驚到了極點:她萬萬沒有想到趙俊傑居然會有如此好的奴僕!居然可以爲了主子,連性命都不要了——這出乎了她的意料,當然也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老管家哭得上不來氣,歇了一歇才接着說下去:“老奴想錯了啊,只要少爺能考上功名,再過個幾年一樣能光宗耀祖,並且一樣可以報仇,而且這仇報得更痛快!更能讓九泉下的太爺含笑!是老奴錯了,誤了少爺,對不住趙老爺和趙老太爺!“
趙俊傑滿面是淚捶地大哭:“你、你、你對我有恩,今日卻又害我,如果只是害我到也罷了,可是你卻對不起父親,對不起趙府!你讓我我、我、我……”好似左右爲難,趙俊傑重重一捶地,撲倒在地上對着趙一鳴哭道:“請父親請宗族長輩開祠堂,傑兒不會教管家奴,差一點鑄成大錯,願意領族中的任何責罰,絕無怨言!只求上天保佑老太爺等人平平安安,傑兒心裡也能好過一點兒。
老管家卻一下子抱住了趙俊傑:“少爺啊,是老奴的錯,老奴所爲您什麼也不知道,如何能讓您代老奴受過?!老奴自向趙老爺請罪,請趙老爺責罰。”
老管家看向趙俊傑的目光,帶着十二分的不捨:“日後老奴不在少爺身旁,少爺冷了要記得加衣,莫要吃冷酒,一定要努力讀書,但也不要睡得太晚,還有,如果有合意的姑娘,早些成家立業;少爺,您可一定要爲太爺爭一口氣啊!”
老管家說完後,對着老太太、趙一鳴和紅裳連連叩頭:“老太太、老爺、太太,是老奴我糊塗了心思,鬼迷了心竅;可是卻同我們少爺真的無干,老奴所爲少爺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還請趙老爺明鑑。”
說完後,老管家又叩了三個響頭:“我們這一支,對不起趙府,對不起趙老爺;還請趙老爺在人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完,老管家自懷中取出剪刀對着心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紮了下去!……
(本章完)
一百章 忠與叛
趙一鳴和紅裳一直在聽老管家說話,正想答他的話時,看到他的舉止兩人驚得都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急喝道:“不可!”紅裳還脫口說出一句:“有話可以好好說!”
紅裳一時間只想救人,所以下意識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而趙俊傑聽到紅裳的話後微微愣一下,不過隨即便恢復驚駭的樣子,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趙安等人已經撲了過去,想阻止老管家的自殘。而老太太也因爲聽到身後的動靜,翻過了身來想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可是,趙一鳴和紅裳的話聲落下,趙安還沒有撲過去時,老管家手中的剪刀已經深深的扎進了胸膛,然後在丫頭娘子們的尖叫聲中,身子晃了晃慢慢的軟倒在地上。
滿屋 的丫頭和娘子們尖叫聲,在老管家倒在地上流出了鮮血時,變得更大聲了:她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真是嚇得丟了魂魄。
趙俊傑卻一直呆愣愣的跪坐在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管家,好似嚇的完全呆住了——就他距老管家最近,如果他能在老管家取出剪刀來時,上前推老管家一把,那老管家只會受傷卻不會死掉。
老太太已經翻過了身子,看到了老管家居然尋死,她也是驚得張開了嘴巴,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老管家的兒子跪在老管家的身後,一開始根本沒有看到自己的父親取出了剪刀,他是在衆人驚叫後,再看到老管家軟倒在地上才驚醒過來,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一聲悲呼:“父親——!”便撲了過去抱住了老管家。
趙一鳴只愣了一下,便一把接過紅裳攬在懷中,然後又以身子擋在了老太太身 前輕喝:“言梅,送老太太回房!”又看向宵兒:“快救人!”。
老太太這時才顫聲道:“不、不……”她要說“不用”的,可是老太太在病中還是被驚到了,那個“用”字一直沒有說出來。趙一鳴回身伸出手去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母親,您回房去看看老太爺,這裡就交給兒子好了。”然後不由分說的命言梅和娘子們把老太太扶走了。
紅裳先開始只顧擔心老管家的生死,後來又擔心老太太的身子,所以一時間沒有時間理會他人;而趙一鳴只顧擔心老母和紅裳,也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人,任由屋裡的人尖叫的尖叫,哭鬧的哭鬧。
趙安帶着幾個人密切的注意幾個人:不能這個幾個人再出事兒。
紅裳和趙一鳴都已經鎮靜了下來,雖然心裡有感觸,不過卻沒有忘了最重要的那個人:魏太姨娘。
兩夫婦看到魏太姨娘也想隨老太太進屋時,紅裳輕輕一扯趙一鳴的衣衫,阻止了他開口:“太姨娘,老太太跟前有言梅等人足矣,而且這裡事情太多,還請太姨娘留下多多看顧一二”
只是讓她看顧一二,卻沒有指定讓她做什麼;魏太姨娘明白,太太和老爺只是爲了留下她而已,所以輕輕一福也沒有多話又立回了原處。
宵兒被趙一鳴一喝,急忙奔過去爲老管家請脈,啥是她一搭上手不過半刻便鬆開了手,擡頭,面色蒼白的看向紅裳,輕輕的搖了搖頭:老管家求死之心非常堅決,眼下已經無救了。
紅裳的眼神一黯,看向老管家一嘆後輕輕推了推趙一鳴:“夫君,我沒有事兒。”然後看向四周輕喝道:“靜一靜!年紀小或是身體不舒服的暫時出去,不用在這裡伺候了!其它人,都閉上嘴巴!”
