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漢王”並沒有給林風太多的喜悅感,雖然看在這一票子手下歡喜雀躍彈冠相慶的份上不得不湊個趣,但從林風自身的角度來看,這玩意大概跟個遊戲道具差不多去,除了漲點聲望值之外,很難說還有什麼其他好處,根據當代現行法律制度來看,北京以及直隸遼東等大片土地是大帥的私人財產,軍隊也是林風的私人軍隊,而領地裡的這千多萬人口也全部都是他的私人奴隸,有沒有這個王爺頭銜實在是無關緊要。
當然他的那票手下比如李光地、陳夢雷等肯定不這麼看,就這時代的人來說,這個所謂的“名份”問題那是看得相當之重要,而除了這些儒家名士之外,幾乎所有的人也贊同這一點,這裡甚至包括馬英這種歷代爲匪十惡不赦的歹徒,雖然這些人根本不知道王、公、侯和皇帝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這個東西現在也沒辦法普及下去,因爲這個知識體系在中國周代開始萌芽,然後演變成政治繼承法則傳承上千來,即使拿到二十二世紀依然可以作爲一個重大研究課題,所以雖然這套周禮概念早已深深滲入國人的骨子裡,但真要讓老百姓知其所以然實在是成本太高。
第一個率先承認林漢王合法地位的是與漢軍具有傳統友誼的睦鄰友邦、綏遠察哈爾部小王爺,這裡爲了表示對林大帥榮登王位的衷心祝賀,小王爺特意從草原上趕來捧場,當然這種極度友好的行爲立即獲得大漢政府的高度重視,各級領導層層批示要大抓特抓,作爲展示國家整體形象的大事的來辦,於是小王爺這次的出行顯得很隆重,除了各地的駐軍重兵保衛之外,林風還率人出城三十里迎接。
察哈爾小王爺的正式名字有點複雜,翻譯成漢字的話有一長溜,林風雖然曾很認真的記憶了一下,但遺憾的是臨到頭還是忘記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的姓還是跟鐵木真一樣叫“什麼什麼的斤”,據說在草原上的代號叫“蒲查王爺”,老實說林風一時吃不準該怎麼稱呼這爲先生,但估計這件事情在當代應該不會上升到外交高度,所以經過一番諮詢,決定見面時還是叫他的名字算了。
蒲查王爺今年只有十七歲,在沒見面之前林風一直以爲這小子大概是個青皮白臉、屁事不懂的高中生,但後來一見面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這個王爺從容貌上看居然比林風還老,滿臉絡腮鬍子皮膚黝黑開岔,一眼望上去真的是一條彪形大漢,而且從後來的閒談中得知,這個人居然已經娶了六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叫人家小屁孩是很沒有道理的。
從見面時雙方的表情來看,兩位王爺對彼此的容貌似乎都非常吃驚,站在蒲查王爺方面來說,這個漢軍的林大帥可謂一直是他的偶像級人物,在他心目中,能夠在戰場上地幹倒圖海的“河北第一名將”,不說什麼身長一丈血盆大口之類,那起碼也應該是騎得劣馬、開得硬弓的好漢,但今天一見才發現大帥居然是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這種視覺衝擊在他心理上造成了一次小小的崩塌。
兩人在交談上沒什麼障礙,蒲查作爲蒙古高級貴族,小時候也在家人的督促下學習過漢語,雖然讀書寫字不行,但談話還是不成問題的。作爲一個十七、八歲的追星族,在見識過林大帥的身材長相之後,他當即開始詢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王爺,請問你那時候是怎麼打敗圖海的?!”
“哦,我說小蒲啊,打仗是個大學問哦,”林風和他並肩策馬,輕輕拍了拍他寬闊的膀臂,微笑道,“我上次派人給你送了一本兵法書,你看了沒?!”
“看了、看了——”蒲查興奮的點了點頭,看來對這個事情也事非常趕興趣,“我每天叫師爺給我念一段,來的時候已經看完‘空城計’了!”