屋裡已經鎮靜下來的人,聽到紅裳的話後,把一些嚇得全身發軟的小丫頭推了出去,屋裡終於安靜了許多。
而這個時候,距老管家自殘也不過是隻過去了半盞茶的功夫。“父親,父親!您一天福都沒有享,怎麼能這樣去了呢?您讓兒子怎麼活下去,怎麼活下去啊?!兒子還不曾好好的在您面前盡過一天的孝,您怎麼能這樣去了呢?”老管家的兒子哭得成了一個淚人,完全不顧自己是個男兒身的尊嚴。
“兒、兒啊,父親走、走了,少、少……”老管家最後這一句話沒有說完,頭一歪便閉上雙眼;他至死也不放心他的少主子。
紅裳在老管家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時,便知道他不想活了:可是也只認爲他是抱着必死之心頂罪,等待着被送去衙門呢;但是沒有想到這位老人家如此絕決,以死相勸他的少主子,希望他可以回頭是岸。
紅裳終於明白了現在這個世界中,人們常常掛在嘴邊那個“忠”字的含義:忠主、忠主,這位老管家居然忠主到如此地步。
老管家最後的幾番話中,都含着勸諫趙俊傑的用意:讓他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然後同由他自己堂堂正正的去報仇,不要再圖謀不應該圖謀的東西;想來老管家也不是沒有他的主子吧?可是那主子就是不聽,再讓這位老人家如此做吧?
他到死,記掛的還是他的少爺,他的主子!
忠到如此地步,已經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紅裳對這位老人家油然而生敬意:她自問換作是她,萬萬做不到的這種地步。
宵兒慢慢的起身 ,退到了紅裳的身後,她心裡堵的很:“婢子無能,太太……”她知道,這位老管家不是主謀,因爲他是一個好人。紅裳輕輕搖了搖頭:“不怪你,此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做了孽的人。”紅裳冷 冷的掃了一眼趙俊傑,她從來沒有如此討厭過他。
趙一鳴輕撫了一下紅裳的肩膀:“裳兒,老管家如此走了也不是件壞事兒,不然——”他說着話看了一眼還在“驚嚇”中的趙俊傑。
紅裳沒有再看向趙俊傑,不想多看這個人一眼,她明白趙一鳴的意思:趙俊傑已經不可能改過了,老管家如果活着怕是更傷懷,下場可能更悲慘。
趙俊傑這個時候,好似終於醒了過來,悲呼一聲:“福伯——!”就撲過去趴到了老管家身上,哭得比老管家的兒子還要痛三分。
老管家的兒子本來只顧傷心老父的身死,看到趙俊傑撲過來同他搶父親,心下的惱怒全爆發了出來,伸手就把趙俊傑推倒在地上,一點兒也沒有顧忌他的主子身份:“你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不要碰我的父親!”
趙俊傑卻撲倒在地上大哭道:“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大聲喝罵福伯,是我對不起福伯……”
老管家的兒子卻哭着打斷了趙俊傑的話:“你不要在這裡做戲!我父親怎麼死的,你是最清楚的,現在你還要做什麼?還想要求個仁義主子的名聲嘛?我呸——!”
趙俊傑擡頭看向老管家的兒子:“你、你爲何如此說話?也對,我知道你傷心太過,我也傷心啊;是、是我對不起福伯,對不起你們父子!你放心,福伯,福伯我一定會厚葬他,我也一定會好好的待你;可是,你不要如此說話傷人,不然福伯看到我們兄弟如此,他一定會傷心的。”趙俊傑這是在收買老管家的兒子,讓他不要在太過傷痛之下亂開口說話;趙一鳴多看了趙俊傑一眼:此人絕對不是真正的主謀,應該啥時參與了此事,因他的心計差太遠了;居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老管家的兒子如果能消氣纔怪。
老管家的兒子聽到趙俊傑的話後,氣得幾乎吐出血來:“兄弟?我可是不敢當!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哭,收了你不值錢的淚,也不要再說這些假仁假義的話:你真對我父親有心,你會眼睜睜看着他死去?如果剛剛你推我父親一下,我父親現在就不會死,你真當我是傻子,什麼也不懂,什麼也看不出來嘛!”
趙一鳴聽到這裡,倒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握了紅裳的手,示意她也不要開口,只管聽下去:老管家的兒子倒是有幾分慧根的。
紅裳知道老管家的兒子心情激盪之下,一定會口不擇言的說漏些什麼:現在,他們已經主僕反目了——這也是趙俊傑活該,他本就不配有老管家這樣的忠僕。
紅裳不想總看趙俊傑的模樣,讓她有作嘔的感覺;她輕輕喚了宵兒,吩咐她進去給老太太請脈,看看老太太要不要開個副壓驚的藥。
趙俊傑一番指天誓日,說自己當時是嚇呆了,現在也是萬分後悔沒有救下老管家。
這一次,趙俊傑是真得把老管家的兒子惹怒了!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趙俊傑後,便你下頭看向了父親,嘴巴里輕輕的說着什麼,就連趙俊傑距他那麼近也沒有聽清楚。
紅裳聽不到爭吵聲,回頭看了過來,心下就是一動;而趙一鳴也想到了,夫妻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依然吃茶並不多言。
老管家的兒子不再說話後,也沒有再同趙俊傑爭吵,而是輕輕把老父放在地上,給老父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放到了老管家心臟上的剪刀時,他又是一陣慟哭;然後一用力就剪刀就拔了出來,血噴了他一身,他卻理也不理。
趙俊傑看他如此雖然有不安,不過他不再像剛剛如瘋子一般亂說話——差一點就說破了一些事情,真是驚出了他一身冷汗;所以趙俊傑還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魏太姨娘的眼光卻閃過了一道寒光:雖然事情出乎意料,但看來一樣能奏功!
趙管家的兒子對着趙一鳴和紅裳重重的叩了三個頭:“小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老父雖然已經承認了所有的錯,這、這也是他的心願,可是、可是他不知道他的錯太過厲害了;小的不忍他九泉之下難安,現在求老爺和太太慈悲,賞小的一副棺木安葬老父!”
老管家的兒子當然不是沒有能力葬父,只是他不想接受趙俊傑的賞賜,不想讓老父死後還躺在這個狼心狗肺之人買來的棺木裡,也就是說,他已經決定不再認趙俊傑爲主了。
如果換成平日裡,老管家的兒子如此做一定會被視爲叛主,不止會被告人看不起,而且會吃上官司:只要趙俊傑到衙門告他,他一定會被判有罪的。
但是,現在嘛——
番外之趙一鳴和紅裳的情人節
紅裳一早起來梳洗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今天什麼日子?”
“二月十四,太太。”
“情人節了啊——”紅裳脫口而出,心下有些悵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情人節呢。
“什麼、什麼節?”趙一鳴轉過了頭來。
紅裳立時警覺吱唔以對,可是趙一鳴偏要糾纏,紅裳只好大略的說了一下,託言是在南方時聽一個外地商人說起的。
趙一鳴聽了以後若有所思:“和七巧節差不多嘛。”然後看了看紅裳便上朝去了。
紅裳一天都有些神思不屬:這個世界的情人節啊,有了丈夫後也一樣沒有人陪着過嘛?她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趙一鳴回來後交待了侍書幾句後,便去了書房。
而侍書四個忽然對新奇的“情人節”感興趣了,不停纏着紅裳問東問西。
下午時四個丫頭不是這個不在,就是那個不在,紅裳忍不住問:“你們忙什麼呢?”
“沒有,沒有,哪有忙什麼?太太,你應該用湯了。”宵兒連忙取了湯水奉上。
晚上用晚飯時趙一鳴才急匆匆的進了屋子,扶起紅裳時笑得極爲古怪:“夫人,我們去用飯。”
紅裳一進偏廳便驚呆了:燭光晚餐????
滿廳的燈光都熄了,只有桌上的幾枝紅燭,整間屋子都蒙上了一層粉紅色。
趙一鳴在紅裳耳邊道:“是不是你說得那個樣子?”
雖然沒有紅酒,沒有牛排,沒有玫瑰花……但是紅裳感覺燭光晚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擡頭微微一笑:“一鳴,謝謝你。”
趙一鳴扶紅裳坐下,他坐在她的身邊:“這樣佈置以後,發現雖然用飯有些不便,不過,嗯,心情很好。”
燭光下的紅裳,同平日裡很不同。
趙一鳴想起了:秀色可餐四個字。他給紅裳布了兩道菜後,終於忍不住把所有的丫頭都趕了出去,美其名曰是讓丫頭們去用飯。
丫頭都出去後,趙一鳴起身就在紅裳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有些暗啞:“裳兒,你,好美。”
紅裳臉上飛起了紅雲,一推趙一鳴:“用飯呢,你坐好用飯。”
在燭光下,有了羞意的紅裳看上去更是誘人,趙一鳴伏耳笑道:“我不是正在用嘛。”說完又吻了紅裳一下,才坐了回去:他不捨得餓着紅裳,不然他真想抱紅裳回房了。
趙一鳴一口一口喂得紅裳:他這樣做,有一種感覺在心中升起來——幸福。
紅裳飽了,可是趙一鳴卻幾乎沒有用飯;但是趙一鳴卻扶起紅裳就走:“我已經飽了。”
臥房裡也是紅燭,而且有花!鮮花、絹花等等,房間到處都是花,卻並不顯得擁擠。
雖然不是玫瑰,但畢竟是有花啊!而且看出來趙一鳴很用了一番心思:花朵都是紅色的,至少是粉紅色的。
牀上的被褥、帳幔也都換成了粉色系和紅色系。
整個屋子都是喜色,但卻同新婚的喜色不同:讓人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紅裳回頭看向趙一鳴,眼睛已經有些溼潤了:“一鳴……我只是隨口一說。”
“傻丫頭,我看出來你還是想過個節的——這個節很好啊,是我們夫妻兩個人的節,我們以後要年年過。”趙一鳴捏了捏紅裳的鼻子,他今天早上看到了紅裳眼中的落寞,所以纔會同丫頭們一起按紅裳的話佈置了起來;現在,紅裳的眼中只有感動、只有滿足:趙一鳴便已經很非常開心了,幸福的感覺在他心中又擴大了。
趙一鳴忽然打模抱起了紅裳:“我們兩個在一起,要日日都像今日一樣。”
是的,他要紅裳日日都像今日一樣高興,他要和紅裳日日都過情人節!