“哦,很好,那你覺得三國裡面誰最厲害呢?”
“當然是諸葛丞相……”蒲查想了想,急急補充道,“不過曹操和周瑜也是很厲害的!”
“不錯不錯,《三國演義》作爲中國最好的兵法著作,對於這個打仗的事情還是講得很透徹的,你以後多學學,”林風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得意洋洋的吹噓道,“其實圖海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馬超’,勇則勇矣,但若真打起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本王掌握之中!”
“哦……”蒲查愣愣的看着林風,半信半疑。
“你說諸葛亮會不會十八般武藝,會不會騎馬射箭?!”林風笑道,“但是他打仗厲害不厲害?!”
“……”蒲查想了半天,似乎有點明白了,決定暫時放棄這個問題,“大王,我知道你是戰無不勝,所以我這次來,就是請你們幫我去奪回我們的草場!”
“哦,你的意思是?……”林風明知故問道。
“漢王,自上次我們被圖海這個女真蠻子打敗後,土謝圖、科爾沁這兩隻惡狗乘機侵吞咱們察哈爾的草場——長生天在上,那是祖先留給察哈爾勇士的牧場!”
“唉……小王爺,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兵,和你一起去討伐科爾沁部和土謝圖部?!”
“是啊!大王,”蒲查鄭重的道,“您如果幫助察哈爾奪回祖先留給我們的草原,那察哈爾的勇士將世世代代記得您的恩德!!”
“恩德?!”林風小聲嘀咕,心道恩德是一陀屎,這小子也不拿出點實在的東西瞧瞧,口中爲難的道,“唉……小蒲啊,這個事情趙將軍也跟我說過,那邊科爾沁和土謝圖是蒙古人、你們察哈爾也是蒙古人,這是你們蒙古人之間的事,我若是貿然插手的話,會有人講閒話的!”
“但是蒙古人也是漢人啊!……”蒲查失聲道,“您不是跟咱們察哈爾的戰士們說,蒙古人和南蠻人、山越人一樣都是漢人的一部分,現在的中原漢人不就是起先翻過長城改種莊家的蒙古人麼?!”他凝視着林風,“難道漢王您連自己人的事都不管麼?!”
林風嚇了一跳,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這套理論確實是漢軍創造的,但這並不代表一定正確嘛——如果是漢軍對別人講那當然是正確的,但如果是別人對漢軍講那就肯定是荒謬的嘛。不過現在這話也不能這麼說,林風驚異的看了看蒲查,忽然發現自己有可能小看了這個半大孩子,真看不出,他還有這一手。
“蒲查小王爺,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林風捏了捏下巴,苦笑道,“你知道科爾沁和土謝圖有多少戰士麼?!”
“科爾沁有七萬戰士、土謝圖有五萬戰士,”蒲查點頭道,“我知道這些惡狗很兇,但是不能因爲他們兇我們就放棄祖先的土地!”
“那你要我出動多少軍隊幫你打仗?!”
“十萬人……十萬人就夠了!!”蒲查驚喜若狂,他回頭看了看面色憂慮的林風,心中一嚇,急忙改口道,“如果不行的話……那八萬戰士也可以……”
真是比我還瘋狂的人哪,這個天真的孩子,林風心中苦笑,面上卻一本正經,“十萬人多是不多——我現在有一千多萬子民,若硬是要打的話,召集個幾十百八萬大軍是沒有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見林風欲言又止,蒲查急急追問道,“還有什麼困難麼?!”
“不過我沒這麼多戰馬、兵刃和盔甲啊!”林風苦笑着攤開手,“小王爺,人是有,但我總不能讓他們赤手空拳的去戰鬥吧?!”