紅裳依在趙一鳴的胸前輕輕的“嗯”了一聲兒:“我們兩個永遠在一起,日日都像今日一樣。”得紅裳這一句話,不要說只是辛苦了多半日,就是再辛苦幾年他也情願啊!
紅色的燭光下、紅色的帳幔內,趙一鳴的脣覆上了紅裳的……
紅裳被吻上時,悄悄看向了窗外,透過紗帳,月亮好圓: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情人節,她過得很開心;她相信她以後的生活,也會很開心的。
紅裳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幸福,好似離她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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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力爲之,再也不行了,我想去睡了,大家看了權當一笑吧。
狗血番外篇之《於水之歡》作者:靜菟菟
·Ie【徵文】狗血番外篇之《於水之歡》
——作者:靜菟菟
咳咳!這是於家老太婆和老頭的番外篇,不雷不要錢,不狗血你打的我跳樓!嘿嘿現在不知道於家老太婆的閨名和於老頭的名字,所以我給編個,老太婆就叫美媚(美妹……於老頭拋媚眼呼喚於老太婆中),於老頭就叫衰仁(仁哥……於老太婆閃星星眼中)
嗖嗖嗖!!故事開始(第一人稱,我犧牲自己下,代入於老太婆角色中)
哦……我的仁哥說要娶我,會給我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愛哦(害羞中~),可是最近仁哥總是愁眉不展的,我要當他堅強的後盾,背後的女人,我雖然很擔心他,可是我還是決定去解開他的心結,所以我特地煮了愛心湯給我的阿仁哥。
敲了敲仁哥的房門,在開門的仁哥眼神注視下,我害羞的低下了頭,仁哥嘴脣上的那顆痣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我就愛他的男人味和那顆痣!
扭着我那小蠻腰我走進仁哥的書房,獻上了我的愛心湯,拿着調羹一口一口的餵我的阿仁哥喝湯,我感覺這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燭光中嬌美的我(觀衆吐了)帥氣的阿仁哥(全國人民也跟着吐了),就這樣視線糾纏着,然後不知不覺間手中的調羹和湯盅被拿走了,仁哥捧起我的臉,吻上了我那嬌脣,在被深吻到腰暈厥的那一剎那,我腦海中閃過一句話,仁哥今天晚上你吃了蒜。
天雷勾地火,紅浪翻滾中,魚水之歡樂悠悠,我瘋狂的抱着仁哥,矜持!滾一邊去,我要把我純潔的身體獻給我的阿仁哥,使勁的抱住他,迴應他,白天壓倒了無數次黑夜!太陽終於出生啦!
看着身旁的仁哥,摸着他那不甚白皙卻瘦削的胸膛,耳邊聽着仁哥對我訴衷腸,原來仁哥家裡不打算讓仁哥繼續去科考了,要仁哥去娶一個大戶人家的名門閨秀,好讓於家能在地段上更加的財路寬廣,我嫉妒深深的嫉妒,嫉妒到把赤身露體的仁哥咬的胸口都是牙印子。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可是終究還是沒能挽回仁哥要娶那個名門閨秀的心思,不甘心啊,哼!我要讓那個女人知道,就算仁哥娶了她,可是我纔是仁哥的最愛,日漸臨近仁哥娶那個女人的日子,我去找仁哥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日日的翻雲覆雨,夜夜的恩愛纏綿,我只能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在這上面。
今天是仁哥的洞房花燭夜,本來那應該是我的,全是那個女人,如果不是應爲那個女人有個好出生投了個好胎,那能嫁給我優秀的仁哥,我在新房外的角落黯然的守了一夜,看着紅燭熄滅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我偷偷跟熟識的丫鬟進了新房,第一次看見那個女人,該死的女人,上天好像把所有美好都給了她,美麗的容貌高雅的氣質富有的家庭完美的身份背景。
怎麼可以那樣,起牀的仁哥看見我也呆了呆,喚我過來給他更衣的時候偷偷了捏了捏我的手,我向那女人投去挑釁的一笑,那女人竟然象無視我一般,眼光輕輕的掃過我對上了仁哥,然後上前從我手中拿過仁哥的外衣幫他套上。
我再一次咬牙,該死的女人你等着總有一天我要你不得好死。
仁哥雖然成婚了,但是也總是隔三岔五的會偷偷來找我“敘舊”,有時候我故意把敘舊的時間拖到天明,我就是要那個女人知道,憑她還不夠跟我鬥,你有身份有樣貌有氣質又怎麼樣,你沒有男人的心那你什麼都不是。
最近肚子總怪怪的,早上還會突然的噁心,我不敢告訴別人,偷偷去找了個大夫,結果竟然是有身孕了,可我畢竟是一個未嫁的姑娘,未婚的髮式引來那個大夫貪婪的眼光,哼!又是個死要錢的窮鬼,臨走前我給了那大夫很多銀兩要他閉嘴,之後滿心歡喜的去找仁哥商量什麼時候迎娶我過門,於家的長孫啊,是出自我肚子的,我想想都覺得很美妙,很想大笑三聲!!
晚上跟仁哥說了我有孕的事後,仁哥卻沉默了,我問他是不是打算始亂終棄,他告訴我,最近於家有筆很大的生意需要那女人的孃家相助,這個時候萬萬是不能讓我進門的,惹怒了那個女人,很可能整個於家都會受牽連,可是我怎麼辦?
經過和於哥商量了一晚上的決定,要在我肚子沒大起來前,找個人嫁了,等時機成熟在和離了,到時候仁哥在把我和我肚中的骨肉迎回家,那個大夫的事仁哥會讓他永遠閉上嘴,爲了我的名節和仁哥的前途,我!忍了。
我嫁的是一個窮鬼,一個只知道每天酗酒和賭博的窮鬼,沒有人服侍,吃的不是白米飯穿的不是綾羅衣,這種日子我怎麼過,還好懷孕期間仁哥從外面買了兩個丫鬟和個婆子來伺候我,之後就揭開了我和仁哥長達幾年的糾纏,相逢總是短暫的匆匆的,我在一天又一天的煎熬和折磨中,對那個女人更是恨到了心裡。我日日詛咒那個女人不得好死。
我和仁哥的暗暗相會,那個窮鬼也發過幾次脾氣,哼!我威脅他,如若他在鬧,鬧的人所周知他名義上的孩兒原來是於家的種,那丟人的只會是他,睜隻眼閉隻眼那仁哥肯定不會虧待了他,之後那窮鬼乾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常年不歸家,正好隨了我的心願,被他碰着我就覺得噁心。
我爲仁哥生了2個兒子,那個女人也爲仁哥生了一對兒女,她對我和仁哥的事心知肚明,卻總是裝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高樣,她在於家博了個相夫教子的好名聲,可憐我的兒,於家的長孫卻是見不得天日。
沒幾年那女人生了場大病就走了,看起來她也是個沒福氣的,我給了我那名義上的窮賭鬼老公一筆錢,要了一紙休書,帶着我的兩個兒子和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風光的嫁到了於家,終於得償所願,我要做正房太太,名正言順的站在仁哥身邊。
第一次看見那個女人生的那對兒女,我打心裡覺得厭惡,特別那女孩,長得就跟那女人翻版似得,我恨了那麼多年,都是那女人害的,如今雖然你死了,不過你的兒女也別想好過。
我對那對兒女所作的事仁哥都是睜眼閉眼的,不過他也和我說過,我怎麼出氣都不要緊,可是不能鬧出人命,呵呵!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活着吧,痛苦的活着。
本來打算讓紅裳,這個賤……人的女兒也嚐嚐我當年隨便嫁人的痛苦,沒想到那賤……人的兒子於均竟然把紅裳嫁給了他的好友,京城趙府的大公子,如此這般也就罷了,反正本來就打算把她隨便嫁人的,沒有礙眼的紅裳和於均,那以後整個於家都是我的了。
勝利的笑容再次爬上我的嘴角,賤……人你看見了嗎,憑你風光大嫁,最後的贏家永遠是我!!
END
人生若只如初見,哪得情深倦意濃-小陳氏
[創意-劇情]【徵文接龍】
作者:victoria1982、chengigi、獨舞貓貓、絢紫一、晴空無敵
該樓仍然採用接龍方式哈,歡迎大家來拆樓。寫的是小陳氏的番外,女人文中對小陳氏筆墨不多,所以打算寫小陳氏對趙趙的不幸的愛情哈(有點搞,見諒見諒……)
先寫小陳氏的過去,最後看看是不是要讓她改過自新,穿到現在哈
我叫露兒,因着我娘生我時正是清晨,我爹是個秀才,給我取了個露兒的名。我也因着這名從小是長的清新可人,十里八鄉的誰不誇我長得好啊
尤其是我的眼睛,就像露水一樣明亮動人
我家是一個小戶人家,父親後來寒窗數十載,也未能中舉人。母親是一個賢惠的女子,溫柔端莊,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小時候就在父母的關愛中幸福的成長。父親屢試不第,就在村裡開辦了一傢俬塾,教教學生之餘,也叫我讀書寫字
雖然我說不上精通琴棋書畫,但是多少還是吟詩做對的每當這時,母親總是親暱的拍拍我,我家露兒將來要嫁狀元的。
這時,我總是嬌羞的低下頭,幻想着將來我的那個他,會是個文質彬彬的公子騎着高頭大馬,風流倜儻的出現在我面前
可惜在我十五歲上,爹去世了,娘帶着我艱難度日
可是,就如老人們常說的,人生之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變故的發生往往就是瞬間。在我十歲那年,父親意外的得了一場大病
我也不能象以往一樣吟詩作對了。一日我和娘去賣繡品,那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日子,那天----我遇到了我的他
那天的天是蔚藍的,草是碧綠的,花是妖嬈的。我的心是甜蜜的。
雖然我只見到了一個背影,但我堅信他就是我的良人,我夢中追尋的公子
自那以後,我每天都呆呆的想着他,想知道他是誰,想再次見到他,更想他能和我說句話,哪怕一個字也好
母親很快的發現了我的異常,就問我怎麼了,可是作爲一個女子,是不可以對別的男子有想法的,我的念頭怎麼能讓目前知道呢?