“這……”蒲查呆了一呆,這個問題他確實從來沒想過,在蒙古部族中,召集部隊開戰都是士兵自帶戰馬武器,甚至自帶口糧作戰的,現在聽林風這麼一說,似乎漢軍這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其實你的牧場也不是非得要打仗才能拿回來!”林風待蒲查呆了半晌,方纔悠悠然笑道。
“哦?!……大王莫非還有其他辦法?”蒲查疑惑的看了看一副神棍做派的林大帥,想起適才他吹噓的兵法,忽然有了點信心,“難道漢王能讓這些惡狗乖乖的吐出咱們察哈爾的草場?!”
“辦法是有,不過恐怕不是很快就見效,也不是完全不打仗!”林風笑了笑,“如果你要全部拿回來,恐怕得等一、兩年!”
“漢王的意思是?!……”
“呵呵,小蒲,我聽說你的部落現在不到四萬人、能騎馬打仗的戰士不到五千吧?!你說即使我這回幫你把草原拿回來了,你能不能夠看住它呢?!”
“……”蒲查臉色一白,躊躇着說不出話來。
林風大力拍了拍蒲查的肩膀,訓斥道,“黃金家族的子孫、長生天的後代,可不興這個樣子,當年偉大的成吉思汗在翰難河喝的是泥巴水,吃的是臭馬奶,身邊只有十幾個戰士,但是他曾象你這樣膽怯麼?!”
蒲查激動的看着林風,心中忽然很是溫暖,不知爲何,這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王爺,很是給他一種父輩的感覺。
“你妹妹嫁給了周將軍,而培公又是我的生死兄弟,所以小蒲,你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弟弟,”林風大力的揮了揮手,豪氣干雲的道,“你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咱們男子漢,就應該象劉備、關羽、張飛那樣講義氣,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不能讓兄弟吃虧!”
蒲查眼睛一紅,昔日察哈爾被一戰而敗,滿草原的人都落井下石,這段艱難的歲月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受過多少侮辱,何曾聽過這麼貼心的話?
“……所以你要聽兄長——也就是我的話,這件事情我準備這麼安排: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和科爾沁、土謝圖開戰,而是恢復你察哈爾部落的元氣,兄長我助你兩萬五千部民,讓你把部落的人數恢復到六萬,你覺得怎麼樣?!”
蒲查再也忍不住,猛的跳下戰馬,一把拔出腰間的割肉小刀,猛力一劃,講鮮血塗得滿頭滿臉,跪倒發誓道,“長生天在上,蒲查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兄長的恩情!!!”
林風嚇了一條,見狀急忙下馬攙扶,微笑道,“不用不用,兄長幫助小弟弟,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拉着蒲查的手,笑吟吟的道,“等你充實部衆之後,我就叫宣化的趙廣元將軍派出騎兵拉上大炮,在你們察哈爾的邊境上巡視,警告那些混蛋不許來打主意”說道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事,一時有些遲疑,吃吃的道,“不過……不過我的兵不熟悉大草原……”
“兄長放心,蒲查會帶着察哈爾的勇士聽從趙將軍的命令——察哈爾是咱們的家,沒有誰會比蒲查更熟悉那塊草原!”
“這樣就好,”林風拉着蒲查的手,轉身對身後一衆察哈爾的老臣道,“蒲查還年輕,各位頭人要多幫幫他,眼下小鷹還沒有長硬翅膀,不要讓他和惡狗打仗!”
身後跟隨的察哈爾老臣急忙下馬行禮,“願遵從漢王的命令!”
林風揮手了揮手,“諸位頭人太客氣了!”轉頭對蒲查道,“小蒲,你千萬記得,現在咱們還沒有實力打仗,就得忍耐下去——而除了忍耐,咱們還得跟他們做生意,用鹽巴、茶磚和布匹換取他們的戰馬,用絲綢、美食軟弱他們的戰士,等你長大了、察哈爾部落強大了,而這兩隻惡狗又睡着了,咱們就突然衝過去……”林風狠狠地劈手一斬,做了一個揮刀的動作。
蒲查心悅誠服的道,“兄長的智慧比高過大山、深過大海,察哈爾部落一定聽從您的安排!!”