最後經不住母親的一再追問,我還是隱隱的把我的意思告訴了母親,希望母親能幫我留意他的出現……
母親聽過之後,一言未發,默默轉身出去了,可是那一瞬間我覺得母親的身影蒼老了很多,眼神透着無盡的悲涼,而且似有淚光閃過。所有見到那個陌生男子以來的欣喜頓時煙消雲散。我腦子裡只剩下一個聲音:母親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嗎?母親生氣了嗎?……
其實,自父親去世以來一年多,我們的生活比以前辛苦很多,家裡原有的微薄的積蓄都花在了爲父親看病上,到了最後,父親見病情無望,主動放棄了吃藥,可是母親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從未流過一滴淚,一邊照顧父親,一邊努力做工貼補家用,我從母親身上看到了,一個女子可以有多柔弱,又可以有多堅強。可是今天,因爲我的話,母親竟然哭了,我到底對母親做了什麼……
一宿無眠,正當我打算向母親道歉的時候,母親主動來找我,第一次,母親撫着我的頭說:“我的露兒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母親也沒有辦法再照顧露兒很久了。”
我聽了母親的話,急急的想開口,可是母親阻止了我,“露兒,總有一天你要離開母親的,母親會很欣慰我的露兒嫁個如意郎君。可是,露兒”,母親的口氣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厲,“你說的那個男人不是你的良人,照你所說,他應該二十出頭了,早就成家立業,你難道要過去給人家當妾室嗎?母親是寧可希望你嫁一個本分的老實人的。再說,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原本就不指望嫁個大戶人家的。露兒好好想想吧,母親先去繡坊了!”說完,母親就出了門。
我一動不動的坐在牀邊,想着母親的話。其實,我是見過那個男子的容貌的,雖然看不真切,只是遠遠的一瞥。那天,他和幾個大家公子哥兒在一起,遠遠的就能感覺到他和其他人的不同,儘管也在談笑,但是卻沒有那種輕浮,隱隱覺得有些穩重。不知道他們談到了什麼,他微微一笑,頓時我就覺得光華四射,使他那原本只是稍顯俊朗的外表顯得格外耀眼,我一下子就被吸了進去。其實現在想來,也許是他身上那股和父親相似卻又更勝父親的書生的儒雅之氣吸引了我,也許是他那勝於年齡的成熟氣息吸引了我,也許只是因爲那是一個陽光暖暖的午後使我的心也暖暖的。
可是,現在母親嚴正的拒絕了我,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我一直知道,作爲一個好女子,在成親前是不可以想着一個男子,甚至連看一眼都是禮教所不允許的。爲了不讓母親失望,我下定決心,從這一刻開始再也不想這個男子,就當他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儘管我的心是那麼的痛。其實他也只是一個過客,我不知道他姓什麼,他也從不曾知道我的存在,而且,就像母親所說,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定是有妻有子的,我們又門不當戶不對,難道真的要去給他當妾室嗎?
我和母親說了自己的想法,母親點頭答應了,雖然她沒說什麼,可是我能感覺到她很欣慰,我暗自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自那以後,母親還是隔幾天就去繡坊送點女紅,可是再也沒有叫我同去,我知道爲什麼,可是心裡還是隱隱有些失落。
原以爲日子會這樣子過下去,直到我出嫁,畢竟我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可是,沒過多久母親也生病了。其實母親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這一年來操勞,身體更是透支的厲害,最近又因爲我的事情憂心過度,終於不支病倒了。我日日給母親熬湯煎藥,母親卻再也沒能起來,沒過幾日就撒手離去了。臨去前,母親拉着我的手,一直唸叨着,露兒以後你要好好的,千萬不要去給人家做妾室。
葬了母親之後,家裡已經處於斷炊邊緣了,可是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是不方便拋頭露面的,正在煩惱的時候,母親的遠房表哥找了來,並把我帶去家中生活。我萬分感激表舅。
表舅家境普通,但是我還是意外的得到了一個貼身丫鬟--喜心。喜心比我小5歲,年11,長相中等,不過人倒是很勤快,照顧我也很盡心,初來表舅家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多虧她的提點。表舅家有兩個表哥,還有一個可愛的表妹,小我兩歲,冰雪聰明。我和表妹每日在一起,學學女紅,偶爾也會談論幾句詩詞。儘管夜深的時候我總是懷念母親,偶爾也會想到他,但是這段時間卻是自父親生病以來我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母親去世三個多月後的一天,表舅把我就到跟前:“露兒,苦了你了,如果早知你和你母親過的那般艱難,我一定會早早的就去尋你們。還好,上天見憐,還是讓我得知了你的消息。這段日子,露兒在府裡過得怎麼樣,有什麼地方不如意儘管早向我或者你表舅母提。”
我連忙起身,帶着十分的感激哽咽着說:“表舅這麼說,讓露兒情何以堪。如果沒有表舅,露兒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以何爲生!”
表舅端詳了我一眼,然後頗爲動情的說道:“我與你母親也是從小相識,看她這般離去,心中是十分不忍,能夠照顧好你,也算是爲她盡些心意,只是”,表舅稍微頓了頓,“你如今年紀也近及笄,該是尋一門好親事的時候了,咳咳,本來這些不該和你女兒家相說,可現今你父母都不在世,還是要問你一聲的好……”
話至此,我心中的悲苦忍不住涌上了眉頭,思及那暖暖的午後和俊朗的身影又想到母親病逝前的悲涼和諄諄叮嚀,忍不住眼眶一紅,淚水就涌了出來,低下頭輕聲回了一句:“但憑表舅做主,我……”,下面實在已說不下去。表舅見我難過,忍不住“唉”了一聲,之後又繼續說道:“你也不要再難過,你父母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早日有個好歸宿,我本想過段時間再與你說與此事,幸好你舅母提醒,這事還是早早定下爲好,我倒是有個比較合適的人選……”,表舅頓了頓,深深的看向了我……
然後表舅就說起了中意的人家,這是一個大戶,男方23歲,家中已經有1妻兩妾,表舅要讓我過去做妾。“妾室……”,聽到這兩個字,我腦子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母親臨終的囑咐,萬不要給人家當妾。我張了張嘴剛想拒絕,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我是一個女兒家,再說父母之命……雖然這是表舅的意思,可是如今我的親事也只能由表舅來做主。不過,我怎麼也是要爭一爭的。打定主意之後,我就開口說道:本來長者命,不敢違。可是,母親臨終有言,說萬不可與人作小。露兒不求錦衣華服,粗茶淡飯即可……
本來我還要說下去,可是表舅厲聲打斷了我,我一驚擡頭,發現他早已不是開始時的那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我愣住了,只聽見:“露兒,此事我同你說一聲,也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男方家裡有些地位,你也知道你的大表哥剛剛考中舉人,不過名次差些,難得……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去準備準備吧,一月後就是吉日了。”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屋裡,淚水便再也忍不住撲撲落了下來。原來表舅是爲了大表哥……可笑我還以爲表舅真的是爲了親戚情分,纔對我照顧有加,表舅不捨得表妹,就用我來巴結人家。可是我現在又能做什麼呢?這時喜心走了進來,看見我的樣子,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我不能同一個丫頭說什麼,況且喜心還那麼小。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出嫁的日子。我曾經無數次的想象過自己蓋上蓋頭那一瞬間的情形,卻從未曾想過會象今日這般。
但我現在又能如何,命運已經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慨嘆……抱怨……流淚……又有什麼用呢?但凡他日我能爲自己做主,定不再受這任人擺佈的屈辱!我暗下決心,可是,未來是那樣的遙遠渺茫、飄忽不定,不知將要面對怎樣的生活!我夢中的良人啊,離我也越來越遠,也許今生不會再有機會相見!忍不住又紅了眼眶,一旁爲我上妝的喜心不安的看了看我,她不明白這大喜的日子我爲什麼會忽然傷心起來!
表舅與舅母爲了撫慰我安心出嫁,也或是爲了看住我以免有什麼意外,讓喜心隨我出嫁,做了我的陪嫁丫頭。喜心內心單純又有點憨厚的,照顧我也算盡心,以後有她陪着,或許日子會好過點。看着喜心一臉喜悅的爲我梳頭上妝、收拾嫁衣,我抑制住要流的眼淚--以後我不會再輕易落一滴,轉頭望見了我的嫁衣,一套粉紅的衣衫,說不上多麼華貴,但也還算精緻,可是,一生一次披上的嫁衣,卻不是夢裡絢爛的大紅,這---就是我妾的身份啊!
表舅舅母惺惺作態的過來與我道喜,並一再告送我嫁入的趙家是如何的大戶人家以後是怎樣的錦衣玉食,哼,那爲什麼不送你們的女兒去?
吉時很快到了,一頂小轎便將我送進了趙府的大門。簡單的儀式之後,我被扶進新房,忐忑不安的坐在牀邊,喜心在一邊伴着我,但我仍然只是惶恐沒有喜悅,未來的夫君,不知是怎樣的一個人,已有一妻二妾還娶我進門,應該是異常的薄倖寡歡吧,也許還面目可憎身患惡疾?內心鬥爭猜測之時,腳步聲響起,該是新郎來了吧!
“你們先下去吧”清脆略帶儒雅的聲音響起,我內心一驚,這麼好聽的聲音該不會面容猙獰吧,喜心和丫頭們都退了出去,一雙踏着皁靴的腳站在了我的面前。
翌日清晨,我還未曾從無邊的喜悅中驚醒過來,我的夫君--不止儀表堂堂俊朗非凡,而且……而且他微笑的揚起的嘴角竟是那樣的像我朝思暮想的人,該不會真的是……感謝上天,果真待我不薄,我別無他求,只願今後和夫君相伴相依,這時的我怎麼會知道,烏雲正在頭上聚攏,趙府的黑潭即將把我吞沒……
服侍完老爺起牀後,偶就去夫人房裡立規矩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夫人,夫人人很和善,溫柔端莊,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只可惜身體不怎麼好,據說是因爲生孩子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兒。雖然能夠嫁給夢中的他,我很驚喜很意外,但是一想到自己妾室的身份……我連晚上在老爺房裡過夜都不可以,想到這裡我就一陣黯然神傷。
除了夫人外,我還見到了兩個姐姐,一個是宋氏,長得很俏麗,年長我七八歲的樣子,也正是最顯成熟魅力的時候,看起來很精明,第一次看到我,臉上雖然笑着,但是眼裡卻有一陣寒光,讓我不寒而慄。
下午時分,宋氏便帶了大丫頭來我房中,落座後很是親熱拉着我笑道,“妹妹可真真是個俏人呢,瞧這水靈靈的小臉、嬌嫩嫩的身形,我看了都喜歡呢,一聽你說話,就覺得頗爲投緣,以後咱們可要多多親近啊”,聽得我頓時覺得溫暖了許多,畢竟初來這大宅院,內心總隱隱覺得不安啊,我忙笑了接聲道:“妹妹初來,以後還要姐姐多多提點照顧呢”,宋氏嫵媚的笑了笑,後擡頭問我:“看妹妹的模樣、教養,真是不錯呢,不知道家裡現今如何,怎得……來了……我們府裡,唉,我也是個直性子,妹妹莫怪呢,雖說日子還算安穩,可這姨娘……呵呵,不過也倒是我們有緣呢”,聽到這裡,我內心涌上些許委屈,可想到相公又浮上了一絲喜悅,終歸我與相公有緣,只可惜只是做他的妾室,宋氏瞥見我臉色忽喜忽憂,又忙補上一句:“妹妹這是怎了?有什麼心事不成?唉,若是有什麼不妨講講,姐姐我能幫上忙也好啊”。自母親過世,彷彿還沒有人關心過我的心事呢!我內心一熱,自把宋氏當做了自家姐妹一般,把父親病逝、母親過世、表舅接我歸家後又做主將我嫁來趙家說與宋氏,自隱下了我曾衷情於相公,這是我內心的隱秘,怎麼好說與他人呢。宋氏聽了臉色幾遍,後又一臉平靜的對我感慨道:“妹妹也是苦命呢,既來了府中,那以後就安心待着,以後我們姐妹也多多走動……這府中還算習慣吧”,我忙答道:“多謝姐姐,還好!相公他……人很好呢”,宋氏聽了,臉色大變,厲聲說道:“妹妹這是說得什麼,‘相公’可是我們能叫的,傳了出去,成何體統,趙府的體面何在?”我被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麼了,宋氏一臉隱晦繼續說道:“不是我不體恤妹妹,這‘相公’可不是我們能叫的,這要是讓老太爺、老太太知道了,還不得動用家法?”我被嚇白了小臉,不明白怎地生出突變……還牽上了家法,喜心見我嚇壞,忙跑過來扶我,急急的衝宋氏解釋道:“我家小姐剛來,不太懂規矩,姨奶奶不要生氣,”只見宋氏臉色一白,一巴掌打了上來,厲聲罵道:“不懂規矩的東西,我與你主子說話,可有你說話的份?我教訓她,定是爲了她好……”喜心的臉上一個掌印清晰可見,她頓時哭了出來,我更被嚇壞,伸手拉住宋氏:“姐姐,是我錯了,你莫怪喜心”,只見宋氏收手說道:“我這是可都是爲了妹妹你好,想你不懂規矩,說出這種話來,更有這種不知深淺的奴才,以後闖了大禍也未可知,這話我就不說與老太太和夫人聽了,但若是被丫頭們傳了出去可不妙呢……姐姐想顧你怕到時也顧不得啊,以後你定要仔細些……”,宋氏又是狠狠教訓了喜心幾句,見喜心嚇白了小臉一聲不吭,宋氏身旁的大丫頭更是上來衝上來又給了幾巴掌,等的喜心哭着道過:“明白了,記住了”纔算作罷,我已被嚇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待宋氏帶了人離去,才癱倒一邊抱着喜心痛哭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老爺就又娶了一個小妾,和偶一個姓氏的陳氏。不過,這個陳氏是個軟柿子,好捏的很。沒過幾年,陳氏便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鳳韻。
妾大不如妻(第4-5卷)
【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